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石原斥责,雄根很是痛苦,他知道石原说的没错,可是他还是不想回去,他们已经打死了天皇的侍从长,回去仍然没命的。他双眼血红,声嘶力竭道:“我们已经打死了天皇的侍从长,石原君,你不用管我了,让我死吧!”
石原一把攥住他,把他拖到角落,提醒他:“雄根君,侍从长铃木并没有死,他只是受了重伤,听说已经抢救过来了,你还是有希望活命的。你知道吗?现在整个东京已经布满了军队,不仅第二师团,第十四师团,就连你们第一师团长也不得不遵照天皇圣谕即将对你们进行镇压了,联合舰队的长门号战列舰也已经开进东京湾,海军陆战队也准备出动了。”
雄根仍然在犹豫,突然,叛军骨干安顿辉大尉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朝石原怒喝:“八嘎,你是什么人,想来扰乱军心吗?”石原也怒喝:“我是关东军石原大尉,你们这些混蛋,反叛军部,想让雄根君也跟着一起陪葬吗?”说完,他对雄根再一次命令道:“雄根,立刻跟我回去。”
安顿辉狂怒了,他拔出手枪朝石原连开两抢。石原闪身躲避,但还是身中一枪倒在地上。雄根震惊了,他不顾一切朝安顿辉怒喝:“混蛋,你为什么开枪,他是我的士官同学,刚从满洲回国度假来看我的。”再看石原,他痛苦的神色,两手捂着胸口,鲜血已经从指缝间涌出。他无奈,只得背起石原快步跑向了兵营的救护室。
这天夜晚寒风呼啸,下半夜连警戒的士兵都躲进楼道避寒的时候,雄根背起仍然昏迷的石原,沿大楼墙角逃离了叛军兵营。
两天以后,日军统制派势力彻底镇压了叛乱。这次兵变其实质是日军内部统制派与皇道派多年倾轧争斗的结果,两派目的都是为了掌握军队领导权,实行军部独裁,国家政权法西斯化,对外扩大侵略战争。只不过皇道派势力太过嚣张露骨,无视世界舆论,因而没有得到天皇和政客财阀们的支持。
十七名叛军骨干全部被判处死刑。那天,雄根被关押在牢里,看着同伙们的最终结果。他们被勒令自杀,这些残暴的法西斯分子临死前还狂呼天皇陛下万岁,然后一个个将军刀插入腹部,切开肚皮,倒地而死。还有一些不愿自杀的被五花大绑,蒙了眼睛,由行刑的士兵从脑后开枪。同样他们也在临死前狂呼天皇陛下万岁,其实下令处决他们的就是裕仁天皇,真正是愚蠢到了极点。
雄根没有死,由于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他脱离了叛军阵营,再加上不是主犯,最终被免除死刑,只判了两年监禁。那天被押送去监牢的路上他庆幸是石原救了他一命。一年多以后支那事变,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全面的侵华战争,雄根立刻被无罪释放,恢复军级,开赴中国战场。
雄根收回视线,思绪又回到了现实,此刻他心里的愤怒和悲哀是巨大的。石原君有如凋零的樱花,一去不复返了。他是救命的挚友,正因为有了他的劝阻,雄根才得以保住性命,以后在中国战场多次立功,由少尉一直升到了大佐,可现在石原却被可恶的支那人打死了。想到这里雄根的三角眼又一次冒出了狠毒的凶光。
雄根推开桌椅走出了屋子,走廊里,从背影看,他的步履缓慢而又沉重。
几分钟后他也来到了战没者悼念室,站在石原牌位前深深地鞠躬。他没有发怒,更没有嚎叫,他只是静静地站立,盯视写有石原名字的那块牌位。经过五年前那场事变,他已经彻底改变,冷酷无情,喜怒无形于色。但是此刻他内心恶毒的火焰熊熊燃烧,他在发誓:“石原君,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杀死你的支那军人,杀死他,砍下他的人头来为你祭奠。”
雄根开始工作了,他翻看送来的所有材料,竭力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这些材料分为前后两部分,前者是有关围剿新四军小分队的,后者是发现新四军新型小部队的各种情况分析。看着看着,雄根的黑蚕眉更加皱起来了,他鄙夷嗤鼻:“这些混蛋,什么新四军军官看起来像天神,双手使枪,来去如风,把敌人描绘成如此可怕,实际不就是掩盖自己无能吗。”骂完他又拿起了另一叠材料,这些材料全部是一些军官呈写的,有羊河集镇的河边中尉,杨镇的水野中尉,还有最早见过陈然的乌梅镇汽艇小队长,都是描述陈然的。看这些有关陈然的描述,雄根胸口越来越沉重,这个年轻的支那军官确确实实是大日本皇军的梦魇。虽然他此刻无法辨清陈然的真正容貌,但是他已经看到了一个清晰的中国年轻军官,这个军官对待日军凶狠冷峻,透射一股杀气,该出手时绝不迟疑,就像是世代冤仇,雄根不得不想到,一定是日军残忍,杀害了他家里什么人。他面对河边中尉的质问,回答神色严峻,词语犀利,完全洞察日本军人的心理。他又彻底看穿了水野用意,率领小分队迅速逃离了段家合镇。想到这里雄根不禁叹息:“石原君,你遇到的果然是一个超强的劲敌啊!”
此后两天雄根武雄如丧考妣,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吩咐他尽快拿出行动方案,可是他根本就作不出令自己满意的计划。
这天雄根又吩咐下属拿来了有关久留米旅团司令部遭到新四军特别部队袭击的所有材料。这些材料他已经看过几遍了,里面没有多少有价值的情报,都是汇总了日军部队遭受的惨重损失,以及被袭击后现场情况的描述,再有是分析新四军袭击部队如何进城,如何展开进攻的。其中最令雄根震惊的是新四军袭击后又掳走了所有的密码资料档案情报。他们就是利用这些密码向前线部队胡乱发布命令的,最终搅得部队一团糟,指挥官不知所措,就连南浦联队长也是被这些虚假命令蒙骗,最终丧命的。
雄根虽然痛恨,可又不得不佩服,这个支那军官睿智机敏,善于抓住机会扩大战果。他一边吸气一边咬牙:“八嘎,这个支那军官一定要除掉,否则皇军后患无穷。”
第二天雄根向****将军报告:“将军,由于材料欠缺,我决定亲自前往苏北实地调查,我已经安排好了行程,首先去江都,然后是淮阴城,我必须全面调查这两个地方,我肯定这两个地方是有相互联系的,新四军小分队逃走以后,根据地就出现了新型战斗部队,这肯定是皖南新四军队长加入苏北新四军以后得到了重用,才会袭击久留米旅团的。此人精明干练,甚至掌握了比日军更为熟练的特种战战术,此人不除,必将是皇军的心腹大患。”****恨恨道:“雄根君,那就立刻行动,派遣军司令部已经等不及了,不能让新四军有喘息机会,正在酝酿又一次大扫荡行动,行动开始之前必须将这个人铲除。”雄根道:“将军,我有一个请求,根据淮阴城被袭击情况分析,我判断新四军战斗部队至少有两百多人,以后一旦和他们发生战斗,我的直属部队和他们兵力相等,我请求总部将保利中队立刻调拨我使用。”****的脸面有点阴暗,狠声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记住这是派遣军给你的最高荣誉,你和石原都是东京士官学校的优秀学生,石原君曾经动用了伊藤武士队,结果仍然输给了敌人,我想你绝不会重蹈覆辙的。”雄根感到脸面发烫,将军的话深深刺痛了他自尊。他两脚一并发下毒誓:“请将军放心,雄根向你保证,不消灭这支支那军部队,雄根绝不活着回来见将军。”
雄根一行来到了江都城,在加藤联队司令部听完了加藤司令官对当初石原围剿小分队经过的描述,向加藤要求:“加藤联队长,我想尽快见到与新四军小分队队长有过接触的所有军官,希望你尽快作出安排。”
加藤道:“我已经作好了安排,今天晚上,他们所有人与你见面。”
当晚,汽艇小队长,河边中尉,水野中尉,黑木手下的小队长,包括安河大桥守备队活下来的小队长都接到命令赶来了。雄根与他们一一谈话,他又是震惊,这名新四军军官不但指挥作战老练,更精通日语,善于伪装日军军官进行偷袭,这在以后行动中必须严加警惕的。雄根命令随行的侦讯课技术人员按几位军官对陈然的描述绘出画像,虽然那时候只是萌芽的手法,但是经过反复比对,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军官,不得不惊叹:“这个支那军官看起来温和文雅,目光透射智慧,身材敏捷,出手一定犀利。”
第二天雄根马不停碲又赶往了淮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