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千痕内心之中,忽的升起了几许不屑之意。其实他和皇甫秋水,也不见的就是经赦的对手,然而他们的态度,也代表了玄皇阁的一种立场。经赦也未必没有顾忌——
只是皇甫秋水舍不得冒险而已,她对自己的性命,可是很珍惜的。她垂下脑袋,平静说道:“这是邪尊家事,西域私事,秋水又怎敢无礼打搅。”
兰千痕对慕羽诀也没有什么感情,他的不平只是觉得自己尊严被冒犯而已,所以也没有坚持反对。只是兰千痕眼中一丝屈辱的情绪却是一闪而没。
经赦笑得十分放肆:“果然玄皇阁出来的人,就是这样知情识趣。”
慕羽诀原本以为自己早就看清楚皇甫秋水的真面目,他对皇甫秋水的讨好不过是一种调情,故此自己自然不会在意皇甫秋水的态度。可是这一刻,他内心竟然隐隐有些刺痛之感。这也并不仅仅是男人尊严被刺痛的那么简单。他内心之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虽然他内心下意识的和皇甫秋水保持一定距离,可是在那几分似真似假的讨好之中,慕羽诀也是动了几许真情。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皇甫秋水时候的情景,那个小姑娘又美丽又骄傲,真是好看极了。
可是就在现在,慕羽诀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总是禁不住高看自己魅力,并且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觉得那女人就算是心怀鬼胎,也多多少少的被自己吸引。可是如今,慕羽诀总算看清楚皇甫秋水的真面目。
好在慕羽诀总算对皇甫秋水并无多少太深刻感情,他努力清空自己内心之中的情绪,很快恢复了平静。
苍琦有些担心的看了经赦一眼,担心着经赦的伤势,却并没有怎么留意着慕羽诀。
担心之余,苍琦又有些好笑。明明师尊已经伤得这样子重了,可是所有的人都对他忌惮得不得了。一个肆无忌惮,什么也不畏惧的人,才会让人真正害怕。皇甫秋水就是觉得自己抬出玄皇阁的面子,经赦这种趁机偷袭步千宵的狂人也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所以干脆不管不顾。其实皇甫秋水只是贪生怕死罢了,无论怎么样,无论什么事情,都是没有她自己重要。她难道不知道只要她说出这句话,以后玄皇阁在西域就全无威势可言?而且不止如此,今日在场的人离开之后,恐怕整个大陆都会知道玄皇阁弟子的软弱。
其实经赦未必不忌惮玄皇阁,这个忌惮并非经赦没有胆量,而是如此开罪总是有莫名的麻烦的。
慕羽诀内心气苦的不仅仅是皇甫秋水的无情,更多的则是一种懊恼。其实玄皇阁,似乎也不过如此。好在和妖罗刹站在一起,慕羽诀似乎也有了一丝奇异的勇气。
其实妖罗刹是什么人,慕羽诀是很清楚的。这个人年纪轻轻,却又残忍刻薄,然而同时又是聪明无比野心勃勃。更重要的时候,妖罗刹身上有一种彪悍血腥的味道。认定一个盟友,并不需要什么真心实意,而是共同的立场。而对于经赦,其实妖罗刹也是极为憎恨的。
如今慕羽诀虽然和妖罗刹合作,可是他内心深处,却是清楚的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两个野心勃勃的人,注定不能共存的。可是如今,慕羽诀却又从妖罗刹身上感受到一丝同类的共鸣。慕羽诀骨子里的野性也是在蠢蠢欲动。
两方人马,加上自己和妖罗刹,也未必没有一搏的机会。
想到这里,慕羽诀眼中也是透出了一丝凶煞之气了。
“经赦,我们注定要跟你生死一搏了。”慕羽诀温雅皮相下的真正狠戾顿时被激发出来。
就算玄皇阁对自己弃而不顾,他慕羽诀也不是什么软骨头,也有自己的硬气。
“师尊也不叫一声,实在是有些没有礼貌。”经赦反而笑起来。
他目光落在妖罗刹身上,居然说道:“想不到当初那个可怜的孩子,如今也是青刺的首领了。”
妖罗刹笑得还能温和,就算是现在,他身上也没有太多冷凛,只是低声一笑:“当初若非尊主和月漪姑娘相救,我已经死在了修罗宗。我那时不知好歹,居然恩将仇报对月漪姑娘动粗,实在是可恶之极。幸好知道月漪姑娘是我恩人之女,方才没有铸成大错。慕尊主,你跟我虽然有协议,然而邪尊却是对我有恩情,我也只能袖手旁观了。”
说完这句话,妖罗刹就向一旁走了一步,表示自己再也不会管这件事情。
其实他就算是仇恨经赦,不满经赦夺走了苍琦,可是妖罗刹也是善于隐忍的人,没必要为了一个慕羽诀将他自己前途赔进去。要出手,就一定要在最合适的时机。
慕羽诀吃惊的看着妖罗刹,一股可怕的冰寒顿时涌上了慕羽诀的心头。如果说之前皇甫秋水的拒绝只是让慕羽诀有些失态,那么如今慕羽诀则是显然有些控制不知脸上的情绪流露了。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这样子的无能,甚至不值得结交,不值得跟自己赌一把?
妖罗刹的态度,其实经赦多多少少猜测得到。慕羽诀以为妖罗刹跟他是一样子的人,可是其实并不是这样。妖罗刹身上并没有多少决绝之气,否则在被月重嗣折磨过程之中,妖罗刹早就死了。隐忍和谨慎,一定是妖罗刹骨子里的一部分。
经赦嗓音仍然很平静:“小慕,你现在还不肯认输吗?”
“宁死也不会。”慕羽诀突然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也不要屈辱活着。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冰锐刺入了自己身躯之中,带来了丝丝缕缕的疼痛味道。他看着自己身前透出的冰冷剑尖,吃力的转过身躯,却看到行刺的人正是自己最在意的心腹上官极。
众人皆惊!
慕羽诀没想到,刚才自己还想着,自己宁死不屈,可是下一刻经赦就成全了他。没有轰轰烈烈,只有一份被算计之后的屈辱和恐惧。什么死了也无所谓,竟然让慕羽诀觉得很是可笑。
龙都、聆家。
蓝灵儿侧身坐在椅子上,举手投足之中透出一股子审视的态度。眼前的少女,容色很是沉静,然而挺直的背部,却是显露出这名少女分明是有些紧张的。这个少女,乃是聆家人,六年前苍琦死了后,舞阳山城又培养出这样一个出色的人才。蓝灵儿轻轻品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却是透出了几许审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