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的芦苇滩,突然,众人听到大地隐隐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顷刻间,马蹄声隆隆作响,已经如雷鸣一般响起。这是新四军骑兵连终于赶到了,只见一名骑兵战士昂首挺胸吹起了嘹亮的冲锋号,战士们挥起密集闪亮的军刀,犹如狂飙,杀声震天冲来了。他们已经看见芦苇丛外的敌人,也远望到了大桥北端滚滚的浓烟和激烈的战斗。战士们催动马匹飞速向前,张勇连长知道来晚了,眼睛急得冒出火光。他大声呼喊:“同志们,为了小分队战友冲啊!”骑兵连加快速度向前猛冲,同时分出三十多名战士冲向芦苇滩边的敌人,其余战士飓风一般扑向了桥头敌人。
石原挣脱了小虎的撕咬,小虎跑回去帮助主人了。他见骑兵连震天撼地的阵势,彻底惊骇呆了。知道大势已去,再也顾不上正在搏斗的士兵,拔腿就向河边逃去。
三个敌人慌乱了,陈然唰地一刀劈死了正面一个鬼子,剩下的两个鬼子再无斗志,立刻回身仓惶逃窜。赵红雁抓住时机迅速瞄准,叭地一枪又打死一个。陈然伸脚一勾,挑起一支鬼子丢下的枪支,振臂一挥,枪刺带着啸声箭一般飞去,狠狠扎进了最后一个逃跑鬼子的脊背。
陈然跑到南宫妩月面前抱起了她,鲜血正从南宫妩月的胸前溢出,已经染红了衣服。她已经昏迷,陈然不顾一切给她包扎,制止流血,然后焦急地大声呼唤她。
南宫妩月终于被他唤醒了,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实在太虚弱了,她那羸弱的身躯经受不了两次重创。这次子弹打穿了她的胸肺,血水合着泡沫涌出了嘴唇。她依恋地看着陈然,又看了一旁焦急流泪的赵红雁。她的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陈然立刻把耳朵贴上她嘴唇。她艰难道:“我,我还有一个弟弟,流落在上海,叫南宫鸿,挎包里有地址,找到他,告诉他,姐姐是为祖国捐躯的,不要难过,好好读书,为被鬼子杀害的爸妈报仇。”陈然使劲点头,悲痛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我也一定会照顾他的。”南宫妩月又道:“陈然,你······你打仗不要命,我真替你担心······你应该留在我们部队的。”说完她又看赵红雁,赵红雁知道她有话说,也把身子低俯过去。她眼睛看向陈然,喃喃道:“红雁姐,你,你要爱惜他的······”赵红雁悲痛欲绝,放声道:“不!不是我,应该是你来爱惜的。”可是南宫妩月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闭,又晕死了过去。陈然悲愤至极,他发誓道:“你等着,我一定要给你报仇!”他拾起南宫妩月掉落地上的新四军军帽,紧紧戴上。抢过一名战士的马匹,跃身上马。战马一声嘶吼,直立起来。陈然一抖缰绳 ,战马箭一般朝石原逃跑的方向疾追而去。
骑兵连战士们正在追歼逃敌,战士们一个个扬起军刀犹如砍瓜切菜杀得敌人四散逃窜,顷刻间战场上已尸横遍野。陈然不顾一切,盯死了石原身影,奋力追赶。
在桥头,鲁大勇独自一人犹在死战,战士甘水根也已经牺牲,他抱着那挺唯一的机枪一边猛烈射击,一边连续投弹。子弹和弹片已伤及他身上多处,血痕累累,但他仍然拼尽全力与鬼子死战。
冲锋号继续响起,激荡天地。骑兵连战士挥舞军刀疾驰赶来了,冲向了正在围攻鲁大勇的鬼子兵。他们的军刀散布着死亡,成群的鬼子被砍倒。鲁大勇一看援兵来到勇气大增,他跳出战壕,端着机枪继续射击,子弹打完了,他拔出背上的红缨大刀又冲向了敌人。
桥头边,冈田率领的鬼子队伍还剩余最后四名伊藤武士队。他们看见骑兵连战士们铺天盖地而来,大片刀扬起,无数道寒光反射,知道末日来临了,就要和他们伊藤家族老祖宗见面了。他们都是伊藤武士的后裔,自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伊藤家武士就一直在中国耀武扬威,想不到今天在中国这一条不知名的河边,伊藤武士队会全军覆灭。他们是日本军国主义狂妄追随者,绝不会举手投降,四个鬼子互相望望,不约而同从怀里掏出了四块写有武士二字的白布,一起在头上紧紧绑上,然后跃上马匹,举起军刀嚎叫着,冲向了骑兵连队伍。
双方迅速接近,军刀扬起,只听一连串的“铮铮铮”金属碰撞,第一轮过后,一名伊藤武士队被劈死,骑兵连也有一名战士受伤,被划破手臂。双方绕回马匹,又一次扬起了军刀。
陈然赶到了,只见他像一头发威的猛虎,怒吼:“来吧!你们这些强盗来受死吧!”他高举军刀冲进了三个鬼子中间。刀光闪处,砰砰作响,两个鬼子立刻身首异处。最后一个鬼子还待垂死挣扎,骑兵连战士们早已赶至,数刀下劈,立刻被砍成了六截。
石原逃到了桥头,握住鲜血淋淋的右腕,与正在指挥顽抗的冈田汇合。他们沿河堤逃离,陈然追上来了,用快慢机连续射击,打倒了石原身边两名士兵。石原回头张望,这次他完全看清楚了陈然,恨恨道:“我一直死死追捕他,想不到今日反而会死在他手上,这个支那人真是日军的梦魇啊!”知道自己末日来临,仍然负隅顽抗,拔出指挥刀双手竖握。陈然跃身下马,单手提刀上前,英雄与强盗相对,陈然双眼冒火,钢牙咬得咯咯响。石原狂叫一声举刀下劈,陈然横刀对劈,呯的一声,石原军刀脱手飞向半空。陈然怒吼:“这一刀为了徐铮山。”嚓的一下劈掉了石原一只胳膊。陈然再吼:“这一刀为了南宫妩月。”又一刀劈掉了石原另一只手臂。石原摇摇欲坠,陈然怒吼:“为了被你杀害的中国人民报仇!”刀锋所至,石原被连肩带头一劈两半。污血飞溅,这个残忍的侵略者终于恶贯满盈了。
鲁大勇追上了冈田中佐,冈田回头一看,知道逃不了了,只得硬起头皮拼命。他们厮杀起来,很快,只见鲁大勇一声大吼,大刀下劈,劈中冈田胸腹,当场把冈田开膛破肚了。
战斗已接近了尾声,过河的鬼子兵已被骑兵连全部歼灭。侥幸几个没死的跳进了河里,拼命向对岸游去。可是寒冬腊月,河水冰冷刺骨,加上他们身上的衣服被河水浸泡,变得十分沉重,没等游到对岸,都已沉到了河底。剩下一些伪军早就没了斗志,他们双手举枪趴在了地上,嘴里一个劲地嚷嚷:“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新四军大哥,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这是抗日战争发生在海皋县一场最激烈的战斗,整个战斗小分队只有十多个人,而日本鬼子后来总共被歼灭了一百八十多人。
侦缉队长侯大毛没有过桥,他听从了陈然的忠告,再没有与新四军作对。自战斗开始他就一直躲得远远的,此刻他与那个伪军官站在桥南,眺望桥北,庆幸自己没有鲁莽。他看到了石原等日本强盗被一一消灭,这是侵略者的必然下场。他也想到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舅子汪伦,不由得暗暗怒骂:“活该,辣块妈妈,那个叫你找死的,还想娶人家千金大小姐,不要做大头梦吧!”从此回到家乡,侯大毛脱了军服扔了枪,洗心革面,再没有去侦缉队报到。
骑兵连战士们打扫完了战场,开始掩埋牺牲的小分队战士。两副担架抬到了陈然赵红雁面前,担架上躺着严重昏迷的南宫妩月和苏振明。陈然蹲下身子,检查他们伤势,重新给他们包扎。他神色凝重,呼吸急促。赵红雁询问情况如何,陈然悲伤道:“我叮嘱你们不要出来的,你怎么和她却会出来呢?”赵红雁委屈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她却非坚持说你有危险,有大难,情愿自己牺牲也必须来救你。”陈然神情懊丧,手捶地面长叹:“唉!你怎么就不能制止她呢?”赵红雁道:“她更有奇怪的,说命中注定你会有血光之灾,只有她来承担你才能避免。所以不等我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冲了出来。”陈然更是懊悔,长叹道:“怪我,全是怪我,我以为她不知道的,却原来她早就听说,相信什么血光之灾,我早一点把她纠正她就不会这样了啊!”赵红雁一下子愣住,不知他这话从何说起。陈然气愤道:“就因为她身上那颗红痣,有愚书说男人看了必需娶其为妻,大富大贵,否则血光之灾。她就这么信了,为了我牺牲自己。”赵红雁这才恍然:“当初南宫妩月为什么不让陈然医治,原来她担心不能成为陈然妻子会给陈然带来灾难。”她心情悲伤,收拾南宫妩月物品。拿起一本簿子,随手一翻是日记。南宫妩月写道:“妈,女儿无奈,让陈然看了我的身子。可是我不能让他娶我,因为他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的,我不能因为他救我再去逼他娶我。妈妈,请你们原谅女儿,女儿不能再遵守对你们的承诺了,如果真有什么血光之灾的话,我情愿让它降临我的身上,因为陈然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正直,我真心祝愿他幸福。妈妈,愿你们在天国保佑女儿和陈然吧!”赵红雁情绪完全失控,大声央求:“陈然,你快救救她吧!”陈然却几近绝望,哀叹:“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啊!按他俩的伤势必须立即手术,可是眼前天寒地冻,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啊?”他无奈,绝望,眼角流出了痛苦泪水。再看南宫妩月,虽然仍然有体温,但是终究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看着没有了呼吸。陈然再也忍耐不住,虎眼哗一下流出热泪。赵红雁哽咽出声,扑到陈然身上抖颤了身子放声大哭。天地昏暗,愁云惨淡,这情景让其他战士们看了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骑兵连战士们开始埋葬牺牲的小分队战士,张勇连长过来询问陈然:“是否应该把南宫妩月也在这里埋葬了。”陈然悲声道:“不!绝不能的,她生前一直害怕孤独,曾经对我说过,即便哪一天牺牲了,她也希望去到根据地,埋葬在那里,有战友们照顾。”
张勇连长和赵红雁互相敬礼见面了,他双手紧握赵红雁陈然的手,凝重道:“你们辛苦了,你们作出了重大牺牲,为党为部队作出了贡献。你们到家了,我代表苏北新四军,代表司令员欢迎你们。”
陈然赵红雁鲁大勇并排站立,他们面前是一排新坟。埋葬的是英勇牺牲的徐铮山、牛得草、孟得江、史国忠、汪明山等战士。他们被长眠于荒野,希望后人会记得他们。陈然赵红雁鲁大勇脱帽肃立,他们的身后是骑兵连全体战士。他们向死去的战友们致敬,向他们告别。张勇连长一声喝令,骑兵连战士们朝天举枪。一排排枪声响起,宣告了勇士们精神不朽,宣告了新四军绝不会失败,终于有一天会夺取全国胜利。
队伍出发了,陈然赵红雁并肩走在队伍前面。陈然戴着南宫妩月的军帽,他更加刚毅,目光深邃。他们的后面是躺在担架上,一个刚刚没有了呼吸的南宫妩月,一个是仍然生命垂危的苏振明。
队伍前进,从此他们将走向彻底的辉煌胜利!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