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可的脸颊湿乎乎的,她看着魏司谌,哽咽的说道:“一面镜子,如果碎了,那么以后就算是将他黏合好,上面依旧会有一个醒目的疤痕。魏司谌,你和我就好像是那面镜子,没有可能了。”
魏司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他从不会害怕,从不会后悔。因为只要他想,就会随了他的愿。他想要一个玩具,他就会得到,他想要扔掉,那玩具就会消失,当他有一天又想起了那个玩具的好,那个玩具又会回到他的手中。对待物这样,对待人也是这样。但是,凌若可却不是。
他和凌若可在一起,凌若可用无言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自从认识了凌若可,他知道什么叫做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魏司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留恋的看着凌若可,张开了口:“若可,我祝你们幸福。”是假的,祝你幸福,才是真的。
这是第一次,凌若可在魏司谌的身上感觉到了轻松。她点了点头:“谢谢,你,珍重。”
凌若可爱着魏司谌,过去是,现在也是。只是爱归爱,他们却是再也回不去了。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你明明喜欢的紧,你只要张开口,就会到你的手里,可是心中就是有着一个执念,那就是不去拥有。
赵幽宇看着魏司谌伤心的离去了,他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魏司谌终于走了……“干爹地,爹地已经走了,你可以放心了。”凌逸飞看着魏司谌离开的背影,他转过头看向赵幽宇,小声说道。
看着凌逸飞精致的脸蛋,赵幽宇捏了他一下:“小小年纪天天想什么呢!干爹地不想要别的,只是你妈妈和你能够一直开心快乐就好。”
就在这时,魏司谌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看向赵幽宇,命令道:“你,过来。”
凌若可立马转过身去看向赵幽宇。
赵幽宇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笑,太起身向着魏司谌走去。
“凌若可我就交给你了,她的身上要是掉了一根汗毛,我就将你抽筋剥骨,你要是让她掉下一滴眼泪,我就将你千刀万剐。”魏司谌看着赵幽宇:“我说的到,做得到。”
“你放心,我会比任何人都疼她。”赵幽宇顿了顿,继而说道:“而且,让她流过泪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这一话仿佛是一把利箭一样,狠狠的穿在了魏司谌的心窝里,而后又被人毫不留情的拔了出来,只留下了那不断流血,带着伤口的心脏。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一直以来,让凌若可伤心落泪的都是他啊。
或许,把凌若可交给别人,才是爱她的选择吧。
魏司谌缓缓的低下头去,转过身。他真的好想大哭一场,他真的好想痛饮一回,他真的好想站在山峰上,冲着壮阔的山峦,大声喊出:“对不起。”
若可……对不起,一直以来,委屈你了。
魏司谌这一次走了,他再也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会流泪。
赵幽宇转过身来,却看到凌若可也直直的看着魏司谌的背影,泪流满面。
他知道,一直以来都知道。凌若可真正爱着的人都是魏司谌。
他甚至也知道,就算是到了最后他和凌若可白头偕老,那么她的心中爱着的也还是魏司谌。
或许在他和魏司谌两个人当中,她选择了他,或许以后面对魏司谌的时候,她能够镇定,能够释怀,或许她也会爱上他,或许随着岁月的流去,随着时间的飘散,她会渐渐淡忘了魏司谌,渐渐淡忘了魏司谌曾经带给她的喜怒哀乐,爱恨愁离。或许以后在她的眼中,他会比魏司谌还重要。
但是,她心底的最深处,依旧会有一片最恬静,最温暖的地方,那里葬着一个未亡人,名字叫做魏司谌。
赵幽宇此刻也不像是几年之前那样,心中对着凌若可的这份感情太过追求完美。现在他求的,只是能够和凌若可在一起,厮守终生。
至于爱不爱的,又有多重要?只要他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就可以了,毕竟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妈咪。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凌逸飞摇着凌若可的衣服,一张小脸也皱了起来,眼睛里也噙满了泪水。
“嗯,妈咪不哭,妈咪不哭。”凌若可蹲下来,保住凌逸飞重复道。
赵幽宇知道,虽然魏司谌有意要放走了他们,但是这里终究不是长待的地方,他安抚了一下凌若可的情绪,带着他们快速的离开了。
一直到出了大楼,走到赵幽宇的车前,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当赵幽宇刚打开车门的时候,身后却冷不丁的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们母子俩也待了挺长时间了,现在该是分开的时候了。”
魏宏远带着一帮人走了上来,他一双鹰目时不时闪出几道寒光,看着凌若可的眼神很是威严:“按理说,这大街上办事也不方便,刚才司谌他走了之后我就该出面,但是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我想了又想,决定让你们多待一会。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们相互道别吧。”
“我是不会放开逸飞的!”凌若可一下子抓过凌逸飞,将他护在身后,提防的看着魏宏远:“他是我儿子,就该跟着我!”
“若可,让逸飞跟着我们有什么不好?司谌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整个威远都是他的。”魏宏远说道。
“威远又怎么样?一个人有多大的事业又能够怎么样?光是福贵了一生,却没有充实的记忆,等到死了之后空有一身金银珠宝,在临死之前想到最美好的事情也就只有钱,这样的人生会有多么的空虚?”凌若可看着魏宏远,铿锵有力的说道。
魏宏远看着凌若可的眼神渐渐的森冷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这个一直柔柔弱弱的孩子居然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而且,她的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魏宏远一直都生活在冰冷的世界里,他从出生起,就有着常人没有的富贵。要什么就有什么,他是个理性的人,这个理性也都是从他的经历所培养出来的。
因为拥有比常人都富有的身份,所以他的人生也要付出些什么,比如说他要失去一些快乐,失去一些儿童的童真。
但是他丝毫都不在意,只要有钱,就什么都有。这一直都是他的生活观念,以前是,现在也是。
至于感情这个东西,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金钱的附带品。没有感情不重要,但是没有金钱,却是活不了的。
这些定义,都包括在他的家人上面。
对待家人的感情,不过就是机械化而已。他认为应该对你付出感情,他就会对你付出冰冷的感情,这点感情里面,除了一些该有的责任之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日子过惯了,有的时候在寂静的深夜里,他也会感觉到寒冷,那是一种心冷。他以前只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但是却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怎么引起的。但是今天,凌若可这一些话全都说出来,他才终于明白,原来那种冷,叫做孤独。
其实凌若可所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些官方发言,随便一个人就会轻而易举的说出来。但是,真正能够体会的人却是比那些会说的人少很多。
以前那种话魏宏远看过了无数次,但是今天凌若可忽然给翻了出来,他才感觉,原来自己是这么的孤独。自己的生活当中,只有钱,至于珍贵的回忆,却是怎么也没有了。
等等……回忆么?珍贵的回忆。
脑海中的那坛老酒,此刻揭开了封。那回忆,就好像是醇厚的酒香,萦绕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沉醉其中……所有人都会有回忆,所有人都改承载着回忆,所有人都不例外。
几十年之前的魏宏远,还是一个青春盎然的少年。那时候,他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多么的桀骜不驯。
穿着白色的校服,拿着书本,倚靠着一棵树下。树荫将他包围住,微风轻轻起,吹动了少年那微长的刘海,也将少年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香味吹向了远方。
远处,少男少女们开心嬉戏的声音伴随在耳边。少年放下了书本,转过头去,看着正在玩的同学校友们,眼中渐渐升出了渴望。
可是……少年的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管家,又只好将视线放在书本上。
他是威远的下一任继承人,他是不可以和那些啃泥巴长大的孩子在一起玩游戏的。而且同学们看着他的眼神中,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是羡慕,有的人是不屑,有的人是同情。
魏宏远从来都没有抱怨过这些,他从来不讨厌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因为当他在吃豪华西餐的时候,普通人家只能够去吃小鸡炖蘑菇,每当想到这种事情,他就会有一种优越感。是的,优越感。即使那种优越感会让他失去很多东西,但是他不在乎。
“你好,我是新来的,我们可以做个朋友么?”
清脆的声音从上方响起,魏宏远抬起了头,看向少女。
魏宏远第一次动情,也是最后一次动情,都只是在看到少女的第一眼。
那是一双清澈真实的眸子。
“喂,要是没有事的话,离我们家少爷远点。”
身边的管家开始赶人了。
“哦,好的。”
少女失望的看了他一眼,满脸通红的走了。
魏宏远看着少女的背影,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
一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一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了天地尘埃里,他才缓缓的低下头,看着书本。
天气明明晴朗的狠,但是魏宏远的书本上却是有了两滴液体。魏宏远也不知道那液体是什么,他只知道那是从眼睛中流出来的。
身边心细的管家看出了什么,他害怕的问道:“少爷,您怎么哭了?”
“哭?原来这就是哭啊。”魏宏远喃喃道。他从小都没有哭过,今天是第一次。
“属下做的什么不对?请少爷责罚!”管家恭敬的鞠了一躬。
“人为什么会哭?”魏宏远好像是问他,又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因为悲伤。”
“那你有哭过么?”
“……”
一阵风轻轻吹起,这安静的午后,总是会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放松。
那一天,魏宏远回到了班级,他看到了那个少女。好高兴,他们是同桌。
她的人缘很好,刚转来半天,就和一堆女生混在一起了。没过一天,和一班人都熟了,当然,除了他。
无论在哪里,魏宏远都是最多余的那一个。魏宏远也不在意,因为他已经习惯孤独了。当然,他也喜欢孤独。
那一天,学校要去郊游了,魏宏远给学校投了不少资,他可以选择坐专车,也可以选择和同学一辆车。和往常一样,他选择和同学一起坐。只是,他是少爷啊,他喜欢让别人等,所以每次他都会让同学多等一个小时,然后突然发消息,告诉他们说他不去了。
次数多了,同学们也就都习惯,所以每次在车里面数人数的时候,都不会去算魏宏远,就让司机开车走。
这一次,是少女来在车里数人数,数完了之后,她发现少了魏宏远,便对司机说:“抱歉,少个人,请再等一等。”
“喂,不少,那家伙不会来的。”班里的同学冲少女喊道。
“不,他说他要来的。”少女坚定的看着那同学,说道:“魏宏远肯定回来,因为统计的时候他这么说的。”
车里顿时发出了爆笑声。
“开玩笑。”
“唉,你是不了解他啊。”
“对不起,我来晚了。”就在大家都在嘲笑少女天真的时候,魏宏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而后,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人进了车里面。他略一扫了少女一眼,便转过身去,寻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实,每一次,他都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