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实在是太累了,跟范国强他们又聊了一会后,便在他家落了脚。
原本他们是打算直接送我去医院的,但我死活不去,现在对于我来说,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强。
我已经记不清那天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反正等我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红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落日余晖。
“醒了?”沈涵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漫不经心的翻动着:“我还以为你得睡到明天呢。”
我刚睡醒的时候也有点迷糊,侧着头看了一会窗外火红的天空,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你不会是睡傻了吧?”沈涵见我没说话,便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脸上隐约有些担心的意味:“袁贱人,你没事吧?”
“没事。”我笑了笑,只感觉嘴唇有些发干,喉咙也很不舒服:“阿涵啊,帮哥哥我倒杯水来呗?”
沈涵嗯了一声,没说什么,直截了当的起身给我去倒水了。
在她走后,房间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我脑子里还有些迷糊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清晰。
这应该是范国强家的主卧吧......
妈的.......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这装修得可不便宜........
光是我躺着的这张床都够牛逼了啊.......睡五个人都富余........
忽然,赵青栾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嘿,袁哥你醒得够早啊!”
听见这话,我顺着就看了过去,只见他跟在沈涵身后,笑眯眯的就跑了进来。
没等我说什么,这孙子自顾自的就坐在了床上,用手隔着被子拍了拍我肩膀:“小伙儿,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熬个夜就成这样了?”
“你能滚犊子吗?”我没好气的瞪着他:“老子那一晚上光是熬夜啊?那他妈干的都是玩命的活儿!你懂个卵!”
“想当初我大学逃课出去打游戏,那通宵可是连着好几天的来,也没你这么困啊。”赵青栾幸灾乐祸的笑着。
“你施法了吗?你跟冤孽玩命了吗?”我骂骂咧咧的说:“你个犊子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赶紧滚吧,我看见你我心里可难受了。”
赵青栾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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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孙子难道也有嘲讽我的坏毛病了?!难不成他是从沈涵身上学来的?!
“赶紧喝点水吧。”沈涵把水杯递给我,说:“你脚上的伤口不算太严重,我已经给你处理过了,明天去医院看看就行。”
“嗯。”我点点头,冲着沈涵笑了笑:“阿涵啊,你算是我的私人医生了吧?”
沈涵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问我。
“你是不是觉得疼得还不够厉害?要不我帮你再加几个口子?”
“别啊姐!”我忙不迭的道歉:“刚才是我嘴贱,您别往心里去,我错了,真的!”
这时候,我听见外面传来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
很快,范国强就带着孙晓山从外面跑了进来。
“看吧,我就说你袁叔叔身体素质好,他只是困了而已啦!”范国强大笑着给孙晓山说:“小山啊,你赶紧去给老张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多弄点好吃的菜,袁先生还没吃饭呢!”
孙晓山瞟了我一眼,表情略微有些复杂,似乎没了先前的那种呆滞,点点头,一溜烟的就跑下了楼。
哎呦我去,看样子这范国强跟孙晓山的关系不错啊,才几个小时啊就能相处成这样........
“强哥,看起来你跟这孩子关系不错啊。”我咧开嘴笑道:“今儿你能收他当干儿子,这点我佩服你,您确实是个善人。”
听见我这么说,范国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尴尬的笑着:“什么善人啊,原来我就挺喜欢这孩子的,虽然他笨吧,但你让他帮忙干点什么粗活,他就帮你干什么,其实就是心眼太直.......”
话音一落,范国强叹了口气。
“我是个商人,很多时候,我都是从商人的角度去看事。”范国强指了指自己,苦笑道:“如果不是您说小山是星宿下凡,那我肯定不会收他当干儿子,这点我说明白最好,免得你在背后看不起我,觉得我虚伪。”
我没说话,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这点,我以后对他最多就跟对亲戚家的孩子一样,虽然........”范国强说到这里就没继续说了,摇了摇头:“算是给自己积阴德吧。”
“放心吧强哥,收了这个干儿子,你这辈子都亏不了。”我笑道,然后吃力的从兜里掏出来了自己的名片,递到了范国强手里。
范国强接过后看了两眼。
“这是我的联系电话,如果我要改号码的话,肯定会跟你联系的。”我说道:“以后您有什么普通人解决不了的麻烦,打电话给我,我帮你。”
对于范国强这样的人而言,关系网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在听见我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霎时就露出了笑容。
“好!袁先生对我仗义,我也不能不识抬举!”范国强大手一挥:“今后您只要在钱这方面有什么困难,给我一个电话,如果我不帮,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聊了十来分钟,范国强便带着我下楼吃饭。
刚开始我还挺兴奋的,毕竟饿了一晚上,现在我几乎都到前胸贴后背的地步了,再不吃点东西垫垫,我非得饿出毛病来不可。
但在上了饭桌后,我发现,我忽然不想吃东西了。
“袁先生来啦!”站在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忙不迭的迎了过来,帮范国强扶着我坐下,脸上堆着笑容:“这次那条蛇精把我们折腾得够惨,还把您弄成这样,今天我们就吃点它的子子孙孙消消气!”
说着,他给我介绍起了桌上的菜式。
“这一道菜叫金针蛇丝,是金针菇跟蛇肉做的,算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了,这个叫做龙凤呈祥,是.........”
范国强跟那人不停的往我碗里夹着菜,热情得不行。
但我看着碗里越来越多的菜,只感觉心里堵得慌,压根就没有半点食欲。
想起那条虺聻答应去东北郑小仙儿的场景.......我........
“我出去走走。”我说道,把碗端了起来,不自然的笑着。
“啊?”范国强一愣:“袁先生,您不吃饭出去干什么啊?”
赵青栾跟我的默契不错,见我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便多少猜到了一些。
“袁哥是帮你们去看看外面还有没有畜生的气息,免得你们再遭灾。”赵青栾说道,自顾自的往碗里夹着菜,但都没夹肉,全是素菜:“你们别跟着去,让袁哥自己出去走走就行,有的事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闻言,范国强跟那中年男人都哦了一声,看着我的目光里,顿时就充满了感激。
我没跟他们多说什么,端着碗拿着筷子,默不作声的就出了门。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路上几乎都没什么人,我所能看见唯一的活物,就是村头的一条狗。
我端着碗,表情木然的走到了附近某栋小二楼后面。
那里比较偏僻,没什么人能看见,所以我准备在这儿把饭菜给倒了。
“我做错了吗......没错啊........”我站在一堆荆棘丛前,看着碗里的菜,只感觉说话都有些颤抖:“这******......为什么我心里这么难受呢.......”
或许真的是巧合吧,也可能是老天爷想告诉我点什么。
我刚把碗里的饭菜全倒在荆棘丛里,只听旁边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几条灰色的蛇忽然爬了出来。
它们看了我一眼,好像对我没什么兴趣,很快就把目光放在了我刚才倒的饭菜上。
蛇能够认出来被做成菜的蛇吗?
我不知道。
但我很清楚的,从它们眼中看出了茫然的意味。
那几条蛇就跟石化了似的,僵硬的停在原地,茫然的看着那些饭菜发了好一会呆。
随后,它们又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仿佛是害怕我也把它们做成菜,头也不回的窜进了荆棘丛,很快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那天晚上,万里无云,皓月当空。
星星仿佛都失去了踪影,留在长空之中的,只有那一轮明亮的皓月。
但我现在却记不得那天晚上的月亮是什么模样了。
我唯一记得的事。
就是那天晚上,我哭得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