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不懂你的专业，那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老板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样子，知道吗，他非常欣赏你的才华，要不是非常时期，我想他会亲自来找你。还有我们公司，虽然刚刚起步，也有很多不足之处，就像你说的是这个行业中的小矮子，但是你要知道，巨人长到一定程度不会再长，反而那些被人瞧不上的小个子，会以迅猛的速度追上你们。”
“空口白话。”吴凯不愿在浪费唾沫，说：“最后再说一次，我、不、会、去、你、的、公、司。Understand？”
她已经在宋宇面前打了保票的，说服不了他，自己也不会回去。
吴凯烦了，回头冲她吼：“能不能别跟着我！”回国第一天，就碰到两家公司，还能不能让他安安静静读过假期。
“抱歉，我不能。”
吴凯快走几步，几年没回家，街道格局变得陌生，搞不清方向，身后的人又穷追不舍，动了动唇说了句：“Shit！”
卫如意听出来了，他说了脏话，她也受够他了。以为自己在灌几年洋墨水就是外国人，外国的什么都好，国内什么都落后，所有人都是他这种想法，还要不要发展，要不要创新。
暴脾气上来，揪住他的衣领子推到墙上。
吴凯傻了，没想到她的力气这样大，气势这样强，她看他的眼神，气势汹汹。到底是来挖人还是抢人。
卫如意说：“你就不能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吗？怎么喝了几年洋墨水国内的一切都看不上眼了？你可以不去我们公司，可以不回国工作。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几年了才见上你一面啊，在机场你妈妈哭成那样，我看了心里都不好受，你这个做儿子的一点感触都没有吗？事业对男人来说固然重要，但家庭也同样重要，在父母有生之年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过的开心舒心，才是女子最应该做的。考虑你自己事业的同时也该考虑一下你的父母感受和需要。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容易，你就这么报答他们吗？”
宋宇教她的，打亲情牌，而不是一味用金钱诱惑他。可是她的态度太过蛮横，好像搞砸了。
卫如意松开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出了胡同，一气之下回到小旅馆。
房间很久没人住似的，一股发霉的味道，卫如意负气坐在床边，想自己行事莽撞，对吴凯态度不好，他本来就不愿意到信诚工作，这下好，彻底没戏了。宋宇为她做了那么多，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没脸回去见他。
小腿痒得厉害，她伸手抓了两下，鼓起小包并且越来越痒，房间里有蚊子，还不止一只。卫如意更加心烦意乱。
夜晚的小镇与喧闹城市比要安静许多，吴凯双手抄在裤袋里，漫步晃到自己家门前。不可否认自己被那几句话触动了，父母一天比一天年纪大了，聚在一起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了，想他们含辛茹苦供他留学，而他呢，在学业有成时选择了留在异国工作，上一次回家还是三年前。想起母亲机场哭泣的一幕，心里难受。
他在对面的栅栏前蹲下，盯着大门发呆。
卫如意绷着脸色，大步流星朝他走来。
吴凯变了脸，站起来，紧张地说：“喂，你还想干嘛？”
一排木板栅栏颤颤巍巍瞬间倾斜，朝着两人砸过来，吴凯瞠目结舌，发呆之际，卫如意当即抬腿，鞋子踩住了倾斜的栅栏。
一字马销魂站姿，吴凯错愕。卫如意说：“你擅长的领域，我不懂，同样，我能做到的，你未必能做到。”
吴凯说：“佩服。”
卫如意放下腿，栅栏继续倾斜，吴凯弯腰躲避，卫如意用手按住木栅栏说：“我是来跟你说对不起的，之前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按照以往，卫如意说什么也不会回来道歉，为了宋宇，为他的公司，她愿意放下自尊。
吴凯意外，口气缓和：“没什么。”
“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卫如意说：“我们公司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们公司的负责人，跟他谈谈，你或许会改变想法。”
吴凯看着她，她的眼神坚定，呈现一股势在必得之势。他怕自己要是不答应，会被她了结在此。“真是败给你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卫如意一时高兴，松了手，失去阻拦，栅栏倾斜的更加厉害。吴凯人已经蹲下，“大姐，别吓我行不。”
卫如意露出笑容，相信凭宋宇特有的人格魅力和商业上的战略眼光，一定会让吴凯改变心意。她忽略了一点，她的人格魅力，也是促成这桩好事的一个主要因素。
而与她抱着同样目的方程就没那么幸运了，无功而返，让宋易扬很生气。方程说：“宋总，带走吴凯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卫如意。”
“卫如意？你确定？”
方程当时没太看清，觉得身材挺像的，可发型又不是，宋易扬要确切答案时又确定不了，吱吱呜呜道：“看着像。”
宋易扬不满，自顾沉思。如果是卫如意，是不是宋宇也把目光放在了高端装备制造业上了呢！
兄弟二人碰面是在市里组织的企业家座谈会上。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会场，一个穿着浅色衬衫，一个穿着黑衣，座位相邻，冤家路窄，谁也没跟谁说话。
主办方讲话后，上半年表现突出的企业代表开始发言，一家名为信诚科技的公司引起了宋易扬的注意，这家刚刚崛起不久的小公司抢在他的前头挖走了TCM的吴凯。
宋易扬瞄了眼宋宇。
宋宇的目光从台上发言的信诚高管身上移开对上他，扯了扯嘴角，笑容别具深意。
没有确切答案，宋易扬只是猜测，信诚科技的真正老是也许就是宋宇。
散会后，宋易扬快走几步，追上宋宇，冷嘲热讽道：“帮着卫康摆脱危机，卫国富半个子都没给你，他们卫家人真够忘恩负义的。”
宋宇说：“有宋家人忘恩负义吗？”
笑容收敛，宋易扬盯着他看：“远航不好过，你也不会好到哪里。”
“你的话我不懂。”
“指使徐杰窃取公司机密，够明白吗？”宋易扬说：“你该庆幸，我没有报警。”
“呵！宋易扬，要对付我用不着拐弯抹角。”宋宇笑着说：“你现在是不是很怕我重新回到远航，把你从总裁的位子挤下去。”
“那不可能，就算你手上的股权比我多，也无济于事。股东们是不会同意让一个把女人看的比事业重的男人去担任远航的领导者。”
“照你这么说，把事业利益放在第一位，爱情家庭踩在脚下的你才配做远航的领导者？我跟你打个赌，当你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一天，这里一定是空的。”宋宇指指自己的心口，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怜悯。
一句话触到宋易扬的痛处。为了得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放弃了最珍贵的爱情，没爬到金字塔的最顶层，心已经空了。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脚步迈下台阶，黯然离去。
宋宇却在这个时候说：“要是你出高于市场一倍的价格来买我手里的股权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卖给你。”
宋易扬扯了扯嘴角，认为他根本没有卖的意思，远航的大部分资金全部投到新开展的项目计划中，他无法一下子拿出一笔庞大资金买回股票。
眼下，他还是他最大的威胁，什么时候那22%的股权被收回了，什么时候他与他才算彻底断了往来。
车子漫无目的在街道中驰骋，宋易扬实在没地方可去，最后把车子开到医院。
宋远航还跟之前一样，躺在床上，闭眼安睡。
看护坐在一边，帮他剪着指甲，说：“刚睡下。”
宋易扬问：“我妈今天又没来。”自从宋远航住进医院后肖倩几乎没去看过他，每天约会几位相交甚好的老姐妹儿到私人会馆聊天喝茶，做各种美容保养来消磨时间。
看护说：“夫人没来。”
“给我吧。”宋易扬接过指甲钳，坐下来替宋远航剪指甲。一边剪一边说：“我今天看到宋宇了，他打算把远航股票卖给我，价格高于市场价格一倍。虽然很贵，但是我要买下的话，就是远航第一大股东，以后什么决策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你觉得呢？我该不该买？”
宋远航不说话。
宋易扬抱怨：“为什么偏偏我们两个都是你的儿子？我恨透了跟他做对手。”
天黑透了，月亮露头，肖倩从外面回来。她喝了点酒，心情不错，进门脱掉高跟鞋，手包的金属链子搭在肩上，哼起了小曲：“幸福地花儿心中开放，爱情地歌儿……”
肖倩停止歌声，猛地回头看，见宋易扬坐在沙发边缘，交叠着双腿，一只手肘抵着沙发扶手，手指按着额头挑眼看着她。
肖倩睨了儿子一眼，说：“不声不响的，吓我一跳。”
宋易扬没说话，肖倩继续往楼上走，又唱起了小曲：“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你该去看看他。”一直沉默的宋易扬开口。
肖倩转回身来，嗤笑：“我干嘛要去看他，那个老东西现在不是挺好吗！有年轻漂亮护士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高兴都来不及呢，我去反而会惹他不高兴。”
“你就不怕他哪天恢复过来。”
“哈哈哈哈！”肖倩笑得张狂，手指点点眼角，很怕笑出鱼尾纹，“我说儿子，咱别自己吓唬自己行吗！你没听医生说吗，他年纪大了，康复的几率不大。好不容易不用看他的老脸，你呀，就让我清净清净吧！”
肖倩转身，却没上楼，站在楼梯中央想了想，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也是夫妻一场，我还是去看看他吧！”说着又慢步走下楼梯。
司机载她到医院，肖倩进入病房，看护用毛巾为宋远航擦脸。宋远航用眼神横她，满脸不高兴。看护见女主人来了，笑着打声招呼，端着水盆出去。
室内就剩他们俩，肖倩拉过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挖苦起宋远航来：“住得还舒服吧，这天天有人给你端屎端尿的伺候着，肯定舒服，呵呵！”
宋远航不能动，不能说，偏头眼睛横着她。
肖倩说：“你瞪什么眼睛，我来看你已经对你很够意思了，还瞪我，你以为自己还是原先那个所有人都唯你马首是瞻，看你脸色做人的宋大董事长吗？告诉你，你不是，你现在就一个瘫痪在床，被窝里吃被窝里拉的糟老头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