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江兆平的布置,要将赵芳杀夫案的犯罪嫌疑人赵芳、夏开凤被杀案的犯罪嫌疑人罗在录、王莉被杀案的犯罪嫌疑人李欢等人从看守所带出到犯罪现场进行现场辨认。在这之前,江兆平大队长已经安排人邀请了十多家新闻媒体前来采访。刑诉法关于现场辨认的规定已经演变为宣传政绩的工具了。
本来赵局长与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戴济天已经答应前来参加这一行动的,但临近出发时戴副局长来电话说他与赵局长都有紧急会议要参加不能来了。所以现在站在摄像机镜头前的只能是江兆平大队长一个人了。江兆平大队长说:“一年来,我们刑侦大队在分局党委的正确领导下,大队领导班子团结一致,全大队民警齐心协力,顽强拼搏,侦破了一批大案要案……”
据说在春节后要重新考察一名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从目前分局的中层干部中产生,赵局长不久前也曾向他透露过,说要他作好担负重任的准备,所以江兆平现在急于想成为一个知名的公众人物。策划这次大型的现场辨认行动是他在春节前的第一个步骤,几天后他还要举行一个隆重的刑侦大队年终表彰大会,他已经邀请了市局分管刑侦的常务副局长王长宁前来参加,当然,还有分局的几个主要领导,还有新闻媒体。
待江兆平发言完后,摄像机镜头又转向了几名犯罪嫌疑人。
李欢的表情麻木,任凭着民警对她的摆布。这是她陪着下车对着摄像头的第二个现场。下一个才是她杀害王莉的现场。她看到了李永吉,她对李永吉露出了微微的一笑。
李欢被带到审讯室后没有作任何辩解就承认了是她把王莉杀死的。她说她恨刘辉,也恨王莉,是王莉把刘辉从她手中夺走的。几年前她就与刘辉有了来往,她欣赏刘辉,欣赏他的智慧,欣赏他的幽默,欣赏他的倜傥,她迷恋刘辉,迷恋他的温情,迷恋他的野性。总之,刘辉就是她的世界。为此,她与丈夫离了婚,把孩子也判给了丈夫。她不在乎名份,只要能守着他就行。于是,单位分房时,她就要了与刘辉对面的住房,她是办公室主任,她有分房的权力。在单位上的人眼里,她与他只是上下级关系。在家属住宅楼里,她与他只是邻居。只有每年几次的外出考察、学习,那里才是他们的天堂。可这两年来,这一切都被王莉掠夺了,每年的外出考察学习都被王莉侵占了,刘辉对她也越来越冷淡了。王莉死前的一个多星期前,本来她与王莉都参与了招待省厅领导的宴席的,可宴席结束后刘辉只让王莉上了他的车,气得她跑到迪吧让自己疯狂了一个晚上。
每天晚上她在家里只要听到对面的房门响她都要透过防盗门的窥视孔往外看。王莉死的那天晚上,她从窥视孔看到了那个叫金老幺的房地产老板进了刘辉的家门,过了一会又离开了,她知道这人肯定是去向刘辉行贿的,单位马上要修办公大楼了。而以前这种事情都是经过她,刘辉是从来不直接接触的。她感到心里闷得发慌,就开门出去想下楼溜达一下。也真是凑巧,下楼时就看到了曾好进了王莉的家门。
她也恨曾好。本来刘辉给她许诺提拔她当副局长的,可后来却是曾好把这个副局长位置占据了。
她悄悄地跟了过去,门是虚掩着的,客厅内没有灯光。她站在门边贴近耳朵探听里面的动静,里面隐隐约约的声响引诱着她想进去探过究竟。她冷落这种呻吟已经很长时间了。
她悄没声息地把门推开,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卧室内昏暗的床头灯光下的情景使她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她强忍着已经冒到喉咙来的酸水,溜进卫生间去喘了两口粗气。几分钟后她听到了曾好从卧室里跑出去的脚步声。
室内昏暗的床头灯光照射下躺着一具裸体。她走上前去想看一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狐狸精。
她无比厌恶地瞅着这一堆白肉,乳上还有清晰可辨的咬痕,****被黏稠的浊液凝成一团。她呸了一口。一声刺耳的尖叫使她本能地伸出手捂了过去。酒精已经将王莉的肢体麻痹了,她已无力作任何挣扎了。此时的李欢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
李欢说完这些后出了一口粗气,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钟明问:“你知道王莉举报你们吗?”
李欢反问道:“她举报什么?她又能知道什么?”
“举报你们受贿。”
“不可能!”李欢斩钉截铁地说。
沉思了一会后李欢说:“即使她知道,也只有那天晚上才可能,这个狐狸精当时根本没醉呀!哈哈,这刘辉是栽在这狐狸精身上了!”她突然想起了王莉死前的一个多星期前的那天晚上,她与王莉参与陪同省厅领导喝酒后,她与刘辉在车上说的话。当时王莉醉了躺在后座上的,本来她是因为嫉妒而坐上副驾驶的座位上去的,谁知刘辉非叫她下车,出于要挟,她故意问刘辉受贿的钱怎么处理,也许在他俩的争执中被王莉听到了。
接着李欢又咬牙切齿地说道:“她真的该死!”
在现场担负警戒任务的李永吉一直在注视着这个他曾认作姐姐的女人。他为她感到惋惜。他从她表妹黎亚男那里得知,她曾有个温馨的家,有个不错的丈夫,有个可爱的女孩。李永吉问她表妹黎亚男:“那她为什么要离婚呢?”黎亚男摇着头说:“谁知道啊!”
李欢向他微微一笑的时候,李永吉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这人过得好好的,怎么要去杀人呢?”乔小丽站在一旁自言自语地说,她是因李欢而叹息。一身警服使她显得格外英姿飒爽,与身材相称的衣服又使得她的胸部凸兀分外引人注目,频添了几多妩媚。
“亲情,友情,爱情,在人的一生中,并不象电脑硬盘上的分区那样,让人一目了然。它们相互交织,相互渗透,而又各有其特有的内涵,特有的定位。一旦错位,一旦受到贪欲的污染,就会象恶性肿瘤细胞一样,不断蘖生,不断繁殖,侵蚀你的机体,吞噬你的精髓,在你恣意放纵之中,在你毫无觉察之下,为你挖掘墓穴,把你埋葬。”李永吉说出来的话,就象在背书一样。
乔小丽转过脸来,惊讶而又疑惑地望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深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李永吉说。
“谁说的?”
“钱大呀!”李永吉朝钱思哲坐的车上指了指。刚才他象背书一样说出来的话是他与钱思哲探讨李欢杀人案时钱思哲说的一番话。
“哦?”乔小丽的这一声感叹其实包含了一个深深的疑问。就在前几天,她在网上与一个网名叫“一介布丁”的QQ聊友聊到这个令整个城市都在议论的案件时,“一介布丁”也说了刚才李永吉说的这番话。
难道是他?在自己每一次思想出现迷蒙情绪低落的时候陪伴她鼓舞她为她解惑答疑用幽默风趣的语言使得她开怀大笑使得她烦恼顿消的人难道会是他?乔小丽沉思着,她想找到答案。
钱思哲没有下车,他从来都不习惯在摄像机镜头前露面。
窗外,几名犯罪嫌疑人被荷枪实弹的刑警带下了车后又押回了车上。钱思哲突然想起了唐代诗僧王梵志的一首诗:
城外土馒头,馅草在城里。
一人个,莫嫌没滋味。
“是啊,一人个,莫嫌没滋味。”他感慨到。
这时,一束阳光透过车窗玻璃照了进来。这束阳光,从远古走到现在,从春天走到冬天,从早晨走到黄昏,有时热烈,有时懒慵,有时温柔,有时残酷,而它不变的是一份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