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端着酒杯,想自己跟宋易扬的逍遥日子该到头了。
陈政说:“我在会计事务所的朋友透露了个消息给我,宋易扬找人评估卫康在S市的新建生产线,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肯定是受我父亲的指示办事。”
陈政寻思几秒,说:“问句不该问的,如果有一天,董事长公开收购卫康企业,你会怎么办?”
宋宇看他半天,说:“知道不该问还问。”
“算我多嘴。”陈政表态:“反正以后不管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这算表白吗?”
两个大男人笑起来,碰杯,喝酒,宋宇说:“逍遥日子也差不多了,明天去上班。”
天气晴朗,碧空无云。宋宇驾车去公司上班,肩膀受伤,好久没开车,手臂酸酸的不太舒服。到达远航,看准停车位开过去,谁知有人猛地插上来,抢先站位。宋宇一脚刹车踩下去,轮胎摩擦地面“吱嘎”一声。
宋宇瞪视挡在面前的车。宋易扬面带微笑打了个抱歉手势。宋宇目光冷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绷着脸色倒退车子,停到另一个停车位。
宋易扬下车,并没有离去,双手抄在裤袋里站在车尾处。一身灰色拼接修身西装,英挺帅气。见死对头走过来,说:“这么快回来,伤全好了吗?”
“再不好的话,恐怕有人快被你逼回家了。”
宋易扬跟上宋宇的脚步:“你是说你的那些心腹?不是我存心整他们,是他们对我敌意太强,以为我取代了你的位子。我要不狠下心杀杀他们的威风的话,大家会以为这个公司除了爸以外,姓宋的只有你一个。”
宋宇哼声:“姓宋又能怎样,继承权不是世袭制,想在股东和董事会面前站稳脚跟,凭的是实力。”
“你说的没错,那些老家伙的确不好应付,好在你回来了,擦屁股这活儿,到此为止。”
手机铃声响。
是宋宇的。
宋易扬拍拍他的肩膀,摆手,先行一步。
宋远航的声音从电波彼端传来:“乐峰要带女儿过来,晚上4点30分的飞机,你跟我去机场接一下。”
今晚的跆拳道课程是卫如意临走前的最后一节课,宋宇说:“晚上我没空,派别人去吧。”
宋远航不高兴:“乐峰这次是为你而来,不是看别人。在B市,他是有分量的人,能结交他是你的荣幸,说不定远航以后会有用的上他的地方。”
“我有比见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宋远航哼声:“人家大老远带着女儿亲自来感谢你,你做晚辈的不去迎接,是不是显得太没礼貌了,我宋远航又要被人说教子无方,连儿子都管不住。”
宋宇讽刺道:“谁敢说你教子无方。耍手段,玩心机,尤其在女人这方面,我可是样样得到您的真传。”
“混账东西,敢这样说你父亲。宋宇,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我看你是被卫家人给传染了,不求上进,堕落成泥。我不管你究竟有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总之今晚必须去机场接乐家父女。”宋远航发泄完挂断电话。
宋宇自言自语:“有病的是宋家,不是卫家。”
傍晚4点30分,宋宇一身正装出现在机场。身处什么位置办什么事,作为远航集团执行总裁的他,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亲自迎接生意场上的大人物。
宋远航由妻子肖倩跟小儿子宋易扬陪同,提前到达机场,看到宋宇,板起臭脸。
旅客们推着行李箱走出来,各色人群中,乐家三口引人注目,富态的大肚商人,衣着端庄的富太太,漂亮的年轻女孩,严肃的黑衣保镖左右随行。
宋远航第一次会见乐峰,两人握手交谈,热情的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客套寒暄后,双方互相引荐家庭重要成员。平常眼高于顶的肖倩对乐董妻子极为热情,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姐妹。
宋远航说:“乐董,这是我大儿子宋宇,小儿子宋易扬。”
宋家两位公子,谦和有礼,问候乐峰及乐小姐。
乐美林偷偷瞧着宋宇,脸颊红晕泛起。
乐峰握住宋宇的手,满面笑容,上下打量着:“好,好,好。我女儿说的一点没错,大公子果然一表人才,二公子更是年轻有为。”
“爸!”乐美林站在父亲身旁,欲语还休的小女儿娇态。
“您过奖了。”宋宇说:“家父已经在酒店设宴,为乐董和乐小姐接风。”
乐峰说:“好,咱们这就过去。”
乐峰妻子与肖倩同乘一辆车,宋宇开车载着乐家父女,尽地主之谊,向乐峰介绍本城风土人情以及近年来的经济建设。唯一的女性乘客乐美林听着男人们的侃侃而谈,目光盯着宋宇那张充满男人味的脸庞,目光灼灼。仰慕之情,表露无疑。
宋家人把贵客迎进会所,乐峰夫妻俩对宋宇替女儿挡子弹一事深表谢意,提杯敬酒宋宇。宋宇喝下杯中酒,手机不适时宜响起来。
宋宇放下酒杯,说了句“抱歉”出去接听,片刻后回来说:“很抱歉,乐董,下属公司临时出问题,需要我过去一趟,失陪了。”
宋远航质疑:“乐董难得来一回,再重要的事情也得推后。”
宋易扬附耳对宋远航说:“海关扣了我们一批货,疏通不及时,会影响到交货日期。”
“有这样的事?”宋远航皱眉。
“我也是刚刚收到信息。”宋易扬亮出手机。
宋远航对宋宇说:“那你快去快回。”
宋宇看了宋易扬一眼,兄弟俩各怀心思。
电话是小柯打的。他站在电梯门口,看着时间。瞧着快步走来的老板,递出钥匙,帮忙按下电梯。宋宇接过钥匙进入电梯,盯着手表,读着秒数。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最后一节跆拳道课。
会所包房内,宋远航对乐峰解释:“公司临时出状况,乐董,别介意。”
乐峰笑说:“怎么会,年轻人该以事业为重。宋兄啊!你两个儿子都不错,我很看中啊。”
乐美林不关心事业啊,工作什么的,宋宇一走,整张小脸失去光彩,人也蔫下来。
肖倩看着乐美林说:“听说美林还在读大学,学得的是新闻专业。”
乐美林说:“我爸妈都很疼我,尊重我的想法,所以就由着我的性子,让我自己拿主意喽。”
“我们家易扬之前报考的时候也想选新闻专业来着。”肖倩看看宋易扬,微微一笑。
她说谎,宋易扬跟宋远航都知道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宋远航说:“男孩子不像女孩,当然要以家业为重。”
“我要是再有一个儿子就好了。”乐峰说:“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让她在商海里摸爬滚打,真舍不得。”
轿跑在城市中超速行驶,宋宇千赶万赶还是迟到了,错过了卫如意向大家宣布暂时不会离开的决定。当他气喘吁吁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竟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按照上节课的约定,可以升级换带的小朋友要进行晋级考试,宋宇晋升到八级,换了黄带。绶带仪式非常正规,向教练行礼,双手接过腰带与证书,向队友行礼,在掌声中回到队伍中去。
休息时,宋宇给小柯打了电话,小柯转告宋远航的话,叫他马上回到酒店。卫如意这边刚说下课,宋宇弯腰敬礼,“我还有事,先走了,晚点打给你。”
“哦。”卫如意看着那道匆匆离去的背影,不免失落。
李国瑞和邓娜堵在道馆门口,这俩人跟宋宇一样,也不知道卫如意暂时不走的消息。邓娜见宋宇先出来,说:“我们准备晚上给如意送行,一起吧。”
宋宇婉拒:“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这样啊!”邓娜难掩失望,“那好,你忙你的。”
人走后,李国瑞冷眼哼声:“态度变得太快了,人还没走呐!”
“也许人家真有事呢!”
“什么事比送别如意重要。”
俩冤家又犟到一起去。
最后一个小朋友离开,卫如意从道馆出来。李国瑞说:“真够磨蹭的。”
邓娜附和:“就是,我们等你好久,肚子都饿扁了。”
卫如意说:“我忘记跟你们说,暂时不走了。”
“啊!那欢送会岂不是白弄了吗!”邓娜失望。
李国瑞拍她的脑袋,“你傻啊,当欢迎会不就完了吗!”
邓娜后知后觉,眉开眼笑:“对呀,当欢迎你继续留下的欢迎会好了。”她推推李国瑞:“我发现你偶尔也挺聪明的。”
“什么叫偶尔,我经常很聪明好不好。”
“你们两个都聪明行了吧!”卫如意背上双肩背包,前面开路:“走吧。”
邓娜想起脑袋挨了李国瑞一下,急忙打回来,这两人从动嘴升级到动手动脚。
宋宇赶回酒店,乐峰与宋远航他们已经用完餐,两位老董与夫人们去酒店客房喝茶聊天,把宋易扬叫过去作陪。乐峰则把女儿托付给宋宇。对生意场话题不感兴趣的大小姐想出去走走,看看城市夜景,散散心。
星月弥漫的夜晚,霓虹灯光璀璨,行人街头漫步,惬意的风从耳边吹过。车子均速行驶在街道上,宋宇沉默,目光凝视前方。乐美林看了会儿窗外风景,回头说:“刚才我爸爸一直再说生意上的事情,弄得我都没有跟你讲话的机会。”个性多变的女孩单独面对宋宇时不向在长辈面前那样拘谨害羞,变得活跃起来。
宋宇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谢谢你呀,你救了我的命,我都没好好感谢你。”
“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宋宇不冷不热。
乐美林反驳:“怎么能是小事呢!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会死掉,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宋宇没说话。
乐美林看着他的侧脸,问:“我可以不叫你哥哥吗?”
“可以。”
“那叫你阿宇,行吗?”
小姑娘得寸进尺,宋宇说:“随便。”
不咸不淡的态度没让乐美林打退堂鼓,反而更加积极。“对了,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留疤了吧?”
“嗯。”
“能让我看看吗?”
宋宇偏头看她,乐美林露出自认最美的笑容,以为他会同意,谁知他说:“不能。”
乐美林心中不满,“小气,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何况还是为我留下的疤痕。”
“换做别个女孩我也会救。”
她在他眼中并不是特例。乐美林说:“好吧,不让看就不让看,那请我喝杯咖啡总行吧?”
宋宇对乐美林的定义是不安静的小姑娘,喜欢问东问西,打听这打听那,他陪她喝了两杯咖啡,爱说的小嘴也没停下来的意思。
男人烦你,多说一个字都是磨叨,喜欢你,讲一千零一夜还嫌你话少。
面对乐美林喋喋不休的小嘴,宋宇心生厌烦,借着去洗手间的借口到走廊末端,点了根烟,抽起来,摸出手机,按出卫如意的号码。
热闹的小馆子里,李国瑞拿过一直在响的手机看看,某人的名字让他心情不爽,直接按掉。瞧见去洗手间回来的两位美女,手机放在对面桌角,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宋宇盯着电话看了几秒钟,不耐烦已经升级到了心烦意乱,只好用尼古丁麻醉神经,一根烟抽完,才回去。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让乐美林等这么久,心烦气恼,看到他后又不得不强压下小姐脾气,说:“去那么久,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
“抽了根烟。”宋宇坐下瞧着她剩下的半杯咖啡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才几点?”乐美林看表,“这个时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别跟我说是你循规蹈矩不逛夜店,每晚准时回家的新好宅男。来之前,我已经把你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调查我做什么?报恩,投其所好,那就不必了。”
“就是想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宋宇轻笑:“每晚必逛夜店,半个月换一次女友,是不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人品大失所望。”
乐美林托着腮帮子看他,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有味道。“我觉得你很有魅力,虽然现在不流行以身相许,但我还是想用我自己报答你。”
“呵!”宋宇嗤声。“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很认真的告诉你,不用报答我,一点都不用。”
“可是……”
“没什么可是,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宋宇拉她起来。
乐美林抗拒,“明天晚上我就回去了,想跟你多待一会儿。非要送我回去的话,把你电话号告诉我。”
现在的小丫头,脸皮厚起来,挺难搞的。宋宇无奈,“给你我的号码,可以走了吧,大小姐。”
“好吧,阿宇,我听你的。”
亲密称呼让宋宇皱了皱眉,他跟她还没熟悉到可以叫他阿宇的地步。
乐峰隔天返回B市,宋家人机场送别。因为某个明星也搭乘这班飞机,以至机场里里外外到处都是粉丝记者,场面吵闹。
乐峰诚对宋远航说:“我很看好远航在高端装备制造业上的几个项目,走高精尖端技术的新兴产业是今后制造企业发展的重要方向,如果有可能,我想在远航注入一部分资金。”
“乐董加盟,远航荣幸之至。”宋远航大笑着说。
乐峰对上宋宇:“年轻人,有没有想过去B市发展?”
投资的条件是宋宇,宋远航心知肚明。
宋宇说:“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好,如果你来,我乐峰随时欢迎。”
“多谢乐伯伯赏识。”
乐美林站在一旁,挽着母亲的手臂,笑得美滋滋的。临别时,她背着手,低着头走到宋宇跟前,扬着头说:“不建议我用另一种方式跟你告别吧?”说罢踮起脚尖,红唇落到宋宇的侧脸。
宋宇吃惊,考虑到乐峰的面子,未动声色。
乐美林羞红脸,逃到母亲身边。母亲宠溺训斥道:“姑娘家家的不知羞。”
乐美林小声说:“怎么了,喜欢一个人就该大方表达,我有什么错?”
乐峰笑道:“我这个女儿都让我惯坏了,任性顽皮。”
宋远航说:“哪里,哪里,我看美林挺可爱的,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就好了。”
宋宇垂下目光,嘲笑两人乱点鸳鸯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