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眼底闪过冷光,沉沉的命令:“掘地三尺,扒掉这座房子,也要给朕找出原因来!同时严令,皇宫各处都要严密搜索一遍,一为杜绝蛇患,二为查找线索。”
“微臣遵旨!”
江延转眸看了悲痛欲绝的玄宸一眼,咬咬牙,转身大步领命而去。
皇上弯下腰,蹲在玄宸对面,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她不会死!她一定不会死!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的命比谁都硬!”
玄宸泪眼朦胧的望向他,嘴唇哆嗦着,良久,忽然低低开口:“父皇,您打小就不喜欢儿臣是吗?”
皇上不语,脸色暗沉,握住他的手微微颤抖,有些话,他这个年纪,说不出来。
“儿臣一直这样以为,可是轻歌告诉我……您爱我!她说,父爱如山,您爱我,只是用了不爱的方式来表达,不爱的背后,是呵护,是深爱……她说,您在用您的方式,来保护我……父皇,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她这个傻姑娘,她懂什么呀?她……她什么都不懂的,是不是?”
“玄宸……”皇上的眸子忽然就变了,有震惊,有慌乱,有悲痛。
他努力保持冷静,转头看了一圈,还好,全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他便又将目光转了回来,牢牢的盯住了泪流满面的玄宸,犹豫着,颤抖着,握住了轻歌无力垂下的手,将玄宸的手和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宽厚的掌心里。
“父皇…..”玄宸苦苦的追问:“轻歌说的都是真的吗?轻歌说您爱我,是骗我的吗?爱我,为什么将我关在这里?不在这里,轻歌就不会……”
皇上嘴唇颤抖着,良久,沉沉的说:“如果不在这里,你们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玄宸震惊的望向他,父子对视,瞬间眸间涌起滔天狂波,对也好,错也罢,恩也好,怨也罢,这短短几句话里,所有隐藏的浓情,所有悲壮的无奈的爱,都无需再倾诉了。
轻歌说对了,父亲爱他,很爱很爱……爱到了不敢去爱,爱到了只能用伤害来掩饰对他的爱……他若爱这个儿子,给儿子带来的,不是荣宠,是更多人的嫉恨,他用自己的忽视,来表达对他的重视,用他的苛刻,来磨练他的意志,要他更坚强的面对风云变幻的人生……
轻歌,你说对了,你全都说对了,父皇的话,你听到了吗?轻歌…….
玄宸紧紧抱住昏睡的轻歌,将脸贴近了她的脸,泪水流在她的脸上,湿透了三个人心。
皇上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情。儿子比他幸运,遇到了深爱的女人,也是深爱他的女人,可是,这样一个表面单纯的有些简单的女人,骨子里竟是这样的蕙质兰心,她居然看透了他的伪装,她居然用这样的睿智,来提醒儿子感恩,可是,她却偏偏姓颜……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三只握在一起的手,一起跳动,一起颤抖。不舍得分离,便能永远不分离吗?
虽然三个月未到,玄宸和轻歌还是搬出了落幽宫,只是,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轻歌静静的在床上躺着,玄宸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紧紧握住她的手。就在不久前,他也曾这样守候过她,那时的她,中了毒,昏迷不醒,他喂她吃药,给她擦身体,陪她说话。如今,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他怕,怕极了,怕她又一次那样不醒来,她还能有上一次的幸运吗?他的小鸽子,一定会笑着坐起身来的,一定会的!
皇上坐在桌前,眸光复杂,脸色晦暗。他真的很累,从身到心,都累的不能承受。可是,很多事没有做好准备,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他怎么能倒下呢?
“别为她太担心,她比任何一个女人都坚强。”皇上轻声开口,发自内心的安慰他。
玄宸不语,只拿痴痴的目光望向昏睡的轻歌。太医说了,她需要观察,但是他知道,她会醒,就是会醒!
“别怪父皇,父皇就是因为不想让你出事,才将你隔绝开来,只是没有想到,依然有人不肯罢手,非要置你于死地。父皇就是拼了命,也要查出是谁……”
“如果是我的兄弟们,您查出来又如何?”玄宸忽然开口,语气冷沉,透着疏离和无奈。
皇上愣了,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每一个孩子,都是他心头的肉,只是有的连指,有的连心,但是婉婉,只有一个!婉婉的骨血,也只有一个!
皇上沉默了半晌,幽幽的说:“朕的每一个孩子,都不是一个人…….”
他还用说的更清楚吗?他的每一个孩子背后,都有至少一个外姓家族,有的甚至不是一个。儿子不舍得杀,他们背后的人,他也不舍得吗?不,没有不舍得,只是时机到不到的问题。
宛冰跌跌撞撞的跑进宛玉的房间,紧紧关闭房门,压低声音,惊喜的说:“咱们的人在京城看到她了!和青云在一起。”
宛玉惊喜的张大了嘴,忽然又愁容满面,泪水盈满了 眼眶,轻声说:“三王妃受伤了,昏迷不醒,你去看了吗?”
宛冰点点头,缓缓松开握住宛玉的手,站直了腰,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你还在怨娘娘将她推进这座深宫,是吗?”宛玉轻声问,宛冰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她本也是好意,她的经历让她渴望权力,害怕被人踩在脚下,站在她的角度,这样做没有错。”宛玉叹息了一声,轻声问:“能想办法让我见一见那个吗?”
宛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能!但是青云是个问题。”
宛玉垂眸想了想说:“你说,如果娘娘把三王妃推进皇宫,而我们把她推出皇宫,可行还是不可行?”
宛冰不语,宛玉叹了口气说:“换过来换过去,到最后,所有事都超出了控制。怎么好呢?”
宛冰低声说:“俩人其实也有不像的地方,不光是性子,脸其实也有不像的地方。”
“这个不难,现在是一个契机,如果我们能走对一步棋,有一个人会替我们瞒住一切,有了他的支持,什么都不是问题,只是太冒险了。”
“谁?”宛冰低声问,宛玉拿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宛冰的眸子瞬间瞪大 ,呆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的确是太冒险了。”
宛玉沉声说:“如果能保住她的命,值得!”
“你又蔫知,他会同意呢?”
宛玉垂下眼眸,半晌又抬头看向她,低低的问:“情到深处的滋味,你不知道吗?”
宛冰震动了一下,眸光避开她,轻声说:“我是个无心的人,一生都不会去爱谁,所以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已经无人可爱,你爱的人已经不在…….”
“住口!”宛冰低声喝止,一向冷的像冰的眸子忽然就慌乱起来,呼吸乱了一阵子,冷冷提醒:“要做什么,赶紧去吧!别等到错过好时机了。”
宛玉一咬牙,点点头:“改日我去试探一下,你不能出面。”
宛冰想了想说:“还是我去!你比较得娘娘的心,你不能有闪失,许多事你比我探的更深。”
宛玉点点头:“好,你小心!”
思思走在街头,肩膀忽然一痛,她惊呼,回头,眸子瞬间睁大了,脸颊绯红,呆呆的看着那人。
“不认识我了?好歹爷还帮过你呢!”玄煜抿着唇,浅笑着看向她,思思的脸愈发红了,眼神也慌乱起来。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哥呢?”玄煜迈了一个大步,和她并肩站立,轻声问。
思思垂下眼眸,不敢看他,轻声说:“他找了一份工,去忙了。”
“那你呢?你在做什么?”玄煜轻声问。
“我也出来看看,有没有我可以做的事,总不能一直让哥哥养着我不是?”
玄煜笑着一拢折扇,拍手说:“太好了!”
思思疑惑的看向他,他眼神闪动了一下,轻声说:“我要找人,你要不要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