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道:“呃,不能封爵,可以在其他方面进行补偿。”
“怎么补偿?崔爱卿富可敌国,朕就是赏他上千户食邑,人家也不稀罕啊。”
“可加封崔相之父的为国公,加封崔相之母为国夫人。崔相以自己的功劳和爵位,换取父母的的荣耀,说起来也是一桩美谈。”
当初武则天为了酬崔耕解决漕运之功,追封其父为五品朝散大夫。现在魏元忠提出来追封其父为国公,可谓故技重施。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说之前是等价交换的话,现在就有些强买强卖的意思了。
道理很简单,崔耕为他爹挣一个“五品朝散大夫”的头衔,已经完全足够了,再追封为国公,没什么现实意义。更何况,这个追封还要崔耕用自己的“扶阳王”和这次所立的大功来换。不过,既然魏元忠拿出“孝道”的大帽子扣下来,无论崔耕和李显都不好拒绝,
李显看向崔耕道:“崔爱卿,你以为呢?”
“臣无异议。”
“好,那朕就追封令尊为谷国公,令堂为谷国夫人!至于你么……就为楚国公吧。”
崔耕道:“谢陛下!”
魏元忠趁机道:“既然崔相都降为国公了,那武姓诸王,是不是也应降为国公呢?”
神龙政变后,李显已经降了武姓诸王一次爵位了,其中武三思为德静王,武攸暨为乐寿王,其余人等俱为国公。
武三思是武则天唯一的侄子,所以受优待。至于武攸暨,则是因为他是太平公主名义上的老公。
还是那句话,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说出来可就太刺耳了。
李显皱眉道:“那就降德静王武三思为梁国公,乐寿王武攸暨为吴国公。”
“陛下圣明!”
以魏元忠为首,群臣呼啦啦跪了一地。
神龙政变后,武三思等人依然得掌大权,有识之士无不担心武氏会卷土重来。现在好了,武三思已死,武攸暨也被降为国公,算了去了大家一块心病。
不少人看魏元忠的眼光渐渐变了。
说实话,这一年多来,魏元忠清流领袖的位置很不稳当。
一是,吃了人家的嘴短,魏元忠被武则天的遗诏赐予食邑一百户,也就不太好意思对付武家。二来,宦海沉浮这么多次,魏老头年纪大了,委实不想再经历一次了,所以对李显和韦后的许多倒行逆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两点加起来,魏元忠行事缩手缩脚,难免被人诟病。酸枣尉袁楚客,甚至直接写信给魏元忠,指明了他的的十大过失,并公告天下。魏元忠也只能是客客气气地写信回谢。
现在,魏元忠一出手就搞掉了全国硕果仅存的三个异姓王,很有点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意思,大家都觉得以前可能是错怪了魏老头。
魏元忠的心里,更是别提多美了,自己的这个主意,既对崔耕和武家好,还顺带得为自己正了名,真是一举两得啊!
更高兴地是,在这场政变中,武三思死了,大唐朝廷的面貌应该会焕然一新吧。
至于这么干对崔耕似乎有些不厚道?算了,时间长了,他会理解老夫的苦心的。
说实话,魏元忠耍的这点小滑头,崔耕真没往心里去,也没想和魏元忠计较。
然而,他不想计较,却有人想计较。
头一位就是韦后,武三思是她的情~人,这死都死了,爵位还无故遭削,韦后心里那口气能顺的了吗?
第二位就是宗楚客,他觊觎魏元忠这宰相之首的位置,已经很久了,敏锐地感受了韦后的心思。
至于第三位,则是太平公主李令月。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李令月当然不能继续在明月楼待着了,此时已经迈步登楼。
刚见完礼,李令月就从李显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夫婿被削了王位的消息。
李显不想得罪这个妹妹,有意无意地把自己摘出去,将主要责任扣在了魏元忠的头上。
李令月虽然和武攸暨没什么感情,但对这个削了自己面子的行为还是非常生气的。
她眼珠一转,道:“敢问陛下,李重俊现在可捉到了?”
“楚国公已经派了长上果毅赵思慎带骑兵去追,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佳音传来。”
“那其同党呢?”
“已尽皆伏诛。”
“尽皆伏诛?不见得吧。”李令月慢条斯理地道:“据妾身所知,李重俊起码还有两个同党,并未伏法呢?”
“哦?是哪两个同党?”
李令月一挥手,道:“带上来!”
顿时,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还有一个秀丽无双的美貌女子,被带上了朱雀门。
正是魏元忠的长子魏升还有长安第一名妓玉玲珑。
李显愕然道:“这不是太仆少卿魏升吗?他怎么会是那逆子的同党?”
李令月道:“他们是不是李重俊的同党,崔相可是清楚得很呢?”
崔耕只得硬着头皮道:“微臣的手下黄有为和剧士开,确实是通过跟踪玉玲珑,及时得知了卫王要谋逆的消息。陛下不信的话,可以找他们上来,当面对质。”
事关魏元忠的长子,李显也不敢掉以轻心,道:“准!”
当即,黄有为和剧士开上了朱雀门,把自己所听到的二人对话,详说了一遍。
这二人见无可抵赖,乖乖地认了罪。
原来,李重俊是担心政变有什么变故,让魏升将玉玲珑安排进一处秘密所在。若事有不谐,玉玲珑就逃出长安,远走高飞。
李令月道:“玉玲珑的藏身之地距离明月楼不远,那里密布着本宫的眼线。黄有为和剧士开宣称探听到了卫王要谋逆的消息,很容易,就可以反推到这二人的身上。哼,一个是当朝宰相之子,一个是李重俊的禁脔,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呢?”
宗楚客看出了便宜,道:“魏升乃魏相长子,他参与谋逆,魏相恐怕也没那么清白!还请陛下将魏相交与有司,严加拷问。”
魏元忠将头上的乌纱摘下,道:“微臣教子不严,以至于这逆子闯下如此滔天大祸。现在微臣百口莫辩,无论陛下如何处置,我都毫无怨言!”
李显也颇为为难。一方面,他是重感情的人,真不想把魏元忠这个老臣子怎么样。但另一方面,他也怀疑魏元忠在这场政变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显沉吟半晌,看向崔耕道:“崔爱卿,你怎么看?”
人们闻听此言,心中不由得暗叫了一声“魏元忠完了!”——六月债还得快,魏元忠刚把崔耕的扶阳王搞下去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崔耕能不落井下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