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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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腹中骨肉指妖星

不巧,九王爷刚好真是个哑巴。倒是小曳华听柳苏苏这句抱怨不乐意了,快步走过来推开柳苏苏,用稚嫩的小声音铿锵道:“不准欺负九王叔!”

王叔?柳苏苏瞪了把眼,将手从额头上拿开,定睛瞧了那不说话的男子一眼,竟也瞧出几分姜子欢的影子来。她倒是没来得及伤怀,进宫之前娘亲就告诉她,在宫里要长点眼色,偏偏她就是不有眼色,一来就撞了位王爷!

这忤逆王爷的罪名可不小,柳苏苏低着头笑眯眯地道了歉,小曳华还是瞪着双眼睛不解气的模样,醉柔便急忙过来打了圆场,哄上曳华几句,又去看九王爷的脸色。

九王爷当了几年的哑巴,可还真没人敢当面说他是个哑巴,一时竟然觉得有些新鲜。醉柔看九王爷并没有生气,一把将小曳华拉到怀里来,想再哄他两句。

“阿嚏!”小曳华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醉柔站得离他远一些,想这孩子毛病倒是不少。小曳华又抽了抽鼻子,道:“婶娘,不是你,我与你说了会子话已经习惯你身上的香味了,是这个丫头身上太香了,离开几丈都闻得到。”

柳苏苏活了将近二十年,却叫这么个毛孩子唤了丫头,想来这宫里真是了不得的地方,是个人都比自己高了一头。柳苏苏识趣地站远点,抬起袖子在自己鼻前嗅了嗅,这香味一直在自己身上,她却是闻不太出来了。

正这么坐着,柳苏苏突然想起自己要说的事情,急忙道:“娘娘,奴婢知道怎么回事了。”

醉柔警觉地看了九王爷一眼,她猜柳苏苏要说的是麝香的事情,叫九王爷听到自然不好。好在九王爷也识趣,招手引来小曳华,带着他出去逛园子了。

柳苏苏进门后,告诉醉柔,如果栖雁阁里没有沾了麝香的东西,可不代表来栖雁阁的人身上没有。醉柔仔细想了下,她这几日接触的除了顾景痕和栖雁阁这几个使唤的,就只有静妃和月婵了。

当下醉柔便吩咐文言和紫兰分别去把静妃和月婵叫过来,好让柳苏苏闻个仔细。

静妃与月婵过来的时候,全然不懂醉柔突然唤她们的意思,而人既然来了,也不往屋子里请,却是让她们站在院子里,任柳苏苏上上下下闻了个遍。

“是她!”柳苏苏指着月婵道。

醉柔站在房门以内,刻意回避着两人身上的味道,蓦地去看月婵。月婵却是依然不清楚情况,疑惑地看向柳苏苏。

正巧今日静妃穿的不是司绣房做的衣裳,才没让柳苏苏闻出个所以然来。

“这位娘娘,您可知您身上这股子麝香味道,是会叫孕妇滑胎的?”柳苏苏虽是疑问,但言语相当的不客气。

月婵慌了手脚,急忙摆手对远处醉柔道:“醉柔,我没有……”

醉柔敛了眼神,淡然道:“我相信不是你,劳烦两位姐姐过来了。”醉柔说着又看向文言,吩咐道:“你去司绣房催几套过冬的衣裳,就说我要的,制好了送去两位娘娘宫里。”

文言点头离开。静妃也算想明白了些原委,疑惑道:“你是说我们身上有麝香?”

醉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事情还未明了,两位姐姐先各自回宫去,待妹妹禀明皇上,总会查出个水落石出的。妹妹不方便与两位靠得太近,便不相送了。”

月婵和静妃点点头,便也不再逗留,在司绣房的新衣没送过来之前,她们也不敢再与醉柔见面。

顾景痕过来的时候,醉柔将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顾景痕自也是勃然大怒,马上派了宫里的夜枭探子去追查。醉柔倚在顾景痕怀里,泛起几丝苦涩,竟有些想要落泪的感觉。

“我真是害怕,便像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的事情,这种事情再出一次,我怕是就撑不住了。”醉柔说着就开始挤眼泪,真也好假也罢,她对这孩子的保护是不容置疑的。

这事情算不得非常难查,夜枭探子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查出宁初雨亲自过目司绣房新衣的事情。而这之前,宁初雨身边的素英曾经出宫采买,买的正是大量的麝香。

顾景痕就算知道宁初雨居心叵测,却想不到她真的有胆量动自己的孩子。醉柔在顾景痕耳旁该吹的风吹过了,委屈和担忧的眼泪也掉完了,只等着顾景痕帮自己讨公道。

事情已经摆在台面上,顾景痕无论如何没有理由再原谅宁初雨,他亲自带着醉柔来了永熙宫,便听说宁初雨一早就去了俞太后那边。想必宁初雨也知道事情败露了,才先跑到俞太后那边避着。

醉柔便又被顾景痕领去程和堂,俞太后是早有准备,叫宁初雨在自家寝宫里藏着,自己坐在蒲团上敲起木鱼等着顾景痕兴师问罪。

顾景痕压了怒火,极礼貌客气地把事情原委道个清晰,请俞太后把宁初雨交出来。

俞太后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望了半晌天,淡淡张口道:“不必了,你若非要追根问底,便将哀家这老太婆一并抓了吧。”

顾景痕能想到俞太后会偏袒宁初雨,可这偏袒最多就是求几句情从轻发落而已,而现在俞太后竟然搬出自己来威胁顾景痕。说到底这些年若不是有俞太后照顾着,若不是六王爷生前留下那么多资源,顾景痕走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他对俞太后既念着恩情,也要留着最大的情面。

俞太后扫了被顾景痕牵在手里的醉柔一眼,继续道:“之前哀家去慈安寺进香时,问施主持与天师预言不谋而合,这后宫里有妖星降临。哀家问了个详尽,又拿了宫里妃嫔的八字送过去测了,问施主持说的很明白……”俞太后垂目深吸一口气,而后用坚定的目光看向醉柔,声音微微提高一些,道:“她腹中的孩子,于国运不济,不能生下来。”

醉柔愤愤地听完俞太后这一席话,当场就想要转身逃开,她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就容不下她,更容不下她的孩子。她不想在这地方多停留一刻,多一刻自己的孩子就多一分危险。

顾景痕重重地捏了捏醉柔的手指,他面色更为坚定,道:“她腹中是儿臣的骨血,莫说于国运不济,便是要了儿臣的性命,儿臣也定要它安全降生到这世上。”

俞太后转身跪上蒲团,细细碎碎的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而后背对着顾景痕道:“你是皇帝,那便由你。麝香的事情,全是哀家的主意,你要发落就先将哀家发落了吧。”

醉柔看向俞太后背影的眼神闪过几丝怨恨,不管是不是她的意思,只要想对她孩子不利,或者站在对这孩子不利的人那边的,便是她的敌人。

顾景痕自也无奈,可又不能当真去发落俞太后,忍着怒火道:“儿臣不敢对母后不敬。儿臣只是不希望后宫里再出现这种丧尽人伦的事情,如今儿臣已为天子,若是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保护不了,如何护得了天下。等这孩子生出来,儿臣便要立贺拔氏为后,那妖星之言就不必再提了。”

醉柔提到嗓子眼的心一截一截落回原处,顾景痕的话主要是说给躲在里头的宁初雨听的。但这一席话却听得醉柔安心无比,只要有他这份心意,就算是披荆斩棘她也定要为他把孩子生下来。

可是这俞太后又开罪不得。

醉柔想来,俞太后并非真的听信什么妖星之言,不过是信口寻个托辞,帮宁初雨把罪责承担下来。她虽然不知道俞太后这么护着宁初雨是为了哪般,但眼下既然到了如此地步,她也刚好做个顺水人情,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只是可惜便宜了宁初雨。

虽说俞太后背着身看不到,醉柔还是款款欠身行了一礼,恭敬道:“佛家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太后方才以身逆佛说了那一席话,实在是为了平息后宫纷乱,却是用心良苦。醉柔自不相信太后会做谋害亲孙之事。今日的事情本已查明,不该过来惊扰太后,实在是那如嫔居心叵测,醉柔不懂后宫条例,这趟过来便是想请教太后,当如何发落与她?”

事已至此,醉柔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只字不提宁初雨。麝香风波传的满城风雨,揪不出宁初雨来也总要有个人出来顶罪,若是把罪名安在司绣房明显不够分量,那便只能落在衣裳沾了麝香的月婵身上,这是最合情合理的。

“嗯……”俞太后低低应了一声,沉声道:“按照宫里的条例,谋害皇家子嗣是死罪。”

醉柔沉了口气,既然是太后这头理亏,她便可以趁机打个商量,让月婵名正言顺地离开皇宫。她复而道:“皇子尚在孕期,若是因他而有人失了性命实在是怕冲撞着。太后菩萨心肠,定也不想看到这番结果。皇上有了后嗣本也是喜事,倒不如从轻发落,只将如嫔撤了封号贬为庶民,从此不得踏进皇都半步,太后认为,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