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之间的婚约,好似是昶帝的一句戏言,我一直觉得不大真实。况且出了****这件事,究竟还做不做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界定与他的关系,真是可近可远,可真可假,颇为纠结。
伤药有止痛和催眠效用,他眼中露出些许睡意,眸光平和近人,不像是承天门前一身战甲高不可攀。
“这事因我而起,累你受伤,真是抱歉。”
“我该做的。”他的回答简单之极,不知是素来寡言少语,还是不想与我交谈,顿了顿又道:“此事,与你无关。”
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圣上赐婚,你为何不拒绝?”
“为何要拒绝?”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长成这样。”
“我并未觉得你的容貌有何不妥。”
我怔然一愣,扭头看着他。
他的样子很认真,不像是玩笑更不像是嘲笑。我不由想,他究竟是审美观扭曲,还是真的这么认为?我一直想要遇见一个人,不计较我的容貌,只爱我的内心。可真的碰见这样的人,却又觉得不真实,因为算起来,这也不过是我与他的第二面。没有一双直窥人心的慧眼,如何识得我的内心?
“婚姻大事乃是一辈子的事,你我,并不了解。”我的潜台词是,是不是随便是个女人,你都可以娶回家?
他沉默了片刻,望着我道:“我父母双亡,只有幼弟元宝。十五岁从军,从东蛮杀到西域,一路升至将军,我平素喜欢看书,偶尔登山、钓鱼、喝酒,还有什么你想知道的?”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这一段平凡至极的话,竟然听得我心潮澎湃。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对我这样坦诚,不介意我的容貌,愿意娶我。虽然明知这并非传说中的一见钟情,我仍旧觉得心里柔丝百转,荡气回肠。
“谢谢你。”我对他笑了笑,起身走出卧房。就在挑起他下颌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帮他。
思忖了一路,到了凤仪殿时,我终于下定决心。
容琛站在窗前,背对我负手而立。阳光透过雕花窗,半明半暗地铺在他一身素净的长衫上,刹间我有种错觉,好似见到了梦里的那个背影。
他回过身来,脸上晃过一道明媚的光影,如玉暖生烟。
元宝扑了过来:“我哥哥怎么样?取到骊珠了吗?”
我摸摸他的头:“他受了伤,不过已经无碍。”
容琛蹙了蹙眉:“他不该白日下水。骊龙白日很少沉睡,入水硬战,岂是对手?”
“那晚上岂不是更看不见?”
“夜里虽看不见骊龙,却可看见骊珠的光芒。只需探明骊龙沉睡的时机,就有胜算。”
他的话,越发坚定了我的想法。
我走到他跟前:“我要去掉眉间封印。”
容琛眸色一沉:“为何?”
“我要助元昭取得骊珠。”
他默然望着我,神色深沉严肃,眼中闪过一些莫名波动,似是一团迷雾。他不动声色,亦不询问,看来他已经猜中了我所想的那个办法。想不到这一刻,我和他竟是心有灵犀。
“你可想好了?”
我点头:“想好了。”
我不能眼看着元昭涉险而无动于衷,我要帮他取得骊珠救回****。我想知道她究竟为何自尽,为何恨我。
容琛凝睇片刻,抬手从我头发上拔下一只金钗,刺中食指。
一颗血珠涌了出来。他抬手将食指按在了我的眉间,有一种奇异的温热之感,像是一股暖流缓缓从他的指尖汇入到我的眉间轮,四肢百骸仿佛都浸润在一片温泉水中,说不出的舒适放松,每一寸肌肤都是从未有过的轻灵舒展,像是沉睡了一冬的冻土,醒在春风里。
他把手指放在口中,轻轻吮吸了一下,默默凝视着我。
我小声问:“好了?”
“好了。”
“就这么简单?”我简直不能相信,我以为会是如何的复杂难办,譬如要找大师作法。
他挑了一下眉:“嗯,其实并不简单。”
“不就是一滴血么?”
他横了我一眼:“这世上只有我的血才可以。”
“为什么?”我更加惊讶不解,满腹疑惑。
“将来再告诉你。”
……卖关子的高手。
元宝拍手惊赞:“神医姐姐变成神仙姐姐了。”
容琛摸了摸他的头,认认真真道:“长成我这样,才可以叫貌若仙人。”
我:“……”
元宝咬着手指道:“哥哥说,做人要谦逊。”
容琛一挑眉梢,回眸看我:“我一向很谦逊啊。灵珑,我难道不谦逊么?”
我:“……”
他挑了挑眉:“哦,对了,你要记得答应我一件事。”
“那你也要记得不是伤天害理之事。”
“你以后要对我好,不然我让你嫁给何公公。”
“你……”我咽了口唾沫,忿然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讹人?”
他嘿嘿一笑:“嗯,就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