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马上找最好的琴匠修复这把古琴,力争恢复它本来的面貌。”玄宸低声嘱咐,又说:“然后,让花匠去问那些枯枝到底是什么花的,如果花匠看不出来,便去问太医,若是还问不出来,到民间去找更有名气的花匠,一定要看出是什么来。”
“爷给一个方向,属下才能心中有数,知道该去哪儿该做什么。”侍卫恭恭敬敬的提醒道。
玄宸眸光闪烁,片刻,低低的说:“那枯枝…..可是……西府海棠?”
“西府海棠?”侍卫喃喃的重复着。
玄宸不语,他知道,有一个人,一个女人,爱极了这种花,她的门前,她的廊下,她的后殿花房,到处都是这种花,可是,她仿佛又不喜欢这些花,从来不曾提起,别人问她喜欢什么花,她报了许多,唯独不说西府海棠。曾经,他以为她也并不是真爱海棠,如今看来,倒是故意的将别人的视线,从那些花上转移开来。
如果枯枝是西府海棠的话……
世有解语花,凭谁解花语?凭谁呢?
这一次玄宸心如归箭,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到五天的时间就赶回了京城,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去修复古琴,同时,他自己携轻歌进宫去面圣,先给皇上请了安,他留下禀奏一路的见闻,而轻歌则来到了凤仪宫。
玄宸将除顾家之外的事全都禀奏的清清楚楚,皇上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你还真没让朕失望,朕很欣慰。”
玄宸忙回道:“这是儿臣该做的。”
“能查到雪影宫的迹象,并且找到他们的老巢,朕很高兴,必然会重重赏你,而你日后在朝中,也更加有了口碑,如果你想要什么,父皇想给你什么,你也有了资本。”
皇上的话语含深意,玄宸却沉默了一下,扑通跪倒在地上,沉声禀奏说:“儿臣不敢!儿臣…..儿臣启奏父皇,儿臣承认自己也希望获得和众兄弟同等的机会,但是,儿臣不敢对父皇有任何的隐瞒,否则,一点利己的私心,极有可能会变成误国的祸心。父皇,儿臣不认同所谓找到雪影宫老巢的说法,儿臣反而认为,由此可见,雪影宫隐藏的极深,宫中门徒宁愿赴死也要给天下人造成一种他们全军覆没的错觉,这样的结果,恰恰说明,他们不怕死,且对自己的主人万分的忠心。父皇,尽管那些人交代了所谓的证词,但是儿臣依旧相信,雪影宫未除!”
皇上眸光闪动,松了一口气,眉眼之间忍不住就带了笑意。
是,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就装作不知道,看玄宸能不能看清真相,看清之后,选择借机为自己谋路,还是始终站在国家和大局的立场出发。
果然,他这个儿子没有让他失望!
玄宸离开的时候,方公公送他出来,迎面遇上了宁玉,方公公便站住了脚步,由也要出去的宁玉姑姑相送。
“姑姑最近可好?本王走了许久,一直牵挂姑姑,只是路途遥远,不得相见。”玄宸一向对宁玉敬重,遂轻声问候到。
宁玉淡淡一笑,点点头:“奴婢挺好的,王爷 好好保重自己便是。”
玄宸点点头,宁玉犹豫了一下,轻声说:“王爷,皇上他…….”
“父皇怎么了?”
“他……他最近身子可不好,常常咳嗽,还吐过两次血…….”宁玉的声音有些酸涩,情绪也不高。
玄宸震惊,想要转身,宁玉却一把握住了他 的手腕,低声提醒:“皇上曾严令,任何人不得将他的状况告诉别人。”
轻歌正和颜后说着话,玄宸进来了,见了礼,便坐在轻歌身边陪颜皇后说话。
玄宸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里的一盆海棠上,笑着问:“没想到,冬日里还能在母后这里看到这么美丽的海棠。”
颜后很平静,淡淡笑了笑说:“是花匠在温室里鼓捣开花的,本宫不过顺便借来,随便摆摆的。”
玄宸笑着点点头,低低吟道:“世有解语花,凭谁解花语?说的,大抵就是西府海棠吧?”
颜皇后心里一惊,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
“婧仪,你就是我的解语花,只有你最懂我。”
“淮君,你种了这么多西府海棠?”
“嗯,因为你喜欢,我便喜欢。”
“呵呵,那我就更喜欢了。”
往事不能回首,回首步步皆血泪。颜皇后的心在滴血,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的笑容,反问:“这是赞海棠的?倒是没有听过。”
她眼神平静,表情淡然,好像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又将话题转回了她们回家乡的事,低低的叹息道:“好怀念那些单纯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好想念家乡……一入宫门深似海,本宫这辈子,只怕都无缘再回故乡了。轻歌、玄宸,你们要多进宫,多给母后讲一讲家乡的事,好不好?也算是聊以慰藉母后的思乡之情了。”
轻歌微笑着点点头:“好啊!我给你讲家里的,因为我不出门;王爷给你讲外面的,因为他常常出门。”
“你们倒是配合的极好!”颜皇后轻笑,眼底都是欣慰。轻歌若是幸福,她做什么都值得了。
“你给母后讲了许久了,该本王给母后讲讲了,不过,儿臣若是一开口,怕是会吓到母后,因为儿臣要讲的,是一件很吓人的事。”
“哦?”颜皇后却仿佛来了兴趣,从榻上坐直了身体,侧耳聆听着。
方才玄宸念出的那一句有关解语花的话,她权当是巧合罢了,一再的提醒自己,装着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可是,玄宸一开口,她心底再度震惊了。
玄宸低低的、幽幽的说:“儿臣要给母后讲的,是儿臣听说过的,一个关于凶宅的故事,凶宅的主人已经不在了,他姓…….”
玄宸故意装着很八卦很胆小的表情和语气,低低的说:“他……姓顾!人称,顾公子…..”
颜皇后低垂着眼眸,放在袖子里的手颤抖了一下,马上借势拿起了帕子,擦了擦嘴,轻笑着问:“哦,那个宅子啊?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唉……”
门口传来茶杯落地的碎裂声,玄宸等人回头,见宛玉正端着茶盘走过来,却在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杯子尽数落地,碎成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