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认我做义女,封我为德贤公主,是妹妹的荣幸,可是,妹妹独自一人嫁到异国他乡,实在凄凉…….”轻琳落了泪,握住轻歌的手,轻声请求:“可否请姐姐送妹妹一程?妹妹只有您这一位姐姐,不管咱们从前有什么纠葛,妹妹就要走了,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十年八年,也许半生都不得而见,姐姐,我们从前的不快,就全忘了吧!”
轻歌含着泪点点头,轻声说:“你走的那日,姐姐能送多远,便会送多远。”
“真的?”轻琳红着眼眶轻声问。
“嗯,一定。”轻歌重重点头。
以朝中的先例来看,也就是送出京城,多说再送出几十里路吧?更何况,轻琳并不是真正的公主,皇上不会让多送的。
可是,轻歌想错了,轻琳向皇上开了口,皇上欣然允诺,不是相送,是护送!
护送的意思就是,轻歌以长姐的身份,同时也以云国三王妃的身份,将轻琳送到边境,直到将轻琳交给燕国前来迎亲的使者。
轻歌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皇上旨意已到,她不能抗旨,只能一边应了,一边速速去禀明颜相和颜后。而颜相和颜后得到的消息,也是正面的,只是姐妹情深,护送一程罢了,路上护卫等级极高,应该不会有事。
尽管轻歌不情愿,可种种迹象表明,这是很正常的事,前朝还有长兄长嫂护送公主和亲,等到婚事满月才回归的先例呢!
大婚前两天的夜,皇上忽然召见了轻歌,此时的玄宸正在云国的最北端,和军民们一起抗击风雪。
皇上仔细交代了一番,忽然顿了一下,轻声问轻歌:“轻歌,你可曾听说过朝中请立太子的事?”
轻歌坦诚的点点头:“是,儿臣听说过一点点,极少的一点点。”
这么大的事,如果说她完全没有听说过,皇上又不是傻子,马上就会知道,她是在撒谎。为什么要撒谎呢?当然是为了掩饰,为什么要掩饰呢?当然是害怕暴露,害怕暴露什么呢?自然是玄宸的野心。
所以,轻歌选择了坦然面对。
“轻歌觉得,谁更适合做太子?”皇上微笑着轻声问,他的态度和蔼的不像是一个皇帝,更像是一位慈祥的父亲。
“玄宸!”轻歌向来直白,她更知道,皇上精明,她躲藏掩藏回避都没有用,他问,便是试探。
皇上哈哈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点她:“你倒是护夫心切,直白的很。难道在你眼里,除了你的夫君,就没有人更有能力了?”
轻歌点点头,也不管他会不会认为自己脸皮厚了,认真的说:“别的皇兄和皇弟们是不是比王爷更聪明、更适合,儿臣不晓得,但是儿臣知道,王爷心中有国家,他想要权力,但是,他想要的,又不是权力,而是实现抱负造福百姓的机会。他的心是真的,努力也是大家都看到的,所以,儿臣不隐瞒,相信父皇也应该能够明白玄宸的心意。”
皇上淡淡一笑,眸光看向她,忽然幽幽的说:“颜轻歌,你能代表颜家吗?又或者说你代表的,是颜家吗?”
轻歌愣了一下,心底咯噔一声,没敢吭声,皇上虽然在笑,可是他眼底的意味让人心惊胆战。
“儿臣只代表自己。”轻歌犹豫了许久,低声回答。
外戚干政,甚至是外戚夺权的例子太多了,皇上莫不是在担心这个?父亲不会的,他只是要颜家的荣耀,又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皇上忽然冷笑了一声,又沉沉的问:“你能承诺,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代表自己吗?”
轻歌心底愈发慌乱,片刻,低低的说:“不能!”
皇上眸光一冷,眼底闪过一抹厉色,轻歌不慌不忙,从容答道:“轻歌只知,轻歌嫁夫从夫,轻歌代表的,只能是王爷!”
皇上的眸光缓和了几分,轻歌抹了一把汗,轻声说:“父皇放心,儿臣既然嫁入了皇家,自然万事以玄宸为主。”
“外戚强大的皇子,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哪怕,他再努力…….”皇上幽幽叹息了一句,眸光再次变冷,扫过轻歌蓦然变得苍白的脸色,轻声问:“轻歌,你会把今日咱们的谈话,告诉玄宸或者你父亲又或者皇后吗?”
轻歌忙跪地俯首道:“儿臣不敢,儿臣什么都没记住,只记住,王爷是儿臣的天。”
皇上点点头,虽然眸光依旧清冷,却没有杀意,轻声说:“回去仔细想想朕的话,想透了,回来跟父皇接着聊。可若是多说了话,扩散了,你爱的人……便彻底没有机会了…….”
轻歌脸色煞白,颤抖着应道:“儿臣明白。”
轻歌不傻,她已然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玄宸与颜家,她只能选一个!她认为父亲没有野心,而皇上却担心颜家荣耀太多,如果颜家荣耀了,玄宸的机会就越发的小,如果颜家愿意退让,玄宸的机会就会和其他皇子平等。
但是,如果她将实情告知父亲和姑母或者玄宸,以皇上的精明,不但会知道,还会将玄宸最后的机会都剥夺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其他皇子都不走,而玄宸却被派走的原因之一吧?皇上这是警告,也是暗示:别以为玄宸最近春风得意,荣辱都还在他一手掌握中。
轻歌离去后,都没敢再去皇后宫中,生怕皇上误会自己迫不及待的向皇后禀报,而就在她直接回到王府不久,颜相便命心腹来探询了。
轻歌选择了隐瞒,说是皇上嘱咐她送亲的事,本该她和玄宸一起去的,玄宸不在,便只能委屈她去了,也算是照顾她们姐妹情深,特地给的一个相聚的机会。
打发走颜相的心腹,轻歌心急如焚。她必须试探一下父亲,看一看父亲是否如皇上所担心的那样,如果不是,什么都好说,她可以劝父亲隐退,劝他回乡,以保全玄宸;如果父亲是有野心的,她必须想办法让父亲放弃,但是,还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皇上的警告。
皇上能说出这番话,必然也是对颜家的警戒不是一天两天了,必然也做好了某种准备。
第三日,轻歌便借口探望父母,回了颜府,很正常的见礼、话家常之后,她又陪着父母用了午饭,然后借着父亲提起送亲之事的机会去试探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