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大荒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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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砸鱼

李有财把那坛子酒放在桌子上,当着竹田的面,他却不敢把在三里庄见到的情况告诉英方儒。竹田虽然不像曹谷信良那样是一个中国通,但是他却能听得懂中国话,尤其是中国的北方话,他能听个八九不离十。他看了英方儒一眼,站起身,说:“大叔,您陪太君喝酒,我就先告辞了。”

英方儒说:“有财,不一块喝两盅?”

李有财说:“不了,酒坊里还有事儿。”说着话,冲着竹田微微一点头,转身就出了屋。他刚走到天井的中间,英方儒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竹田说:“光有酒没有菜那行啊?竹田太君,您稍等,我去弄几个菜来。”竹田高兴地说:“好,你的,去吧。”

李有财听见了英方儒的话,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等英方儒走出祠堂大门,在丁字街口赶上了就赶上了李有财。李有财压低声音说:“大叔,你猜的不差,三里庄只有一个排,大部队不见了。我邻居说,昨天晚上半夜里他听见队伍集合的声音。应该是昨天晚上就走了。但是,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英方儒脚步没停,只是说:“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话,英方儒就往南走了,他顺着南北大街来到了枣园酒馆。进了酒馆,英秋原正在忙着炒菜,他新雇来的伙计陈保定正在那儿给他打下手,两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陈保定并不是河北保定府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山东人。当年他的爹娘逃荒要饭到了河北保定,没想到就在那儿生下了他。他爹没什么文化,更没钱去请人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于是就给孩子叫了“保定”。陈保定的父母被鬼子的飞机给炸死了,他参加了八路军,现在是八路军特遣队的队员。英方儒秘密地与八路军特遣队建立了联系之后,英秋原也暗中与八路军来往,给特遣队送情报。刘人杰考虑到英秋原频繁地出入大荒洼,会引起敌人的警觉。需要派一个人来担任联络员。由于陈保定很机灵,刘人杰便把他派到英庄来,名义上是枣园酒馆的伙计,实际上是负责替英方儒和英秋原传递情报。

英方儒走进厨房,两眼下意识的向四处扫了一下,见没有外人在场,就说:“秋原,昨天晚上三里庄的警备团士兵大部分被悄悄调走了,他们会不会是要去找特遣队呢?今天曹谷和加藤也没有到司令部来,二十只来了分队长竹田,我怀疑据点里的鬼子也可能大部分离开了。”

英秋原说:“刚才从炮楼里来了两个鬼子兵,订了几个菜。平时里,鬼子的军官白天一般到祠堂去,据点里有做饭的。可是,今天他们却来让炒菜送过去。会不会是大部分鬼子离开了据点,他们人少了要喝几杯呢?待会儿让保定趁去送菜的机会看看,据点里的鬼子兵的情况。”他一边说着话,手里却没有停,依然在忙活着。

英方儒想了想,对陈保定说:“保定,待会儿你到据点送菜的时候看看,如果鬼子真的大部分不在了,你就立刻去向刘队长他们报告。”

陈保定一边答应着,一边把一盘盘菜放进食盒里。然后提起食盒,出了门,向九水河桥边的日军据点走去。

英方儒又对英秋原说:“秋原,你再给我炒两个菜,送到祠堂里来。”说完话,他就走了。

陈保定来到据点外,冲着上边喊:“太君,送菜来了。”

两个鬼子兵把吊桥放下来,陈保定从吊桥上走过去,吊桥又在他身后被拽起来了。鬼子兵把据点的大门打开,陈保定走进去,一个鬼子兵领着他上了炮楼。炮楼里,几个鬼子兵正在喝酒,一见送菜来了,都高兴地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陈保定当然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看他们的神情,是很高兴的。他忙走上前去,打开食盒,从里面一盘一盘地往外端菜,放到一张方桌上。他把四盘菜都放下之后,一个鬼子兵迫不及待地伸手就从盘里拿起一根鸡腿,鼻子深深地吸了一下,然后两眼微闭,很陶醉的样子。陈保定微微玩了一下腰,说:“太君,你们的米西米西,我回去了。”领他进来的鬼子兵从那盘辣子鸡中拿起一块鸡肉,一下子塞进嘴里,冲他摆了摆手,那意思是让他走。

走出炮楼,在院子里看见据点里负责做饭的老马,正端着一大盆菜走过来。陈保定忙说:“老马叔,太君让我们炒菜,我还以为你有事儿不在呢。”

老马是马家庄人,老婆得了大病,花了一大笔钱,却没有治好。老婆死后,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后来儿子走出大荒洼,去给人当长工了。家里只留下他一个人,日子过得很紧巴,自从鬼子在九水河桥边建了据点,要找一个人到据点里做饭。有家有口的人谁愿意到据点里去给日本人做事呢?马家庄马老三就把他推荐到据点里了。老马是个老实人,做什么事都是慢腾腾的,他知道陈保定是枣园酒馆里的小伙计,见陈保定问他,就说:“我做的菜哪有你们酒馆做得好?”

陈保定双眼迅速向四下里踅摸了一下,见近处没有人,就说:“就要了那么几个菜,你也只做了这么一小盆,皇军那么多人,哪够吃的啊?”

老马说:“昨天晚上都走了,只留下了十来个人,这些就足够了。”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端着盆子,走进炮楼。

陈保定回到酒馆,把见到的情况,向英秋原说了。英秋原说:“你赶紧去向刘队长报告。”

陈保定拿起一个小鱼篓背在身上,左手拿着一把铁锤,右手拿着一根鱼叉,走了。他出了酒馆,沿着南北大街往南走,很快就到了九水河边,沿着河边往东走,一边走一边低着头看着河里的厚厚的冰。不时地弯下腰用铁锤往冰上砸一下,低头看一看,再往前走。在炮楼上的日本兵见了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他们知道,酒馆的这个小伙计又去到河里砸鱼了。

每当到了冬天,九水河里和荒洼里的一些有水的地方都结了厚厚的冰。附近的村民便常常到冰面上去砸鱼。他们拿着铁锤,走在冰上,看到冰下有大鱼贴着冰面在游动,就会用铁锤冲着鱼头的地方,往冰上猛地砸去,鱼就会被震晕。随后砸开冰,把鱼捞出来。离冰窟窿近的就用手去捞,稍远一点的,就用鱼叉伸进去把鱼拨弄到近前,再伸手捞出来。陈保定经常到九水河边和荒洼里砸鱼,他的手艺好像出奇的好,每次都能砸到不少鱼。每次只要他砸鱼回来,只要从据点前走过,日军都会向他讨要一两条鱼,他也总是很大方。所以,他很受日军的喜欢。有一次日军小队长加藤还送给他一个罐头,表示是没有白白要他的鱼,而是与他交换的。

陈保定渐渐地走远了,隐没在远处的芦苇丛中。一旦脱离了日军的视线,他就立刻飞奔起来。他找到刘人杰,把了解到的情况向刘人杰作了汇报。汇报完,刘人杰让人把队员们砸到的鱼,装进了他的鱼篓。然后就让他赶紧回去。

陈保定走后,刘人杰立刻叫来冬雨。他对冬雨说:“住在英庄的鬼子和三里庄的伪军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大部分昨天晚上就走了。他们并没有来围剿咱们,我估计他们很可能是集中到县城,准备对清水泊根据地进行围剿。目前,在清水泊只有咱们的特务团,情势很危急,你立刻化妆去送情报。”

铁柱和狗蛋听说冬雨要到清水泊去送情报,也都要求一起去。刘人杰答应了。英冬雨带着铁柱和狗蛋离开了大荒洼。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口袋,口袋里装的是一些药材。这些药材都是从大荒洼里采的。这些东西在大荒洼里到处都是,可是,冬雨和铁柱、狗蛋他们原先并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有药用价值。这次临出发之前,刘人杰让他三个装扮成药材贩子,他们不懂药材,刘人杰让他们找周生水。周生水给他们弄来了三口袋药材。还分别告诉他们这些药材的名字,能治什么病等,要求他们背熟。冬雨背的那个口袋里装的是甜麻萿,在医学上的名字叫益母草,性味辛苦凉,具有活血、祛瘀、调经、消水的功效。治月经不调、浮肿下水、尿血、泻血、痢疾、痔疾。铁柱背的口袋里装的是芦根。这东西在大荒洼里简直太多了。大荒洼里到处是一片一片的芦苇荡,冬雨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些芦苇的根还是一种药材。周生水让他们记住,用芦根熬出的汤汁,可利尿、清热解毒。狗蛋背的口袋里装的是黄蓿菜。在大荒洼里,初春的时候,采摘黄蓿菜嫩茎叶,可以凉拌着吃,也可以和上面烙饼子吃,有人还用它包包子吃。可是到了冬天,大荒洼里的黄蓿菜早就都成了紫红色的了,也没法吃了。可周生水对他们说,这些东西也是一种很好的药材,可以治疗高血压、心血管病、糖尿病等,对城里的那些阔人们很有用。好在三个人的口袋并不大,那些药材也不重,三个人把匣子枪放在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