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崔京兆何必明知故问?”陈玄礼眉毛一挑,道:“陛下有命,您和杨刺史共同寻找金城公主的下落。谁找着了,谁就能将功折罪。找不着的那个,就依律治罪,必死无疑。末将把您放进去了,找着了金城公主,到底算谁的?”
崔耕面色阴沉无比,道:“看来,陈都尉是铁了心,帮杨务廉了?但不知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实不相瞒,给末将好处的,不是杨务廉,而是陛下。”陈玄礼道:“陛下答应,只要陈某人帮杨刺史找到金城公主,就可以官升三级。崔大人,得罪了!”
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崔耕还真没啥好办法了。
陈玄礼的官职是果毅都尉。
按大周官制,果毅都尉,下府正六品,上府正五品。神武军乃天子亲军,果毅都尉是从四品!陈玄礼若是连升三级,就是从三品,正式迈入大周高级官员之列。指望他三言两语,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可能吗?
崔耕转而看向武壮道:“武中郎,若是您帮本官找着了金城公主,陛下是不是也有封赏?”
武壮点头道:“陛下有命,若杂家帮崔京兆您找着了金城公主,她就荫吾子为七品宣义郎。本来杂家还指望靠着您立功呢,没想到,现在悬了啊!”
武壮一个死太监当然没亲儿子,但这年头儿,太监娶娇妻养义子的多了。因为太监无后,更看中死后哀荣,武则天的这个承诺,还真是非常贴心。
但是,话说回来,指望武壮为了一个“七品文林郎”的荫封,翻脸带羽林军和陈玄礼死磕,也大不现实。
崔耕看向李隆基道:“临淄王,您怎么说?”
“本王前些日子偶遇匪人,恰逢陈都尉在场,救了小王一命。所以今天……”李隆基微微一躬身,道:“崔京兆,小王是被陈都尉请来的,对不住了!”
“好,很好……”崔耕面色阴沉不定,开道:“那能不能告诉本官,杨务廉去哪找金城公主了?”
“奉先殿!”
“你们也确实是想阻拦本官到底了?”
李隆基和陈玄礼对视了一眼,道:“请崔京兆见谅!”
言毕,二人齐齐退后一步,凝神戒备。
紧接着,陈玄礼一挥手,一队队神武军士不断涌出,在二圣宫门前站定,防备着崔耕突然发难。
若真是能通过突然发难,把此事解决了,崔耕当然不介意采取行动。不过,在他听到“奉先殿”这三个字儿后,已经改变了主意。
无它,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奉先殿就是杨务廉建的,他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抓两个太监,能用多长时间?此时发难,除了给封常清等人增加罪责之外,毫无意义。
所以,他退后一步,以示自己毫无恶意,沉声道:“但二位想过没有,杨务廉除了善于建筑之外,可有半分长处?若他一招不慎,致使金城公主惨死,二位恐怕难辞其咎。”
“这……”
陈玄礼和李隆基对视一眼,犹豫了。
对于陈玄礼来讲,只有救了金城公主,才能连升三级。若是非但救不了金城公主,反而害得她惨死,武则天能绕得了他?
对于李隆基来讲,现在神武军大将军出缺,陈玄礼连升三级,就能当上神武大将军。
为了掌握这么一支军队,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但若是救不出金城公主,陈玄礼的利用价值大减,自己却因为此事,不仅吃了挂落儿,还狠狠地得罪了崔耕,真是何苦来哉?
“驾!驾!驾!”
正在这个关键时刻,忽然,远方传一阵大声呼喝。
人们抬头望去,但见一支二百余人的骑兵飞驰而来,为首的是两个人,一个看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白净面皮,鼻直口阔,温文尔雅;一个身材矮小,形容丑陋,腰背弯曲。
赫然正是梁王武三思与河内王武懿宗。
人未至,武三思爽朗的笑声响起,道:“崔京兆和杨刺史齐聚与此,看来这一场大赌斗,是到了“揭盅”的时候了。本王特来做个见证,诸位切莫打起来,哈哈!”
崔耕冷笑道:“此事非只是一番赌斗,还事关金城公主的性命。按照辈份来讲,金城公主得称梁王你一声爷爷吧。梁王世称贤王,只关心独斗,不关心孙女,下官真是佩服之至啊!”
崔耕这话可真够损的,但这话再损,也改变不了武三思和武懿宗要插手此事的事实,
到了现在,崔耕马上进入二圣宫的可能性,已经无限下降到零。
又过了一会儿,张易之、太平公主、大理寺少卿袁恕己、宰相宗楚客、崔玄暐,太子李显、相王李旦等大人物来了二三十号,品级略低的人更是来了二三百号。
没办法,崔耕和杨务廉调动了将近三千兵马,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瞒住人?大家都想赶来,帮自己这边的人出一份力。
但到了现场一看,都有点傻眼,也只有静待事情的发展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刻钟一刻钟的过去……眨眼间,就是一个多时辰了。
然而,但是,二圣宫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众人的耐心渐渐消磨殆尽,就是武三思都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道:“陈都尉,杨刺史进奉先殿救公主,这么长时间了,总该有个结果了吧?”
武懿宗也皱眉道:“就算没有结果,派人出来通知一下进度,又是什么难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玄礼也感觉颇为蹊跷,道:“杨刺史为免打草惊蛇,只带了四名侍卫进了奉先殿。到底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莫将委实不知。”
“这样啊……”武三思道:“这么长时间,若能救出金城公主,早就该救出来了。若是救不出金城公主,再拖延也没啥意思。不如咱们大家一起进去看看,这么多人在场,总不会掩了杨刺史之功吧?”
“如此……也好。”
当即,陈玄礼打头儿,众官员紧跟。穿房绕屋,功夫不大,就到了奉先殿外。
有四名神武军的兵丁在此把守。陈玄礼略问了几句,得知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后,一股不祥地预感从心头涌起。
武三思的心情倒是非常愉快,他哪管杨务廉的死活,只要金城公主李奴奴死了。连累了崔耕就行。
众人继续前进,在各个房间内查看。功夫不大,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就是这里了!”
陈玄礼一使眼色,就有八名甲士鱼贯而入。然而,足足一刻钟,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怎么回事?”陈玄礼眉头紧锁,一挥手,又是八名甲士要进入密道。
可正在这时,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从秘道内传来。
紧跟着,一名甲士探出头来,哭丧着脸道:“死……死了……都死了!”
啊?都死了?
崔耕闻听此言,脑袋嗡了一声,不由得暗念道,完了!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