书城现言悸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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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到底姜是老的辣,贺宁一下子就逮住了贺予涵的七寸,贺予涵不得不妥协。

纪皖当然不会在老人家面前打太极,挂了电话就直奔贺宅,贺予涵心里的二人大餐就此告吹。

回贺宅的路上,贺予涵停车在北州路上一家甜品店里买了布丁和马卡龙给纪皖填肚子,这家的马卡龙非常有名,都是直接从Y国进口过来的,色泽鲜艳,软滑香郁,纪皖一连尝了三个,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贺予涵的眸色渐深,忽然抬起手来抚上了她的唇角:“这里……还有一点。”

纪皖懵懂地“啊”了一声,伸出舌来再次舔了舔,那小而灵巧的舌尖一卷,却没能成功回到原来的位置,被突如其来的热意覆盖了,好一顿纠缠。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贺予涵餍足地咂了咂嘴:“好甜,再吃一个。”

纪皖伏在他的怀里,忍不住在那胸膛上咬了一口,低低地说:“不吃了,留着带给彤彤。”

“那尝尝布丁,我特意给你买了个清淡的抹茶口味,可以冲一冲马卡龙的甜腻。”贺予涵打开了布丁,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嘴边。

纪皖尝了一口,绿茶的清香盈满口腔,她刚想接过来自己吃,却被贺予涵顶住了手:“别动,我喂你。”

前面阿卓目不转睛地开着车,心里却在哀嚎:非礼勿视……这样下去会不会长针眼啊……

许是这次贺予涵的失踪把纪皖吓得够呛,这样的要求她居然也没想着反对,十分乖巧地张开了嘴一连吃了三四口,贺予涵这才满足地凑了过去舔了舔她的唇:“这个味道也不错。”

纪皖终于觉出了几分不对,坐得离他远了点:“好了,别闹了,阿卓在呢。”

“纪小姐,我不在,”阿卓一边转弯一边一本正经地说,“当我是空气好了。”

纪皖又羞又窘,转头看着窗外不吭声了,没过多久,贺予涵又凑了过来,这次他不敢乱动了,只是抱住了纪皖,把下巴扣在她的发梢轻轻摩挲着,一起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

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好像是多余的,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没过一会儿,贺宅就到了。

跨进这阔别几个月的宅院,纪皖有些莫名的情怯。

当初昂首挺胸大言不惭地走出贺宁的房间,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自毁诺言,重新回到这里。一想到这个,纪皖的脚步忍不住放缓了下来。

贺予涵瞧了她一眼,眼中带着隐隐的担忧。“你不想去吗?不想的话在车上等我一会儿就好。”

这怎么行,贺宁都点了名了。

纪皖摇了摇头,握住了贺予涵的手,手心中微微泛着潮意,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贺宁一开始就不看好他们俩的婚姻,结果也如他所料,破裂收场,而现在再重新在一起,那个强硬的老人想必会愈加嘲讽苛责。

客厅里难得贺卫安在,他破天荒没有去捣弄他的那些摄影器材和照片,和占芸在一起看电视,贺予彤坐在地上玩芭比娃娃,地上的仿真模拟玩具摆了一地。

一见到纪皖,贺予彤高兴地把芭比娃娃一丢,扑了上来八爪鱼一样地缠上了纪皖的脚:“姐姐!姐姐你总算来了,哥哥要带我去游乐场喽!”

纪皖哭笑不得,哥哥带她去,缠着姐姐干什么?

贺卫安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几步就到了贺予涵跟前,向来平静无波的眼中带着几分焦灼:“你脑袋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天不给家里捎个信?”

“爸,我没事。”贺予涵显然有点不太适应,僵硬地避开了视线。

贺卫安的眼神一黯,喃喃地道:“没事就好……我……我们都很担心……”

占芸忍不住在后面插话:“你爸这两天整晚都没睡觉,你也不想想你自己的身份,能轻易去涉险吗?”

贺予涵的眉头一挑,刚想反唇相讥,手上一紧,纪皖冲着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算了,就当是为了爷爷说的家宅安宁吧。

他忍了忍,没理占芸,而是半蹲下来抱起了贺予彤,把袋子里剩的三块马卡龙拿了出来。

“马卡龙!”贺予彤大叫了起来,咽了咽口水看向占芸,“妈妈,哥哥给我带了好吃的!我想吃。”

她一张口就能看到两颗烂掉了一大半门牙,糖和巧克力吃得太多了,占芸有苦说不出,却又不敢驳了贺予涵的面子,只好咬着牙说:“只能吃一颗。”

贺予彤欢呼了一声,一把抢过盒子,哧溜一下不知道钻到哪个角落去享用马卡龙了。

“对不起爸,让你担心了。”贺予涵的语声依然淡漠,只是仔细听,能听出一分不易察觉的歉意。

贺卫安却愣了一下,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这么多年,因为多年前那场仓促的婚礼,更因为他和占芸在婚前的那次出轨,贺予涵一直对他们俩不假辞色,连半句软话都没有说过,今天居然会和他道歉,这是打算和他和解的前奏吗?

他有点激动,却又不知道该接些什么,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纪皖在旁边悄声跟了一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的你们担心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我们家闹出来的破事,害得你受了牵连。”贺予涵冷冷地说。

贺卫安长叹了一声:“你们上去吧,爷爷正等着你们,小心点,别让你爷爷情绪太激动了。”

两个人牵手进了书房,进门前纪皖想把手抽出来,却被贺予涵更紧地握住了。

贺宁坐在书桌后,神情严厉冷峻,而房间里站着一个他们意料不到的人:贺卫庭拄着拐杖,垂头丧气地站在中间。

一见到贺予涵,贺卫庭立刻堆起笑脸,拄着拐杖热情地迎了上来:“予涵啊,你平安回来就好,我们可都急坏了,再不见你人我们全家都要出动了,二叔我以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就多多谅解一下,以后,二叔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对你动一点歪脑筋!我以人格担保!”

“人格这种好笑的东西,二叔你好像没有吧,”贺予涵淡淡地嘲讽,“上周还有人在挖函念投资的墙角,还差点成功了,我真想给二叔鼓掌,这种锲而不舍永不放弃的品质真是值得你侄子学习。”

贺卫庭噎了一下,脸色发白:“误会,都是误会,都怪你姑姑过来胡说八道……”

“咳咳。”贺宁在那里咳嗽了两声。

贺卫庭勉强笑了笑:“予涵你再原谅我最后一次,你二叔老了,就指着那些钱养老了,你让人封了我账户,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爸,你倒是说句话啊,和宇的股权我全都转让给予涵抵了那些公款了,现在予涵去J国控告我资金来源不清,这不是出尔反尔不给我留活路吗?”

纪皖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明白,贺卫庭算计不过贺予涵,低头服软了。

贺予涵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冰冷:“二叔,人都有底线,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没法再容忍,钱没了不要紧,贺家不会短了你的吃喝,比起我要是在宁江淹死,这个下场已经是好了百倍。”

“这宁江的事情我确实一点儿都不知情,我就是气愤不过你上回使阴招……不不,上回是我咎由自取,这次我真的只不过想抢你的生意给你点教训,别的半点都没动手,你是我侄子啊,我再坏也不可能要你性命,不信你去问予灵,再不信你把你姑姑找来对质!”贺卫庭的脸色惨白,求救似的看向贺宁,“爸,爸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这样我怎么活?我一头撞死算了!”

贺宁长叹一声终于开口:“予涵,昨天你二叔就跑来和我说了你的事,他的确很担心你,看在爷爷的面子上……”

“爷爷,这句话你上次撤诉的时候已经说过了。”贺予涵的眉头紧皱。

贺宁没理他,神色和蔼地看向纪皖:“亲人毕竟是亲人,犯了错,要给机会,一次不行就两次,万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了,如果这次再不改好,咱们就让他自生自灭,皖皖你觉得怎么样?”

纪皖一时没反应过来,老人家这是在和她说话吗?

“我一把年纪了,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家宅安宁,却偏偏不得安宁,”贺宁的神色黯然,“我这一生,临到老了反而失败了,死了都没脸去见你地底下的奶奶。”

这话听得让人伤感,纪皖有点心软,忍不住看向贺予涵。

“爷爷,这事和皖皖没……”

贺予涵还没说完,贺宁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纸笔都跳了起来,刚才那萎靡的神色不翼而飞,看上去精神矍铄、气势如虹:“我和皖皖说话碍你什么事?”

门被推开了,好几个人都挤了进来,贺予灵在头一个,她看起来精神了一些,几步就到了贺予涵的跟前,恳求着道:“大哥,你就原谅我爸爸吧,他真的后悔了。”

贺卫安也进来劝道:“算了吧予涵,卫庭放下了就好,你小时候还成天黏在他身边一口一个二叔,长大了弄成这样,我们看在心里真不是滋味。”

贺予涵沉着脸一声不吭。

纪皖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两个人四目相对,仿佛一瞬间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她朝着贺家的家人一一看了过去,最后把目光落在贺卫庭的身上。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还是谨慎地叫了一声“贺先生”:“你一定在心里怨恨时运不济,怨恨爷爷偏心,把属于你东西给了予涵对吗?”

贺卫庭的眼神复杂,强笑着说:“哪有,我真的服气了……”

“其实我觉得爷爷的确偏心,不过他偏的不是予涵,而是你,”纪皖坦然地看向贺宁,“爷爷,不止是你,你们全家人都对予涵太苛刻了。

予涵需要的,不是物质上的丰盈,而是来自家人的关切和疼爱,他骤然丧母之后,你们每一个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没有看到他内心的创伤,更用揠苗助长的方式教育培养他,没有人天生就是一个强者,他快速成为强者的代价就是失去了内心的柔软。

爷爷你三番五次原谅贺先生,对予涵却步步紧逼,对贺先生,你是一个父亲,可对予涵,你只不过是在锤炼一个继承人,你需要一个人带领你的心血继续前行,所以锤炼越狠,今后就会越稳。可爷爷,有时候予涵也想做一个被你无原则疼宠的孙子,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好像我一想到我的姥姥,心里就会软软的,酸酸的,暖暖的……”

贺予涵握着她的手一紧,毫无顾忌地凑了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哑声道:“皖皖,你说的真好。”

纪皖的耳根有些发红,立刻离开他一步的距离,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再继续。

“所以,爷爷,你的恳求,予涵会答应,可你能不能以后也分点宠爱给予涵?别老是凶他了。”她看着那张桌子,小声说,“刚才那一下,我都替你的手疼。”

贺宁悻然,抬起手掌看了看:“女孩子就是胆小,拍一下桌子就怕了,好了好了,那就这样吧,大家都一起留下来吃个饭,卫庭,好好向予涵赔礼道歉,不然皖皖又说我偏心。”

贺予灵在一旁长舒了一口气:“一定,大哥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谢谢爷爷,谢谢大伯,谢谢大嫂。”

她亲昵地拉着纪皖的手晃了晃,纪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给吓了一跳,本能地想缩手,贺予涵在她耳畔悄声说:“没事,她最近转性了。”

气氛显然缓和了,大家正要下楼,贺宁忽然想起了什么:“予涵,还有一件事……”

贺予涵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爷爷,你要是替姑姑求情免谈,她和高利贷一起策划了这起绑架,对皖皖下手我绝对没法忍,警察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话音刚落,书房里的电话骤然响了起来,贺卫安正好在旁边接起一听,脸色渐渐发白。

挂了电话,他深吸了一口气,急促地道:“卫芳她……被人捅了两刀……正在医院急救……让我们去见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