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舒雅会突然跪在池未煊身前,大家都愣住了,连盛怒的池未煊,都被突发的这一幕,而惊得不知所措。晴柔正要扑过去的动作,也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定在了原处。
走廊里所有人都静止了,犹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舒雅仰头望着池未煊,神情说不出的可怜与绝望,她不停的摇头,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似乎已经压抑到极致,紧紧的咬着下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过了半晌,池未煊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将她扶起来,眉峰深深的蹙起,他心痛道:“好,我不去,我不去……”
舒雅情难自禁扑进他怀里,呜呜呜地悲泣起来,池未煊垂落在身侧的大掌颤了一下,然后缓缓落在她背上,轻缓而有节奏地拍了拍。
晴柔站在离他们两步之遥,明明离得这么近,她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他,一伸手就能将他从另一个女人身边拽回来。可是,他们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透明无形的墙,生生将他们分割开来。
他们一个世界,她一个世界,那是她拼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都跨越不了的,那是他们的十五年。是啊,不再是十年,是十五年,从少年到成年,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整整存在了十五年。而她呢,短短一年相处,她妄想改变什么呢?
晴柔颓废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离他们的世界远一点,她就不会被无形渗透出来的寒气所伤。但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支离破碎了?
为什么得到却还是意味着失去?
晴柔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直到背抵上冰冷的墙,直到退无可退。她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拥抱在一起,甚至池未煊的眼里只看得到受伤的舒雅,那样心痛那样怜惜。
她知道她介意的不是他们的相拥,而是,池未煊的态度。无论他之前多么绝决多么冷淡的对待舒雅,那么从此刻起,命运将重新洗牌,他对舒雅的歉疚会一直折磨他,也会一直折磨她。
不管舒雅今天出现在这里救了她的目的是什么,她赢了,因为她用怜弱的姿态,重新闯进了他们的世界。因此,她将成为他们生命的重中之重。
晴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那么热烈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她伸出手挡住阳光,阳光从指缝间穿透过来,就像舒雅的存在,无孔不入。
她想要微笑,眼泪却滑落下来,与池未煊在一起的日子,悲伤总是多过于幸福。偏偏,她学不会放手。明明死攥着只会伤了自己,她还是紧紧的攥住,然而攥得越紧,手中能握住的东西就越少。
是否,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到了该放手的时候?爱情与责任,如果他选择不了,她来帮他选!
“池太,现在回家吗?”黑衣保镖上前一步请示道。
“嗯,回家。”家,何处是家呢?晴柔苦涩地笑了一下,她转过身去。池未煊没有追出来,此刻,他肯定无暇顾及她。
晴柔失魂落魄地坐上车,她很累很累,很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也许补充了能量,她就会变成那个在遇到池未煊之前很坚强很独立的苏晴柔了。
晴柔坐在后座,两名黑衣保镖谁也没有说话,晴柔偏头看着窗外,市中心热闹极了,大街上或相拥或牵手的情侣比比皆是,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
晴柔落寞的垂下眼睑,她看着指间的素戒,她取了下来,看着戒指中间她跟池未煊的名字的英文缩写,原来这枚指环,束缚住的,只是她……
“去墓园。”晴柔忽然道。
黑衣保镖转过头来,迟疑道:“池太,你的衣服……”
“我想去看看妈妈。”晴柔闭上眼睛,她脸色苍白,脸颊上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她脸上,似乎还看得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与毛细血管。黑衣保镖向同伴打了个手势,车子向郊外驶去。
医院里。
池未煊扶着舒雅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她还在伤心的啜泣。他找护士要来纸巾,抽了纸巾递给她,她没有接,他只好帮她擦眼泪。一不小心碰到她脸上的伤,她疼得往后缩了一下,池未煊的动作就更温柔了。
“雅雅,别哭了,你脸上有伤,眼泪一浸会更难受。”池未煊见她不停落泪,轻声哄道。
舒雅转头看着他,突然更伤心的哭了起来,池未煊一时慌了手脚,“怎么了,伤口痛吗?”
舒雅哭着摇头,上气不接下气的,池未煊伸手轻拍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舒雅才止住了哭,她凄凄艾艾道:“对不起,未煊,我骗了你!”
舒雅突然说话,把池未煊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那声音像音响破音被卡住一般,又像来自地狱的索魂声,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舒雅看到他惊疑的表情,忍不住悲从中来,再度大哭起来。
池未煊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舒雅在说话。她会说话!怎么可能!!!“你会说话?你不是哑了吗?”
“我没哑,但是我的声音跟哑了又有什么区别?你看,你刚才听到我的声音,都像听到鬼的声音一样,我根本不敢在你面前说话,我……”舒雅不敢再看池未煊,她捂着脸向医院冲去。
池未煊愣了一下,声带破损的舒雅,身上背着一幅野兽图的舒雅,身上打着乔震威烙印的舒雅,这些不同的舒雅像一重重山脉一样压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如来佛祖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使出千般法子想要从过往中挣脱出去,最后还是被困得死死的。
他来不及想别的,站起身来拔腿追了出去。这样的舒雅,无论是良心还是责任,他都无法抛下。
墓园。
晴柔抱着一束小雏菊,沿着山路慢慢向山上走去。她身后跟着两个如影子般的黑衣保镖,她不让他们跟,他们却说寸步不离是他们的职责。
晴柔苦笑了一声,没有再为难他们。走到苏母的墓碑前,她定定地看着照片上的苏母,温柔慈祥。她将小雏菊放在墓碑前,然后靠着墓碑坐下来。
黑衣保镖自动退守到50米开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妈妈,我想您了。”晴柔低喃道,当记忆中的母亲变成这样一张照片时,她记忆中的温暖也变成了墓碑的温度,无论靠得有多近,她都感受不到温暖了。
她想起那日,妈妈在爸爸的衣冠冢前告诉她,她的爸爸没死,这真是一个荒诞离奇的事!
不仅荒诞离奇,还离经叛道。原来她不姓苏,她姓舒,与舒雅的舒一模一样。舒少军,海城白果镇人,因为工作原因,调任到妈妈所住的清泉镇,从基层干起。
年轻时候的舒少军一表人才,高大帅气,吸引了清泉镇上许多姑娘的芳心,苏母也是其中之一。苏母生性内敛,并不像别的姑娘那样找各种借口接近舒少军。因缘际会,苏母与舒少军认识,两人交往了半年,偷尝了禁果,一个月后,苏母怀了舒少军的孩子。
舒少军表示自己一定会负责任,遂娶了苏母,当了上门女婿。两人恩恩爱爱,生下了晴柔。就在晴柔满月时,孩子需要上户,舒少军却跟苏母商量,孩子的姓,落成苏姓。为此,苏母跟舒少军大闹了一场,最后还是同意了他如此荒缪的提议。
当时的苏母,父母早亡,她生活的全部重心都是舒少军,舒少军说一她不会说二,舒少军让她往东,她不会往西。两人就这样过了好几年,一晃眼,晴柔都已经五岁了。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苏母有一次提起,是不是该带她们回去见见他的父母。
舒少军却似有难言之隐一般,并没有同意
更甚至于,苏母连他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因此,苏母渐渐为自己当初的冲动感到后悔,她决定要了解舒少军这个人,这才发现,舒少军在白果镇已经娶妻,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因为早产,他的妻子再无生育能力。
他父母逼他离婚再娶,要为舒家传宗接代。于是,夫妻两想出了这样一个“借腹生子”的荒唐计策。
而舒少军之所以“娶”苏母,一来,是要借腹生子,二来苏母父母早亡,势单力薄,没有娘家人撑腰,就算东窗事发,也没人会信一个小孤女的说词。
苏母从白果镇回来,她心灰意冷,一度想过要自杀。但是为了晴柔,她忍辱偷生,选择活了下来。那时舒少军的调令下来了,他调去了海城,临行前,苏母与舒少军决裂。
舒少军走后的第二个月,苏母怀了第二个孩子,那时她忧郁成疾,又担心晴柔的私生女身份被人发现,一辈子受人指点。于是撒下了弥天大谎,称舒少军在外死了,尸骨无存,并立了衣冠冢悼念,也绝了儿女们找爸爸的心思。
苏母为自己的天真与单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独自抚育了两个孩子,到死都没有再见那个男人一面。而那个男人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回过清泉镇。
晴柔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小时候总会被人指指点点,为什么总有人在她妈妈背后说三道四。
晴柔手指摩挲着素戒的钻面,菱形的钻面刮着她的指腹,泛起淡淡的刺痛,她看着远方被金色的阳光笼罩的山脉,眼里浮现薄薄一层雾气。“妈妈,您在下面还好吗?我见过那个负心人了,他真可怜!”
真可怜,她也真可怜,这样想着,她心情更加低落,再不能言。舒少军可怜,是因为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在同一天离世。这个男人,因一己之私,不仅毁了妈妈的人生,也毁了她的人生。
这段孽缘,上一代结束了,却延续在下一代,舒少军,舒雅,这段噩梦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池未煊在医院外的马路旁追上了舒雅,他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继续向前跑,“舒雅,你别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舒雅,不会变。”
舒雅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苍白的脸上爬满了泪痕,“你真的不会介意?”
“不介意!”池未煊斩钉截铁道,舒雅眼底的忧郁因为他这句话慢慢散开,“未煊,谢谢你,为了你,就算受再多的苦,我也不后悔。”
池未煊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艰难道:“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些什么?”
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在阻止他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问出口了,与其这样一天发现一点,不如将所有事都摊在台面上,该他承担的,他不会逃避。
舒雅神情一愣,刚退去的忧郁又迅速汇聚到眼底,她低下头,声音像破了个洞一般,“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那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舒雅开车,载着池未煊向郊区开去,这段路他认识,是通往池宅的大路。车子经过池宅,又向前开了两公里,那里有一栋废弃的别墅,舒雅在别墅前停下车,淡淡道:“到了。”
池未煊看着这栋残破不堪的别墅,他又回头看着舒雅,舒雅的神情充满惧色,她慢慢陷入回忆。
“我们约定的那晚,乔震威派人找到我,他说只要我不跟你走,他就放过你们。但是只要我跟你走,你这辈子都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你答应了他?”
“是,除了答应他,我别无选择。”舒雅闭上眼睛,声音里多了一抹苍凉,“我想用我的自由换取你一生光明前途,值得了。然而,乔震威的变态是你们都想象不出来的,我背上这幅野兽图刺青,只是他一小部分杰作……”
舒雅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除了她背上这幅刺青,乔震威加诸在她身上与心灵上的耻辱,根本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最初被关在地窖里那一年,她想过死,她用衣服搓成一股粗绳,然后亲手勒死自己,就在她奄奄一息时,乔震威赶了来,救下了她。
他不会允许他的玩物轻生,他要折磨她到死。而就是那个时候,她知道她怀孕了,孩子三个月,是池未煊的。为了这个孩子,她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斗志。
她与乔震威斗智斗勇,那时候,蓝玫瑰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因为两人同病相怜,蓝玫瑰帮她瞒下了她怀孕的事。然而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她终究还是瞒不住。
乔震威震怒,一脚一脚踹她的肚子,他发泄够了,就将她一个人扔在地窖里。那时她已经怀孕八个月,被乔震威踹得早产。
地窖里又黑又潮湿,她痛得死去活来,再凄厉的尖叫声,都引不来一个人。她承受着撕裂般的痛楚,不知道生了多久,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
那一声响亮的婴啼,是她人生中最美的乐章,即使她已经痛得快要死去,她心里仍然感动不已。地窖里没有剪刀,她用牙齿咬断了脐带,奄奄一息之际,蓝玫瑰打开地窖的门进来,看到她浑身****,怀里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她当场就吓懵了。
也许是上天怜悯她,那几天乔震威正好去国外出差了,她把孩子交给蓝玫瑰,让她务必打听到池未煊的下落,托人将孩子送去给他。
因为这个孩子跟着她,只会死路一条。
池未煊听到这一段,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将脸埋在手掌里,“对不起,舒雅,对不起!”
“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告诉你这些,未煊,我的初衷一直都没有变,我只是希望你幸福。”舒雅闭上双眼,眼泪滚滚而落。
池未煊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她受到这么多非人般的折磨,他还能幸福吗?
“对不起,对不起……”
舒雅转过身来,扑进他怀里,她摇头失声痛哭,“未煊,不要跟我说这三个字,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你知道我爱你,我只希望你幸福。”
池未煊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住了她,他欠她的太多,这一世都无法还清。而乔震威,他一定会让他付出沉重的代价。
舒雅靠在他怀里,眼里掠过一抹精光,她继续悲凄道:“未煊,我要的不多,只要能够经常看到你,只要知道你好,我就心满意足,再不奢求其他的了。”
最后,舒雅靠在池未煊怀里睡着了,池未煊低头看着她的脸,心中沉痛。她曾经是多么开朗明媚的一个女孩子,如今即使睡着了,脸上都还带着令人心疼的忧伤。
坐了许久,夜幕低垂,舒雅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池未煊抬腕看表,已经八点了,他的手机始终没有响起来。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手机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听,他转而打给阿姨,“太太回去了吗?”
“是,池太下午去了墓园一趟,回来就回房睡了,晚饭也没吃,看着心情不太好。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阿姨担心道。
“没事,那我挂了。”池未煊挂了电话,看着靠在他怀里睡得正沉的舒雅。现在已是五月底,天气虽已转热,但是夜晚还是很冷。
他想了想,下车绕到驾驶座,将舒雅移到后座,他坐进驾驶室,开车驶向池宅。车停在廊前,他下车将她抱起来,然后大步走进别墅。
他将舒雅抱进客房,刚将她放下,她突然尖叫,双手乱舞起来,“不要,乔震威,求求你放过我,不要……”
池未煊眉一凝,刚俯下身去安抚她,她却抓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扯,池未煊摔倒在她身上,她的身子在他身下拼命扭动,“不要,不要……”
池未煊慌忙要从她身上爬起来,却被她的腿一绊,他重重摔倒在她身上。舒雅疼得醒了过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犹如在梦中般难以置信,她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的问:“未煊,是你吗?是你回来救我了吗?”
池未煊不确定此刻的舒雅是不是完全清醒了,他正准备拿开她的手,她却突然将他往下拉,池未煊反应极快,双后撑着床。下一瞬,他拉开她的手,定定地瞧了她许久,转身离去。
舒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她摸着自己的唇,眼底掠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决心。未煊,只要你还放不下我,我就有机会让你变成我的,不信我们拭目以待。
………………
晴柔从墓园回去后,不知道是不是吹了风着凉了,她整个人昏沉沉的。她让阿姨别叫她吃饭,回到房里她倒头就睡。
可能是真的累了,她什么都来不及想,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再度醒来,已是深夜十二点,她是被冷醒的,下意识往旁边靠,身旁的位置却更冷。
她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一下子就惊醒过来。她撑起上半身,透过壁灯橘黄色的光线,看到身旁空无一人,她的心空了一下。
他还没回来吗?
她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凌晨一点了,她皱了皱眉头,看到一个未接来电,是池未煊打来的。她想了一下,回拨过去,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听,她正准备挂断时,手机却接通了。
“嗯……啊……未煊……用力一点……”情不自禁的呻吟声铺天盖地从电波彼端传来,晴柔整个人都僵硬了,她从耳边拿下手机,看着上面老公的称谓,一颗心蓦地变得冰凉。
她攥紧了手机,那边已经很不耐烦的挂掉了。
晴柔怔怔地看着手机黑下去的屏幕,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重新拨通了池未煊的电话。
舒雅看着亮起来的屏幕上“老婆”两个字,心里翻腾起惊涛骇浪,她用十年的青春十年的囚禁生活,换来的就是他的姓氏冠在了别的女人身上,换来的就是他的手机里标注着老婆的那个人不是她,她怎么甘心?
她正准备接起来,卧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她心里一慌,想要将手机藏起来,却已经来不及。她灵机一动,拿起手机跳下床来,打开了门,她将手机递给他,“未煊,你的电话。”
池未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走开了两步,接通,“柔柔,你醒了吗?”
晴柔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端传来暧昧的声音,“未煊,刚才累着了吧,想洗澡吗,我给你放水。”晴柔脑中轰然一响,拿着手机的手在轻颤着,她强忍着挂电话的冲动,“池未煊,你在哪里?”
池未煊皱眉盯着那边一脸无辜的舒雅,他连忙解释:“柔柔,你别误会,我跟雅雅……”
雅雅?那是舒雅!她怎么会说话了?而且这么晚了,他们还在一起,那么刚才那是舒雅的呻吟声了?真是动听啊!!晴柔讽刺的笑了,“你在哪里?”
“柔柔,你别误会,我们真的没什么。”池未煊着急的解释。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在哪里?”晴柔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来,她知道池未煊对舒雅有责任有义务,但不代表她的老公可以让给她睡,她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
池未煊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善,“在池宅。”
晴柔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她跳下床去,顺手拿了件外套穿上,匆匆出门了。她坐上车,发动车子驶出了别墅。一路上她风掣电驰,一个小时的车程,她半个小时就杀到了池宅。
保安确认了她的身份,放她进了宅子,绕过前面的水杉林,她将车停在了一辆红色的跑车旁。她下了车,看着那辆红色跑车,只觉得十分刺眼。
池宅一直空置,因为她在这里有不好的回忆,他们婚后,池未煊并没有提议回来住。没想到她今天踏足这里,却是为了捉奸而来。
想到这两个字,她的心又刻上一道伤痕。刚才那么激动,此刻真的站在了门外,她却连开门的勇气都没有。她的手握住门把,正在犹豫开与不开的时候,房门从里面打开,池未煊出现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
晴柔突然就有了种被他看穿的羞恼,她心口一窒,猛地掀开他,大步向里面走去,“舒雅在哪里?”
池未煊脸色铁青地瞪着她,一个小时的车程,她半小时不到赶到这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这半个小时时速至少在两百码以上,她才学会开车多久,居然敢不要命的飙车,他不悦道:“柔柔,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晴柔看也没看他一眼,轻车熟路的向二楼走去,她看到一间房间透出亮光来,她径直走过去,一把推开了门。她看见舒雅坐在床上,正定定地看着她,那神态与刚才池未煊看她的神态该死的一模一样。
“舒小姐,你叫床的声音很动听,不如再叫几声来听听。”晴柔走进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池未煊,她一直退让,不想让他为难。但是她要让她搞清楚一件事,她才是池未煊名正言顺的妻子,无论她使多少卑劣的手段,她也只是个小三。
舒雅的脸色立即惨白如纸,跟在晴柔身后进来的池未煊闻言,他不悦地皱眉,“柔柔,我不许你这么羞辱她。”
“羞辱?是啊,她是你的心肝宝贝,为了她,你可以整夜不回家,可以让她接你的电话,可以让她羞辱我,那么池未煊,当着她的面,我问你,我是你什么人,她是你什么人?”晴柔彻底失控,他永远不知道她在来的路上都在想什么,她想,这么快的车速,要是死了该多好,这个三人的局就解了。
可是她没有死,她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听他维护那个蓄意要破坏他们婚姻的女人。她口口声声的成全,口口声声的歉疚,其实她从未打算对他放手。
池未煊那么聪明睿智的人,她不信他不知道。
是因为他的纵容,才让舒雅有了刺伤她的利剑。
“柔柔,不要胡闹。”池未煊斥道。
晴柔讥讽的笑了,“是,我胡闹,如果我说她刚才接了我打来的电话,让我听她叫床的声音,你也一定不会信了?”
舒雅没想到晴柔会当场揭穿她,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慌乱地看着池未煊,楚楚可怜道:“苏小姐,我与你无怨无仇,你怎么能这么中伤我?”
“对,我就是中伤你,你纯洁无辜如白莲花,救了池未煊一家,你的大恩大德,他几辈子都报不完,既然你那么爱他,那么两年前他回来寻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他把我当成你,在我身上找快乐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当他高调向我求婚,逼你出现时,你在干什么?现在才来扮楚楚可怜,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还是你们刚才真的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晴柔句句咄咄逼人,她心里憋着一团火,如果不发泄出来,她会烧死自己。
舒雅一窒,这样咄咄逼人又强势的苏晴柔她在帝景天成的私家医院外见过一次,却没料到此刻她会不顾一切将话挑明。
池未煊也愣住了,他看着晴柔,她眼里的脆弱与疼痛都藏了起来,他看不见真实的她,只看见了一个披上战袍挥着利剑的战士。
她不知道,她挥的剑,不仅刺伤了舒雅,也刺伤了他。
“苏晴柔,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卑鄙下流无耻?”池未煊的声音带着寒气,向她求婚,是想要她开心,想要她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去英国应对那些有可能让她难堪的场景,他压根就没有想过用这种方法逼舒雅出现。
在英国,他们许下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承诺时,他的心里就只有她,再也容纳不下别人。
他承认,舒雅的出现一再动摇他,就连结婚的前一晚,顾远兮还问他,假如明天舒雅出现在婚礼现场,让他不要娶晴柔,他会不会跟舒雅走。
而他的回答是不会。
他对舒雅,只剩下责任与义务。
晴柔咬住下唇,固执地看着舒雅,她知道她刚才那番话也伤了他,可是她自己的心都鲜血淋淋了,又如何顾及得了他的心。
这段婚姻,走到如今,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池未煊忽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着走出客房。舒雅看着他们相继离去的背影,她不该被嫉妒蒙了心,将事情搞砸了。
池未煊步伐很快,晴柔踉跄着跟在他身后,几次欲甩开他的手,都没能成功甩开。转眼间,晴柔已经被他拽出了别墅,来到她的沃尔沃旁,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正打算将她塞进去,她却像条滑溜的泥鳅,从他腋窝下溜了出去。
她走到那辆红色跑车前,用力踹了两脚。
池未煊看着她这么幼稚的举动,不知怎么的就笑了,“柔柔,脚不痛吗?”
晴柔的脚趾头痛得蜷缩起来,她却佯装没事一般,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池未煊无奈地坐进驾驶座,探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
晴柔偏过头去,不想因为他这样贴心的动作而有丝毫的软化。池未煊给她系好安全带,他坐回椅子里,扫了她一眼,她身体僵硬,表情别扭,他无声轻叹。
他发动车子,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倒车途中,他狠狠的撞了一下红色跑车,晴柔的身体震了一下,回头看着红色跑车的车身被撞凹进去了,她惊呼:“我的车!”
“再赔你一辆好的,时速限制在六十码。”池未煊想到她刚才一路飙车过来的情形就心惊肉跳,她一定是气狠了才会这样失去理智。
“不希罕!”晴柔狠狠道,转过头去不理他。
池未煊看了看她,将车停在路边,他熄了火,打开顶灯,将座椅调整到一个很舒适的位置,然后瞅着那边还在生闷气的苏晴柔,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晴柔不理他,他就锲而不舍的一直扯。
晴柔恼火极了,回头瞪着他,“你到底要干嘛?”
“柔柔,看着我。”
“不要看不想看!”晴柔看见他就想抓花他的脸,他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池未煊一直扯她的衣服,晴柔最后受不了了,她瞪着他,生气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拿你碰过白莲花的脏手来碰我。”
池未煊看着她变身小刺猬,他心里无奈,没有跟她计较,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处,“柔柔,你感觉到了吗?它现在只因你而跳动。”
“你的意思是你面对白莲花时就是死人,心脏不会跳动了?”
“……”池未煊含情脉脉的盯着她,“柔柔,我知道今天你受到伤害了,对不起,我总让你担惊受怕。我爱你,你知道吗?你受到伤害,我也不会好受。”
“我不知道,未煊,你说你爱我,可是我看不见你的爱了。以前,我告诉自己,你对舒雅有未尽的责任与义务,但是现在,我分不清那是责任还是爱。因为你对舒雅的责任与义务,会一直折磨我们,会将我们的婚姻一点一点逼进死胡同。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因为舒雅,而是因为你。”晴柔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无法去怨恨舒雅,她用十年守护的爱情,她不会轻易罢手,她能够理解。她更加无法去怨恨池未煊,他辉煌的人生,是因为舒雅的牺牲才换来的,如果他忘恩负义,那么他就不是她爱的那个男人。
因此她只能折磨自己怨恨自己,因为她无法企及的那五年的相爱,无法企及的那十年守护。
“我知道,我都知道,柔柔,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处理好。”池未煊自责道,他多希望自己能够抛弃一切,只守护他想守护的人,但是他不能。
舒雅的悲惨遭遇还在他耳边徘徊不散,她用生命为他生下了小吉他,她用十年的暗无天日,成就了他的今天,他如何能忘恩负义?
晴柔心痛得快要窒息,“未煊,你也知道,这不是给你时间就能处理好的。从今以后,舒雅都会横插在我们的生活里,只要她有事,你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抛下的我,应该怎么办?”
“我不会再抛下你。”池未煊信誓旦旦道。
“你的话不可信了。”晴柔摇头,他今天才抛下了她,让她如何信他?
“柔柔……”池未煊轻唤。
晴柔闭上眼睛,明明不想哭的,眼泪却滑了下来,她扭头看向窗外,逼自己说出那句话,“未煊,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