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大荒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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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离间计

曹谷信良回到英庄据点,迎接他的是张立言,而不是郑奠基。张立言说,郑团长病了,不能亲自前来迎接。

曹谷信良心里当然很清楚,郑奠基哪里是病了?是躲着不敢见自己。他恨不得抓住郑奠基立刻枪毙,可他也知道,现在他的处境很难,要想在大荒洼站住脚,还必须要依靠这个老缺出身的警备团团长。所以,他把憎恨藏在心里,不露声色,对张立言说:“郑团长的病不要紧吧?”

张立言说:“谢谢曹谷太君关心,前几天病得很厉害,找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了,现在好点了。”

曹谷信良说:“等我这儿安顿下来以后,就去看望郑团长。”

两个人一边往据点里走,一边说着话。但是,这些话都是飘在云彩影儿里的,两个人都很清楚,这都是些虚的。真话还没说呢。其实,在路上,曹谷信良就想好了,他不能把郑奠基怎么样,但是,对于警备团不出兵救援,他也不能不问。他更知道,即便是问了,也是白问。郑奠基和张立言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可他就是要问一问,看看张立言怎么说。

曹谷信良问了,可他听了张立言的回答,却傻了眼。因为他听见张立言说,根本就没有接到太君的任何命令。

曹谷信良在路上曾经想了很多,他真的想不出郑奠基和张立言会找出什么理由不出兵。可他万万没想到,人家干脆说是没有接到命令。他奇怪地看着张立言,见张立言也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里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也没有丝毫掩盖什么的样子。

曹谷信良疑惑地转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军曹。那个军曹用日语向他嘀咕了几句。张立言虽然听不懂那个军曹说的话,可他知道那个军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个军曹一定是对曹谷信良说,他们曾经派了两名传令兵,到英庄传达坂田联队长的命令,可是,那两个传令兵没有归队。张立言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果然,曹谷信良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吃惊是因为他的传令兵竟然没有归队。难道传令兵在半路上被八路军给消灭了?

张立言心里很清楚,那两个传令兵其实是把命令送来了。郑奠基还让人在据点里给那两个日本兵安排了一顿好饭。就在那两个日本人吃饭的时候,郑奠基和张立言商量了一番,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去为日本人卖命。可一旦日本人突围出来,再回到大荒洼来,怎么交代呢?他俩一商量,最好的办法就是说根本没接到命令。

趁那两个日本兵在吃饭喝酒,张立言就做好了安排,他让曹小三带着几个人悄悄地到半路上去埋伏。曹小三的枪法在警备团里是最好的,甚至在整个大荒洼,曹小三的枪法也可以排在前三名。在大荒洼,人们公认的三大枪手是英冬雨、马虎剩和曹小三。对英冬雨,曹小三嘴上不服,其实心里是很服气的,因为英冬雨曾经打到过一只皮子,他曹小三和马虎剩都没打到。但是,对马虎剩,曹小三就不仅是嘴上不服了,连心里也不服。当然,他不服自有不服的道理,他的枪法也的确是很不错。郑奠基和张立言安排曹小三带人去打伏击,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

等那两个日本兵吃饱喝足,张立言亲自把他们送出据点,甚至一直送过了九水河桥,他才回来。即便曹谷信良在英庄有眼线,他也不怕。因为那眼线肯定是看见了他张立言亲自把两名日本兵送走的。

结果,那两个日本兵在半路上却被早就埋伏好的曹小三等人给收拾了。

现在,张立言自然可以大胆地说没接到命令了。他觉得这个计策很妙,可还是疏忽了,如果真的没有接到命令,郑奠基何必躲起来不敢来见曹谷信良呢?曹谷信良才不相信郑奠基病了,这里面一定有鬼。曹谷信良心里转了几转,嘴里打了一个哈哈,说:“那就怪不得了。”张立言从曹谷信良的眼神中看出了问题,他忽然明白过来了,老大这一躲反而坏事了。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过了几天,曹谷信良还就真的到三里庄去看望郑奠基。郑奠基也很会演戏,他躺在床上,脸上胡子邋遢,两眼无神,还真像得了大病似的。曹谷信良也把心思藏起来,装作很关心的样子,嘱咐郑奠基好好养病,等他病好了,还要与皇军共同建设乐北县的王道乐土呢。

曹谷信良按照坂田的安排,把陈三耀叫到了英庄据点里,他对陈三耀说:“坂田联队长和我都对你很赏识,我们觉得你只是在郑团长手下当一个连长,实在是委屈你了。”

郑奠基投降日军之后,虽然坂田给了他一个警备团团长的名号,但是他的人马实在是不足以称其为一个团的,甚至连一个整编营也不够,所以,他手下的三个连长仍然没有变,还是继续做连长。陈三耀被迫投靠郑奠基之后,郑奠基任命他为警备团第四连连长。这样一来,他不仅成了郑奠基和张立言的部下,甚至排名还在一连长崔长海、二连长黄大岭和三连长曹小三之后,这就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在当老缺的时候,他的实力虽然比不上郑奠基和周生水,但是他毕竟是大荒洼中第三股老缺的大当家,与郑奠基和周生水是可以称兄道弟的。现在这一弄,他竟然成了郑奠基的部下,排名甚至还在曹小三之后。这让他的心里怎么能舒服呢?

现在见曹谷信良这么说,陈三耀的心里一动。但是他不露声色,故意装作很平淡地说:“曹谷太君,谢谢您和坂田太君的赏识,只要能够为皇军效力,让我做什么无所谓。”

曹谷信良笑眯眯地看着陈三耀,却不说话。看得陈三耀的心里直发毛,但是,他毕竟是当过老缺的人,杀人越货的勾当没有少干,如果连这么点定力都没有,那他怎么能够让几十号老缺俯首帖耳的服从他呢?他抬起眼睛,不卑不亢地看着曹谷信良。他原以为曹谷信良肯定会生气的,生气又怎么了?他很清楚现在日本人正是用得着他的时候,不然也不会把他叫来对他说那一番话。他可不能一下子就怂了,否则就会被日本人给小瞧了。

让陈三耀感到意外的是曹谷信良没有生气,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挺高兴。曹谷信良要的就是陈三耀这种拧巴劲儿,这种人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在郑奠基的手下当一个小连长的。他和坂田的计划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他说:“陈桑,你是皇军的忠实朋友,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陈三耀觉得曹谷信良肯定还有话要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但是,曹谷信良却与他东拉西扯起来,一直闲聊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说什么有实质的东西。

陈三耀回到三里庄,郑奠基就让传令兵来叫他。到了团部,郑奠基让他坐下,还让亲兵给他泡了一杯茶。陈三耀觉得今天的事情到处都透着古怪,先是曹谷信良把他叫了去,没说什么具体的事情,却很热情地跟他东拉西扯了好长时间,那样子,好像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紧接着,郑奠基又把他叫来,以前他们是互相称兄道弟的,可是现在他们的身份变了,人家郑奠基是堂堂的警备团团长,他呢?只不过是郑奠基手下的一个连长,他们的关系完全变成了上下级关系。可是,郑奠基却对他很礼貌,也很热情。这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很快,谜底就解开了,郑奠基先是嘘寒问暖的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话锋一转,问:“三耀啊,曹谷太君把你叫去有什么事啊?”

陈三耀心里忽然明白了,郑奠基之所以叫自己来,是不放心自己。他淡淡地说:“没有什么事,只是闲谈了几句。”

郑奠基用狐疑的目光在陈三耀的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哦,哦,拉呱啊?”

陈三耀说:“嗯,就是东拉西扯地闲拉呱。”

郑奠基说:“曹谷太君以前和你认识?”

陈三耀说:“不认识。”

郑奠基说:“这就奇怪了,既然你们以前不认识,他怎么会没事把你叫去扯闲篇呢?”

陈三耀这时心里忽然什么都明白了,曹谷信良把自己叫去,呆了那么长时间,却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情,就是要让郑奠基对自己产生怀疑。本来自己和郑奠基就不是一伙的,是迫于形势才走到了一起。现在,曹谷信良这么一弄,郑奠基对自己就更加的不信任了,发展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和郑奠基分道扬镳。恐怕这正是曹谷信良的离间之计。在日本人被围在县城的时候,郑奠基没有出兵救援,日本人肯定是怀恨在心,日本人使出这一招离间计,分化了郑奠基的力量,如果不出所料,日本人很快就会把自己的部队从郑奠基的警备团里分离出来,这样,日本人才能把郑奠基和他陈三耀都牢牢地攥在手里。可是,他想到的这些能对郑奠基说吗?即便自己说了,郑奠基会信吗?陈三耀犹豫片刻,打定了主意,自己既然走上了这条道,无论如何是不能回头了,受日本人和郑奠基的双重领导,还不如脱离出去,之手日本人的领导呢。想到这儿,他淡淡地一笑,说:“郑团长,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反正曹谷太君就是和我只是扯闲篇,没说什么有用的话。”

郑奠基从陈三耀的犹豫和说话的态度,看出了问题,他的怀疑更加重了。但是他却很明白,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他很平静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也没有什么事,你去忙吧。”

陈三耀也没客气,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