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意面不改色，抬腿，脚板抵住门，长腿绷得笔直。蒋心慧垂下肩膀，跟跆拳道黑带高手叫板，能占到什么便宜。她靠着浴室门板说：“女人呐，最难能可贵的是青春。眼快要奔三去的人了，感情方面还是一事无成，不知道何年何月能遇到那个对的人，三十、四十，我都快对自己没信心了，真怕遇到的时候，我已经变了模样，不复年轻。所以我要照一套最美的写真集，留住最美的一刻，将来遇到他时，我会告诉他，你瞧，我年轻时也是大美女呢。”
门突然打开，蒋心慧身子后仰，卫如意推了她一把说：“照相就照相，说的那么伤感干嘛，好像自己是一辈子嫁不出的老姑娘。”
蒋心慧扁嘴，“我看我恐怕真的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了。”
“你这样的大美女要当老姑娘，叫我们这样的平凡女人怎么活，剪剪头发都去当尼姑得了。”卫如意把毛巾丢给她，去换衣服。
蒋大小姐面子大，请来知名时尚杂志的御用摄影师与造型师团队。从服装到造型，几个人围着两人团团转。卫如意算是定力耐力十足的人，平时训练蹲马步练站姿不在话下，让人按在椅子上挑着下巴描眉画眼受不了，身上有小蚂蚁爬过般不舒服。
“还要多久？”
造型师说：“马上好了。”
嘴唇画完，造型师让开身，“看看吧。”
靠！镜子里的妖精是谁呀！烈焰红唇，眉眼惑人。
卫如意发誓，她长这么大都没画过这么浓的妆。“完全不是我。”
同样一脸浓妆的蒋心慧凑过来，“哇，很漂亮！我给你拍张照。”说着举起手机对准她。
卫如意抬手遮脸，“别拍。”
“手拿开嘛！快点啦！”
“咔嚓”一声，半张脸孔记录下来。蒋心慧笑眯眯道：“很漂亮，没想到我也有摄影天赋呐。”
“赶快删除吧，难看！”
“不会呀，我觉得很好看，留作纪念吧！”
女摄影师先给卫如意拍摄第一组照片，穿着波点底裤，牛仔衬衫在浴室内骚骚弄姿。她姿势僵硬，表情呆板，几张下来，完全找不到感觉。摄影师叹气，亲自指导，翘臀，收腰，挺胸，摆出妖娆姿势。卫如意鼻尖冒汗，心想：哪是在拍写真集，分明是《男人装》好不。影集出来后她会把它放在床底下，谁也不给看。
她在受刑，蒋心慧偷偷摸摸在做坏事，把她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中。写道：有美女一枚急需出手，非诚勿扰。
宋宇处理完一堆公事，头脑沉重，闲着无聊打电话给卫如意提醒她下午的约会，响过数声无人接听。
当你想听听某人的声音却不能如愿以偿的时候，心情迫切，空虚无处排解，他放下手机又拿起来，点开微信。
蒋心慧发的照片，宋宇一眼认出是卫如意，放大照片，让线条姣好的脸孔占据整个屏幕。化过妆的脸，眼线浓黑上挑，眼神戒备疏离，精致的红唇十分抢镜，本应妩媚动人，却处处透着野性。
他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从不化妆，也不爱穿裙子，只有相亲的时候才把自己打扮的这么漂亮。宋宇确定她在相亲，蒋心慧无疑是她的媒婆。
评论区很热闹，引发不少评论，见惯了温婉美女小家碧玉的男人们对冷艳型的卫如意好奇心过剩。
“芳龄，三围，家住何处，赶紧公布联系方式。”
“有个性，有味道，爷相中了，不知道身材够不够火辣。”
他们对卫如意的品头论足让宋宇心里极不舒服，像在讨论他的私有物，公然挑衅他的底线。
“是卫康老板的千金，宋宇的前任未婚妻。”
“既然是前任，说明已经跟宋宇没关系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宋宇不要，我要。”
“给你，你敢要吗？”宋宇突然出声，网络后的脸各个惊讶，没人再敢说话。
蒋心慧问他：“你什么意思啊？”
“这话我问你才对。”
“帮我的好姐妹介绍男朋友喽！”
“我要是你，会把自己终身大事解决了，再去操心别人的。”
“你是怪我多事了。”
卫如意满头大汗从摄影棚出来，“该你了。”
“噢，好。”蒋心慧收起手机，眼神躲闪，没干好事的样子。
“干嘛呢你？”
“没事，我去拍照了。”
卫如意坐下休息，造型师拿着几块布料丢给她，“换上吧。”
手指勾着小小一块布料，惊讶的合不拢嘴，后悔答应来拍照，特有想撞南墙的冲动。
整整折腾了小半天，才拍完。选片的时候，蒋心慧说：“出乎意料的漂亮，完全不比那些明星逊色，这么性感都能上《男人装》了。”
“那会拉低《男人装》的水准。”卫如意眼前发黑，不承认深V秀胸热辣短裤，性感出位的女人是自己。被别人看到，她还怎么做人。
卫如意用湿巾擦去厚厚妆容，对着洗手间镜子，举着胳膊去揭假睫毛。蒋心慧阻止，“别呀，多好看呐！眼睛大，睫毛长，多勾人啊。”
“勾什么人，睫毛再长点都能当门帘用了，整个一妖精。”
“真是妖精就好了。”蒋心慧按住她的手，“别摘，我会生气的。”
“不摘就不摘，赶紧找个能填饱肚子的地方，吃完饭我还得去健身中心，宋宇约我打球。”
蒋心慧想起宋宇在朋友圈中的言论，说：“诶，凭我对宋宇的了解，我觉得他好像喜欢你。”
“他喜欢的女人多了去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你知道，大家都知道，他是花花公子。我找男朋友的第一条是专一。”
“说不定他愿意为你这颗树放弃整个森林。”
“我脑袋上要是长个人参果，说不定他会愿意为我放弃整座森林。”
哎！
蒋心慧叹息：宋宇呀！我该怎样帮你呢？在卫如意脑袋上种一颗人参果？
宋宇先到健身中心，挥拍练了几下。卫如意换好衣服过来，彩妆勾勒的眼不敢正眼瞧他，天知道，她在别扭什么。“等很久了？”
宋宇抬眼看她，浓眉与上挑的眼线与照片中如出一辙，“对方是什么人？”
“谁？”卫如意抛高小白球，找手感。
“相亲对象。”
“什么相亲对象？”
“别装傻了，不是相亲去了吗？”宋宇挥拍猛击，小球飞过拦网。
他误会她去相亲了，就让他误会好了。说自己去照写真集，反会被笑话。
卫如意挥拍反击，“你怎么知道我去相亲的。”
“从你脸上看出来的，急着要出嫁，写的清清楚楚。”
卫如意黑了脸，握紧球拍，准备在比赛中一决高下。“输的人请客，一个星期的饭。”
“没问题。”
宋宇开球，卫如意抵挡反击，乒乓球并不是她的强项，反应敏捷，判断力准确的她还是能抵挡一阵子。
宋宇投去青眼：“不错。”
卫如意挥拍扣杀：“你也不错。”
宋宇笑：“我用的是八岁时的技巧。”
卫如意回击：“我也用的是八岁时的体能对付你。”
“那就比一比，是你八岁体能厉害还是我八岁技巧厉害。”
“跟你在一起，智商都被拉低了。”
“你有智商吗？”
小球在球网之间弹跳，两个人快速移动，变换步伐，挥动手臂，汗水从额头流淌下来。又长又翘的假睫毛混乱了卫如意的视线，她用衣袖擦拭额际上的汗珠，不得不承认，自己打的不如他。
心急，阵脚自乱，卫如意频频失误，宋宇越打越顺，他气她：“八岁体能坚持不住了，晚饭吃什么好呢？国际会所泰国菜不错。”
国际会所，一顿饭会花掉她小半个月的收入。卫如意汗水淋漓，猛挥拍，白球飞出界外。“该死的睫毛。”她扔掉球拍，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珠，去揭粘在眼皮上的假睫毛。涂了胶水的假睫毛脱落时粘掉了几个真睫毛。看着指腹上的睫毛，卫如意发出懊恼的声音。这样下去，几根真睫毛都会让她拔光。
“笨蛋。”宋宇看不下去，走过来，单指挑起她的下巴。
卫如意没有张口拒绝的机会，他的手已摸上她的眼皮，她必须配合他的动作，扬起下巴。他低着头，温热的指腹轻触她的眼皮，她条件反射，闭上眼睛。他的动作温柔仔细，小心翼翼把假睫毛慢慢剥离她的眼皮，视线从她微闭的双眼慢慢转移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微微开启的红唇，唇瓣丰润，色泽诱人。
化妆跟不化妆都一样美，宋宇片刻失神。
卫如意闭着眼睛，彼此的气息尤为明显，他鼻间呼出的热气悉数喷洒到她的脸颊上，暖暖的，痒痒的，异样感心头荡漾。距离太近，太过暧昧，她心跳加速，“好了没？”
“马上。”
宋宇动作缓慢地揭下假睫毛，拇指同时替她拭去鼻尖上的汗珠。“这么拼，怕我吃穷你。”
卫如意从他手中接过睫毛，说：“怕吃穷是一方面，对对手的最大尊敬，拼尽全力战胜你也是一方面。”
“教练说的是，下次比试的时候，我也会像今天这样，毫不留情战胜你。”
宋宇笑声朗朗，走在前面。卫如意对着他的背影吐舌头，摸摸鼻头。这个男人真的很危险，相处久了，真怕自己会沦陷在他的温柔中。
宋宇真的狠宰卫如意一顿。车子在国际会所停车，卫如意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宋宇替她打开车门，说：“你这样小气，有损你父亲的风范。”
“他的风范是挥金如土。”穷人哪能比得了。卫如意下车与他并肩而行。
“卫教练的风范是撒豆成兵，所有的小屁孩儿都收到门下，培养成跆拳道小战士。”
“也包括你这个小屁孩儿。”
宋宇扭头看她，“你说这话，让我很想掐你的脸。”
“不怕脚靶打屁股，你掐啊！”卫如意把脸凑过去。
宋宇抿着唇，两指比划掐的动作。
会馆员工为他们开电梯，两人进入，宋宇说：“知道吗，上次你爸找我谈联姻，就在这家饭店。”
“那他一定给你点了最难吃的菜。”卫如意笑得肆意，“不会是臭豆腐吧！”
她笑得开心，明媚动人，宋宇心情好，配合道：“嗯，臭豆腐，还是臭鞋子里掏出来的那种。”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知道是这样。”
宋宇唇边带笑：“你还真不像你爸。”
出了电梯，卫如意走在前面，她说：“他是他，我是我，我花的钱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辛辛苦苦挣来的，每一张钞票上都有我的汗水，不像你们这些大老板，随便几句话，签几个名字，大笔大笔的钱就到手了。”
“你不喜欢做生意。”
“对。”
“只喜欢跆拳道。”
“对。”
“我听说你想开家自己的道馆。”
卫如意叹息：“我理想和我的钱包一样骨感，开道馆啊，一时半会儿还实现不了。”她斜眼看他补充道：“尤其在遇到你这位喝人血吃人骨头的资本家以后，更难以实现了。”
“资本家压榨你，同样资本家也可以投资你。”
“资本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万一你想要的是我给不起可怎么办？”
宋宇望着她，目光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