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别那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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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美人已亭亭,无忧亦无惧也!

初夏的午后打了一个闷雷,然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沈熹从练舞房出来已经是一身汗了,练舞房没有沐浴室,她穿了一套简便的运动服就从楼梯走了下来。雨后的天空蓝得透亮,室外楼梯挨着一个小花园,里头的三色堇正开得小巧又清新,雨后的花瓣湿哒哒地挂着水珠儿,新抽出来的嫩芽仿佛一折就断,空气潮湿而鲜妍。

沈熹下午原本没有课,不过临时又被温老师叫过去练舞,这次排舞的目的是迎接校庆晚会。校庆是大事,舞蹈系又是挑大梁的,所以整个院系提前三个月准备起来。

沈熹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衣物,就奔向公共浴室。其实宿舍卫生间的淋浴是有热水的,上个学期学校刚统一装上。刚装上那阵子,大家都蛮开心的,结果用了几个月因为水费问题意见就出来了。最后寝室长陈寒开了一个小会,然后立了新制度:宿舍谁也不能使用热水洗澡,要洗热水澡,就要去学校的公共浴室。

沈熹有时候有点后知后觉,好几个月后才知道新制度是冲着她立的。

浴室里热气腾腾,师范学院男女生比例2比8,男女浴室,男生那边冷冷清清,女生这里却需要排队。沈熹正靠墙等位时,遇上了同宿舍的豆豆。豆豆拿着一个大水桶,一张圆脸满是笑脸,她拨开盘靓条顺的女生们朝她走过来:“阿熹,今天夏维叶生日,请大伙一块儿铺张浪费呢。”

夏维叶生日?可她还没有收到夏维叶的邀请呢。沈熹靠在光洁的墙面上,嘴角弯了弯,就是不说话。

豆豆笑容晏晏,又与沈熹说了不少话,她很兴奋,因为到时候S大的何之洲也会来参加夏维叶的生日会。

何之洲?沈熹抬起眼睛,她是知道这个人的,不过具体没有接触过。林煜堂与他同宿舍,交换生刚回来,一枚名副其实的“三高”帅哥。

豆豆突然凑过头来:“夏维叶喜欢他很久了,这次貌似请了很久呢。”

沈熹有点惊讶,抬了下眉。

沈熹洗澡出来,天气有凉意,她换上一件嫩绿色的套头衫,下面是一条极简单的牛仔裤。回宿舍的路上,夏维叶正娉娉婷婷地从宿舍大门走出来。宿舍里只有寝室长陈寒,正戴着耳塞躺在床上看视频。沈熹拿出吹风机吹湿发,呼啦啦的热风钻进长发里,她对着镜子看里面的脸,蹙着鼻子看额头新长出来的痘痘,肯定是上次吃麻辣汤锅的结果。

陈寒摘下耳塞,突然对沈熹说:“阿熹,今天维叶生日,她让我问下,你要过来吗?”

她转过头,正想答应下来,陈寒已经先说了:“如果忙就算了。”

沈熹神色微愣,如果陈寒没有下一句话,她还真不想参加这个生日宴呢。她披散着一头半干半湿的黑发走到陈寒床铺,微笑开口:“晚上本来是有事的,不过维叶生日呢,那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去啊。”

陈寒扫了她一眼。沈熹手覆在额头上,将一头黑发往后撩了撩,露出了漂亮的美人尖,她扯出一个娇俏的笑容:“我最喜欢唱生日歌了。“说完,已经背对着陈寒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

沈熹是唱着生日歌来到宿舍外面的阳台,阳台直对着一个偌大的篮球场,上面只有三三两两的男生,这个阴盛阳衰的学院,男生不仅少,而且质量严重不合格,用豆豆的话来说,一群弱不禁风的白斩鸡在风中摇摇欲坠。不过这家名不经传的学院有个特别好,就是与鼎鼎有名的S大挨得特别近,俩大学正好阴阳互补。

沈熹吹了一会风,然后给S大的林煜堂拨了一个电话。

夏维叶的生日宴就安排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天府居,虽然是川菜馆,但里头格调挺好,算是整个高校区最好的一家餐馆子。沈熹和豆豆一块儿去的,到的时候人差不多到齐了。夏维叶弄了个一次性卷发,坐在陈寒的左边,她的右边是一位嬉皮笑脸的小白脸,小白脸右边就是何之洲了。

二十刚出头的男人有一头墨黑的短发,帅得只瞥到一处后脑勺的风景,便知道是一个如何贵气逼人的大帅哥。

沈熹和豆豆坐下来,夏维叶瞅了她一眼说:“阿熹,我以为你不来呢。”

沈熹说:“有吃的,我怎么会不来。”

豆豆靠着沈熹身边坐下来,直接大胆地看着何之洲,笑容灿烂,陈寒大约觉得豆豆丢人,受不了地将头撇过去。

今天是夏维叶生日,这个饭局却是何之洲旁的小白脸安排的,他是夏维叶认来的哥哥,也是何之洲的朋友,这也是何之洲会出现夏维叶生日饭上的原因。

人到齐了,大家就点菜吃饭了。

沈熹一个下午都在舞蹈训练,到晚上的确有点饿了,所以从头到尾她光顾着吃着,直到小白脸笑眯眯说了一句:“你们舞蹈系的女生不用注意体重么?胖了可不好跳舞啊……”

沈熹猛地抬起头,发现大家都看向她,才明白小白脸的话是针对她说的,她视线直对着小白脸:“没关系,我吃不胖的。”

扑哧一声,豆豆笑了,大大咧咧道:“对啊,我们家的阿熹真的吃不胖的,你们可能不知道她能吃掉整个全家桶呢。”

夏维叶和陈寒她们也笑了起来,沈熹吃得差不多了,无聊地将筷子放陶瓷的筷枕上。脑子里突然冒出林煜堂的一句话:“熹熹,有时候你没必要自讨没趣。”

她这是在自讨没趣么?沈熹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过了油的红辣椒放进嘴里。她才不是在自讨没趣,她其实是想跟夏维叶她们好好做——室——友。

不过貌似这话有点好笑。

晚饭结束,人来人往的学院路都是年轻的男女面孔,夏维叶要去唱歌。何之洲委婉地表示自己还有教授安排的课题没有完成,恐怕不能参加了。

今晚,这还是沈熹听到何之洲说的第一句话。不过之前他貌似也开口了,她因为光顾着吃没仔细听来着。仔细一听,何之洲的声音一点也不逊色他的长相,低沉里透着一份如沐春风的清透。因为何之洲的声音,沈熹多看了眼他,男人眉眼出奇的清俊,眉形平而阔,秀而长,眼神澄清贵气,不过里头透着丝丝冷淡。

仿佛今晚一顿饭,已经花费了他所有的耐性。

何之洲突然朝她看过来,沈熹移开视线,不在意地看着另一边。

夏维叶是今晚的寿星,她有点商量地跟何之洲说:“何学长,一块去吧,时间还早呢。”

最难消受美人恩,夏美人开口了,何之洲倒是不说话了。就在这时,陈寒来到沈熹跟前,问了一句:“沈熹,你一定去的吧?”

沈熹抬眸,心都有点凉下来:“我不去了……”

沈熹一下低了两个分贝的声音让陈寒有点惊讶,也难怪,沈熹一直都是有点小嚣张的。陈寒倒是有点不自然起来,语气有点尴尬:“去嘛,把你的林哥哥也叫上。”

沈熹有时候硬气归硬气,但是也不想跟她们闹僵,她对夏维叶和陈寒说:“你们先去吧,我先回宿舍了。”

夏维叶对沈熹说:“如果我们回来晚了,帮忙签到一下。”

沈熹答应下来,直接离开了这一拨人,也不管他们到底要去那儿唱歌,豆豆遗憾地拉了一下她的手。沈熹心里有点挫败,她看手机,发现林煜堂真给她回了一个电话。她去S大找林煜堂之前,买了两杯青柠红茶。付了钱,她折回身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何之洲。

沈熹提着茶走在何之洲后面,从S大的北校门进去到S大工程院男生宿舍区,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沈熹有点犯懒,看到何之洲从校门口的停车区推着一辆自行车过来,她迎着笑脸走过去:“嗨,……之洲……”她有点忘记他的姓什么了。

何之洲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哪个女人把自己叫得那么亲切?他猛地抬起头,便看见今晚与自己一块吃饭的女生立在自己跟前。

沈熹跑到了何之洲跟前,对他笑。

可惜沈美人脸上这个灿烂的笑容并没有感染某人,何之洲面无声色地打量着她手中提着的两杯果饮,心里头就跟明镜一样明白了: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越漂亮的女生越大胆了?

一顿饭,吃坏了心情。何之洲难得被一块打球的球友坑了一把,输了赌约,参加一个以生日会为名义的男女联谊。而眼前这个女孩,不正是今天饭桌上的大胃王?

大胃王,如果沈熹知道何之洲对她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准暴躁了!

“嗨,你还记得我么,我晚上跟你一块吃过饭的。”沈熹见何之洲不说话,提醒了他一遍。

何之洲略勉强地点点头:“请问,有事?”

沈熹将手中的一杯青柠红茶递向何之洲。何之洲有点小头疼,从小到大就有不少女生给自己送吃的,他是缺吃的了还是看起来像一个吃货了?!何之洲深深地看了沈熹,希望用严肃冰冷的眼神让沈熹知难而退,同时他开口说:“对不起,我不渴。”

“帮我带给林煜堂,麻烦了。”沈熹说。

何之洲回到宿舍,将一杯青柠红茶放在室友林煜堂的眼前时,另外两位室友猴子和壮汉纷纷提出抗议:“老大,你居然只给老三买了!”

猴子:“偏心!”

壮汉:“居心不良!”

何之洲扫了眼抱怨的这两只。两只又双双转过头,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片儿。

何之洲今天被一顿饭弄得心情不舒服,结果回来还闹了一个乌龙,心情更是有点莫名其妙得不爽,他对林煜堂说:“一女的托我带给你的。”

猴子和壮汉又感慨出声:“羡慕啊。”

林煜堂看了眼青柠红茶,就知道是谁送的,他嘴角蓦地翘了一下又放下,他看向何之洲:“沈熹认识你?”

“我晚饭跟她一块吃的。”何之洲直接交代说,随即笑看着林煜堂。

林煜堂又岂会相信何之洲的话,大概就猜出了缘由,他问道:“你今天去参加的生日会就是沈熹那室友的?”

何之洲摊了摊手,拍了下林煜堂的肩膀,脑子里却冒出那道亲切的“之洲——”,心头一麻。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走到宿舍外面的露台,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上,纯黑色框子发出一道清脆的“咔”声,一道火焰闪过,何之洲低头吸了一口,随后缭绕的白烟从他鼻、嘴里逸出来,连带几缕烟雾飘渺在他修长的指尖……

烟草甘冽,夹着一种缓和神经的尼古丁气味,何之洲放松地靠在围栏上,随后围栏上多了两个人,手里都叼着一支烟,其中一人对何之洲感慨:“这烟不错。”

猴子对还在里面的林煜堂说:“林煜堂,你也来一根吧。”

全宿舍不会吸烟就只有林煜堂了,林煜堂笑笑拒绝了。何之洲懒散地勾着猴子的肩膀说:“烟不是好东西,别带坏老三。”

这话说的……全宿舍烟瘾最厉害就是何之洲了。

沈熹回到宿舍,一边压腿一边看无聊的肥皂剧,脸上还做着面膜,首先回来的是豆豆,沈熹柔软地下了一个腰,倒过来看着豆豆:“这么早?”

“根本没有去唱歌。”豆豆摊手说,“维叶和陈寒两人逛街去了,我觉得无聊就回来了。”

沈熹站直身体,气吐幽兰地吸气吐气,扔掉脸上的面膜,正转过身,豆豆已经干净利索地将胸衣从里面掏出来扔到床上,大呼一声“爽”。

第二天,沈熹看到夏维叶趴着书桌吃凉粉,她闻着味道还是S大美食居买来的。沈熹的馋虫有点被勾出来,趴在床头眼巴巴地望着夏维叶的背影,但她跟夏维叶的关系不好,又不能在她这里蹭吃。

沈熹托着腮,对夏维叶说:“嗨,那个……我的生日礼物放你桌上了。”

夏维叶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瓶自己一直想买的粉底液。夏维叶手心有点发烫,哼哼了半天:“你钱多啊。”

沈熹心情有点好起来,愉快地起床了。她身上只穿着背心短裤,一头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她捋了捋头发走进卫生间洗漱了。宿舍里陈寒不在,沈熹在早功室了看到她,她正在进行柔韧性训练。宿舍四人,陈寒的柔韧性的确最糟糕的。

不过陈寒也是最用心的,现在她已经能将高踢腿转体180°已经做得相当漂亮了。不过指导的温老师还是有点不满意,沈熹被叫过去给陈寒演示两遍。

沈熹做了两个转体,温老师拍了拍她的后背,依旧没好话,不过对比陈寒已经好多了:“行,还凑活,沈熹沈熹啊,如果你有陈寒这份劲儿,我对你就没其他要求了。”接着她又对陈寒说:“你们俩同个宿舍的,要相互学习,知道吗?”

沈熹笑了笑。有时候她真觉得温老师比自己还不会说话。

早功课结束,陈寒面色就有点不愉快了,沈熹也觉得没趣,溜出来去S大吃凉粉了。她在S大,自然打电话给林煜堂,正巧林煜堂在美食居附近。沈熹招呼林煜堂坐下来的时候,发现一块儿过来的不止是林煜堂,还有他的两个室友们,猴子和壮汉。

他们都没有没吃早饭,分别点了吃的。沈熹的凉粉上来了,她往凉粉里加了一勺辣椒,林煜堂看了一眼,说了她一句:“少吃点辣。”

猴子冲着沈熹笑啊笑,话却是问林煜堂的:“那啥,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林煜堂没说话,沈熹慢悠悠回答:“我们俩啥关系,你看不出来啊。”

猴子直点头:“懂的懂的。”

其实沈熹嘴上这样说,但是她也不知道跟林煜堂是什么关系。她和他一块儿长大,然后是她主动喜欢的他,也是她主动表的白,但他好像只是接受她存在他的世界,以不欢迎也不抗拒的姿态。

好歹她也长得不错,他就不能欣喜一点么?

大家吃吃喝喝,沈熹跟林煜堂的室友们一直处得很愉快,不过何之洲这个人她真没怎么接触过,她刚来这个大学城读书时,何之洲刚作为交换生去了美国。

大家吃的差不多时,何之洲过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餐盘走了过来,然后施施然坐下来,气场格外强大,一下子就冷场了一桌子人。

沈熹放下筷子,林煜堂询问她有没有报考四级,她有点沮丧地低下头:“报了,不过我觉得考不上。”

“这有什么的,到时候哥哥帮你补补。”猴子见沈熹那么沮丧,拍着胸脯说。

壮汉插嘴:“你还好意思说,全宿舍就你没过六级。”

猴子认真地看着壮汉:“六级吊车尾过了的人,我觉得你还挺得意啊。”

“就得意,羡慕死你。”壮汉“风骚”一笑,扭头对何之洲说,“老大,沈熹你还不认识吧,你们认识认识?”

何之洲抬头,扫了眼坐在一块的沈熹和林煜堂,直接说:“我们昨天认识过了。”

沈熹扯笑,就在这时,猴子清了清口吻,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五一记得跟煜堂一块儿来青岛玩啊。”

沈熹有点不明白,壮士跟她解释:猴子的哥哥新买了一艘游艇,现在正停在青岛,然后猴子死皮赖脸拿到了借用两天的权利,他们宿舍已经说好五一的时候一块儿去青岛。

猴子是一个富二代,沈熹是知道的,不过她听完壮士的解说,还是问了一句:“你们都去?”

“当然,一个也没办法少,一来欢迎咱们的老大终于重回祖国怀抱,二来正巧假期,大家也一块儿放松放松。”猴子勾了上何之洲的肩膀。何之洲沉默不说话,并不否认这次出海的活动。

沈熹认真地想了想猴子提出来的青岛游玩计划,然后她发现一个问题,林煜堂怎么不跟她说这件事呢?

沈熹回自己学院的路上还有点不开心,走路的时候就是不跟林煜堂说话,最后不甘心又不开心地开口了:“林煜堂,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块儿玩啊?”

林煜堂立在沈熹的对面,眼里有一丝无奈的笑:“因为我五一的安排里,根本没有跟他们一块儿去青岛,你倒先答应下来了。”

沈熹瞅着林煜堂,语气软了几分:“那你有什么安排啊?”

林煜堂将从水果超市买过来的一袋水果递到沈熹手中:“你上次不是说要去敦煌么?”

“原来你想咱们两个啊?”沈熹明白过来了,笑得很愉悦。

林煜堂挑眉,轻轻“嗯”了一声:“可惜你不是答应跟猴子他们一块了么?”

沈熹有点懊恼上了,愉快的笑容立马没了,不过下一秒她又开心上了,眼底微光浮动,她挽着林煜堂的手说:“其实我不介意在你的室友面前跟你秀恩爱啊。”

林煜堂挫败地看了沈熹一眼,声音依旧清冽如同泉水:“明天周五就出发,另外晚上我要上实验室,晚饭不能陪你吃了,明天你需要带什么东西,我发短信给你。”

沈熹感觉心里美滋滋的,仿佛有一道春风吹到她心里去了,暖烘烘的。虽然林煜堂有点不冷不热,但他对她还是不错的。比如小时候他会把自己的零花钱给她花,她被男生拦着不能回家是他冲过来解救;大学第一天的床也是他帮忙铺的……

当时可羡慕坏宿舍那三位了。

作为准女友,她要原谅不善表达的准男友。

因为周五就五一放假,晚上宿舍都谈起了五一去哪儿玩,豆豆是跟父母一块儿游名山,夏维叶约了朋友去厦门。夏维叶问陈寒去哪儿时,陈寒声音有点淡:“我大概呆在宿舍吧。”

夏维叶看着还在收拾东西的沈熹,见她往行李箱放了一套泳衣,好奇问:“沈熹,你也是去海边啊?”

“对啊。”沈熹拿了两件长裙让豆豆选择,豆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考虑你是跟林煜堂一块儿去呢,我觉得左边比较好,因为露得多。”

“言之有理。”沈熹虽然这样说,可没有听豆豆的,选了右边的放进旅行箱。

“沈熹,你到底去哪儿啊?”夏维叶又追问了一遍。

“青岛。”沈熹回答说,继续整理防晒的东西。

夏维叶一下子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说话:“是跟何之洲那宿舍一起对吧,我知道的,我跟猴子挺熟的,上次他还托我帮他找几个女孩一块儿去热闹,不过我拒绝了,如果出了事谁负责啊。”

沈熹和豆豆对视一眼,不搭理夏维叶的话,然后继续按照林煜堂的发来的短信内容收拾行李。

第二天,所有的课一结束,沈熹就去跟林煜堂汇合了。林煜堂那边一共只有五个人,宿舍四人另外多个短发美女,是壮汉微信里摇到的小美女。沈熹走在林煜堂的身边,猴子酸酸地来一句:“就我跟老大没有女朋友,可怜呐。”说完,还要扯上何之洲。

何之洲明显不想跟猴子同流合污,虽然不说话,整个人俨然如同一朵高岭之花,迈着一双长腿已经走到了前头去了。

S市飞青岛全程一个多小时,下午五点的航班,抵达青岛的才六点半不到。一帮人走出机场,青岛头顶的霞光云彩,将整个海滨城市染成了绯红,折射出道道光芒,美得壮观又大气。

猴子借着搭讪的名义找了一位美女旅客帮他们一帮人拍张集体照留作纪念。沈熹自然立在林煜堂的身边,而她另一边,是离她最近的何之洲。

大家手挽手,腰搂着腰,沈熹不是拘泥细节的人,左手搂着林煜堂的腰,右手很自然搂过何之洲的腰,对着镜头巧笑嫣然。

大家都是好伙伴——茄子!

结果“咔嚓”声还未响起,她的手已经被何之洲嫌弃地拿开了。

这人真是,傲什么啊!沈熹将手从何之洲腰后拿开,不轻不重地在何之洲肩头拍了一下,继续不以为然地挂在他肩膀。

美人已亭亭,无忧亦无惧也!

晚饭之前办理了酒店入住手续,地点是湛山大路附近的一家花园式的酒店,因为在网上提早预订的房间,所以在黄金节假日,大家也没有出现酒店房间不够用的情况。

沈熹和短发小美女一个房间,小美女叫张然,娃娃脸齐刘海,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显小,不过她问了下年纪,发现与自己是同岁,都是大二的学生。跟她不一样的是,张然属于学霸类型,出门旅行还带了一本六级词汇本,行李一放下,就坐在小沙发上背起了单词。

沈熹看得那个目瞪口呆,张然抬起头解释了两句:“快考六级了,我单词还只背了一半呢,我本来都说不来了,周辰非要我来……”

周辰就是壮汉的大名,名字十分文质彬彬,有着说不出的俊逸闲雅,但真人真有点大只…

张然问她,这个学期是否要考六级。

沈熹眨眨眼,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她上个学期四级都还没有过呢。不过她还是实诚交代了:“我还在奋斗四级。”

张然鼓励了她一番,沈熹觉得房间气压低,洗了一个澡,换上了一套简单的碎花衬衫和短裤,就去找林煜堂了。

林煜堂的房间就在她隔壁,他和何之洲住一个房间。沈熹敲门进去,东张西望后发现房间里没有何之洲,心情不由畅快了一下,她兴致很高,跟林煜堂说了一件前两天的糗事,糗事还没有说完,自己先笑得直不起腰。

沈熹的笑点一向不高,老掉牙的笑话都能乐呵好久。

沈熹在林煜堂跟前还没有笑够,酒店房间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何之洲从里面走了出来。沈熹笑得眼角挂泪,她收了收嘴角,与何之洲打声招呼。

何之洲点点头,不冷不淡还算有礼貌,正巧他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他拿上手机直接走在露台接接听电话。沈熹想到宿舍还暗恋着何之洲的夏维叶,轻声问林煜堂:“高冷男有女朋友吗?”

高冷男……林煜堂扫了眼沈熹,反问她:“怎么,有兴趣?”

这是有醋味么?沈熹挽上林煜堂的手:“有啊,哥哥帮忙介绍一下?”

林煜堂瞧着沈熹这招打的模样,狠狠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背:“给我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沈熹揉着发疼的手背,故意将它揉得通红通红,正巧猴子过来,瞧沈熹手背一片红,询问缘由,沈熹瞥了眼林煜堂:“堂堂打的。”

猴子怜香惜玉,对林煜堂道:“老三,过了啊。”

晚上,一伙人在海边的大排挡吃海鲜,夜色降临,店老板给每张桌子点上一盏小橘灯,四周悬挂着的小霓虹灯也次第亮了起来,五光十色一闪一闪很是惹眼。

相邻不到五米的地方,还有露天KTV,有鬼哭狼嚎的,也有清婉动人的。

波光灯影伴朗月。远处很静寂,近处很喧闹,大家聊天说话喝酒还划拳,不小心就容易嗨了。沈熹根本不拿啤酒当酒,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她起来去卫生间,林煜堂不放心,拜托张然一块儿陪同。

结果不过沈熹从卫生间走出来,已经找不到张然了。

沈熹来到木板的栅栏边吹风,她旁边是一位露着大肚子的人,圆滚滚的肚子还白乎乎的,十分可爱。她一脑热,伸手拍了拍“她”的肚子问道:“这是你的肚子吗?”

掀开衣服露出肚子吹风的是一位彪壮的中年男人,他看向拍在自己肚子上的芊芊玉手,整个人又惊又恐,声音轻颤着回答:“当然……”

沈熹又拍了一下,鼻子呼出一些酒气,十分真诚地问:“既然是你的……你告诉我有几个月了……”

什么有几个月了!?中年男人脸瞬间变得通红无比,他瞪着沈熹都结巴了:“你……你……”

沈熹眼波迷离,打算仔细研究一番。

另一边何之洲正路过,不小心就瞧到了不远处有个正在发疯的女人,他打算假装不认识她继续路过,他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结果这位姓沈的女人还要往男人的肚子上凑,中年男人吓得白了脸,神经病三个字从嘴里冒出来都不够利索。

“你……蛇……精病!”

何之洲心一横,还是走了过去。

同时,沈熹又戳了戳圆滚滚的肚子,还要说什么,她的手已经被抓住了,随后一道略沉的年轻声音对中年男子道歉:“抱歉,她有点醉了。”说完,她已经被强行带走了。

沈熹仰着头看抓自己人,整个人清明了些,她想说点什么,已经被何之洲毫不留情地拎到了林煜堂的跟前。

……

大家结束晚餐,打算先在沙滩走一走,夜晚的海滩美得喧闹又宁静,沈熹酒醒的差不多,不过走路还是有点晃荡,林煜堂走在她身边,时不时扶她一下。沈熹整个人犹如踩在棉花之上,软绵绵的,她有点想跳舞了。

她想起了小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在路边一蹦一跳,然后转过头问林煜堂:“堂堂,长大后我嫁给你好不好?”

林煜堂当时一张脸微微泛红:“熹熹,长大后再说好吗?”

海上的夜星群满天,远处的沙滩上有人围绕着跳舞,篝火炎炎。猴子加快了脚步,直接挤了进去,沈熹看着心动,正巧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邀请她跳舞,沈熹没犹豫就接受了邀请。

沈熹感觉自己泡在微醺的暖风里,有点醉人有点心痒,脚踩在沙子上,脚步有点发软,但她跳了十几年的舞蹈,跳舞对她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即使她感觉自己醉醺醺的,依旧能跟着音乐跳舞。

猴子拿着单反拍了几张沈美人照片,对身旁的何之洲感慨说:“老子真羡慕老三啊,我怎么就没有那么漂亮青梅竹马呢?”

何之洲淡淡地望了沈熹,没发表意见。

结果猴子偏偏要带上他跟自己“同流合污”,他推推何之洲的肩膀:“老大,我感觉你最近挺针对人家沈姑娘的,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所以反道而行,玩小学生那套,喜欢你就要欺负你……”

何之洲:“……”过来一会,他轻轻扯了下嘴巴,目光在猴子脸上一转:“你真会想。”

面对猴子的好奇,何之洲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过因为这个话题太不可思议,清隽内敛不常表露想法的他,都在言语中透出了一丝不爽。

他最后收回视线时,再次扫了沈熹一眼,而她还正跳得忘我中。何之洲接触沈熹不久,沈熹除了漂亮这个优点,他已经可以罗列她一堆缺点:恃美行凶、张扬、自恋、脸皮厚、笨、人来疯……

何之洲对女性的要求一直很明白简单——优点不用很张扬,缺点也不必太突兀了。

沈熹回到酒店躺了一阵子,喝了几口林煜堂送来的浓茶,然后爬起来洗漱,最后浑浑噩噩躺回床上,整个晚上,她都是稀里糊涂的。第二天早上,她还在床上抱着枕头睡觉,壮汉已经在门外叫门了。

沈熹到卫生间穿衣,张然过去开了门,壮汉正在追张然,热情得不得了,他是特意来询问张然想吃什么早餐,他好去餐厅给她拿。

沈熹走出卫生间,对壮汉说:“周辰,你以后过来献殷勤的时候,能把林煜堂一块儿叫上么,你作为室友,拜托带动一下他的积极性,好吗?”

“对不住了,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把老三叫过来。”壮汉抱歉地双手合十,弯着腰退出了房间。

沈熹继续洗脸,张然笑眯眯地来到沈熹身边,打探地问:“你跟林煜堂怎么在一块的?”

沈熹叹了口气回答:“我追的他,至于我们俩的关系,你瞧着像什么就什么了。”

张然默了下:“他吊着你?”

沈熹“啊”了一声:“不会吧,那么贱!我只听过女人吊男的,没有听过有男的吊着女的。”

张然低头一笑:“我开玩笑呢。”

今天出海,阳光灿烂。沈熹想到了小学作文本常写的两句话“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青岛的蓝天要比S市更清透,湛蓝得仿佛过滤了一切杂色。

下午,沈熹在游艇二楼的露台阳台吹着风、晒着太阳,张然邀请她一块儿自拍,沈熹笑眯眯地把脸凑过去,然后剪刀手贴在脸颊上,“咔嚓”一声,两张笑脸定格在手机大屏幕里,之后她和张然又交换了各种网络社交号。

两人关系微妙地好了起来。

猴子亲哥的私人游艇不算大,但里面东西应有尽有,卧室、浴室、KTV房……游艇上有摩托艇,随时可以到海上拉风去。

白天,大家在游艇钓鱼,烧烤,打牌……晚上举办了小型的party,就在游艇的主甲板上。夜里的空气有点潮湿,带着海上的腥咸。海风扑面,回绕在耳畔,有着微微的凉意。最后大家玩累了,大家坐在沙滩椅上数星星吹大牛。

年轻真好。

猴子说自己幼儿园就有女生亲自己,不过当时他把那女生揍了一顿,现在想想十分可惜。

壮汉身边有张然,只是简单表示了自己从小都把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所以才能考上了S大,他从小到大都活的十分不容易。

何之洲一声嗤笑,轻轻落落了两声,以一种非常欠揍的方式出卖了壮汉。

林煜堂剥了一个橘子给沈熹,沈熹甜甜地吃了起来。猴子发问她家堂堂:“老三,说说你跟你家沈美人的爱情故事呗?”

“我们么?”林煜堂笑了下,正要开口,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手机号码,站起来到里面接听电话去了。

男主角走了,女主角也没有娇羞脸红,反而代替男主角说起了故事,绘声绘色,仿佛在讲爱情小说里的情节。

猴子壮汉听得那个津津有味。

沈熹将她和林煜堂的故事总结了一遍,就是一部女追男的辛酸史。不过结果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追上。

“我靠,你追老三追了七年?!”猴子问。

沈熹托着下巴,点点头:“其实不止七年。”

“老三不是人啊!”猴子拍拍自己的胸膛,“你来追我,七秒就够了!”

壮汉损了猴子一句:“所以你才没节操啊。”

沈熹哈哈大笑。

何之洲轻轻吐出一口郁气,海上的夜空深邃浩瀚,但是头顶的星星仿佛近在咫尺,清晰又明亮。他觉得自己真有点无聊了,刚刚居然用心地听沈熹在瞎扯。

什么女追男,什么十年如一日,什么海枯石烂!他真见过哪有女的会这样子给自己添加光环的。

大家聊正兴头时,游艇上的厨师做了一个蛋糕送上来,8寸的水果蛋糕做得漂亮又可口。沈熹一声呼叫,兴奋地从沙滩椅跳下来,飞快地去找林煜堂了。她找堂堂回来吃蛋糕。

林煜堂应该在二楼的卧室,沈熹走上去,她穿着柔软的皮质拖鞋,脚踏在实木螺旋式踏板上,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听见。

二楼客房的门虚掩着,她正要推门进去,被林煜堂一道的声音收住了脚步。

——“好,有什么想吃的回来我给你做。”

林煜堂在打电话,他声线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他还在笑,虽然只是短促的两下。

有时候难过的不是被蒙在鼓里,而是有些不愉快的东西要破茧而出,而她还拼命想阻止它们出来。其实她真觉得林煜堂挺好的,就是性子有点淡。

他就像一杯白开水,而她对他的感情,就是温水煮青蛙的一个过程,明明她是那只正被煮着的青蛙,她还当做是挠痒痒的享受。关于爱情,她一直理解得肤浅又直白,但她知道喜欢一个人过程应该是一场马拉松比赛,而不是所谓的百米冲刺。

有什么想吃的回来我给你做……林煜堂温柔的话语像是紧箍咒索着她的大脑,沈熹深呼吸一口气,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觉得海上的风都要吹到她的心头上了。她凉飕飕地打了一个哆嗦,整个人突然就冷了。

沈熹是一个人回来的,猴子切了一块大蛋糕给她,招呼她坐下来:“这绝对是最大最漂亮,水果最多的。”

“谢谢啊。”沈熹笑眯眯接过蛋糕,她一口一口吃着蛋糕。猴子接着问她:“沈美人,再说点你跟老三的爱情故事,我们爱听呢。”

沈熹有点说不出口了,暂时的低落情绪全封闭在了心口,压着她格外胸闷。她插科打诨把话题引到了何之洲身上,问了他一句:“嗨,何之洲,说说你的恋爱史吧。”如果自己不想说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更有话题性的人身上,这里话题性最强的就是何之洲。当她叫出何之洲的名字,连张然的视线都跟着转到何之洲身上,眼巴巴地瞅着他。

突然被点名的何之洲,前一秒还在闭目养生中。他平静地睁开双眼,淡淡回应说:“说什么,恋爱史么?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壮汉一点情面也不给何之洲,“老大,你是根本没有东西说吧!”

这话真是让人不舒服,何之洲嘴角轻扯,这些人好像谈几场恋爱都能谈出优越感似的。

林煜堂大约过了五分钟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海上的风有点大,他是特意带过来给她的。之前有个人告诉她,贴心只是一种习惯。

沈熹将宽大的外套罩在身上,很暖和,上面还有林煜堂的气息,不过她心底还是有点凉,仿佛侵泡过冰冷的海水一样。

猴子无心地问了林煜堂一句:“刚刚沈熹找你来吃蛋糕,你摆谱是吧?这么晚才过来!”

林煜堂望着沈熹,静如止水的眼眸里有一抹惊讶。

沈熹吃着蛋糕,很快就回答猴子的疑问:“我半路去了卫生间,然后想到少一个人吃就会多一份出来,立马又折了回来。”沈熹语气娇俏,没有人怀疑她的话。

夜里的大家没有白天那么嗨,不过在如此美丽的海上,即使只是胡吹神侃也有一番趣味。而里面最早回去房睡的是何之洲,其他的直到凌晨,才渐渐散了。

游艇上,沈熹依旧跟张然睡一间房,在此之前都是沈熹兴致比较高,属于大晚上了还是睡不着的活跃分子。结果今晚回到游艇二楼的房间,张然找沈熹说话,沈熹倒是一副萎蔫了的样子。

张然说得没意思了,也就睡了。

沈熹感到很挫败,女人就是容易想多的动物,一点小事都能在心头揪一下;另一方面她又怕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总之她头痛欲裂地躺在床上琢磨了一阵子后,见上铺的张然已经入睡了,套了一件披肩走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依旧点缀着梦幻的彩灯,它们落进了翻滚的波浪里晃动着;头顶的星光月色穿过流淌的云雾,海上的夜,静寂、柔和,又有一种瑰异的美感。沈熹靠在围栏上看着一波一波过去的海水,心里头有着一些“少女的忧愁”。

林煜堂。

堂堂……

是不是一个女孩都是在男孩回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所以他永远不用担心会失去她?

深夜里的海风很大,呼啦啦的风吹着披肩往后嗖嗖地飘着,凉风扑面,仿佛有细雨吹在脸上,今天明明是有星的夜晚。

沈熹半个人挂在围栏上,开始哼唱起老歌,明明轻快的曲子被她唱得断断续续:“如果说你要离开我……请诚实点来告诉我……如果说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还给我……”

她唱唱停停,海里的波浪一股股往后推进。

何之洲睡眠浅,游艇发动机的声音让他有点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了一会醒来,发现才只睡了四十多分钟。他索性起来到甲板走上走走,结果刚下来就看到了沈熹。

“什么天长地久,只是随便说说,你爱我那一点,你也说不出口……”

沈熹停下来,沮丧地趴在围栏,她不开心呐。

何之洲冷眼瞧了一阵,都突然有点同情林煜堂了。他朝沈熹走过去,确定她是不是在梦游。

沈熹还将自己挂在栏杆上,她听到了脚步声转过身,看见身后的人是何之洲,都提不起劲打招呼,懒洋洋地问了句:“你也睡不着啊?”

“嗯。”何之洲回应了沈熹的话,然后看向前面。他耳边几乎都是“哗哗”的海浪声,远方的小岛闪着隐隐约约的灯,原本璀璨的星空都有点沉寂下来。

突然一阵海风刮来,冷风往身体里钻进去,他感觉鼻尖有点痒,伸手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但刚刚他明明闻到了一阵芬芳。

他转头看了眼旁边女人胡乱吹着的头发,是秀发拂到了他的面上。

天色微明,晦暗的光线笼罩在两人之间。他是鬼迷心窍又看了眼沈熹,她的脸庞仿佛被天际的一道光点亮了,他眼里有她秀挺的鼻子、乌黑的秀发、脸颊的绯红如同朝霞薄染……还有微微泛红的眼眶。

此时的沈熹太过安静,何之洲都有点不习惯,他想了下,好心开口:“再晚点可能会有雷鸣。”言下之意,可以早点回房睡觉了。

沈熹依旧纹丝不动,过了会,懒懒道:“谢谢提醒。”

何之洲不再多言,他不是一个自讨没趣的人,然而大概沈熹的声音太过消沉,他临走前还是提醒她一句:“已经很晚了。”

“您就安心的回去吧!”沈熹猛地转过头,眼睛水亮地看着他,撇着嘴说:“老问我干嘛!我又不和你回同一个房,您赶紧回你的吧!”

她的情绪即将崩溃。

何之洲仿佛看到了一只委屈的小豹子,游艇微微抖了下,他手握着栏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淡淡的字:“随你……”

随后游艇又小幅度地抖了下,何之洲就是“不回头”地往回走,直到整艘游艇突然往前猛倾一下,他差点摔倒,本能地稳住身体,还没有收回思绪,好像有一道白亮的光芒在沉寂的夜空疾闪而过……

他收住脚步,没来得及回头,身后先传来一道惊呼声。何之洲转过身,但他已经看不到沈熹在游艇上,她前一秒还穿着的浅米色的披肩在空中卷了个圈,飘飘荡荡落进了海中……

沈熹再次醒来,只有张然在她视线里,张然手里还是端着一杯水,开口说话的声音比之前都要娇俏脆生:“你……要喝点水吗?”

另一边,何之洲是在林煜堂温暖的怀里醒来的。他身边还有猴子和壮汉的说话声,他睁开眼,对上了林煜堂一双担忧的、深情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瞳……

何之洲心头一麻。林煜堂什么时候跟他那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