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熙出了偏房的门,微微松了一口气,脚步匆匆的向外走,就要走的院门前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玄宸的声音:“等等!”
成熙心中一凛,猛地顿住了脚步,拳头紧紧握起,手指间夹着几枚飞针。
颜皇后满眼泪水,低垂着眼眸,靠在宛翠胸前哭泣,颜相和颜夫人轻声劝道:“娘娘万万不要难过,别伤了自个儿的身体。”
颜皇后低低的诉说:“轻歌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让本宫如何不担心,如何不伤心?若是轻歌有事,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本宫多年的筹谋,又还有什么意义?”
颜相虽然说着劝慰的话,可眼底的痛意,却比她更深,深深叹了一口气,低低的说:“臣又何尝不是?颜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只盼着她能……若是有那么一天,咱们兄妹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委屈,都没什么,若是她有事,臣也不想活了……”
颜皇后哭着说:“哥哥对轻歌,向来疼爱,不枉轻歌今世唤哥哥一声:爹爹……轻歌……”
宛翠伸出手,一把捂住了颜皇后的嘴,左右看了看,又看了宛玉一眼,宛玉摇摇头,示意这附近没有外人,宛翠才松了一口气。
宛翠因颜皇后和颜相的伤心而伤感,也红了眼眶,宛玉冰冷的目光看了看痛不欲生的颜皇后,又看了看一脸悲痛的颜相,微微眯了眯眸子,只一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沉静。
为人父母,谁能不为自己孩子遭受生命的困扰而心痛?可是,若她不是自己的孩子呢?
宛玉低垂下眼眸,有些说不清的难过。当年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顾公子,若她们有事,您会怪我自作主张吗?
“娘娘,臣今日前来,是想问一问,如果轻歌一直昏迷不醒,和三王爷的婚事,是不是终究要作罢?毕竟,轻歌若注定了这个样子,我们也不能老是这么拖着,皇上想要婚约解除,可是大抵是怕落下背信弃义的名声,又不能主动开口,他在等着我们开口呢!”颜相叹息道。
颜皇后慢慢止住了哭泣,冷静了片刻,低声说:“先不要跟皇上主动说解除婚约的事,先探探老三的口风,如果他有这个意思,只怕我们也没有办法了,还不如主动以不愿拖累他的名义解除婚约来的好看。另外……万不得已,我们还有一个轻琳。”
颜夫人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冷冷的说:“那丫头,即便是有了嫡女的身份,也是喂不熟的狼!”
“闭嘴!”颜相冷冷提醒。
颜夫人悻悻的住了口,可眼底还是有对轻琳的厌恶。颜皇后眸光微微闪动,忙问:“怎么回事?”
“自从她娘死后,她就整天将自己关在房中,对外面的事不理不问,就连轻歌中毒昏迷不醒,她都不来看一眼,唯一的一次,她听说十一王爷来看轻歌,便跑了出来,看到十一已经进了轻歌的院子,也不肯进去,只在外面守着,十一爷进去和三王爷陪了轻歌一整天,她等不到,才悻悻的走了。打那以后,妾身就嘱咐人,十一爷来了也不许跟她说,免得黏着十一爷,倒丢了我们颜家的脸面。”
颜皇后叹息说:“她越是这样,十一越是反感,她太急切了。这种事,要慢慢筹划着来。你以后也不要针对她,她娘是她娘,她是她,终归她还是颜家的血脉,以后若是靠不上轻歌,还得靠着她,心里不喜欢,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颜夫人垂下眼眸,压下心底的不甘,喏喏的应道:“是,妾身谨记。”
小贵缓缓转身,玄宸指了指他,小贵忙低下头去问:“王爷有何吩咐?”
“相爷也和夫人一起入宫去了?”
“是!”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到黄昏。”
“好,相爷回来,让人禀报本王一声,本王有事找他。”
“是!”
玄宸挥挥手:“你去吧!”
小贵又弯下腰,慢慢退了出去,玄宸回到房中,照料着轻歌喝了药,放下碗,又握着她的手说了一阵子的话。
天色渐渐黑了,玄宸走出房中,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轻声问俏儿:“相爷回来了吗?”
“回王爷,回来了有一阵子了。”
“嘁!这个小贵,不是让他禀报我吗?怎的没有动静,忘了?”
“小贵大抵是给忘了,王爷别动怒,奴婢这就去请相爷过来。”
“好,顺便踹那小子一脚,忒爱忘事了。”
“好。”俏儿笑着应了,转身离去了,片刻,颜相和颜夫人就过来了,俏儿却没有跟过来。
“相爷,本王想跟您商量一个事。”
“恰好臣也有事要跟王爷说,王爷先请说。”颜相恭恭敬敬的见礼道。
“本王想择日和轻歌大婚,因为轻歌的身体不适,本王想降低大婚的规格,一个是边关连年征战,军费开支巨大,作为皇子,当为国分忧,不要奢侈浪费;第二个,轻歌的身子,只怕是不适合太过繁琐的礼节,一切从简,她也少受些折腾……相爷…..您这是怎么了?”玄宸狐疑的看向目瞪口呆的颜相。
颜相震动的呆了片刻,拍了拍胸口,喃喃的说:“王爷……请原谅老臣失礼了。老臣没想到,轻歌变成了这个样子,王爷依旧不离不弃,仍然愿意继续你们的婚约,老臣……老臣原准备跟王爷商议一下,取消婚约了吧!”
“不!”玄宸蓦然站起身,冷冷的回绝:“她已然是本王的人了,生是本王的妃,死是本王的鬼,任何人都不得替本王和她做决断。她,本王娶定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这辈子都是本王的妻子!”
颜相愈发震动,眼底浮起朦朦雾气,喃喃的提醒:“轻歌…….若是一直这样昏迷着,定然…..定然如同废人,既不能尽妻子的责任,还要拖累王爷……”
“她会醒的……她一定会醒的……”玄宸坐回床沿,紧紧握住轻歌的手,低低呓语:“她只是睡着了,睡几天,就会醒。”
“可是,皇上那里…….”
“君无戏言,父皇已经答应本王和轻歌的婚事,反悔不得,晚了!”玄宸沉沉回道,握着轻歌的手那么那么的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哪怕她一辈子不能说话,一辈子不能动弹,至少,她还在他身边。
颜相呆呆看着玄宸低头望向轻歌的目光,冷漠的心忽然就微微震动。
好吧,女儿,哪怕他娶你只是因为他看上的是爹背后的势力,只要他对你不离不弃,爹认了,愿意赌一赌,用尽全力扶持他一把。只是最后……这天下是谁的,爹,不能许给你任何的承诺!不能………
两人正在商议如何向皇上开口,坚持大婚,俏儿忽然跑了进来,惊慌的禀报说:“王爷,很奇怪,小贵不见了!他从这儿离开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玄宸微微震惊,紧紧皱着眉头想了想,忙问:“夫人,您进宫之前,可是命小贵送来了蜜糖?”
颜夫人摇摇头,有些纳闷:“没有啊!我没见小贵,从一大早就没注意到他。”
玄宸和俏儿、扣儿愈发的震惊,颜相也意识到不对,其中定然有蹊跷,忙命人四处寻找,最后终于在假山洞里找到了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不能说的小贵。细细追查之下,果然他是被人击昏后藏在了这里,一整天哪儿都没去过,那么,那个小贵必然是假的。
众人更加震惊,忙命太医将蜜罐和轻歌院中的所有物品都仔细检查了 一遍,轻歌的草药也全部扔掉又换了新的。
查出的结果让人匪夷所思,所有的东西和食物、甚至草药都是正常的,没有任何下毒或者其他的异常。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觉得不解,冒充小贵的人到底是谁?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似乎没有恶意,并未对轻歌及其他人下手,那么,他为何要这样鬼鬼祟祟。
玄宸一度怀疑是思念轻歌心切的玄青所为,可是在询问太医院使之后,确定玄青现在没有飞檐走壁的能力,他的伤养好还需要时间。
这个疑问最终也无人能够解答,变成了一个悬案,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已经物是人非的时候,才有人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只是,那个时候的心情和世事,和现在比,已经变化太多太多了……
沈玄宸向皇上禀奏,请求皇上颁布诏书,他要即刻和轻歌大婚。皇上震惊,当即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怒问:“玄宸,你疯了吗?太医说过,她已经不可能醒过来了,最好的状态也就是这样躺一辈子,最差的,便是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
“父皇,儿臣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希望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解开儿臣这个心结。”玄宸淡淡一笑,平静的回应他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