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别那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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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老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要去看电影了,总要先收拾收拾自己再出门。不能因为变成男人,就自暴自弃了,有时候爱美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沈熹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件最粉的男款衬衫和一条米色裤子。她在卫生间换上出来,又在书桌上坐下来梳了梳头,然后把壮汉的镜子拿过来照了半天。

镜子里的男人眼瞳湛黑如墨,眉目却清隽似水,鼻梁英挺,薄唇棱角分明,五官生得纯粹又清雅,下巴线条犹如流水般流畅。

沈熹伸出手戳了下鼻子,好高。

她眨了下眼睛,歪着头看何之洲幽黑密致的长睫毛,貌似也不比她之前的短。

她侧过头,就连后脑勺也长得贵气逼人。最后她捧着两边的脸颊,深深地凝望着镜子的俊脸出神:“帅啊……”

突然镜子里强行插|入一张“厚实”的脸,一下子影响了整体画风,沈熹愤怒地转过头:“周辰,你插进来干嘛!”

壮汉无辜极了,他只想拿回自己的镜子挤痘痘啊。壮汉挑了挑两道黑眉,贱兮兮地说:“老大,我哪有插你啊!”

“你刚刚明明……”沈熹说到一半,明白这话是有点不对劲,她追着壮汉打。

壮汉躲躲藏藏,心里有一种回到了青葱时代与班里女生玩闹的荡漾感,他跑到了林煜堂的身后:“老三,帮我!”

林煜堂只是冷眼看着壮汉,蹙着眉头说:“你能把衣服穿上吗?”

壮汉:“……”

林煜堂瞥了眼沈熹,立在宿舍中间严肃开口:“我有个建议,从今天开始,我们宿舍禁止袒胸露乳等不文明行为。”

沈熹立马举双手同意,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如此有节操,连堂堂也是。她配合着说:“大家一起讲文明,树新风嘛”

猴子靠在床头,为了宿舍形象好,他作为寝室长也同意林煜堂和老大的决定,他随手丢了一件衣服给周辰:“壮汉,穿上!”

壮汉接过衣服,实在不解:“……讲文明跟我不穿衣服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啦。”沈熹不留情地批斗说,“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身材很不文明吗?”

什么叫不文明的身材?壮汉深沉地皱起眉头,随后喜上眉梢,不确定地问:“文明的反义词是不是狂野?”

狂野你个大头鬼!

宿舍三人都不再理会壮汉,壮汉跑到卫生间,对着盥洗台前的镜子露齿狂笑,守着“狂野”两字继续得意洋洋。

921宿舍,原本有何之洲和林煜堂镇压着,基本还算一个男神集中营宿舍,现在越来越往逗比集中营发展。沈熹要出门了,她拿着一只购物袋往里面丢钱包、钥匙、纸巾其他一些零碎的东西。林煜堂知道她要出门,沉着脸问:“你要去哪?”

“看电影啊。”沈熹回答说,漫不经心。

看电影?跟谁看电影!林煜堂用膝盖想想也知道她跟谁一块儿看。他开口说也去,话音刚落,猴子就把他拉开了,说:“老三,你何必找虐呢。”

找虐!他是找哪门虐,他都疯掉了好么!他挣扎着要推开猴子。

沈熹转过头,看猴子拉架的模样,以为林煜堂又要冲上来打她,立马提着购物袋风一样就跑出了门了。

林煜堂看得红了眼,猴子心疼地拍拍他肩膀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呢,老大和沈美人说不定只是演戏,咱们放宽心啊!”

林煜堂低吼:“你们不懂!”

猴子:“我懂。”

林煜堂现在只要想到何之洲在沈熹身体里,每天洗澡的场景都能把自己逼疯,他红着脸,逼出了一句脏话:“你懂个屁!”

猴子依旧十分坚持自己:“我真懂!”

林煜堂看着猴子,他也不想再在宿舍呆下去,心如死灰地拿了两本书,离开了宿舍。

何之洲玉立在S大的南门,他等了十五分钟,中间有三个人朝他吹口哨,最后都乖乖闭上了嘴巴。

沈熹从何之洲身后走过来,看到何之洲被搭讪的场景,心里得意。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丑成高晓松了都还如此畅销!

她拍何之洲的肩膀,假装男生调戏女生一样开口:“美女,哥哥请你吃饭啊。”

何之洲回头瞪了她一眼,她立马收敛了,终于明白前面两男生悻悻离开的原因了。她不厚道地笑了起来,然后被何之洲牵上了出租车。

其实S大的学生活动中心有电影院,票价只要五块,但何之洲嫌弃太吵。

市中心影院票价是学校影院十倍,沈熹坐在电影院的正中间,也不觉得这里就比学校的电影院要安静些。她都听到前面男女打啵发出的吞口水声。

好黄的声音,她摇摇头,悄悄对何之洲说:“何大哥,他们真不文明。”

何之洲看向沈熹所指的方向,只能对她说:“你别看就好。”

“可是……”沈熹说不出话,继续看电影。

电影是何之洲挑选的,是最近很红的科幻片。何之洲给她买了一杯三十块的鲜榨橙汁,沈熹捧着手中的橙汁,突然想到她上一次看电影,也是这家电影院,林煜堂也给她买了一杯橙汁。中间林煜堂离开了一会,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再回来。她借口由玩林煜堂手机的时候,悄悄翻了他的通话记录,结果又是凌潮汐。

她开玩笑问林煜堂:“堂堂,你刚刚跟谁打电话。”

林煜堂回答她:“一个高中同学。”

“男的女的?”

“女的。”林煜堂把橙汁递给她喝,用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语气说,“凌潮汐,你也认识的,她问我一个专业的问题。”

然后她就不好再问他了,如果她不想被林煜堂讨厌的话。她了解他,知道他做事并不喜欢被人干扰,她也清楚他底线到哪里。有些时候,家里人都说林煜堂在照顾她,但他们不知道,她也在照顾林煜堂的情绪。有时候她累了,发发脾气,林煜堂又当做她只是小女孩心情不好。爱情,不应该是舒适、愉悦和独一无二的喜欢吗?

沈熹平静地靠在舒适的靠背上,如果她不曾变成何之洲,不曾一次次听到林煜堂接听凌潮汐电话,她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计较一点?等学毕业后,她就会和林煜堂结婚、组建家庭,然后生儿育女……她是他从小照顾大的妹妹,也是他的妻子。她相信,林煜堂一定会比任何男人都能照顾好她。

只是林煜堂会不会遗憾呢,遗憾因为她的存在,他这辈子都没享受过爱情的滋味……所以有时候他也会把视线落在其他女孩子身上,即使不选择在一起,也想体会一下心动的感觉?

沈熹皱起鼻子,眼圈就红了。何之洲望了她一眼,她把爆米花递到何之洲跟前,他拣了一颗吃起来,十分勉强。

电影散场,夜幕降临,城市被灯火点亮,开始进入灯红酒绿的旋律。

沈熹立在五光十色的广告灯下,何之洲一眼就看出她红过的眼圈。沈熹把最后一口橙汁喝光丢进分类垃圾桶里,何之洲就开口问她:“刚刚的电影,你觉得悲伤?”

沈熹想不到何之洲是观察情绪的高手,她转过身说:“我只是担心明天……”

“不必担心。”何之洲将手放在沈熹的后背,用一种沉稳的语气说。

沈熹点了点头,捧场地说:“我知道何大哥你一定有办法。”

“不是。”何之洲否定说,“因为担心也没用。”

这人……沈熹看了何之洲一眼,她怎么觉得何之洲心态好多了。沈熹笑起来,脚步也轻快起来,她思绪一向转换很快,看着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年轻人,问何之洲:“何大哥,你毕业工作后的理想月薪是多少啊?”

何之洲真有点跟不上沈熹跳跃的思维,他反问她:“你呢?”

沈熹认真地想了下,伸出五个指头,豪气冲天地说:“月薪五千。”

这个要求还真不高,何之洲问她:“你够花吗?”

不要问那么伤感的问题好么,她还不一定能找到五千的工作呢。沈熹从何之洲左边走到他右边:“何大哥,你快说你的,我好有个更高的目标。”

何之洲还真没有想过理想月薪这个问题,不过他已经接到几个offer,其中一家公司是他之前给他们提供技术咨询的信息科技公司,他们邀请他毕业后就加入他们,并开出了年薪五十万,外加年底分成的条件。

何之洲用简单的方式把这事跟沈熹说了下。他真不觉得五十万年薪如何,如果他自己创业,远远高于这个数。

但是沈熹听了,就激动了。

“何大哥,我们一定要做好朋友呀。”她拉上何之洲的手,狗腿十足地发问:“以后咱们换回来,你还会理我吗?”

何之洲转头看向沈熹像小狗一样的眼神,摸了下她的脑袋:“难说。”

沈熹哼哼唧唧,她缠着何之洲说个停:“何之洲,你不能这样做人好吗?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两个人怎么说也是共患难过的,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有缘分的两个人了。”

这个世界最有缘分的两个人……这话还算好听。何之洲看向川流不息的车海,这个世界最有缘的两个人,是不是天赐的良缘,天生一对?

“何之洲,你以后发达了,真不会照顾一下我吗?”沈熹不死心,何之洲不给她确定答复,她就继续问下去。

“不太想照顾,你太麻烦。”何之洲故意说。他觉得沈熹吵,但又觉得她吵得自己心情有点愉快。

他加快脚步,沈熹也跟着他加快脚步,她一点点放低要求,继续叽叽喳喳问着关于以后的问题:“何之洲,难道以后咱们碰到,你连饭也不请我吃一顿吗?”

“不请。”

“你这个小气鬼!那以后我求你办芝麻大的小事,你也不会帮我?”

“不帮。”

“那你会给我介绍优秀的男朋友吗?”

“想得美。”

“啊啊啊啊,你不能这样子做人啊……哎……你等等我先……”

不知不觉,沈熹已经把何之洲当做了可以信任的人。从地铁站出来,她跟何之洲讨论起自己的未来,认真发问:“何大哥,你说我当明星适合吗?”

“不适合。”何之洲很快给出答案。

沈熹没有再问下去,她想起一件事:今年校庆节目排序之所以竞争激烈,是因为校庆嘉宾请来了一位媒体界的大佬,大佬明年有一部古装3D电影打算用新人,特意过来挑选会跳舞的女主角。机会难得,大家都想上。沈熹低着头走在路边,再次抬头问:“可是很多人都告诉我,我可以靠脸吃饭啊。”

“明星不只靠脸,还靠脑。”何之洲毫不留情的说,他给沈熹稍稍分析了两句,比如当明星风险太大,她不一定能当上明星,最多是小演员;另外靠脸吃饭的明星承受的压力更大。

“你介意自己是被骂红吗?”他问她,“连你以后老公都要受牵连的那种骂?”

何之洲居然还考虑到她以后老公的问题……好吧,他说得也有道理。沈熹觉得自己还是认命吧,以找到一份月薪五千的工作为目标吧。

“而且靠脸吃饭不一定是当什么明星。”何之洲看沈熹低着头,话锋一转。

沈熹抬起头:“比如?”

“比如嫁个好老公。”何之洲平静地吐出答案。

沈熹笑起来,她想不到何之洲也会说出那么接地气的答案,不过貌似还真这样子。她对何之洲说:“我会加油的。”

何之洲:“加油没用。”

沈熹:“……”

何之洲边走边说:“这个要靠缘分。”

明天就要去青岛了。

晚上沈熹在921宿舍里,不敢光明正大地收拾行李。只有猴子、壮汉和林煜堂都不在的时候,她翻了翻何之洲的衣柜。然后她翻出了一条深蓝色的游泳裤,这是何之洲以前的留下的,她琢磨着要不要带上……

她给何之洲发了一条短信,好心提醒他:“何大哥,我的游泳衣还在我那个的白色的旅行箱里。”

结果可怜的短信,又遭到了无情的无视。

沈熹把何之洲这条游泳裤放在自己跟前比划了一下,感觉有点偏小。她脑子里浮现何之洲上次在青岛穿这条游泳裤的样子,仿佛是一条健美的鲸鱼,但有个地方因为紧绷有点不雅,所以她决定还是到青岛后再买一件宽松的。

夜深了,沈熹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想一些严肃的问题。最后她有准备地把所有事情经过写在了手机里的私人日志里,密码设定1234。

终于深情并茂地把“秘密”储存进手机后,她都想给自己点个赞。

宿舍里响起壮汉和猴子打鼾的声音,两人似乎较上劲,一个呼呼呼,一个咕噜噜,配合得十分有节奏感。

林煜堂睡在下铺,隐隐感觉上铺有光,他猜想是沈熹还在玩手机,开口询问道:“你还没有睡?”

下铺传来林煜堂的声音,沈熹翻过身,想不到林煜堂还醒着。她探着脑袋看向下铺,借着晦暗的光线,依稀可以看到林煜堂睁着的眸子,仿佛是黑夜月光下的一汪清潭。

“我有心事,睡不着。”她轻声对林煜堂说。

林煜堂心里一梗,开口说:“你可以跟我说说。”

沈熹犹豫了一番,然后感觉这样对话不太方便了,她轻声问:“我可以下来跟你说吗?”

林煜堂心里把何之洲当成了沈熹,所以不仅没有反对,声线也十分温柔:“好,你下来。”

沈熹掀开空调被起来,轻手轻脚地从上铺爬下来。她身上只穿着背心和花短裤,顺利着落到林煜堂的床铺后,像一只大猫模样,一点点地朝林煜堂睡觉的那头爬过去。

沈熹一点点地移动,那头的林煜堂也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眼前的“何之洲”就是“沈熹”,不要再纠结了,他要勇敢面对!

沈熹终于爬到了林煜堂身边,然后不容易地轻叹一声:“我来了……”

林煜堂不自然地把脸别向另一边。

夜色静静,呼噜声继续,对面的壮汉和猴子还睡得正香呢。沈熹掀开被子,十分灵巧地钻进了林煜堂的被窝里,打算以悄悄话的方式跟林煜堂说这事,总之不能让猴子和壮汉他们听到。

只是男宿舍的架子床,又怎么能躺下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当沈熹进来的那一刻,林煜堂不管怎样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整个人还是不寒而栗,身体绷得直直的。

“林煜堂,我有个秘密跟你说。”沈熹凑过头,趴在林煜堂耳边,开始叽叽咕咕了。

“……你说。”林煜堂要被痒死了。

外头起风了,宿舍里的窗帘被外面的夜风掀开了一角,银雾般的月光立马投进室内,林煜堂逼自己转过头,然后他看到,左边“何之洲”的脸由模糊变得清晰,“他”还像美人鱼一样撑着脑袋,虽然一脸纯良的模样,但被子里的长腿却嚣张地摆着一个造型。

除此,两人温热的呼吸缠绕在逼仄的空间,仿佛是会点燃的火折子。林煜堂大脑遽然一热,一时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画面,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咣!”

一声巨响,正打算全盘交代的沈熹先被林煜堂踹到了地上。

“堂……疼……”堂堂两个音,当沈熹整个屁股跌坐在地上时,最后一个堂直接发成了疼。尼玛!她第一次被人踢下了床。

沈熹狠狠地看了眼床上想解释的林煜堂,忍着“火辣辣”的剧痛,艰难地爬了起来,然后拐着腿重新爬回上铺。

她再也不相信林煜堂,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他根本是借机报复她,才故意耍花招引诱她下来。

沈熹躺回床上,一声不吭。

林煜堂立在架子床前,心里复杂又操蛋。他伸手推了推已经爬回上铺的沈熹:“我们出去说吧。”

沈熹把被子一卷,理都不理林煜堂。

林煜堂又推了她一下:“刚刚摔疼了?”

沈熹火了,大吼一声:“林煜堂,你不要再骚扰我好不好,我要睡觉!”

骚扰……好大的罪名!

猴子和壮汉立马从呼噜声里醒来,眯着眼睛看向对面床铺的场景,心里纷纷大叫一声“卧槽!”随后,猴子试着开口:“老三,你就让老大睡吧,天大的事也第二天再说啊……”

林煜堂深吸一口,什么也不再说,直接走向露台吹夜风。

第二天,沈熹偷偷收拾好的行李就奔出了校门。何之洲先到了机场,她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戴着一副墨镜的何之洲,正跟旁边一位外国人交谈,似乎帮外国人解决什么问题。

她就喜欢这种外冷内热的好少年!沈熹走过去:“嗨。”

外国人笑看着她,立马又问了一大堆。

沈熹面带微笑,假装听得懂的模样,何之洲牵上她的手,替她回答了一些问题。

沈熹不经意地听着,其实有些地方她还是听懂了。比如何之洲说她和他是男女朋友关系。她抓了下头,耳根有点烧。

飞机上,沈熹戴着墨镜装帅,最后无聊地摘下来,开口问何之洲:“何大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她指宿舍那边。

何之洲看着飞机免费提供的报纸:“我不用逃。”

好吧。沈熹闭上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场景:花凋谢了一地,男人一身白色锦袍,冠发如墨,眉眼清雅又细致,他立在远处看着她,目光沉静,仿佛一眼就要天荒地老……

何之洲翻了翻报纸:“你看我做什么?”

沈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买头等舱,钱多啊!”

“因为用你的卡。”何之洲说,视线不离开报纸。

“骗人,你又不知道我密码。”

“123456。”何之洲把密码说了出来。

“啊啊啊!何之洲,你怎么能这样!”沈熹生气地抓过何之洲的手腕,她想狠狠咬上一口,只是这白皙如玉的手腕也是她的啊……最后她嘟着嘴在他手腕小啄一下,以示惩戒。

果然,何之洲肉麻地甩开她的手。

中午12点,飞机降落青岛机场。走出机场,腥咸的空气扑面而来,青岛也比上次来的时候更热了。酒店是何之洲提早订的,一样是五星级花园式酒店,不过比上次更靠近海边。从酒店出来步行五分钟就可以看到大海。从机场到酒店,一路说说笑笑,冲淡了她藏在心里的紧张和不安。然后也只有一间标间。这点她和何之洲无形间已经达到了共识:都这个样子了,真没必要再拘泥男女之别了。

酒店有宽敞的露台,欧式的窗台放着两盆鲜妍的郁金香,角落还有一些绿色常青植物,以及一架铁艺秋千。

沈熹坐在秋千喝着何之洲叫上来的冰饮和精致点心,觉得度蜜月也不过如此了。她看何之洲对着电脑键盘手指如飞,盘坐在秋千说:“何大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何之洲抬起头:“你说。”

沈熹说了一个自认为比较好玩的:“有个女人有173厘米高,相亲的时候,四舍五入地自己报170;有个男人只有167,也四舍五入地给自己报170,然后两个身高一样的人,见面了……哈哈哈哈哈!”

“呵。”何之洲低下头,继续手中的事情。

沈熹有点挫败,随后又说了一个:“有个小姑娘到树林里采蘑菇……”

何之洲依旧没有笑。

她又说。

他依旧不笑。

酒店的晌午时光就在沈熹一个笑话又一个笑话里消磨掉。阳光清透,浮云逐风,舒适温凉的海风徐徐扑来。沈熹看到何之洲藏在眼底的笑意,才发觉自己根本是被他骗了。

最后她气呼呼地从秋千下来,回房午睡了。

何之洲坐在竹藤椅上揉了揉额头,刚刚沈熹讲笑话的时候,他脑里勾勒了一幅画面,是不是以后周末的午后,都有这样喧闹又宁静的光景。

未来之所以美,是有千万种可能,但他唯独只要与她相关的那种。何之洲抿了抿唇,转过身,发觉沈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他蹙起了眉头,怎么睡成这个样子,就像一只……乌龟?

不过这样趴着睡觉对心脏不太好。何之洲叹了口气,将沈熹身体翻过来,随后将被子一拉,房间空调调到了一个适合睡眠的温度。

沈熹还没有完全入睡,模模糊糊能感觉到何之洲在做什么,他将她身体翻过来,他给她调了空调温度……最后他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也躺到了另一张床上。

她心里有点甜蜜…这一觉,她睡得冗长又安心,迷迷糊糊地跌落到一个个的梦境里。她感觉自己在做梦,又无法从梦境里走出来,仿佛灵魂在动似的。

梦里,她和何之洲已经换回了身份。她四级过了,大学顺利毕业了,也找到了一份月薪五千的工作,可是五千工资不好拿,天天累得跟牛一样。然后耳边有个温柔的声音告诉她:“别干了没事,我养你啊,我年薪五十万呢。”

谁年薪五十万?

沈熹被雷得直接醒了过来,她睁开眼,何之洲立在她床前,正弯着腰看她,眼底有一抹浅浅的探究。

“你干嘛这样看我……”沈熹双手撑在床上,脸颊绯红。因为刚刚的梦,她看到何之洲就有点羞愧。

何之洲似乎有点猜到,淡淡问:“你刚刚做梦了?”

沈熹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何之洲直接说出答案:“难道跟我有关。”

“怎么……可能!”沈熹不自然转过头。

何之洲睨了一眼,果然与他有关。他抿了抿唇,心情愉快:“起床,出发去海边!”

人生多有趣,永远料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以某时某刻到底会是谁陪伴在你的身边。

晚上吃的是海鲜大餐,地点依旧是上次吃过的餐馆。餐馆老板娘还认得她和何之洲。何之洲去结账的时候,女老板笑着揶揄说:“上次你们是一伙人过来吧,那时我还以为你和另一个戴眼镜男孩是一对,没想到你和这位大帅哥才是一对啊。”

老板娘话里戴眼镜的男孩是林煜堂,他有轻度近视,出门基本会戴着眼镜;大帅哥应该是何之洲,但现在,里头已经是沈熹的芯了。

沈熹立在何之洲身边,被老板娘揶揄得有点忏愧,好像她红杏出墙被抓到一样。倒是何之洲继续淡定结账,收回老板娘找回来的钱。

“下次再来啊。”老板娘笑得很热情,“关于这事,我跟店里伙计还打过赌呢,回头要把赌金给他们。”

沈熹更不好意思了,像一个害羞的大男孩。

她和何之洲从店里出来时,何之洲问她:“我们上次过来,为什么会有人打赌我们是一对?”

这个问题,还真是发人深省,沈熹想了想说:“因为相比猴子和壮汉,我跟你看起来更靠谱点吧。”

何之洲:“谁说的……”

夜色加浓,青岛的海滩四周都点缀着灯火,仿佛整个大海都处于一片滟滟的流光之中。沈熹跟着何之洲上了一艘游艇。这一艘游艇是青岛海上俱乐部最好的一艘游艇。她按照何之洲所说的,与俱乐部的负责人说明身份。负责人立马亲自打电话确认后。她和何之洲不仅有了最好的游艇,还有了最好的船长。

“这游艇是谁的?”她在海上问何之洲。

何之洲立在甲板上,吹着风:“我爷爷的。”

沈熹咧嘴:“没想到你是富三代。”

何之洲倒是笑了,背靠栏杆,颇认真地问:“沈熹,你怕不怕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

沈熹被问懵了,立马变得像小白兔一样无措:“现在这个年头当男人压力很大的,如果不小心娶到败家娘们……”

何之洲抿了下嘴,然后他拍了下沈熹的后背:“别担心。”

沈熹点点头,心里没有担心是假的。

深夜,她躺在甲板想最坏的打算,如果一个月过去还换不过来,她打算跟爸爸妈妈如实交代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她……她要怎么说比较点,比如这样说——“沈建国,你以前不是一直很想要一个儿子吗?哈哈,恭喜你,你终于梦想成真啦!”

沈熹想着沈建国下巴掉下来的模样,弯了下嘴角。

“你笑什么?”何之洲躺在她旁边,问她。

沈熹摇摇头:“没什么。”

何之洲双手抱着后脑勺,笔直地仰望着星空。过了会他坐起来,拿起手中的平板电脑,继续研究这两个星期制作的模拟图。

什么《磁场论》,什么《星象学说》,什么《乙巳占》……最近他把能看的书都看了,满脑子都在想突破口,但有些事就像他身边这位人说的:“机缘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他和她这场闹剧,是老天爷故整的恶作剧,总有结束的一天吧。

沈熹大字型地躺在甲板上,夜里的海风已经有些凉了。她闭上眼睛就能听到远处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碰了碰身边的何之洲:“何大哥,现在我跳进海里,你再救我一次好不好?”

何之洲转过头看她。

沈熹伸手指向海底:“说不准秘密就在海里呢。”说完,她快速爬了起来。

“沈熹!”何之洲牵住了她的手,“没用的。”

“可是没有试,你怎么知道没用呢。”沈熹眨着眼说。其实她也很害怕,她依稀记得上次掉进海里冰凉又绝望的滋味,可是她不想因为她的胆小和瞻前顾后,何之洲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

她对着海面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在围栏上挂上一条腿,还勇敢地晃荡了两下,证明她的“勇气”。

“何大哥,你一定要下来救我啊。”沈熹左腿在风中剧烈颤抖,不忘回头对后面的人嘱咐。

何之洲看着沈熹:“……你跳吧,不过你最好指望自己游上来,我不会救你。”

“什么?”沈熹把腿再伸出去一点,十分不解地问,“为什么?”

何之洲样子平静,眼底已有了担心:“你先下来,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好吧。”沈熹艰难地将左腿一点点搬回来,只是一个不小心,重心失衡,她往后仰去之时,被何之洲一把拉了回来。

沈熹几乎软瘫在游艇的栏杆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面色有点苍白。

何之洲看着她:“记住教训,别乱来了。”

沈熹坐在甲板,有点丢脸,也有点实诚地说:“我太没用了。”

听到如此实诚的话,何之洲也说了一句好听的话:“沈熹,你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棒多了。”

沈熹侧过头,强调说:“我以前也很棒的。”

何之洲笑了下,然后他把平板电脑拿过来,打开他制作的星象图,一点点地放大给沈熹看。上次沈熹为了让他安心,她编了一个梦境给她;现在,他尽量用所谓科学知识把这件离奇事件分析出来,同样也是为了让她安心。

沈熹听得一知半解,过了会她说:“何大哥,我们给那天夜里突然出现的乌云密布的现象取个名字吧,就像大家会给海啸取名一样。”

何之洲同意,然后说:“你取一个吧。”

沈熹脑神经一向简单,既然这事是关于她和何之洲的,她立马想到的就是用两个人名字组合一下,再弄个谐音的出来,她说:“稀粥现象如何?”

何之洲唇角勾了勾,点了点头:“那就叫稀粥现象吧。”

沈熹和何之洲在海上呆了一天,何之洲讨厌海浪翻滚的声音,最后一晚决定回酒店。沈熹没什么意见。回酒店的时候,她带回了四斤小龙虾和两瓶青岛啤酒。

“祝我们早日各归各位。”沈熹打开啤酒说祝酒词。

何之洲拿起啤酒与她碰了碰:“但愿如此。”

但愿如此……沈熹清楚地感觉到何之洲不开心,可是她除了请他喝酒吃龙虾,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然后明明是她请喝酒,她比何之洲还先睡着了。再次醒来,她躺在靠露台的床上,身上好好的盖着被子;房间空调又被何之洲调到了一个最适合睡眠的温度。

但是何之洲人呢?对面床铺,连被子都是平整的。

“何大哥……”沈熹叫了下。

没有人应她。

“何之洲!”她跑到露台找人,整个海滨城市灯火璀璨,犹如烟火降落。

她回到房间,立马拿起手机给何之洲打电话,结果何之洲手机在酒店房间里响起来,他根本没有带手机。沈熹蹲下身子,着急又难受。

夜里11点,沈熹急匆匆地来到酒店大堂,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她询问值班的大堂经理,大堂经理给她指了一个方向:“我记得是那边。”

沈熹擦擦不小心蹦出来的眼泪,跑出了酒店。

大堂经理第一次看到男人哭得如此惹人心疼,拿起对讲机对保安室的人说:“893房间有情况,男孩的女朋友出走了,你们过来帮忙找。”

深夜了,街道热闹依旧,沈熹穿过湍急的车流,再一次来到了沙滩里。整个四周已经沉寂下来,只有浪潮声忽近忽远,忽高忽低。

“何之洲,你在哪!”

“何大哥,你快出来……”

“何之洲!何之洲!何之洲!!!”

沈熹快要崩溃了,眼泪刷刷刷地流下来。她想到了小时候,她在深夜里醒来找不到爸爸妈妈的那种绝望,仿佛天都要塌下来。

“沈熹,我在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沈熹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人。一个箭步上前,就抱住了立在后面的何之洲:“呜呜呜呜……何之洲……你跑哪儿去了……”

何之洲回抱沈熹:“心烦,出来散散心。”

“……你不能跟我说一下么……”

“你睡得很香,我不好吵醒你。”

“那你也要留一张纸条给我啊!”沈熹哭得停不下来。

“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让沈熹彻彻底底大哭出声,她抱着何之洲,哭得悲怆又委屈。良久,才稍稍收住了眼泪,呜咽说:“我怕你想不开……”

“傻——”何之洲笑着骂,然后给沈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是我不好。”

沈熹皱着鼻子:“……以后不准这样。”

何之洲点点头,然后牵着沈熹的手向前面走过去:“我带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何之洲带沈熹看的是一个用沙滩堆砌的房子,这原本是沈熹白天堆了一半的东西,可惜她没有耐心,房子只完工了一半,属于严重的“烂尾工程”。

何之洲打开携带式手电筒,在幽蓝的手电筒光投照下,沈熹眼前是一座可爱又别具匠心的沙滩房子。

有花园、有窗户,还有她要的大大的露台。

“何大哥,你怎么做到的?”沈熹蹲下来,抬头问何之洲。

何之洲盘坐下来:“我也是今天发现,我可能还有建筑天分。”

“你自恋!”沈熹捣了何之洲一拳。

何之洲在沙滩躺下来,今晚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海风刮过他的身体,他开口:“一切随缘吧。”

沈熹双手撑在沙滩上,她仰着脑袋看了眼满天繁星,突然转头对何之洲说:“何大哥,如果我们换不回来,你愿意嫁给我吗?”

“神经。”何之洲不作回答。

沈熹挠了下何之洲。

何之洲爬起来,走向有海浪的前面。

沈熹追上去,近处的海浪涌上来只到她的脚踝,冰凉凉得十分舒服。她拉上何之洲身上穿着的中性白衬衫:“何大哥,难道你嫌弃自己不够帅吗?”

海浪褪下去,何之洲坐在湿湿的海滩上,回答沈熹刚刚这个永远换不回去的假设问题:“如果真那么悲催的话,我可以考虑下娶你。”

“哈哈。”沈熹笑,笑何之洲这个时候还逞能要当男人。

她也在沙滩坐下来,然后像个爷们似的规划了一个未来给何之洲:“何大哥,咱们结婚了,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何之洲望了眼沈熹,淡淡说出一个事实:“我,你养不起!”

“怎么就养不起了!”沈熹较真地看着何之洲,“我以后可以办舞蹈培训班,就算你每天吃燕窝,我也供你!”

沈熹太信誓旦旦,何之洲听得有些愣了。

“哗啦”一声,新的一波海浪即将涌过来,越来越近,两人双脚已经被海水淹没。海浪即将爬上身体,沈熹捂着耳朵大叫一声,然后在猝不及防的瞬间,她感到嘴巴一凉,何之洲已经翻身吻住了她。

何之洲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也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看。

夜里的海浪一波波地翻涌上来,从头到脚,海水是咸腥的,吻是温热的,心跳是加快的,心情是不可思议的,感情来了是疯狂的。

连自己都吻得下去,没有一点疯狂,谁能办得到。

两人回到酒店,何之洲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沈熹进去冲凉水澡,原因不言而喻。

沈熹冲凉的时候,何之洲靠在床头看起了电视。他将所有的电视台都换了一个遍,耳边依旧是卫生间传来的哗啦啦的洗澡声音。

他想起自己在沙滩上的冲动,现在不是不懊恼。不过既然吻了就吻了,他吻的时候是把沈熹当做沈熹……只是不知道沈熹她,有没有把他当做他……

真是让人精神分裂的问题!何之洲的太阳穴跟着电视里鼓噪的女主持人声音一跳一跳。他转头看向卫生间蹙起眉头:沈熹怎么洗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出来?

卫生间里的沈熹哪是在洗澡,根本就是在花洒下面来回踱步叹气。她双手插着精瘦的腰上,任由冷水打在后背的肌肤上,刺激得毛孔全起了鸡皮疙瘩。她想到今晚在沙滩发生的一切,一颗心也可怜地颤抖起来,

她居然吻了自己……

呜呜!如果这样的湿吻才算初吻的话,她的初吻居然是给了自己!

卧槽!还有比这坑爹的事情么!

更要命的是,她吻着吻着,想到自己是个男人,居然还反客为主了,最后的时候还起了反应!

天哪!她真没脸出去了,要不——自宫算了?

外面的何之洲还是怕沈熹在卫生间里头出个什么状况,他立在卫生间的玻璃门外,轻咳一声问:“你,好了吗?”

沈熹蹲在卫生间里画圈圈,听到何之洲在外面问候她,更不自在了,过了会才开口:“你先睡吧,我还要再洗洗。”

还要再洗洗……但她已经洗了一个多小时了!外头的何之洲呕出一口老血,随后淡定地上床睡觉,稍稍想了下,将电视和灯都关了。

沈熹感到外面静下来,灯也关了。她立马推开卫生间的门,披着白色的浴巾蹑手蹑脚地爬上床,然后用被子将自己像蚕宝宝一样包裹起来,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

一个瞬间,酒店房间只剩下月光静悄悄地偷溜进来。

何之洲还是忍不住开口:“沈熹……”

何之洲一开口,沈熹脸颊就开始发烫,她背对着何之洲:“何大哥,我已经睡了。”

已经睡了……何之洲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第二天,沈熹昨晚的尴尬情绪已经烟消云散了,她一向是一个来得快去得快的人。今天就要回S市了,她蹲在地上收拾行李,一边收拾一边跟沙发上的何之洲说:“何大哥,你放心吧,以后我随时陪你来青岛。”

何之洲点了下头,看手中的书。

沈熹继续收拾行李,她收拾自己的,也收拾何之洲的,当收拾到私密物件时,她突然大叫一声,拿起手中的胸衣晃给何之洲看:“何大哥,里面的海绵呢!”

何之洲站起来,他觉得自己需要去露台吹一会风。

最私密的事情居然被发现了!沈熹不开心地哼哼唧唧,她就没有见过像何之洲这种男人,现在哪个女人不做假啊!结果飞机上,她将这件事与何之洲申诉,何之洲居然还倒打一耙,说她弄虚作假。

啧啧,敢情他拆了她的海绵,还是一项光荣的“打假”行为啊!

沈熹真想一口咬死何之洲,她化身小狼狗扑向何之洲。可惜还没有扑到,她就被何之洲按住脑袋。

“别闹。”

沈熹继续拱着:“嗷嗷。”

何之洲无奈,伸手拍了下她脑袋,喉咙里发出两道短促又轻快的笑声。在这趟没结果的青岛之旅,他还是一次畅快地笑出声。

沈熹回到921宿舍,发觉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林煜堂不在就算了,猴子和壮汉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在宿舍溜达了一圈,然后踮起脚尖化成小天鹅,连续转了六个圈儿。她想起青岛的吻,她在不面对何之洲的时候,心情还是有点美妙的。

心情美妙了,身姿就曼妙起来。

她一会儿小天鹅,一会儿是杰克逊的太空漫步,最后还跳起了大妈最爱——广场舞。

“好日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嘻唰唰,嘻唰唰呀!”

从头到尾,林煜堂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从沈熹进来到广场舞,一直是开着录像。

沈熹一个人玩累了,她给猴子、壮汉,包括林煜堂都发了一条短信:“亲,你们家的老大回来啦!”

两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对在校街吃盖浇饭的壮汉来说,最能形容他最近的心情了。两天没有见老大,他对老大的思念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种滋味,就连对张然都不曾有过。

所以他收到老大发来的短信,快速扒了两口饭,对猴子说:“老大回来了,我们回去吧。”

猴子没什么提议,他也收到了老大的短信,心情莫名好起来,他给老大回复:“我和壮汉在外面吃饭,需要给你带点吃的吗?”

沈熹也只有在921宿舍才能享受这种老大待遇,对比之前她在636宿舍,简直是质的跨越。

她给猴子回复短信:“我要一个大山东粗粮煎饼,加脆皮加鸡蛋加生菜,还要两串里脊肉和香肠,至尊黄金版的。”

老大就要至尊黄金版的……沈熹甜滋滋地发完短信,转过头就看到了从外面进来的林煜堂。

“嗨,老三。”她打招呼。

“这两天,你去哪儿了?”林煜堂可没有她的好笑脸,黑着一张脸,见她就问,“还有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听?”

沈熹有点怔了,弱弱开口:“我只是回了一趟家。”

“回家?!”林煜堂气急了,一步步靠近,正打算继续逼问,沈熹弯了一个腰,就绕过了林煜堂,她端起卫生间的脸盆跑出去:“我洗衣服去!”

林煜堂望着沈熹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气又恼。他走向自己的书桌,拿起手机,打开里面特意录下来的东西,结果真没让他失望:里面的“何之洲”又是跳天鹅舞,又是天空漫步,最后还扭起了秧歌……

唯有两个可能性,何之洲真变成了沈熹,或者是何之洲疯掉了……所以他应该是拿着录像去质问沈熹?

林煜堂按掉手机,心里面的各种想法横冲直撞,都快要把他逼疯了。

最后结果……如果不是何之洲疯了,就是他疯了!

沈熹吃上了猴子买回来的至尊黄金版大山东粗粮煎饼,好美味,好享受!

壮汉两天没见着老大,就特别想与老大近乎近乎,他凑过脸说:“老大,可以分我一点吗?”

沈熹抬了下眼,不情愿地撕了一小块给壮汉,顺道加一句:“这可是我的晚饭。”意思就是,你也真好意思要!

壮汉接过老大给的煎饼,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猴子看壮汉不顺眼,开口问老大:“老大,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沈熹依旧是用“回家”的借口,她说:“我回了一趟家,享受家庭的温暖去了。”

猴子有点纳闷,老大的爸爸妈妈不都在国外吗?难道他回老爷子的家。他露齿笑啊笑,巴结起来:“老爷子最近怎么样啊?”

沈熹一口一口地咬着煎饼,瞎编道:“好着呢,最近跟着一群老太太跳广场舞,每天都是江南style,别提有多嗨了。”这是沈熹自个亲爷爷的状态。

事实上猴子是见过何之洲爷爷的,他听完老大说的“每天都是江南style”,不敢确定地问:“老大,你爷爷的腿好了?”

沈熹被猴子问糊涂了,难道何之洲爷爷的腿有问题吗?她心虚地低头继续吃煎饼,过了会才说:“最近才好的,所以特别嗨。”

“原来这样子。”猴子理解地点点头。

沈熹连忙跟着点头:“就是这样子。”

晚上,沈熹一如既往到操场跑步。外面刚下了一场急雨,整个校园被刷洗得焕然一新,尤其到了夜间,不仅没有夏日的闷热,反而多了一份清凉和湿润。

她跑了两圈,就接到了何之洲打来的电话。

以前她跟何之洲打电话都是汇报突发情况。哪像现在,她晚上吃了个粗粮煎饼,都会跟他说一说。

何之洲习惯打击她:“这些小吃不干净,没有卫生许可证,如果用了地沟油,就是垃圾食品。”

他居然说她最爱的煎饼是垃圾食品!沈熹气呼呼说:“就算是垃圾食品,难道我连垃圾都吃不上了吗?”

何之洲:“……好吧。”

沈熹笑呵呵,想到爷爷的事,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露馅,问何之洲:“那个,我今天告诉猴子他们,你爷爷的腿已经好了,没问题吗?”

何之洲正在喝水,又咳嗽起来,他憋着一口气说:“我爷爷的腿十年前就在手术台锯掉了

沈熹嘴巴张成了“O”型,良久,羞愧地说:“我跟他们说,说爷爷最近在跳广场舞……”

何之洲手撑着额头:“就算我爷爷腿是好的,他也不会去跳广场舞。”

636宿舍来人了,何之洲手机未挂断,走进来的夏维看到他,就冷讽一句:“沈熹,这个周末跟谁出去混啊?”

混?这话不是一点的难听。何之洲挂上手机,背靠椅背淡淡回应:“何之洲,约会。”

“……”

夏维叶再一次找虐成功。

沈熹跑完步回到921宿舍,猴子和壮汉正热闹地讨论一个话题,是否要报名参加学院举办“青年杯”文艺汇演。

壮汉想参加,但是猴子说没有好节目,就不要上台丢脸。

壮汉很自信:“就凭我周辰的名字,院学生会也要给我一分面子吧。”

呵呵。猴子问林煜堂:“老三,你有兴趣么,要不我们921宿舍一起出个节目也挺好的。”

林煜堂摇摇头:“你们参加吧。”

沈熹回来了,她站在门口听完猴子和壮汉的对话,真心觉得有句话特有道理——上帝在你面前关上了一道门的同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这不,这扇窗打开了!

她扬着笑脸走进去:“要参加要参加啊!我们921宿舍作为全校最优秀的男宿舍,没条件不参加啊。”

猴子有点心动。

壮汉直接是激动:“老大,你有什么建议?”

沈熹认真地想了想:“我们排个舞如何?”

猴子:“……”

壮汉是爱舞蹈的热血孩子:“老大,正有此意啊!”

坐在床上的林煜堂想到了手机视频里的《天鹅舞》,凉凉地反问一句:“跳什么舞?《天鹅舞》吗?”

“哈哈哈哈……搞笑啊老三!”壮汉站起来,把自己的T恤拉开,“我觉得咱们应该跳《鸵鸟舞》比较好。”

沈熹托着下巴,脑子转啊转:“男生跳爵士比较帅,要不我们排一段爵士舞?”

猴子没跳过舞,有点担心:“我不会跳,老大。”

“爵士很简单的。”沈熹拍了拍猴子的肩膀,然后站直身体,即兴就跳了一段杰克逊的《All nite》,她跳得快速又富有节奏感,面上还带着一种舞者的活泼和生动。

结束的时候,她销魂地转过头,用英语说:“you see see,so easy!”

921的小伙伴们除了林煜堂,全都惊呆了!

壮汉都差点跪下来膜拜:“老大,你什么时候学的?”

沈熹在林煜堂身边坐下来,有模有样地解释起来:“我不是跟熹熹在一起么,她是舞蹈专业,为了跟她更有共同语言,我专门去学的。”

好吧。他们突然理解老大能追上沈美人的原因了,原来是暗地里下来苦功夫。猴子给了林煜堂一剂同情的眼神,林煜堂只有冷冷一笑。

师范学院有校庆,S大有他们的“青年杯”。大家逐渐进入了忙碌状态。不知不觉,四六级就到了。

忙着练舞的猴子呜呼一声,差点忘了自己还要考六级,考试前一个星期,连忙跑去图书馆临时抱佛脚了。

沈熹在宿舍喝着酸奶,心中暗喜。而且这种喜悦情绪,随着考试的临近,直接喜上眉梢。尤其是考试前几天,她连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都会笑起来:爸爸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四级过不了啦。

何之洲受不了沈熹这副样子,他放下筷子,淡淡来了一句:“其实避开所有正确答案,对我来说也不是很难。”

什么?避开所有正确答案!

沈熹立马拉上了何之洲的手,巍颤颤地说,“何大哥,你千万别淘气啊……”

淘气……何之洲决定了,他要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

每一个学渣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小天使。

沈熹扒一口饭,看何之洲一眼,再扒一口,又看一眼。何之洲受不了这样的眼神,终于妥协说:“我开玩笑的。”

原来只是开玩笑,不带这样吓唬人的!沈熹化悲为喜,将餐盘里最喜欢的四喜丸子送到何之洲的餐盘里:“何大哥,你吃这个。”

何之洲早已经吃好放下筷子,他看向餐盘里的丸子,又重新拿起筷子,低下头,优雅地将它解决掉。

沈熹以为何之洲喜欢吃,又给了一个。

何之洲继续吃。

沈熹再给。

何之洲抬眸扫向她:“够了!”

921宿舍,明天只有猴子需要参加六级考试。林煜堂和何之洲大一就过了六级,壮汉大二的时候,屁颠屁颠地陪一位大三学姐学英语考六级,结果那位学姐没过,他过了。

对于这点,猴子还真是羡慕嫉妒恨。

晚上,猴子在宿舍做了一套模拟卷,遇到一篇短文有百分之五十的单词不认识,他赶紧拿过来让老大给他翻译一下。

沈熹愣了愣,对着短文认真地看起来,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扫过去,结果是太神奇了,她居然没有一个单词是认识的。

“猴子……我……”帮不上猴子,她也感到好无力。

“猴子,我帮你翻吧。”林煜堂从后面走过来,余光瞥了眼沈熹,直接拿过猴子手中的模拟卷,一句句地翻译给猴子听。

对比921宿舍,636四人都是齐心协力考四级的。晚上,陈寒躺在床上背诵英语范文,豆豆趴在书桌上,正用水笔在明天要穿的裙子上面写单词,全部都是一些她觉得会考又记不住的单词。何之洲路过豆豆,深蓝色的裙子已经写了好几行单词,他还真长见识了。

豆豆察觉到一股浓浓的鄙视气息在四周蔓延,她敏感地抬起头:“阿熹,这是你去年教我的啊!”

好吧,何之洲沉默地走向露台,手机短信铃声响了,他收到一条沈熹发来的短信:“何大哥,明天记得别考太好哈!”

呵呵,何之洲仰着头,微风拂面明月狡黠,满天繁星在泼墨似的夜空一眨一眨,他心情莫名有点好起来,要不考个520给她?

算了,那么肉麻的事情,只有脑残才做得出来。何之洲转身回宿舍,上床,随手将床铺的蓝色挂帘拉上。这是他新买的挂帘,防止自己看到一些不雅的突发情况。

第二天六点,师范学院和S大校园,一前一后开始播放四六级考试纪律的通告,大家的CET终于来了!

四级上午,六级下午。

早上8点40分,乐了一个晚上的沈熹亲自送何之洲到考场,考场有不少人手里捧着考试资料记记背背,打算最后临时抱佛脚。

如果没有何之洲,沈熹清楚知晓她也会是其中一员,有过之而无不及,哪像现在那么潇洒,所以她又偷偷拉了下何之洲的衣角,认真地感谢了一句:“何大哥,谢谢你。”

“没什么。”何之洲高冷地转过头,过了会,问了一句:“你大概想要多少分?”

真的想要几分就有几分么?幸福来得那么突然……不过她真好意思再给何之洲压力,伸手拍拍何之洲的肩膀:“咱们能考几分就几分。”

呵~何之洲不理沈熹,直接走上楼梯,准备进考场。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也考了两次四级。

沈熹深情目送何之洲进上楼,然后萌萌哒地朝他挥挥手。何之洲回头一次头,唇角蓦起翘了半个弧度。他对代考这样的行为有点不齿,不过谁让她是他女朋友呢,纵容一下又如何?

何之洲走进二楼考场,沈熹就在一楼长廊溜了两圈,自从换了身份之后,她对师范学院教学楼都陌生起来。

天色暗沉,像是马上要下雨的样子,沈熹探出脑袋望了望。“哗啦”一声,沉闷的天就被两道一闪而逝的闪电划破,骤然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哎呀,她没带伞!

何之洲座位在教室左边的最角落,学渣最讨厌的考试座位,他还挺满意的,桌角贴着准考证,上面是沈熹的各种信息,他指尖摩挲了一番那张小小的证件脸,越看越顺眼。

正巧监考老师发放试卷,无意就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嗤笑一声,他就没有见过那么自恋的人!

角落座位紧靠着窗户。外面下起了大雨,何之洲看楼下躲雨的沈熹,心情有点烦躁。

同考场的人拿到试卷便开始看作文题,争分夺秒地与时间跑步,只有何之洲背靠椅背看楼下的沈熹。

监考老师:“……”

楼下的沈熹抱着头,还是决定冲进了大雨里。

何之洲蹙起了眉头,雨下得那么急,她不会再躲一躲吗?他头疼地揉了下额头,收了收心绪,拿起笔在答题卡写名字,将“沈熹”连个字写得苍劲有力、隽秀大气……

沈熹一路跑回了921宿舍,她淋成了落汤鸡,所以打算洗个热水澡,结果宿舍的热水器坏了,出不了热水。为了怕感冒,她收拾了两件衣服直奔楼下的公共浴室。

她还是第一次进男浴室,走进去才发现男澡堂设计如此丧心病狂,里面有单间,也有集体浴室,集体浴室只有一排排喷头,连块隔板都没有。

单间不多,只有七八个位子。因为学校百分之五十的男生都参加考试了,所以澡堂洗澡人并不多,沈熹顺利找到一个单间,三下五除二就脱掉湿掉的衣服和裤子,然后打开热水开关,舒服地在中间转了两个圈儿。

“真舒服呀!”她喟叹一句,“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卧槽!谁发出那么妖娆的声音?哪家男人洗澡洗得如此销魂?沈熹隔壁是一位来自东北的男生,因为受不了这个刺激,“啪嗒”一声,他手中的肥皂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他惊呼一声:“我的肥皂!”

结果调皮的肥皂不止掉下来,还一路往下滑,滑到了隔壁。

沈熹低下头,肥皂已经从隔壁单间滑了过来,滑到了她的脚趾头前。她动了动脚趾头,立马安静下来,她可不想捡肥皂。

“隔壁的,可以帮我捡下肥皂吗?”

不管她如何装死,一道粗犷的男声还是从白蒙蒙的水汽里飘了过来。居然让她捡肥皂!沈熹低着头,内心十分挣扎,过了会,弱弱开口商量:“我把它踢给你,可以吗?”

隔壁浴友没有办法,澡只洗了一半呢,他说:“好吧,不过你脚干净的吧?”

贱男!居然怀疑还她的脚不干净,沈熹哼哼唧唧,心里有了打算:她一定要把这块肥皂踢得远远的,最好踢出好几个单间,让他光着身子出去捡!

一、二、三,她伸出脚,还没开始踢,脚板不小心打滑,“啪”的一声巨响,她脑袋直接撞在了单间木板。

好疼!她眯了眯眼睛,然后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听力考试到此结束……”

沈熹再次有意识,耳边只回荡着这样一句话。她依稀记得自己脑袋撞上了单板,所以她习惯性地伸过手揉了揉,然后发现也不怎么痛。

真是够皮实的,她庆幸地想。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把何之洲脑袋撞傻呢,然后她在心里出了一个算术给自己算——16加32等于……48……

Yeah,能算出来,还没傻……

“同学,笔试开始了!”

“同学,醒来考试了!!!”

“这位女同学!”

女同学?!

男澡堂哪里有女同学啊……

沈熹是被男监考老师拍醒的,她抬起趴桌面的脑袋,脸上的神色先是迷糊、然后是震惊、最后是惊慌错乱。她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四周的环境,再看看面无表情的监考老师,以及桌前的四级考卷,立马悲痛地伸手捂着嘴,防止自己会哭出来。

不可能!

怎么就回来了呢!

怎么就这个时候回来了呢……

沈熹颤抖着手将试卷翻来翻去,眼泪就蹦出来了,一颗颗地砸落在考卷上,她已经悲伤得不能自己。

“同学,你到底怎么了?”监考老师也懵了,真是好让人心疼的学渣啊。

沈熹眼泪巴巴地抬起头,看向监考老师,连说话语句都不顺了:“老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