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有两种。真话和假话。
通常,真话不中听。假话听了却没用。
我认为藏在大箱子里的人这回说的是真话。
因为他好像没有骗我的理由。
更何况,我答应了要信任他。
答应一个人的事情,就应该做到。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遥远的心跳,却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在哪儿。
心里的感觉最不会骗人。我觉得自己从心理上已经开始相信藏在大箱子里的人。
其实,这是一种可怕的征兆。万一藏在大箱子里的人讲的是假话,那我就真的上当受骗了。
更加仔细地想一想,若是这回我上当受骗了,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儿。假若藏在大箱子里的人所言为虚,那我前面三次相同的命运,就不是跟他所说的那般:在2008年4月7号那天被杀死。
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经过一番矛盾的思想斗争之后,我到底还是选择了宁信其有。
“是谁杀死了我?”我抑制不住激动地大声问。
久久没有传出回答。
我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传出回答。
藏在大箱子里的声音,这回彻底沉寂了。
不知它要沉寂多久。
我终于等得不耐烦了。不打算再等下去了。我想出去一趟,透透气。
于是,我出了堂屋,来到了院子里。
中午时刻,太阳移到了头顶正中,火辣辣地尽情发挥着炽烈,晒得大地一片灼热。
白光皑皑的晃人眼。
是从一面镜子里反射出太阳的光芒,照在了我的脸上。
原来是一个小胖子在搞恶作剧。
他看起来大约八九岁的样子。不仅吃得肥胖,还肤色白皙,正站在门口,手里正握着一块圆圆的小镜子,脸上笑嘻嘻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也忍不住笑了。
因为我觉得他很快乐。
真正的快乐是会渲染的。
“不嫌热么?”我冲其喝喊,一边慢慢地朝前走。
“热!但我在家呆不住!我家里有空调!”小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被汗水浸湿的部分头发乱糟糟的,一张粉嘟嘟的脸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
“你家大人呢?”我在距离他差不多三四米远的时候站住了。
他虽然是个孩子。但个头已经快跟我差不多高了。
“他们正在家里睡午觉!真不知道午觉有什么好睡的!”小胖子不满道。
“你这样拿块镜子晃人的眼睛,是不对的!”被镜子反射过来的阳光依然在我的脸上肆意横扫,我只得抬手遮挡住了,并向对方进行了教育。
“我偏偏就照你了,怎么了?”小胖子一下子变得蛮横起来,一副嘴脸充满了挑衅。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很看不起我。
“我跟你说,你这样容易挨打!”
“你敢招我一下试试!”
我不再吭声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还是将从镜子里发射出来的光束照在我脸上,并且笑嘻嘻的。
有一种人,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小胖子就是这种人。
为了不被从镜子里反射出来的阳光照到自己的眼睛,我转过了身,背对着小胖子。
可他不愿意放弃,绕到我的前面,继续转动着手里的小圆镜,又将反射过来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
我终于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
他手中的小圆镜被我踢飞了。手自然也被我踢疼了,扯个嗓子尖叫起来:“老矮逼,你是不是想挨打了!”
“你能打得我过吗?”
“我找人打你!”
“你找谁?”
“不用废话,你给我等着就行了!”
小胖子气匆匆地离开了。
我就在原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
小胖子带着帮手过来了。
他的帮手,竟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也就说,于此时,在我家院子里,出现了两个小胖子。只是,充当帮手角色的那个,身上没有穿一丝衣服,光光秃秃的。
“大哥,是他踢我!”原先用镜子照我的那个小胖子指着我喝道。
不穿衣服的小胖子用一种阴鸷的眼神盯着我,沉声训斥:“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欺负小孩子!”
他少年老成的不像是正常人。
“你是谁?”我问。
“莫问那么多。说吧,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给我弟弟跪下,磕头,扇自己耳光,道歉!”
我摇了摇头,说:“你讲的,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得挨打!”
“试试吧!”
不穿衣服的小胖子一拳平平地怼了过来。
我反应极快,也是一拳轰过去。
砰!
两颗拳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我强忍着巨大的疼痛,硬是没让自己叫出来,但一条手臂禁不住抖擞着,手指关节很快青肿起来。
没想到对方看起来人不大,但力气却出奇的大。
他显得一点儿事儿也没有,神情森然,眼神阴鸷,嘴角起了一抹冷笑。而且,在这种酷热的天气里,他身上一点儿出汗的迹象也没有。
我和另外一个小胖子热得大汗淋漓。
汗水流进我的眼里,蜇得火辣辣的疼。
“怎么样?服不服?”对方问。
我没有吭声,突然转过身,噔噔地跑起来,穿过院子,钻进了堂屋里,咣当一下子,快速把两扇破门子给关上了,并插上门闩。
透过门缝我看到,两个小胖子追过来,停在门口外。肇事者,也就是那个穿衣服的小胖子大声吆喝道:“娶不上媳妇的老矮逼,有种别当缩头乌龟,赶紧给我滚出来!”
屋内,我像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咣!咣!”外面有人跺门子。是那个穿衣服的小胖子。他很亢奋。而那个不穿衣服的,则在旁边站着,不吭不动,表情冷酷,安稳得如同一尊雕塑。
我不禁担心,若是由不穿衣服的小胖子来踹,会不会一脚把门子给踹开。
此时,藏在大箱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打开门,让他们俩进来!”
“为什么让他们进来?”
“因为按道理讲,这俩小胖孩子,一个是你的情爹,另一个是你的弟弟!”藏在大箱子里的声音道。
“啥是情爹?”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我有些懵。
“情爹,就是你母亲的情夫!说难听了就是你娘的姘头!”
我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可我知道,自己的耳朵是绝对不会听错的。
“你胡乱诌什么!”我恼怒不已。
“门外的两人,一个是活人。另一个乃一具尸体!活人跟你的母亲发生过关系,而导致你母亲怀孕,生出了一具尸体!”藏在大箱子里的声音道。
“哪个是尸体?哪个是活人?”
“你不该问这么愚笨的问题。很明显能看得出来。穿衣服的是活人。不穿衣服的是尸体!”
“那穿衣服的小胖子看起来才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身体还没有真正的发育。他的****能制造出成熟的精子吗。若是没有成熟的精子,怎么会令一个女人怀孕!”我提出质疑。
躲藏在大箱子里的人不再吭声。
应该是被我驳得无话可讲。
咔嚓!
门闩折断了。
原来是不穿衣服的小胖子出脚了,只一下子就把门子给踹开了。两人闯了进来。
我连忙冲到灶台旁,一把操起了搁在上面的菜刀,护在胸前,厉声警告道:“不要过来,否则砍死你们!”
不穿衣服的小胖子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上前走近,把头一伸,拍拍自己的脖子,说:“我让你,先往这儿砍一刀!”
我几乎没任何犹豫,便高举起菜刀,狠狠地朝他的脖子上砍了下去。
结果,这一刀,如同砍在非常坚韧的厚橡胶上一样,给对方起不到任何伤害的作用。
穿衣服的小胖子却是走到了床前。
床上正盖着一条被子。被子的中间部分明显凸鼓起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只见小胖子攥住被子一角,猛地将被子掀开了。
露出了我母亲的尸体。
怔怔地盯着尸体瞧了一阵子后,小胖子竟神情潸然地流泪了。
不知他为什么会哭。
而且哭出来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孩子在哭。像极了一个大人在正儿八经的悲伤。
然后,他扭过头,看着不穿衣服的小胖子,说:“儿子,快来见过你的娘亲!”
刚才还喊人家大哥,这会儿喊人家儿子。剧情转换的未免太快。
我不由得呆住了。
“爹,俺娘怎么死了?”不穿衣服的小胖子扑过去,俩手扳住床上尸体的肩膀,使劲摇晃了摇晃,企图把尸体给摇晃醒,自然是失败了。
“唉!”穿衣服的小胖子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说:“既然人已经死了,再计较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然后扭头注视着我。
我也正在注视着他。
气氛变得沉默了。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我企图看出他的真实年龄。
可无论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只不过是才八九岁的年纪。纯粹指外表,不论气质。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是没办法让女人怀孕的,因为他的****还未发育完整,制造不出成熟的精子。
但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看样子,更像是他的孪生兄弟。
“你是不是感到很奇怪?”小胖子问。
“是的!”我点了点头。
“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尽管问我!”
我越来越觉得他不像个八九岁的孩子。纯粹指气质,不论外表。
“你多大了?”我问。
“九岁零三个月!”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吗?”我指着旁边站着的不穿衣服的小胖子,问道。
“是的!”对方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的儿子多大了?”我又问。
“三岁七个月!”
“也就是说,你在差不多五岁的时候,令一个女人怀孕了,然后那女人给你生下了一个儿子!”我道。
“是的!”
“怎么可能!”我完全无法相信。
“为什么不可能?”
“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应该产生不出来精子的!”我道。
穿衣服的小胖子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先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并往两边挪挪脚,将两条腿岔开,指着胯部,道:“你把头伸过来,好好看看!”
看一个男性胯部的生殖器,只需要将视线向下以四十五度的角度瞅去,便能看见。我瞧得清晰,小胖子的胯部光秃无毛,生殖器还很幼小,并未开始发育。
但小胖子非让我把头伸低过去,以仰视的角度看他的胯部。也就是说,让我好好瞧他的会阴位置。会阴位置就藏在卵袋子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