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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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艾草香囊生蹊跷

盛夏的夜晚是最聒噪的,蝉鸣虫叫不绝。九娥关了门窗,香炉里燃烧着驱蚊的夜香。醉柔坐在房间里的小桌旁,夜香的味道呛得她有些不自在。

取出柳苏苏送给她的香囊,醉柔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心里琢磨着这几天柳苏苏的态度。九娥走过来,好奇道:“这是什么?”

醉柔把香囊放在桌上,如水般淡雅的音色回应道:“柳姑娘赠的,你去帮我取些温水来。”

九娥听命,端了温水回来时,见到醉柔拆开香囊口袋上繁琐的抽绳,取出其中干枯的丁香花瓣和少许紫熏粉末。醉柔先洒了些粉末和花瓣丢进香炉中,细细嗅着其中的味道。

九娥将盆子放在桌旁,看着她的动作。凭九娥的心思,自然也明白醉柔是在试验这香囊里是否下了手脚,只是她除了身手不错之外,对于这些香料一类事物并没有研究。

交杂着丁香和紫熏气味的烟雾散开,醉柔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什么不妥,再将花瓣和粉末丢进温水中浸泡半晌,所见的景象与曾经接触过的完全相同。

醉柔虽然不敢断定,但基本上可以确认,这香囊里的香料都不会有害人的作用。

将抽绳重新拉紧,醉柔闲散地坐在椅子上,指尖在绳扣上打着转儿,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姐,有何不妥吗?”九娥收拾了铜盆,上前问道。

醉柔稍稍撇嘴,摇头道:“没有。”

九娥也接过香囊细看两眼,上面绣着的蝴蝶花案极为精致,“我看那苏姑娘也不像是有害人之心的人。”

醉柔深吸一口气,用轻松而略显俏皮的目光看向九娥,心里琢磨着,这九娥倒算是通些人气儿。只怕也只有她这样的性子,常年侍奉在顾景痕身边,才能受的住吧。

“小姐既然怀疑她,大可不将此物放在心上。看小姐平日里也不爱用香,奴婢这便替你收拾起来吧。”

醉柔听着九娥的建议,又轻轻摇着头,回答道:“不必了,明日姜松邀我与姜子欢去他家书房,便将此物带在身上吧。”

“这是为何?”九娥狐疑道。

醉柔向房门的方向瞟了一眼,随手将香囊丢在桌上,她说:“那柳姑娘究竟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若是这样就怀疑她,难免薄了人家的情面。再说,如果她真的有心对付我,也只有带着这个玩意儿,才能弄明白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说到底不论是姜子欢或者是柳苏苏都不是她的目标,但是这些人难免都是她复仇路上的障碍。醉柔虽然从没打算过要去对付他们,但也总要为自己防备着些。

反正这日子还长,即使让柳苏苏先下一局,也没什么大不了。究竟是绊脚石还是垫脚石,总是要走到跟前才能确定的。

“小姐果然心思缜密,公子没有看错人。”九娥夸赞道。

醉柔看着九娥的面容,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自有一股清丽可人的味道。尤其是每当九娥提起顾景痕时,那一脸虔诚的神态,似乎在她的世界里,公子痕就是唯一值得敬仰的神。

这样的敬畏,除了忠诚以外,难免让人联想到其它的因素,“九娥,你们家王爷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醉柔轻言问道。

九娥微笑着摇头,回答:“奴婢不知道。”

“哦?”醉柔的笑如流水淡渺,“你似乎也跟了他许多年了,连你都不了解么?”

“奴婢或许了解,但也只是皮毛,公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是九娥知道,如果只以是非好坏评定的话,公子是个好人。”九娥道。

醉柔点着头,并不打算再追问下去。这世上究竟有几个人能真正的了解另一个人,正如九娥所言,往往连本人都不能看透自己,所行作顾不过是由心而为,可是心总是在不断改变的。

即便是了解一个人的一时,也未必能始终跟上他心的变化,所以有的时候,面对一个明明很熟悉的人,却感觉异常陌生。就是对待自己,不也是一样的么。

醉柔走到床边,吩咐着:“明日咱们还要去姜松的约,兴许能在他那万卷书房中寻些蛛丝马迹。不早了,你也先去休息着吧。”

九娥退了身,醉柔又独自坐在床沿边发呆良久。这几****和九娥也算把姜家宅院转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或者隐秘的地方,如果奉天名册就藏在姜府里,那么姜松究竟会把它放在哪里呢。

按醉柔的猜想,最有可能的就是那间万卷书房,书房中大量的书目典籍就是小小名册最佳的遮掩。可是姜松从来不避讳着自己这间书房,甚至是只要有人登门拜访,他都要邀人去书房品味,大大炫耀一番。

如果当真藏了不能见光的东西,他这样做便是有意把危险暴露出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正是因为姜松的不遮不掩,才更容易误导它人,以为这书房中没有重要的东西。

自然这些都只是醉柔的猜想而已,如姜松那般老奸巨猾之人,即使名册就在书房里,也必然是藏在某个极难被发现的地方。

这样一来,醉柔就更需要尽快与姜松拉近关系,便能堂而皇之的自由出入姜府每一个角落。

第二天,醉柔用了早膳,算着时辰也该去书房赴约了。

九娥帮醉柔配了发饰,看着铜镜中的影像,醉柔也逐渐熟悉了现在的自己。没有疤痕、清透无暇的脸,即使是面对自己的时候,都那般笑容可掬。

笑容和眼泪,是女子天生的武器,这是苏妈妈自幼就传授给她们的道理。

正是酷暑难当的时节,醉柔觉得自己穿的这身绫罗罩衣闷热的很,便又吩咐了九娥去取一身轻薄淡雅的衣裳来。

九娥先是有些犹豫,毕竟醉柔现在的身份,不适合那样随意的穿着。醉柔只好道出了自己的考虑,虽说酷热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则是,经过与姜子欢一面之缘,醉柔直觉感到,姜子欢是一个讨厌繁复雍容之人,或许比起锦衣缠身,淡雅随性更能打动他。

醉柔虽然并不甘于取悦姜子欢,但她要在这里常住下去,总是不能让他太过讨厌自己的。

不多时便有仆从过来引路了,醉柔配了柳苏苏赠的香囊,带着九娥朝姜家闻名的万卷书房走去。

书房位于姜府正堂东北角,面积有半个西厢那么大,在整座姜家府宅中也算扎眼。

进了书房,姜子欢和姜松已经各自择了位置坐下了。醉柔自然是要先去向姜松行礼的,见他今日容光焕发,面上掩不住的热情,醉柔心里就难免又多生了几分嫌恶。

世风日下,偏偏越是这种奸佞之流过得越是安逸,醉柔心里的恼恨也只能换做虚伪又大方的微笑。她心里清楚,她现在还没有本事杀姜松,可若是当真给了她机会,她还会不会顾及顾景痕交给她的任务,找什么奉天名册,也不好说了。

书房正门朝南,进入堂中,两边齐整整地竖着许多排漆木书架,架子上有雕刻清晰的祥云图案,墙上架上不染纤尘,就连图案中的缝隙,也被抹擦得干干净净。

看来姜松为了打理他这引以为傲的万卷书房,也是花费了不少人力功夫的。

厅堂正上方摆一张方形石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后又有张方椅,应是姜松平日里撰文弄墨时坐的地方。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幅装裱华贵的山河水墨,笔法飘逸又不失浑厚,应为大家所作。

房间的正中央,两边书架之间的几丈空间里,摆着铺了云缎的圆桌,桌上的杯盏中飘来香气。姜子欢正是坐在这圆桌一旁。

姜松迎了醉柔,便将她引到圆桌旁与姜子欢相对而坐,醉柔点头莞尔一笑,算是招呼了。

见二人也无话说,姜松不住地劝着醉柔,说就当此地是自家地方,万不必拘束。

而姜子欢似乎是自醉柔坐下以后就开始极为不自在,面上的表情阴晴飘忽,也不愿正眼去看醉柔,有几分嫌恶的味道。

“姜公子似是有些不痛快,可是身子不适?”醉柔婉言问道。

姜子欢这才抬眼将目光极短暂地在醉柔身上停留一瞬,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目光并不友善。但姜子欢虽然体弱,好歹也是书卷里泡出来的雅人,大方回言道:“是有些不适的,姑娘既然看出来了,还请恕子欢失礼,这便不能作陪了。”

姜子欢说着就站起身子来,拱手行了个礼,又转身对着姜松,张口道别。

姜松对姜子欢的行为有些不解,这之前他分明已经和姜子欢谈过,姜子欢也答应会试着与醉柔相处,可醉柔刚来,他却又是生了变。

姜松了解自己的儿子,姜子欢虽然看起来儒雅细弱,但骨子里任性的不得了,他决定的事情,便是不由得姜松多做强求。

若是平日里姜松兴许还会拉住姜子欢说道几句,可今日有外人在场,他只怕多说两句,姜子欢又要与他争吵起来,只得先放姜子欢离开。

“姜公子好像不太欢迎我。”醉柔站起来看着姜子欢离开的身影,假作柔弱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