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将军家的小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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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病重 父亲病重

却说顾齐修因在永和帝面前跪了那么半响,又赶上天寒下雪,回到家中,压力骤减,出了一身冷汗后,就这么和衣躺在那里。迷糊中他被喂了一碗姜汤,之后便昏沉沉的一睡不醒了。

那李氏因为听了顾烟的安排,真个是每隔半个时辰便进屋查看一番,之前也就罢了,这顾齐修一直沉睡。谁知道到了后半夜,她醒来一看,顾齐修面目发红,竟是发了高热。

她用手摸过去,只觉得那额头火烫,这一下惊得不轻,忙喊了丫鬟过来。今日守夜的大丫鬟是珊瑚,倒是个有主意的,一见此情此景,知道不能随便做主,便出主意道:

“还是要过去西厢房,请三姑娘过来拿个主意。”

李氏自然是明白的,当下忙吩咐珊瑚:“你赶紧过去西厢房,定要把三姑娘叫起来。”

珊瑚听了,连声应着,只穿了一个撒花棉袄,披上一件大髦便赶去西厢房。

这边阿烟其实睡得并不实在,她是明白,自己父亲上辈子应该是触怒了永和帝,被当众罢了官职,回来后气怒交加,就此病倒的。其实说的触怒,也是无中生有,还是父亲位高权重而不自知,早已被永和帝视为眼中钉。

如今这一次,父亲在雪中跪求,其实这情势倒是有些和上辈子相似了。只不过一个是毫无防备,一个是筹谋之中而已。

阿烟想起父亲回来之后倒头便睡,其情景倒是和上辈子极为相似,于是当下也是忐忑,根本不敢睡实在了。

如此到了后半夜,两眼刚闭上,便听到敲门声,暖阁外守夜的是青峰,听到有动静,知道敢来搅扰姑娘的,必然是什么大事件,也是吓了一跳,忙披上棉袄就去开门了。

阿烟听到门开了,接着便是小声说话的声音,心中已经料到了,当下便也起身了。

那边青峰很快便来到了暖阁,急忙过来回道:“是正房的珊瑚,说是老爷病了,正发着高热呢。”

阿烟一边下了榻,一边吩咐道:“赶紧把绿绮叫过来,让她出去把她哥哥蓝庭叫过来。”

说完这话,她人已经到了门前,青峰看她要出去,忙帮她披上大髦。

此时外边是下着雪的,一踩一个白脚印,阿烟却径自往正屋过去。

到了正屋,李氏正在那里火急火燎的呢,见了阿烟,忙迎过来道:“这可怎么办呢!”

阿烟过去内室亲自查看,却见昏暗的灯光下,父亲紧闭着双眸躺在榻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红,身上闷着厚重的棉被,浑身散发沉闷的气息。

阿烟拧眉,淡淡吩咐道:“先把窗子打开,透气儿。再去拿汉阳巾泡热了,沾着药酒,为父亲擦拭下身子。”

这边李氏却是大惊,不敢置信地望着阿烟:“这边病着,怎么敢开窗子呢。”

阿烟却道:“开外间的窗子通风,只要别直吹就可以了,屋子里太闷了。”

李氏虽然觉得诡异,不过想着,这到底是亲女儿,断然不会害他,挣扎了一番,也就去照做了。

这边蓝庭已经匆忙赶过来了,阿烟出去见他,吩咐了他速去骑快马请大夫,又自己写了一个方子,让他无比将上面的药抓来。

蓝庭自然是一一答应。

这边阿烟和李氏一起守着顾齐修,片刻之后,那边周姨娘也听说了消息,忙也赶过来从旁小心地伺候着。

一时李氏望着顾齐修,不免抹泪,周姨娘也就跟着哭。

阿烟却是别说哭,便是哀伤之情也没有一个,只是在那里冷静地照料着父亲,亲自拿了热锦帕帮父亲擦拭额头。

少顷之后,大夫终于请来了,却是如今太医院最负盛名的孙康孙大夫,这孙大夫和顾齐修也是挚友了,当下一把脉,便知道这病来势汹汹。

半响之后,他走出暖阁,皱着眉吩咐道:“这是急火攻心,心病,如今我先开两服药,你们给他煎服,若是明日能有所好转,到时候老夫自来过脉。”

深夜劳烦这么一个老人家,阿烟自然是心中不忍,不过知道父亲此病危险,也被无他法。当下她郑重地谢过了孙老大夫,又亲自送他出了房门,吩咐蓝庭道:“蓝庭,你替我送下孙大夫。”

说着又再次拜谢了孙大夫:“家中幼弟尚且年幼,此时深更,阿烟一女子不好远送,只好由家仆代劳,还望孙大夫万勿见怪。”

这孙大夫忙摇头道:“三姑娘何必如此客气,你父亲如今病重,你自在房中好生照料便是,明日老夫还会过来。”

送走了孙大夫后,阿烟重回到房中,那边李氏煎了药来喂,阿烟便从旁帮着。

一直忙到了天都快亮了,这边顾齐修依然是不见好,反而烧得越发严重了。

正担忧着的时候,那边周姨娘探头探脑地进来了,先是问了病情,后来却又叹息道:“今日个该是二姑娘回门的日子吧。”

阿烟昨晚上还想着这事儿的,不曾想今日一忙碌,险些忘记了。看看外面天都亮了,当下便对李氏道:“母亲,我在这里伺候母亲便是,母亲也该出去交待一下,准备膳食,收拾院落,明日可是二姐姐回门的日子,总不能委屈了她。”

李氏此时愁眉苦脸,眉眼耷拉着,眼底都发红呢,听到阿烟这么说,也只好道:“说的是,我这就准备。”

沈越上辈子因为体弱,年少之时三不五时便会高热不退,那个时候阿烟为了他可真是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一直到后来遇到那位居士,沈越的身子才好起来。不过那么些年下来,阿烟倒是慢慢地学会了一个推拿退烧的法子。

当下阿烟便命青峰打了水来洗净手,然后便用拇指指腹在父亲的天门穴位置轻轻推拿,两拇指自下而上直推,也就是俗称的推攒竹。阿烟之前是经常帮着沈越推攒竹的,如今手下动作柔和均匀,推动时颇有节奏,一看便是熟手。

那边青峰见了,却颇为惊异:“姑娘竟会治病?”

阿烟便笑了下:“不过是书上看到的推拿法子,说是可以退烧的,也不知道是否能用,如今倒是试上一试。”

推完攒竹后,她用分别推坎宫百次,运太阳百次,推完之后,她便觉得额头有汗珠渗出,当下不免想着,看来自己这身子骨到底是不如上辈子,该是要好生锻炼一番才是。

做完这些,她再试了试父亲的额温,果然比之以前好了一些。

李氏忙完外面的事儿,进屋来看了看,也见好多了,她并不知道阿烟为父亲推拿的事,只以为是之前喝的药奏效了,看着也是松了口气:

“时候不早了,今日个既然云姐儿和女婿过来回门,三姑娘也回去收拾下吧。”

阿烟点头,当下拜别了李氏,回到了西厢房,稍作收拾。

到了巳时,外面听到动静,就听到小厮们来报,说是二姑爷带着二姑娘回门来了。因顾齐修病着,李氏带着周姨娘亲自去接的,阿烟则是候在花厅里。

片刻之后,只见顾云身着一袭大红洒金绣花裙袄,外面罩着一个通体白色的大裘,缓缓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陪嫁嬷嬷孙嬷嬷并四个陪嫁丫鬟。这四个陪嫁丫鬟,两个是府中的琥珀和琉璃,还有两个是现成采买的。

阿烟见顾云钗裙华丽,脸上飞着一抹红,唇边噙着温柔羞涩的笑意,眉眼间尽是欢喜,便知道她和这夫婿还算甜蜜。

转首打量向那陈家的少爷陈京翰,却见这陈京翰是记忆中的清秀脸盘和削瘦身量。这是百年书香之家的长房公子,虽然如今早已经没有当日那般显赫,可是意态间却透着一股底蕴,并不因为来到这当朝权臣顾齐修的家门而觉得窘迫。

阿烟心里其实也是替这二姐姐高兴的,想着上辈子自己离开燕京城时,二姐姐大着肚子哭红的眼睛。顾家败亡后,便是这陈京翰对她不改初衷,可是并不代表她不会为陈家其他房中的势利眼所小看。

后来的十年里,她也打听过这姐姐的下落,可是却只知道陈家后来搬迁离开燕京城了。她本身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能力再去打探陈家下落,于是就此和姐姐断了音讯。

此时她笑望着这新婚燕尔的一对璧人,忙迎上前。

那边陈京翰看到阿烟,便已猜到这绝色女子应该是自家妻妹,当下也见过了,一时李氏笑着招待两个人进了正屋,正屋里早已摆开来了,红木小桌上放着各样瓜果吃食,丫鬟们一个个穿着同样的衣装从旁伺候着。

顾云一进屋便觉得不对了,当下问阿烟道:“父亲可是有公务忙着?”

这是她回门的大日子,按说便是忙着公务,父亲也不该不来见见女婿的,此时的顾云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烟知道陈京翰和顾云心中都有疑惑,当下便含蓄地道:“父亲昨日个受了风寒,今日有些不适,如今正躺着,还请姐夫莫要见怪。”

陈京翰忙道:“既是岳丈大人病了,小婿怎可不去探望。”

顾云一听这个,也是担心,握着阿烟的手进了内室,小声问道:“父亲到底是怎么了?阿烟妹妹快些说来。”

阿烟没法,只好把昨日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顾云听得眼圈都红了:“父亲这些年一直身体强健,不曾想如今竟忽然病了。”

当下陈京翰陪着顾云一起去内室探望顾齐修,却见顾齐修此时烧已经退了许多,只是两唇干裂得破了皮,脸上苍白憔悴,竟是饱受病魔折磨的样子。

顾云当即眼泪都险些落下来,自责地道:“父亲病成这样,我竟不知。”

李氏从旁只好道:“想着二姑娘才成亲没几日,不想叨扰了,再说了,昨日半夜里才病的,闹腾到今早,你们就过来了。”

阿烟听着李氏说的话不太中听,便笑道:“二姐姐也不必难过了,这不是父亲烧已退了么,过几日想必就好了的。”

陈京翰见此,也安慰顾云道:“你若是担忧,这几日都过来看看岳丈大人便是。”

说着这话时,语气颇为温柔。

顾云感觉到夫君的宽慰,点了点头:“嗯。”

因为顾齐修病着,家中诸事都是由李氏操劳的,当日午膳便由李氏陪着二姑娘夫妻二人用膳。若是往日,这自然是喜庆的日子,席间少不了酒水等物,可是如今大家担忧顾齐修身子,只是草草了事。

到了晌午过后,李氏陪着陈京翰在那里说话,而顾云则是陪着阿烟在这里看顾父亲。

晌午之前顾齐修模糊着醒了两次,喂了一些汤汁进去,虽则精神依然不济,可到底是让人放心了些。

姐妹二人便随口说着话,无非是阿烟问问顾云嫁过去这几日可好,顾云自然是说好。才嫁过去这几日,和夫君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公公是个清高的读书人,上面又没有婆婆,便是有其他房里的婶婆妯娌,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正说着间,周姨娘却探头探脑地进来了,欲言又止地望着这姐妹二人。

阿烟想到周姨娘到底是顾云的生身母亲,便道:“想来周姨娘有话同二姐姐说吧,二姐姐便过去陪着说说话。”

谁知道顾云却连看都不曾看周姨娘一眼,只是淡淡地道:“周姨娘有什么话,说就是了。阿烟妹妹又不是外人。”

周姨娘听了这话,颇觉得难堪,当下看了眼阿烟。

阿烟知道周姨娘有话说,哪里能在这里挡着呢,便笑道:“刚才还说为父亲熬的补汤不知道好了没,如今正好去看看,你们先聊。”

说着这话,也就起身出去了。

周姨娘见顾烟出去了,忙上前道:

“二姑娘,如今你嫁出去了,在那边可是当家夫人?过得可好?”

顾云点头道:“还好。”

周姨娘却不觉顾云的冷淡,想着顾云在陈家当夫人当家的情景,不免眼前泛亮:

“这下子二姑娘可出息了,当家夫人呢,以后可不能忘记了姨娘,总是要提拔提拔的,还有你那舅舅。”

顾云其实早就猜到周姨娘会这么说了,可是猜到是一回事,如今周姨娘真得如此倒是另外一回事,如今她只觉得满满的无奈。

她是姨娘生的,可是这姨娘什么时候拿她当个骨肉至亲来看待,想来不过是一个攀附的工具罢了。

她盯着那满怀期待的周姨娘,眉目间逐渐疏远,淡淡地道:

“说什么提拔不提拔的,没得让人笑话。难道我顾家竟然沦落到家里的姨娘奴仆竟然还要靠女婿提拔的地步吗?”

周姨娘听着这话不对,先是一怔,不由问道:“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云刚才话一说出口,也觉得伤了周姨娘,到底是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哪里能没什么感情呢。如今被周姨娘这么一问,也只好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你如今既身在顾府,顾府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却对我这么一个新嫁出去的姑娘说什么提拔?你当我是什么?若是让陈家人听到了,又会怎么看我?”

周姨娘望着顾云神色,渐渐地懂了顾云的意思,不免伤心:

“原来姑娘嫁了,便不记得姨娘了,竟是要把姨娘抛开吗?姑娘就这么没有良心?”

顾云苦笑:“那姨娘又要我如何提拔你呢?是要我帮着周建树娶媳妇,还是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衣食无忧?”

周姨娘别这么一噎,期期艾艾半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想着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养了她这么些年,也该她为自己做点什么的时候了。此时若是不说,以后怕是没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