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儿呆了半天,缓缓开口:“蕴儿所说句句属实,如果王妃不信,蕴儿实在没有办法,但是我若是想对王妃或者其他人有恶意,您以为,十一王爷会允许吗?他若是知道我有害,还会让我到三王府吗?您就是不信我,十一王爷您也不信吗?”
她说的认真,眸子里还有隐隐的受伤的神色,轻歌愣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手,慢慢转过身,一边沉思,一边撩洗。她此刻背对着蕴儿,若是蕴儿要害她,杀她易如反掌,不要说现在,就是她在王府的这段时间,要杀她也机会多的是。
“王妃,您不信我,可以将我赶走,以免错用了人。”蕴儿低垂下眼眸,喉中有些哽咽。
轻歌的手顿了一下,轻轻叹息:“蕴儿,如果说信你,我不怕坦白跟你讲,我从未完全信过你,因为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我也信你,我信你不是坏人。虽然你也许有你的苦衷,你的目的,但是我希望你能睁眼仔细看看,在你身边的这些人,没有人想伤害你,大家都视你为他们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即便为这样的情谊,我想,你也不会伤害他们,包括我,对吗?”
“嗯……”蕴儿轻轻点点头,继续给她擦洗,气氛和从前不同了,可是也和方才的敌对防备不一样。
轻歌又叹了口气说:“蕴儿,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若是你心底有事,若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若不想说,我不勉强你。我只求你,如果真有一天,你注定了必须要伤害谁,我希望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玄宸。我的意思,你懂吗?若真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吧!”
蕴儿的手僵了一下,呆呆的问:“你的意思是……你不信我,可是你还是要让我留在你身边?”
轻歌点点头。
“为什么?你不怕危险吗?”
“你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轻歌微微偏头,带着淡淡笑意看向她,仿佛方才的敌意,都已是过眼云烟。
蕴儿眼眶红了,紧紧抿着唇,给她擦洗的动作放的愈发柔了。
玄宸坐在楼下大堂喝茶,小江也在他对面坐着,压低声音问:“王爷,您有心事?”
玄宸点点头,低声嘱咐:“你方才发现了吗?蕴儿手臂上,有和王妃手臂上一模一样的梅花印记。”
小江摇摇头:“属下还真没注意到。”
玄宸想了想,低声又问:“那你可曾发现,她有一双和王妃很相像的眼睛?”
小江恍然大悟,点点头:“我说我怎么一看到她的时候,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现在想一想,就是在看到她的眼睛时,总觉得像谁,却没想到是王妃。原来没敢往王妃身上想,您这么一提醒,我马上就想起来了。”
玄宸沉思了片刻,对小江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小江忙转到他身边坐下,玄宸附耳低声嘱咐了几句,小江犹豫了一下,干脆的点点头:“嗯,好!”
蕴儿和俏儿各自洗完了澡,正要歇息,门被敲响了,蕴儿忙问:“谁?”
门外传来小江的声音:“我,小江。”
蕴儿和俏儿对视一眼,眼皮狂跳,低呼:“不会真让他来和咱们一个屋睡吧?”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吭声,门外又传来小江的声音:“蕴儿,俏儿姑娘睡着了吗?”
俏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睡着了!”
门里门外的三个人都抹了一把汗,俏儿尴尬的忙又解释:“又被你敲门给吵醒了。”
蕴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俏儿披衣下床,打开房门问:“深更半夜的,什么事?”
小江一脸认真,扭头侧对着她,也不看她,沉声说:“你是王妃的近身侍婢,有些关于王妃安全的事要和你商量,出来一下吧!”
说着,转身就走,俏儿犹豫着,小江一回头,冷冷的问:“怎么?不关你的事?行啊,让别人侍候王妃得了!”
俏儿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吃火药了?这么冲干什么?”
小江意味深长的反问:“你哪天不冲没吃火药了?你还不是天天这样?谁欠你了?母老虎!”
说完,转身就走,俏儿急了,怒问:“你方才说什么?你才母老虎呢!你们全家都母老虎!”
小江长长叹息:“唉,我想母老虎也没那功能,瞧你这会儿说话的口气,说母老虎真是委屈了你,母狮子!”
俏儿被他气的七窍生烟,一脚跨出门口指着他吼:“姓江的,你给我站住,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招你惹你了?深更半夜你来砸门找事是吧?”
蕴儿被他们吵的头疼,其他人也都跑了出来,轻歌已经换了单薄的里衣,也要跑出来看,玄宸忙拉住了她,轻声安抚说:“你别出来了!你先歇着,他们俩人你还不知道啊?要么天天吵,要么谁也不跟谁说话,就是一对冤家!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肯定骂小江几句,不会骂俏儿的,放心啊!你要出去,你可不能骂小江,不然人家会说你偏心眼,向着自个儿的陪嫁丫头。”
轻歌犹豫着,终究还是点点头,钻到热被窝里,轻声嘱咐:“那你可快些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玄宸点点头:“嗯,你睡吧,我让人在门口守着,我不回来不让他们走。”
轻歌目送玄宸离开,轻轻叹了口气,找个机会要跟俏儿好好谈谈,小江什么心思,她当真看不出来么?
俏儿恼怒的一把扯下披在肩头的衣裳,胡乱穿上,又回房穿上扯了一件厚披风,一边系带子,一边气恼的嘱咐:“你睡你的,我倒是要看看,那厮到底想怎么着!今儿我铁定了不饶他。”
说完,重重甩上门往楼下而去。她刚一离开,马上有人又守住了这间房的门,还有人站在了通往楼下的楼梯上警醒着,这些人,自然都是玄宸的心腹。
玄宸一出门,便对廊下候着的侍卫中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侍卫轻轻点头,马上走过来,牢牢守在他们房门口,轻歌若是出门,一定会被拦住。
蕴儿叹了口气,躺倒在床上,轻轻闭上双眼。有个人打打闹闹的,也挺好,她知道,小江是不会伤害俏儿的,所以,她也不担心,那家伙的情意,可都在眼底写着呢!俏儿要么是装傻,要么是真傻!
好困啊!也许是这几日赶路太多又水土不服的缘故,她刚一躺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她没有看到,窗子的缝隙里,有人用草杆吹入了无色无味的迷烟。
侍卫直起腰,对站在不远处的玄宸点点头,玄宸会意,大步走了过来,飞快的闪入了俏儿和蕴儿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床前,旋即又醒悟自己是来劝架的,便大大方方的假装没看清屋内的情形,自然的唤道:“俏儿小江,你们又在吵什么?怎么一天到晚的吵吵呢?”
没有一丝回应,但是床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玄宸走过去,探了探蕴儿的鼻息,又推了推她,蕴儿一动不动,确实是睡着了。
玄宸的眼神猛地恢复了清冷锐利,一把拉过蕴儿的手臂,目光落在那朵梅花上,仔细盯了半天,眸光一顿。
确实!一模一样!!!无论是梅花的瓣数还是花蕊数量,又或者是颜色、所处的位置,全都一模一样。唯一一点不同的是,轻歌梅花下的肌肤是光滑的,而她的梅花花蕊处,微微有些隆起,仔细看过去,像未消退的疤痕一样。
玄宸看完了,将她的手臂又放下,找到她的包裹,仔细翻看一遍,除了衣裳和几个精巧的小瓷瓶,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玄宸想了想,又怕小江拖不住俏儿,赶紧将东西放了回去,转身要往回走,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返了回来,重新打开包袱,将那几个瓷瓶都仔细嗅闻了一遍,脸色微微有变。
这个瓷瓶里,有玫瑰露,有花粉,有防泻肚的药,还有一个,无色无味,一晃又确实有点声响,也不晓得是什么。
玄宸将包裹放好往回走,又走了几步,眼底精光一闪,眸子顿时睁大,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回了床边。
他想起那种无色无味的东西有可能是什么了!
玄宸低下头,指腹沿着蕴儿的脸颊脖颈细细的摸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找到什么,他低下头,头几乎都要碰到蕴儿的脸了,屏住呼吸,仔细观察她的颈部,旋即,眸光一颤,指腹停在了耳垂处。
俏儿怒气冲冲的跑下楼,大堂里已经很少有人了,只有玄宸的三个心腹以闲聊为掩饰,在警戒着大家的安全。
俏儿跑到后院,看到小江正站在寂静的院子里,整个人都藏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
“姓江的!你到底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