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大汉王朝的三张脸谱:红脸光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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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包装出来的“真龙天子”

碰了钉子,撞了南墙,受了冷遇,失了颜面,刘林马上找到铁哥们儿王郎发泄:“刘秀属于妇人之仁,恐怕很难成就大事啊!我看他不具备当天子的气魄。”

王郎一听,笑道:“刘秀不具备,并不代表别人不具备啊!”

刘林摸了摸头,问道:“那这个人是谁呢?”

王郎故意摇头晃脑,沉吟了好一阵,才喃喃地叹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刘林闻言大惊,眼下只有他和王郎两人,这么说这个天子就在他们中间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抬起头,把目光停在了王郎身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看了半晌,才道:“我这种粗人肯定不具备天子气,难不成这真龙天子就是你?”

刘林原本是一句恭维的话,哪里料到王郎却接口道:“没错,你真是慧眼识珠啊!”

接下来,王郎开始爆猛料了,他给刘林讲了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真假太子成迷案。

时间回溯到公元10年,也就是王莽建立新朝的第二年。这一天,原本和谐安定的长安城突然变成了“长安乱”,原因是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在繁华的街头、喧哗的闹市,突然有一个奇人异士当众拦住立国将军孙建的车,说了这样两句石破天惊的话:“我姓刘名叫子舆,我的父皇是汉成帝,我是流落在民间的天子。我现在来轰王莽下台,继承皇位,匡复汉业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孙建眼看来人着装打扮不凡,相貌气度不凡,说话论事不凡,一边好话说尽地稳住他,一边马上派人向王莽进行了汇报。王莽一听,又惊又急。

惊的是,世人皆知汉成帝生前没有留下一儿半子。原因是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心狠手辣,她自己因为长期服用美容药品不能怀孕,便给汉成帝上了两道枷锁。一是不能乱搞男女关系,只许钟情于她姐妹二人,凡是和汉成帝有过一夜情的宫女都会被毒杀。二是不能乱留私生子,凡是发现有宫女怀孕了,大人小孩一个不留。汉成帝被美艳的赵飞燕整天迷得云里雾里,花天酒地,夜夜狂欢,结果精尽人亡,猝死在温柔乡里,当真印证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公然站出来说自己是汉成帝的儿子,这能不让人大吃一惊吗!

急的是,世人皆知这个新朝是怎么来的。王莽为了篡位,将汉成帝的第二任继承人汉平帝毒杀,最终顺利坐上了梦寐以求的皇帝宝座。

也正是因为这样,惊慌失措的王莽马上下令抓人,并严刑逼供,火速问斩。

快刀斩乱麻,这件“真假太子事件”也就这样高调开始,低调落幕了。只是“刘子舆”在不经意间成了一个玄之又玄的传说,成为百姓茶余饭后闲谈品评的对象。

第二个故事:潜龙于渊待天时。

时间再推移,回到汉成帝年间。汉成帝有一个很宠爱的歌女,有一天她突然心花怒放,高兴之余晕厥在宫中。正在这时,一团黄气从天而降,围在她身边良久才徐徐散去。之后这位歌女就怀孕了,并生下一个皇子。

当时后宫被赵飞燕姐妹霸占,她们自然把这个小孩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这位歌女因为有前车之鉴,怕龙种惨遭赵氏姐妹的迫害,于是首先以他人婴孩以假乱真保住了龙子,然后选择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把这个龙子偷偷地送出了宫。

小皇子从此流落民间,浪迹天涯。十二岁那年,颇懂相术的郎中李曼卿认为此子有帝王之相,把他带到了四川。十七岁那年,他流浪到了丹阳。二十岁那年,他漂泊到长安。后来,他辗转到中山,再后来,他扎根于河北。他忍辱负重,磨刀霍霍,只为等待复国兴汉、建功立业的那一天。

故事讲完了,刘林开始发问:“难不成这个人就是你?”

“答对了!”王郎一脸镇定,喃喃地说,“不错,我就是那个流落在民间的皇子,我的真名不叫王郎,而叫刘子舆。”

“啊,刘子舆还活着,你就是刘子舆啊!”刘林惊疑未定。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王郎开始打起了官腔,说了一些宫廷轶事,还拿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皇室御用品。

“缘分啊缘分,亲人啊亲人!”刘林一看人证物证俱在,对王郎的话深信不疑。他马上找了一些狐朋狗友,打算拥立王郎为天子。

更始元年(公元23年)十二月的一个早上,刘林率领数百车骑手持刀剑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邯郸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赵王宫,把留守在邯郸城的耿纯等将领清除出城。随后,在刘林、李育、张参等人的拥簇下,王郎称帝。

作为回报,王郎马上封刘林为丞相,封李育为大司马,封张参为大将军,并学更始皇帝刘玄的做法,立即派遣将帅为使者到各地州进行安抚,归顺者一律官复原职。与此同时,他还搜肠刮肚,集众人精华于一体,写了一篇传世檄文,向各州郡散发。

檄文大致讲了三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陈述了王郎“真龙天子”的身世之谜,得出的结论是王郎便是刘子舆,刘子舆便是皇子,皇子便是“真龙天子”的化身。

第二层意思:更始皇帝刘玄不知道他这个汉成帝的儿子还存活于人间,所以做出了称帝之事,得出的结论是他比更始政权更具有合法性。

第三层意思:劝慰革命队伍及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早点回心转意,不要再跟更始政府为盟了,不要和别的革命队伍混搭了,跟着他王郎一起去建功立业、大展宏图吧。

应该说这篇檄文文学水平很高。首先文采好,通篇文章选词造句很讲究,简洁、流畅,通俗易懂,具有较好的水准,看来王郎和他的手下才子们没少下功夫。其次很煽情,通篇文章抓住了军民猎奇的心理,在“人心思汉”这个切入点上下功夫做文章,抓住要害,把握关键,容易引起共鸣。

总而言之,王郎经过精心包装上市的绝世檄文一出,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河北的大部分州郡都主动打开城门,迎接王郎使者的到来。很快,王郎就占领了河北大半山河,军队人数也水涨船高般地猛增到数十万。

周密的部署、精心的组织、良好的策划、完美的包装,让王郎一夜之间名扬四海,大获成功,以神话般的开始创造了神话般的奇迹。看来只要敢想敢做,一切皆有可能啊!

如此良好的开局让王郎始料不及,如此良好的形势让王郎喜出望外,他虽然有点醉了,但同时也是清醒的,因为他不是一个小富即安的人,他知道如今天下的形势时不我待,机遇与挑战并存。

这个时候,王郎认为对自己构成最大威胁的有两个人。

第一个人是刘玄。这个不用多解释,刘玄的更始政权建立得早,再加上又有诛杀王莽、推翻新朝之功,拥护归顺的人很多,势力和实力都很大。

第二个人是刘秀。刘玄虽然强大,但毕竟暂时还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而刘秀就不一样了,他虽然现在队伍少、地盘少,但却行走在自己所在的河北大地上,正在和自己干一样的招抚工作,这才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天下掉下个刘子舆,虽然似一朵轻云刚出岫,但势力却突飞猛进。王郎在刘林等人的精心策划下,很快对刘秀下达了悬赏通缉令:生擒刘秀,或砍掉刘秀脑袋者,加官晋爵,赏十万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刘秀招降过的郡县又成了王郎的一亩三分地了。不仅如此,为了得到厚赏,各路人马个个争先恐后地朝刘秀所在地进发。

刘秀虽然人少,但眼线多,消息自然也就灵通。河北突然出了个王郎已经让他大吃一惊了,知道王郎还对自己下达了通缉令后,他更加不敢怠慢,马上采取了避其锋芒的措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既然我这一点人马不能和你几十万人马抗衡,那么我走总可以了吧,我逃你总能放心了吧,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总行了吧?刘秀马上开始向北狂奔。

当他来到卢奴(今河北省定州)时,一个牛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牛人之所以牛,原因有二。

一是他只有一个人,单枪匹马,横刀而立,牛气冲天。

二是他口出狂言,说道:“此路乃我开,此树乃我栽,欲从此处过,留下……”

“不就是要买路钱吗?拿去就是去。”刘秀大手一挥,一边叫手下解衣搜裤主动献财,一边问道:“不知壮士大名?”

“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耿弇是也。”那人昂首道。

“在下刘秀,久仰先生大名,幸会,幸会。”刘秀拱手道。

“啊!”耿弇一听马上做出吃惊之表情,并且一跪二拜三诉说,“果真是刘文叔,伯昭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耿弇,字伯昭,抚风茂陵(今陕西省兴平市)人。耿弇也属于“官二代”,他的父亲耿况和王莽的从弟是同学。耿弇少年时期以勤奋好学著称,是一个像邓禹一样的少年才俊。据史书记载,耿弇这时才二十一岁,比神童邓禹还小一岁。这样的人才是不会被遮掩的,也不甘被遮掩。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形势所逼。

前面已经说了,刘玄建立更始政权,派遣将领占据各地,完成了政权的交接。然而一些人却通过“变通”,凭借权势撤换了一些郡县的太守县令。耿弇之父耿况因是王莽任命的官员,心中非常不安。为了“三保”,保官帽、保家产、保家人,他不惜砍投资、砍亏损源、砍当年不见效的项目,勒紧裤带,挤出钱财,去见刘玄,贡献方物,以图巩固自己的地位。

为了实现父亲的“三保”,为了去除父亲的“怀不自安”,耿弇主动站出来,去面见刘玄。然而,耿弇不会料到,就在自己出使的路上,却出现了变故,当他从上谷南行至宋子县(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栾城区)时,传来了王郎自称汉成帝之子刘子舆在邯郸称帝的事。

因为正在王郎的地盘上,和耿弇一起去见刘玄的上谷郡吏等人都劝他改投王郎,耿弇坚决不同意,说王郎是叛贼,没前途,去投他没好下场。可是这些人不听,全都跑了,只剩下耿弇一个人。他听说以仁义、威信著称的刘秀要来卢奴,便守在这里上演了一出“守株待兔”的好戏。

一个求贤若渴,一个慕名而来,刘秀和耿弇两人话语投机,一见如故。客套过后,血气方刚的耿弇马上力劝刘秀去上谷(今北京市昌平区),也就是他父亲耿况的地盘立足,建立革命根据地。

天大地大,家为根本。刘秀在大为感动之余,说了这样一句玩笑话:“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么大的志向啊!”

寄人篱下的滋味,刘秀深有体会。因此,尽管他委婉地拒绝了耿弇的美意,但却对年轻有为的耿弇刮目相看,马上任命他为门下吏。

到达蓟县后,刘秀令功曹令王霸招募兵士。王霸满以为凭借刘秀良好的口碑和独有的人格魅力,他双臂一挥,大声一呼,前来报名者定会如黄河之水绵绵不绝。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好奇者、围观者、论议者倒是不少,但报名者却寥寥。

众人冷嘲热讽道:“你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来招哪一门子的兵啊,这不是坑爹吗?

面对这样的尴尬场面,王霸只能羞愧而逃。屋漏偏逢连夜雨,刘秀在蓟县没有招到兵,却引起来了王郎的追兵。刘秀身边这时只有百十来人,已做好了南逃的准备。

刚刚入伙的耿弇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再次主动站出来,说道:“我们现在只剩下北上这一条路可走!”随后,他陈述理由如下。

首先,东无路。东边是渔阳郡,渔阳郡再过去就是大海,面对大海虽然能春暖花开,但对我们这些无船无桥的凡夫俗子来说就是插翅难飞,因此,往这里走的下场只有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其次,西有虎。西边是并州,那里是赤眉军的地盘。赤眉军是一只虎视眈眈的猛虎、饿虎,如果主动去招惹他们,下场便只有一个——尸骨无存。

再次,南无行。南边是长安,也就是更始政权的政治中心,大家好不容易从那里解脱出来,怎么能打道回府、自投罗网呢?

最后,北有望。唯有北上,往上谷方向走,那里的太守是他的父亲;而渔阳太守彭宠又是刘秀的同乡,只要发动这两郡人马,有万骑之众,这样一来,夺取邯郸也不是痴人说梦!

可以说无论当时的形势还是后来的事实,都说明耿弇分析得非常有道理,但当时刘秀的部下都不同意这个毛头小伙子的话,众将都说俺们都是河南人,要死也要死在南方,不会去北方自投罗网的。

这一次,刘秀十分赏识耿弇的高见,他力排众议,说道:“这才是我的北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