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叫宋金刚。”
“谁?”崔耕满脸的迷茫之色。
张昌宗耐心解释道:“你没听说过他并不奇怪,这人是宫里的一个太监。本官就是在他那使了钱,才得知了上官婉儿的秘密。”
崔耕挠了挠脑袋,道:“您连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的奸都敢抓,还在乎一个太监?直接把他宰了不就完了吗?”
“嗨,那有那么简单。”张昌宗解释道:“这个宋金刚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他有个义弟不好对付。本官杀了他,就要树一个强敌,这是何苦来哉?”
“他那个义弟到底是谁?”
“就是陛下的贴身太监高力士。想当初,岭南讨击使李千里进奉了两名阉割的小童进宫,一个命名为“金刚”,一个命名为“力士”。那个被命名为“力士”的,因为拜了宦官高延福为师,就是高力士。至于那个金刚呢,则拜可宦官宋理全为师,叫宋金刚。年幼之时,宋金刚对高力士颇多照顾,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现在本官若是动了宋金刚,高力士能不跟我拼命吗?”
听了张昌宗的话,崔耕当时就有些傻眼,他不愿意莫名其妙的得罪高力士,自己也不愿意啊。以高力士知恩图报的性子,自己真把宋金刚宰了,两人之间的交情可就全毁了。
崔耕想了一下道:“要不,咱们就把宋金刚的事儿,告诉太平公主,让她自己想办法?”
“不行!”
张昌宗脱口而出,道:“宋金刚知道本官太多秘密了,交给太平公主,那不是等于把多付本官的刀把子,递到她手里吗?万万不可!”
崔耕为难道:“那怎么办?要不……这个交易作废?”
“做废也不行。”张昌宗眼珠一转,道:“崔郎中,本官是信得过你的。为今之计,是你想个法子,把宋金刚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最好让人看起来是自杀的,莫让高力士联想到本官的身上。”
崔耕为难“但宋金刚是个太监啊,这皇宫大内,下官进都进不去,可怎么杀?”
“那没关系,宋金刚已经娶妻,在洛阳怀仁坊有处宅子。另外,他还在张舫中有干股,经常在洛水画舫内留连。总而言之,杀他不难,难的是如何善后。”
太监娶妻在唐朝并不罕见。甚至有权势的太监娶的老婆,既“姿容秀丽”,又“门第高贵”,简直比普通的士大夫的婚姻对象都强得多。
但是,崔耕还是感觉有点不靠谱,道:“没听说过宋金刚在宫中有什么重要职司啊,怎么他既在张舫有干股,还能娶妻?”
张昌宗冷笑道:“这就是此人的可恶之处了,高力士最重情义,但是宋金刚却最善挖人阴私事,宫内不少太监被他抓住了把柄,宫外也有不少官员入了他的彀中。你可知宋金刚的娘子是谁?”
崔耕搭腔道:“谁?”
“此女也是姓崔,乃清河崔氏之人,叫崔小君。当初,他抓住了崔小君的父亲崔夏的一处错处,要强娶美人。后来,这桩婚姻竟然真的成了,真是我世家的一个奇耻大辱!”
嘭!
说到这里,张昌宗重重的砸了一下几案,愤怒之色溢于言表、
崔耕明白,张昌宗虽是女皇的男宠,却也是世家子弟,对宋金刚如此行径看不惯,非常正常。
不过,既然如此,他为啥还要和宋金刚勾搭呢?再联想到张昌宗说宋金刚知道了他不少秘密。恐怕真实情况,不是张昌宗收买了宋金刚,而是宋金刚能威胁张昌宗啊!
崔耕暗暗忖道,他奶奶的,一个小人物,做到如此地步,还真是个怪才。说不定,魏元忠之案的破局之策就在这里,我还非去不可了。至于高力士?那对不起,总不能因为顾忌他,就任如此小人横行吧?
想到这里,崔耕点头,道:“张常侍放心,遇到下官,宋金刚这小子就算是恶贯满盈了!”
张昌宗点头道:“成,那咱们就分头行动,你专门负责阴死宋金刚,本官负责调查刺驾案。”
刺驾案的罪魁祸首,是武则天唯一的侄子武三思,即便有确切的证据又怎么样?崔耕对此案全无兴趣,点头道:“是!”
崔耕要杀宋金刚,可以动用的力量很多。比如共济会,比如秘堂。
秘堂的总部就在洛阳,潜势力非常惊人。没过几天,就把宋金刚的行踪,查了个底儿掉。
此人在宫中任从七品的内仆局典事,只有每旬初一、十五的时候,才在宫中当值。
其余时间,一向住在宫外的怀仁坊。他知道自己干的坏事太多,身边一直有重重护卫。老实说,以秘堂的实力,强杀宋金刚不算难事,但要神不知归不觉杀在怀仁坊杀他,还真是难如登天。
怀仁坊不行,那就只有张舫了。崔耕了解到,这宋金刚虽是太监,却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也是一桩奇闻。
他最近迷上了一个名叫夜来的妓子,几乎无日不至,倒算个机会。但是奈何,这夜来文才颇高,一般人根本不接待,秘堂的人还真抽不出这等人才来。
前来向崔耕禀报宋金刚消息的,自然就是崔耕安排在秘堂内的钉子宋雪儿。
“怎么没人才?”崔耕盯着眼前的无双娇颜,道:“雪儿你不是个人才?若是变作男装,要模样有模样,要文才有文才,还不把那夜来迷个神魂~颠倒?到时候,借着争风吃醋,把那宋金刚打死也就是了。”
宋雪儿娇声道:“让奴家扮作男子,也不是不行。不过……奴家对自己的文才,着实没什么信心呢。不如堂主和奴家一起去?”
“呃,这个……”
“去嘛,去嘛,难不成你就放心妾身一个弱女子去杀人?”
宋雪儿抓着崔耕的胳膊左摇右晃,晃得他一阵意乱神迷,不太坚定地道:“杀人的是秘堂,你就是个引子,其实也没啥危险,大不了。我让秀芳陪你去也就是了。”
“我不要,我就要你陪,你去不去?难不成,奴家就那么不招人待见?”说着话,宋雪儿眼中竟然泛起一层雾气。
看那意思,若崔耕再不答应,她就要说出:“你莫非嫌弃奴家是残花败柳了?”
崔耕知道此女外柔刚,心中一软,道:“行,本官去,本官去还不成吗?”
佳人展颜一笑,灿若桃花,道:“奴家就知道堂主会去的,秘堂的人手妾身都安排好了,那咱们明晚动身?”
“没问题。”
……
……
与此同时,相王府内。
李休对李隆基禀报道:“收服高力士的那档子事儿,属下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就可行动。”
“好,那咱们明日,就往张舫一游。不过……”李隆基迟疑道:“本王听说,那个叫夜来的姑娘,颇为看重文才。而小王这文才,实在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恐怕难入夜来小娘子的法眼啊。”
“王爷您不必担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保管您到时候不但文才惊人抱得美人归,而且让那宋金刚对您感恩戴德,甚至高力士欠您一个大人情。咱们这一次,要一箭三雕!”
这年头,包括王子在内,最主要的扬名途径就是两条:一个是被名人当众夸赞几句。另外一个,就是在青~楼上,与名妓相唱和,借助名妓扬名。
现在形势波澜诡橘,李隆基既有天下之志,又不想被卷入莫名的旋涡中,去青~楼扬名可以说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他对李休的安排毫不抵触。
第二天,眼看着天将傍晚,李隆基和李休一起,带着几个伴当,直往张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