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儿紧紧闭上双眼,在努力在脑海里回想被劫那日颜夫人的话,说了什么来着?养了她九年?怎么会养了她九年呢?那九年,她和颜轻歌有交集吗?是在一起,还是压根不在一个地方?颜夫人为什么要养她?养了她,又为什么要杀她?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九年前就是要杀她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杀成,而颜夫人却以为她已经死了,再相遇她非常震惊,而她看着梅花落泪,好像也正是通过梅花确定了她是她当年的什么人……她是谁?颜夫人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难道……难道她是颜相的私生女,颜夫人养了她九年却又不甘心,所以九年前要除掉她,但是有人放了她,骗颜夫人说,她死了?可是九年后,他们巧遇了,于是颜夫人不甘心,再一次杀她灭口,而那个救她的女人,就是当年也救了她的人?难道说,那个恩人,救了她两次,给了她两次的生命?可是,她怎么样了?是活着逃走了,还是已经…..
“蕴儿,你在这儿做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俏儿的询问声,似乎有些惊讶。
蕴儿忙回神,俏儿又惊讶的问:“你哭了?怎么了?”
蕴儿忙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睛,轻声说:“听王妃说她和王爷的事,想起王爷的惨遇,心里难受,就落了泪,又不敢让王妃瞧见,便躲在这里抹抹泪,马上就回去了。”
俏儿从她身边走过,拍拍她的肩头说:“别难过,报仇比什么都重要,要多劝劝王妃,即便不能快乐,至少不要寻死觅活了。”
蕴儿点点头,俏儿转身要走,忽然又回过头来,高声问:“蕴儿,你手臂上是什么?”
刚刚转身要离开的蕴儿蓦然一惊,眸子瞬间睁大了,拳头紧紧握着,心跳到了嗓子眼。
俏儿回头,从她衣袖上摘下一片树叶,轻声说:“当真是难过了,连身上落了许多树叶都不知道……”
蕴儿长长松了一口气,魂归了位。
京郊的一处农舍里,烛光轻轻跳动,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端坐在桌前,低垂着眸子,手轻轻拂过桌上的长剑,低声问跪在地上的人:“怎么说?”
“上头说,按照主子提供的名单,所有人都监控起来了,只是不会让他们知道。按照主子的意思,不但不会让他们知道,还会故意放消息给州县的人,让他们“历尽艰辛”将绝密的情报送进京城,看看谁先动吧!”
面具男子冷笑,点点头:“心里有鬼的人,都会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以为自己最早获得了情报,以为能将朝廷得到的情报截住或者篡改,其实,那不过是又上了一当而已。”
“主子英明。”
“英明个屁!再在这里憋一段日子,你的主子就不是英明,是失明了,太阳都见不着,风都吹不着,不蔫了才怪!”面具男子有些心神不安的看向窗外,微微有些烦躁。
“主子,蔫了没事,回头您心爱的女人一抚慰,再蔫也能硬起来!”
面具男子一脚踢过去:“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地上的男子忙跪着逃了几步,笑着爬起来,说:“主子,您就是会说话,满嘴都是象牙!”
“你皮痒痒了是吧?胆子越来越大了!”面具男子抄起剑,拿剑鞘在 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
男子捂着屁股躲开,又笑着指指外面说:“主子,您瞧瞧外面,月黑风高的,适合红杏出个墙,偷会个情人,压个床……”
面具男子悻悻的瞪了他一眼,抚着额头,有些挣扎。
“主子,您已经蔫了,需要滋润一下,重新站起来,以获得新生……获得新生的意思,就是创造新生命……..”
面具男子抄起杯子砸了过去,男子笑着接住了,又取笑道:“主子,想去就去吧!瞧您印堂发亮,双眼放光,脸颊绯红,薄唇微张,不是发热就是发骚…….”
面具男子忍无可忍,唰的抽出长剑,那属下拉开门风一样的逃了。
面具男子叹了口气,一忍再忍,终究还是吹熄了烛火,摘下了冷硬的面具,转身倒在了床上。
窗外月儿高悬,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坚毅的脸上,眸光在暗夜里闪闪发亮,却又难掩柔情万千。
我心爱的女人,我多想飞奔到你的身边,可是我又深知,昨夜扰了你,被你知晓了,你的防备心必然会加强,我不能再去了,再去的话,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翻过来覆过去,一夜的难眠,睁开眼睛,看着晨曦升起,心却愈发的痛了。眼睛是浮肿的,喉间也是干涩的,思念的滋味,真他令堂的不好受啊!
轻歌一直不敢睡,让俏儿和自己睡了一张床,可是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她又睡不舒服了,因为除了玄宸,她还真不习惯身边有其他人,哪怕是亲如姐妹的俏儿。
一夜也是辗转反侧,脑中老是出现昨夜曾来的银面男子。他真的是劫财的吗?据说前院少了一个翡翠摆件,其他倒是没有见少什么,如果是为财,他想必是不会再来了,哪个贼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已经惊扰到主人的情形之下,还敢再去偷呢?
轻歌这一夜睡的不踏实,也不舒服,梦里居然就没有感觉到玄宸的温暖,最近她总会梦到他的,这一夜是怎么了?
轻歌早晨起床后就一直在发呆,心情郁闷极了。还是想玄宸,发疯一样的想,听到门响声,总会第一个先想,会不会玄宸的离去只是一场梦,现在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可是,总是失望,万分的失望其实就是绝望。
轻歌早上没有吃饭,中午也没有吃饭,一直闷闷不乐,晚上也吃的很少,她不再让俏儿陪着她睡了,她怕是因为俏儿出现在本应只有她和玄宸在的床上,玄宸的魂魄就不好靠近了,所以,她便梦不到玄宸了。
这一夜,她果真猛到了玄宸,只是梦中她苦苦的呼唤,而玄宸只是站在很远的地方,遥遥望着她笑,她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动,因为太痛苦,她竟忽然从梦中惊醒,惊醒之后才发现,早已是苦泪千行,而身边,依然是凉的。
轻歌紧紧裹着锦被,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痛哭失声。哭声惊动了外间榻上的俏儿,她忙点着灯跑了过来,将轻歌紧紧抱在怀中,不住的安慰。
轻歌白日里的坚强,所有人都看到了,可是冷清的深夜里,她的孤独她的悲痛她的绝望,又有谁能知道呢?
俏儿红了眼眶,紧紧的抱住她,心都疼的碎成了片。轻歌的苦,她最懂…….
轻歌伏在她怀里,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抽噎着,俏儿也陪着她一起落泪。后窗的墙壁上,紧紧贴着一个身影,银色面具闪耀着迫人的冷光,他的眼底,却是雾气浮动。手紧紧握成了拳,几次都想要一拳击破后窗飞进去,将那个傻女人从俏儿的怀里抢过来,紧紧抱住,吻****的眼泪,抚慰她几乎绝望的心,可是,不能……听着她的哭泣和呼唤,他的心都要碎了,可理智一再的和情感做斗争,几度艰难的挣扎后,他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忍得他的拳头都要握断了。
俏儿没有再离开,她就那么抱着轻歌,轻声哄着她,低低的劝慰,轻歌一直哭,从痛哭变成抽泣,再变成低低的嘤咛,那个熟悉的名字,无数次从她的口中吐出:玄宸…..玄宸…..玄宸……
仿佛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全世界,他走了,她的世界便崩塌了。
房间里是两个悲痛欲绝的女人在哭泣,房间外,是一个痛的眼睛通红,唇都要咬破的男子。隔着一堵墙,隔着一扇窗,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可是相爱的人的手和手,却不能牵在一起。
轻歌……轻歌…….我的小鸽子…….
成熙站在宫墙外,隔着高高的木门缝隙望向木兰苑内,却什么都看不到,木兰花已谢,没有留住任何的美景。
成熙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往回走。他知道,他走在前方,后面跟随的,除了他自己的侍卫和宫女,便全是云皇的眼线,他冷笑,那又怎样?他就是故意透露自己的想法给云皇知道,他明白,那也许,是他想要看到的。
燕皇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这个太子之位虽然坐的摇摇晃晃,可终究还是坐住了,他早晚会是燕国的新皇,如果有人敢阻挡他通往龙椅的路,他绝不会心慈手软,对待敌人,他只有一个字:杀!
好在,现在他不用动手也可以扫清劲敌了,因为他知道,燕皇走的那一天,也是皇后离开的那一天,送她上路的,会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所以,他不担心她的儿子会来跟他抢椅子。
成熙在盈翠湖站定,眸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对贴身宫女飘云说:“飘云,你知道吗?孤曾经进去过方才这个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