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
正在崔耕深感焦头烂额之际,他身边的卢若兰轻笑出声来。
崔耕多鸡贼啊,趁机装模作样地问道::“卢小娘子何故发笑啊?”
“裴县令刚才觉得崔县令贪墨,现在又觉得那些甘宁后人有古怪,仔细想想,这不是一回事儿吗?恐怕真正有问题的不是别人,而是裴县令哩!”
曹月婵亦道:“妾身明白了,这就是崔县令刚才说的,心中有佛看万物皆佛,心中有****……”
怎么又提这茬?
裴子宽既羞且恼又郁闷,“哼!本官不和你们做口舌之争,咱们咱们走瞧!”
但破屋更遭连夜雨!
突然,一直作壁上观的老刺史张潜终于发话了,脸上怒色若隐若现,厉声喝道:“裴子宽,柳至仁,吴宏栋,张云峰,乔温建,李广耀!”
这六人,正是江阳、天长、六合、高邮、海陵、扬子,六县的县令!
“下官在,谨听刺史大人训示!”六人心中凛然,起身应声。
张老头眉毛一挑,沉声道:“刚才龙舟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本刺史就说一句话,若是下次谁敢再犯,就等着得一个‘下下’的考评吧!”
官员考评分九等,贪浊有状为下下,一经评出得个下下考评,那意味着这个官员就得脱下官袍,回家吃自己!
六人心中惴惴,齐称不敢。
这还没完,张潜又看向裴子宽,冷声道:“裴县令,你得谢谢崔县令救了你一命啊!”
“救下官一命?”裴子宽听着糊涂。
“不错,若刚才龙舟赛上真出了人命案子,你当老夫不敢杀人吗?呵呵,大言不惭,说死上几条人命很正常,说这话时,谁给你的底气?”张潜眼中精光一闪,一字一顿地道:“老夫不介意替河东裴氏清理门户,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试。”
这就说到关键了,普通的县令就算联合起来,也不敢跟军政一把抓的张大刺史叫板啊。
真正给他们底气的,是裴子宽和柳至仁。这二位一个出身河东裴氏,一个出身河东柳氏。裴柳二族虽不像五姓七望那般传承千年天下闻名,但论起朝中的势力来,不在任何一望之下。
裴子宽被张潜骂得满脸涨红,急忙躬身拜道:“刺史大人教训的是,下官莽撞了。”
“知道莽撞就好,还不快去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这……”
“嗯?”
“是!”
裴子宽委委屈屈地来到崔耕面前,深施一礼,道:“多谢崔县令考量地周全,要不然裴某人就铸成大错了。”
一看就不是诚心的,崔耕也就呵呵道:“好说,好说。”
卢若兰娇哼一声,插话道:“果真是诚心道歉?你不是还想调查甘宁后人的事儿,给二郎找麻烦吗?”
裴子宽忍气吞声,道:“那是在下刚才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崔县令既然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又岂敢恩将仇报?”
尽管他的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张潜还是再次叮嘱道:“希望裴县令心口如一。若真让老夫发现你们天长县的人,来江都县办差,你这天长县令就算当到头了。”
“下官不敢!”裴子宽道。
崔耕心里有鬼,所以将“甘宁后人”的事儿考虑得太过严重。
事实上,张潜和裴子宽再怎么聪明,又怎么可能把他们跟徐敬业联系在一块儿?
在这二位的心目中,无非是崔耕不知从哪找了一批外援,冒充江都县百姓,夺得了龙舟赛的第一名。
张潜之所以拿这事儿做文章,主要还是借机给裴子宽和柳至仁一个警告。
至于裴子宽呢,在他看来,即便拆穿了真相,也不过是败坏下崔耕的名誉,和得罪张潜比起来,明显失大于得。
崔耕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张潜做保,裴子宽主动认怂,甘宁后人这篇就算暂时揭过去了。
不过,这也太惊心动魄了,还是找时间和徐敬业商量一下,怎么让这些“甘宁后人”销声匿迹吧。要不然哪天应了景儿,对双方都不是啥好事儿。
……
……
赛龙舟结束,徐敬业的那帮手下们,趁机把其他几艘龙舟弄出来拍卖。
至于问他们为啥有这么多龙舟?那当然是觉得捕鱼太辛苦,想些赚钱的法子。
但做好了龙舟才发现,这玩意儿的销售渠道太窄了,最后全砸在手里了。
幸好,怎么就那么巧,今年遇到崔大县令微服私访。
崔耕教给了他们一个好法子——代表江都县,参加龙舟赛,先展示龙舟的优良性能,再卖得上个好价钱。
这也倒是合情合理。
六合、高邮、海陵、扬子四县县令一看,这裴子宽都怂了,他们还硬撑个屁啊?赶紧跟刺史大人的心腹爱将崔耕示好吧。
于是乎,他们跟自己县的龙舟队伍商量后,各买了一直杉木龙舟。裴子宽一看,天长县要是不买,那不是说明我还怀恨在心吗?不行,也得买。
柳至仁仔细一琢磨,本官也太鹤立鸡群了啊,最后也随了大流。
自此,扬州七县的龙舟,全部进入了杉木时代。
张潜拿裴子宽做法立威之后,又恢复了老好人的模样,招呼众官员吃吃喝喝。
最后,又非常大方地宣布,今天所有人都别走,今天就在扬州刺史府内,大排筵宴,扬州官妓相陪。
众官员一阵欢声雷动。
崔耕刚举起双臂准备欢呼时,突然“哎哟”一声,吃痛地嗦着嘴,因为两只玉手一左一右,已经掐住了他腰间的软肉。
好吧,这种好事儿又跟他没关系了!
他找了个机会向张潜告了个假,带着卢若兰和曹月婵脱离了队伍,回江都县衙去也。
眼看着天色已晚,两位佳人告辞离去。
见县衙里边只剩下了一群大老爷们,雍广一挤咕眼,道:“崔县令,今晚是个什么章程?”
“咋又有章程了?”崔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着章程两字儿心里发虚。
“下官的意思是,好好的刺史府夜宴您不去,两位小娘子又回家了,这大过节的,晚上您真的就独守空房?”
“那你说呢?”崔耕问道。
雍光猥琐地一笑,道:“那啥,晚上咱们去喝花酒呗。”
“喝啥花酒啊?”还没等崔耕说话呢,宋根海这个粗坯就不乐意了,撇嘴道:“你们扬州妓馆的小娘子不漂亮也就罢了,还只能行酒令不能干别的,没啥意思。”
雍光循循善诱道:“这就是宋捕头你不懂了,咱们扬州的妓馆也分个三六九等。最上等的,就是上次带你们去的杨四娘家。但是再低一级的,可就有其他花活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告诉你,最近咱们扬州城,新建了一个迷楼……”
传言隋炀帝幸扬州的时候,曾经搜罗普天下的能工巧匠,建了一个迷楼。
在这楼里面,充斥着数以千计的江南美女。每天隋炀帝就是坐着一种叫“如意车”的交通工具,在迷楼里面转来转去。看到哪个美女漂亮,就抱过来云雨一番。
这也太穷奢极欲了,太荒淫无道了,太……令普天下的男人羡慕嫉妒恨了。
当然了,这是一个传说,不知道真有没有这回事儿。
但没关系,大唐取代隋朝立了国,不狠狠的黑一把前朝可怎么成?所以,关于迷楼这事儿,硬是写在了史书上,流传下来。
至于迷楼为啥后来不见了?那当然是咱们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见这迷楼太能腐蚀国家的高级领导干部了,就下令一把火烧了。
这下可好,死无对证。
不知多少男人读史书读到这的时候,扼腕叹息,埋怨李二陛下太冲动了。
所以,最近扬州城中有一家妓馆,抓住了男人们的心思,花费巨资,修建了一个“迷楼”。
当然了,几千美女肯定是盛不下的,里面最多也就是一百多妓子。
但这在大唐来说,已经算非常打破常规了。
要知道,以前就是最大的妓~院,也没超过十名妓子。
另外,这妓馆还模仿隋炀帝幸美人的故事,别出心裁地,让客人坐着所谓的“如意车”,在迷楼的各个房间内挑美人,简直太刺激了。
一时间,扬州城的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
雍光早就想来见识见识这迷楼的风光了,但扬州的达官显贵太多,他一介县尉还真算不得什么人物,根本就进不了门。
今天老色鬼张潜搞夜宴,大部分官员都去了,扬州城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也会捧场。
机会不就来了吗?
再有天下闻名的崔飞将带着,简直堪称完美!
宋根海听了,哈喇子都流了一地,跃跃欲试道:“大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您就带我们去一趟,见识见识呗!”
陈三和把拂尘一摆,一本正经地道:“这妓馆的嫖客们模仿隋炀帝的行径,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所以,卑职以为,大人应带我等好好查探一番,也好防患于未然燃。”
姚度连连点头,肃容道:“陈县丞此言有理,微服私访更能得到真相,大人不可不查啊!”
“有理?有理个屁啊!”崔耕不屑道,“你们想去迷楼就直接去,本官又不反对,用不着找那么多借口。”
雍光大喜,道:“这么说,大人是答应了?”
“那可没有。本官的意思是,雍县尉你带他们一起去,放心大胆地玩乐,今晚的一切花销都算本官的。”
“那您呢?
“我?本县今晚另有去处,可比你们那个什么迷楼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