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周仁轨的烧尾宴,在其家中举行。
一般这种大规模的饮宴,也只能在官员的家里了。无它,宴请的人太多,在酒楼内摆不开。
周仁轨在长安的宅子是韦后所赐,非常广大。后花园内,还有一个规模非常的池塘,碧水绿柳,风景宜人。这场饮宴就在池塘边上举行,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来了近两千人。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得说是崔耕一行。
他左边那位有着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头戴花钗十二树,身着奇珍百鸟裙,贵气逼人,正是有着“长安第一美人”之称的安乐公主李裹儿。
右边那位也不简单,翠烟衫、百褶裙,再配上一袭碧水纱,越发显得清秀可人,精明干练,正是聚丰隆的大掌柜,有“大唐女财神”之称的曹月婵。
这两个女子,不仅都容貌上佳,而且一个富之极,一个贵之极,能娶上一个已经是几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崔耕能同时二美齐收,怎能不羡煞旁人?
然而,崔耕的风光之处,还远不仅仅如此。
此间主人周仁轨不仅亲自把他们迎了进来,还坐在崔耕的身份,十分殷勤地招待。
“崔相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哪里,汝南公客气了。您亲率大军平定了宁承兄弟,为皇后报了血海深仇,本相才是佩服得紧哩。”
周仁轨连连摇头,道:“我这算什么?几个僚子而已,不习军事,缺弓弩少铠甲,一触即溃,哪里敌得上崔相灭契丹的大功?那才算硬功劳哩。”
“话不能这么说,钦州地处边陲,山高林密,瘴疫之地,行军多有不便。这类地方要是容易打,哪还有六诏存在的份儿?说句不好听的,莫说胜敌了,大军走到了不崩溃就算不易。汝南郡公顺利的能打下来,我评价八个字儿——善者者无赫赫之功!”
这句话整好搔到了周仁轨的痒处,连连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可是打仗的最高境界。崔相谬赞了,谬赞了,哈哈!”
稍后,两人仔细攀谈,发现二人还真的颇有渊源。
周仁轨临征钦州之前,崔耕的好朋友泉州长史沈拓主动向朝廷上书请战,被调入了周仁轨的部下。在这场大战中,沈拓屡立奇功,甚得周仁轨看中。这次论功行赏,被封为泉州刺史。
另外,崔耕发明的“崔药”阿司匹林,以及用青蒿治疟疾的法子,也是保证这场大战胜利的原因之一。
二人越说越高兴,既然有相见恨晚之感,高谈阔论,哈哈大笑。
旁边不远的一桌酒席处。
李隆基的心腹姜皎,猛地将一杯酒灌下,道:“小人!真是个无耻小人!没想到,这周仁轨竟是个趋炎附势之徒。枉我还以为此人忠直,能够争取呢。”
李隆基的面上也不大好看,道:“算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再说了,平心而论,人家崔耕要名望有名望,要官有官要钱有钱,比本王强多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酸溜溜的。
他另外一个心腹王琚笑吟吟地道:“最关键的是,崔耕身边还有曹月婵和安乐公主这两个如花美眷,真是给个皇帝都不换哩。”
李隆基自嘲可以,但王琚这么顺着说就太刺耳了。
姜皎不满道:“姓王的你什么意思?要是觉得崔耕那边形势好,你去投他啊,别赖在王爷身边不走。”
“姜兄误会哩。”王琚微微一笑,道:“我刚才这话的意思是……他这两个如花美眷太过完美,不仅仅是至高的享受,还是惹祸的根苗。”
“什么意思?”
王琚长身而起,道:“且看王某人略施小计,让崔耕吃点苦头。”
然后,他施施然来到崔耕一席的附近,微微躬身道:“小人王琚参见崔相、参见安乐公主、参见汝南郡公。”
王琚无官无职,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有李隆基的庇护,他在王同皎府上那点黑历史,根本就不叫事儿。所以,直接报了真名实姓。
周仁轨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是李隆基的人
问了名姓之后,周仁轨道:“你找本郡公和崔相,到底所为何事啊?”
“呃……汝南郡公平定宁承兄弟,崔相名扬天下,在下想趁今天这个机会,各敬二位一杯酒。”
“王先生有心了。”
周仁轨欣然应允,和他碰了一杯。
然后,王琚又举起一盏酒,看向崔耕道:“崔相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实在是我大唐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小人只是佩服之至。说实话,可惜我是个男的,我要是女子,肯定会想嫁给您为妻……当然了,排我也排不上号,也只有第一美人安乐公主和女财神曹掌柜,才配陪侍在您的左右,其他女子也就做梦想想罢了,绝没那个福分。诶,怎么说起来,这福分最大的,好像是安乐公主似的……”
他音量甚高,唠唠叨叨,崔耕听了不明其意。
然而,王琚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功夫不大,他这番话就惹恼了旁边不远酒席上的两个人——韦荷和韦兰。
这些皇亲国戚之间,亲姐妹还互相别苗头呢,跟别提她们俩和李裹儿仅仅算是小姨和外甥女儿了。
听说李裹儿嫁的夫君天下第一,这二位如何能忍?
韦后的大妹妹韦荷站起身来,道:“我说姓王的,你拍马屁可得悠着点,说崔二郎文武双全我没意见。但要说天下所有女子都想着嫁给他,那我也只能呵呵一笑了。平心而论,裹儿选的这个夫婿……不咋的!”
“就是。”韦后的小妹妹韦兰也帮腔道:“崔二郎的本事再大,对我们女儿家有何意义?要我说啊……裹儿嫁给他,真是瞎了眼了。”
“什么?”
李裹儿可不是省油的灯,拍案而起道:“大姨、小姨,你们若说旁的事儿,我都能当没听见,但事关夫君的名誉可含糊不得!你们说清楚,凭什么说夫君不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