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他身为一国之君,普天之下的女人都是他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却没想到遇见我,对他不理不睬,他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放不下这个面子。”
“既然你知道他的想法,为何不顺水推舟,断了他的念想?”
****眉头一拧:“怎么断他念想?”
“我说实话,姑娘不生气吧?”
****的脸色和善了许多,“我最喜欢听实话,你只管说,越实在我越喜欢。”
“依我看,圣上的相思病其实就是自己找虐。宫里那么多的佳丽,那一个不是国色天香,论身材论相貌论学识,你皆不是拔尖之人,唯一可让他觉得眼前一亮的,大约就是你的个性。他生来九五之尊,无人敢忤逆他一句,现今连东蛮西域都臣服脚下,世无对手,堪称寂寥无趣。你的拒绝刚好勾起了他的征服欲望。”
虽然她是个小女子,征服起来不如铁骑踏破疆土来得波澜壮阔,但闲极无聊之下,聊胜于无不是?
“你说的不错。他不过是闲的生毛,找个乐子。”
……姑娘,我服了你了,这种糙话也敢出口。不过,她的胆大放肆是依托在昶帝的喜欢之上,若是像我等爱卿,一句话惹了他不快,顷刻间便会变成死卿。
“所以,只要反其意而行之便可。他喜欢你素颜朝天,你便浓妆艳抹,他喜欢你反抗拒绝,你便顺从接受,他喜欢你不喜欢他,你便偏偏喜欢他。”
她低垂眼帘,沉默。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得到了,或许不过尔尔。姑娘不妨以退为进,或许可以解开这盘死局,得以脱身。”
“你说得对。”
她冷冷一笑,眸子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子倔强刚烈:“我越是躲避他越是纠缠。不如破釜沉舟,进宫去见他。我要越丑越好,让他恶心厌恶。”
但她的模样,分明是一种如冰似玉,白璧无瑕的冷艳,越是拒人千里,越是引人入迷,放在昶帝的眼中,明明就是另有一番别样风情,根本达不到让他恶心厌恶的级别,于是我建议说:“我有位师妹,是易容化装高手,请她来给你妆扮一番,定会让陛下眼前一亮。”
她爽快地点头:“如此更好。”说罢,打开门吩咐向钧去接眉妩。
容琛怔了一下,以眼神问我缘由。
我低声回了一句:“这是女人的事,你不懂。”
幸好伽罗离京城不远,一个时辰后,向钧带着眉妩前来。
眉妩听了****的要求,嘴角一抽:“人人都想让自己更加美貌,姑娘为何要望丑里整?”
“回头我再对你说缘由,你只管把她装扮的越丑越好。”
眉妩点头,打开了百宝箱。须臾之间,一双妙手将****的风格骤然改变。若不是我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真以为有人将****偷了梁换了柱。
****拿着镜子只端详了一眼,便一提裙裾大刺刺走出了庭院。
把门的向钧张着嘴,两只眼皮争先恐后地抽搐。
容琛低头看着脚面,以手扶额,不忍抬头。
一行人回了宫城,昶帝早就得了消息,在掬月苑设了宴,迎接心上人进宫。
苑中暗香浮动,分花拂柳进入花厅,内里是清一色的玉器玉桌,素雅高洁,净光莹莹。厅内连红烛都不燃,只用那紫金盘托着夜明珠照亮,端的是月宫瑶池一般。大约昶帝认为这样的风格方勉强衬得上他的心上人。
然而他并不知,他的心上人已经今非昔比,见到****的那一刻,他呆住了。
“皇上万福。”****弱柳扶风地跪了下去,一把娇声娇气的声音,生生将我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心里暗赞,这姑娘,真有天分。
昶帝恍然如梦,半晌才道:“****,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奴家,怎么,皇上不喜欢奴家这样嘛?”她娇嗔着飘了一个媚眼。
我嗖地打了个寒战。
“喜欢,朕不知道有多喜欢。”
昶帝的声音微微有点颤,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但面上的的确确是端着一副惊若天人的喜不自胜。我不由深深佩服昶帝的处乱不惊,同时也深刻怀疑他的审美观,是否已经严重扭曲地不可理喻的地步。
“那奴家真是太高兴了。”****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呼地一甩,一股子香粉冲了过来。我使劲忍住一个喷嚏,昶帝却没忍住。
“哎呀,皇上受凉了么?”****拿那香手帕使劲蹭他的脸,看她暗暗咬牙切齿的模样,我估计那手劲不小,她心里想的是掐死昶帝吧?
昶帝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才抽空道:“没,没。朕是太高兴了。”
****娇滴滴道:“奴家也很高兴能入宫陪着皇上啦……”
那一个刻意拉长又刻意发嗲的“啦”,销魂得让我捂着腮帮子直咽酸水。
“真,真的么?”昶帝竟然露出了一个惊喜得不知所措的表情,有点语无伦次。
****一扭腰一跺脚外加一个媚眼:“当然是真的。”
我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从脚底板嗖嗖地冒上来一股凉气。
昶帝真乃神功罩体,刀枪不入,居然还兴高采烈地冲我招了下手:“你也算是朕的媒人。来,喝上一杯。”
我颤悠悠上前,喝了一杯谢媒酒,趁机提出告辞。不料昶帝笑眯眯道:“不急不急,过几日朕还要重重赏你,给你一个意料不到的惊喜。”
昶帝笑得英俊迷人,但不知为何,我觉得骨头缝儿里咝咝地窜进了凉风。他到底要赏我什么?依照我对他人品的了解,我丝毫不奢望他能给我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