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坐着的人本来还正在笑着,脸色一下子变了,显得极为慌张,暴喝一嗓子:“不好!”
“怎么了?”二桃赶紧问。
“世界的中心点缩小了!”床上坐着的人颤声道。
二桃又问:“世界的中心点为什么会缩小?”
“相应地来说,世界的中心点之所以会缩小,是因为这个世界整体上缩小了!”
“这个世界,是已变成现实的梦境,它怎么会缩小?”二桃面上露出疑惑不解。
床上坐着的人摇了摇头,神情极为凝重地道:“按照原则上来说,这个已变成的现实的梦境,哪怕发生支离破碎,也不应该会缩小的。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一声叹息传了过来。
却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听音辨向,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作用。因为这声叹息听起来像是来自每个方位,又像是从个人的脑子中冒出来的。
“是谁在唉叹?”神笔马良神色作着骇然,大声问道。
二桃摇了摇头。
床上坐着的人也摇了摇头。
俱都看起来紧张不安。
倒是我作得比较平静。
神笔马良凝目注视着我,充满了强烈的审视意味,喝道:“是不是你发出的叹息?”
我不由得苦笑道:“你应该能听得出来,刚才那一声叹息,分明是由一个女人发出来的!”
“如果你会口技呢!会模仿女音!”
我笑得更加苦涩了。
突然,二桃的目光转到了那幅画卷上。
画不知何时被卷合上去了,本来在桌子上呈横放着的,却一端慢慢朝上抬起来了,直到倾斜以四五十度静止不动了。
不得不说,画卷的这种姿势非常诡异。就好比一根筷子,在不受到任何外力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跟桌面保持四十五度的角度而站立住的。
“是不是画上的大肚子女人发出的叹息?”二桃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谁也不确定。
气氛变得沉默了。
窗外的雨,依然在哗哗地下。风,依然作得猛烈地刮着,却不再通过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它应该灌进来的。
天色越来越阴了,应该是快黑了。
床上坐着的人开口道:“我能不能看看画上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神笔马良毫不犹豫地将画卷展开了。
只见画上的大肚子女人竟然流下了两行眼泪。
她的肚子好像更大了。
在静默又压抑的气氛中过去了半晌。
床上坐着的人突然身子一晃,竟然掠过一个大大的激灵,开口颤声道:“一旦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即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有多可怕?”二桃脸色变了变,问道。
“一旦它出生,正做着这个梦境的主身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床上坐着的人道,瞠大的双目中充满了恐惧。
“如果做着这个梦境的人再也醒不过来了,那这个已变成现实的梦境岂不是成了永恒!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它哪一天因做梦人醒来而变得支离破碎!”我插口道。
床上坐着的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他说:“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出来的!”
“怎么了?”
“你知道正做着梦的主身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沉默着注视了我一阵后,床上坐着的人问道。
我摇了摇头,忍不住问道:“他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是梦中的他。他是现实中的你!”床上坐着的人慢慢地回答道,说得一字一句。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有一处地方我搞不懂!”
“你有什么地方搞不懂?”
“主身不是曾经交代过你,让你千万小心写小说的杨大宝!写小说的杨大宝就是我。如果我和他真的是同一个人,他为什么让你提防我?提防我不等于是在提防他自己么?”我提出质问。
“对,确实矛盾!”二桃在旁边附和了一句。
床上坐着的人紧皱起了眉头,像是陷入了思考中。
过了一会儿,他说:“只有一种解释了!”
“什么解释?”
“极有可能,你并不是写小说的杨大宝!”
我不由得愣住了。
二桃也愣住了。
然后,二桃像打量怪物一样打量着我,眼睛里尽是充满了疑惑。
神笔马良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确定眼前这个杨大宝,就一定是正做着梦的主身呢?!”
我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好。
二桃再次向床上坐着的人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床上坐着的人沉默不语。
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着。
过了一会儿。
床上坐着的人伸手指住我,道:“马良,还是说说,你是怎么发现他是不受时间作用的?”
神笔马良道:“昨天,当2008年4月8号和2030年4月8号产生调换之后,这间寝室内的时间乃2008年4月8号。按照原则上,这写小说的杨大宝……”话被打断。
床上坐着的人说:“不要再称呼他为写小说的杨大宝!那本神奇的小说,极有可能不是他写的!”
二桃说:“你们两个都叫杨大宝,长得也是一模一样。胯部都是光光秃秃的连一根毛也没有。且都是会阴部长了一个女性 生 殖 器!该怎么区分才不会引起混淆?”
床上坐着的人笑道:“你看我穿衣服了吗?”
二桃笑道:“称呼你为不穿衣服的杨大宝,称呼他为穿衣服的杨大宝!对不对?”
“对!”
“可你总不能一直不穿衣服吧!”
“我从来没打算要穿衣服!”
“那样很不雅观!”
“不雅观是给别人看的,我又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哦,那你活得可真洒脱!”
“你也可以将衣服脱下来?”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是不是胯下的东西很小,不好意思示人!”
二桃的脸色作得十分难看,不再吭声了。
床上坐着的人说:“马良,你继续讲!”
神笔马良道:“当两个相隔二十二年的时间点发生对调后,这间寝室内的时间乃2008年4月8号。按照原则上来讲,当时凡是处在这间寝室内的人,在受到时间作用力之下,模样都变会回到2008年4月8号的样子。这穿衣服的杨大宝,出生于2008年4月8号,截至2030年4月8号,他刚满二十二周岁,在受到整整二十二年时间逆转的作用力之下,他该变回什么样子呢?”
“至少应该变成刚出生的婴儿模样!”二桃接口道。
“可当时,这位穿衣服的杨大宝,模样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这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了这位穿衣服的杨大宝根本不受时间作用力!”二桃充当了相声里捧哏的角色。
三个人都在凝目注视着我。
目光里充满了强烈的审视意味。
我苦笑不已。
此时,除了苦笑之外,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我脑子里正在快速地运转,尽多可能地想着一些事情。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
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导致室内的光线很暗,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死灰。
雨依然在下。风依然在刮。
窗户大剌剌地敞开着,窗外的风却灌不进来。
它应该灌进来的。
我开口打破了压抑又沉闷的气氛:“我分明记得清楚,当寝室内的时间发生改变后,林浩和徐怀古也在这间寝室内,他们的模样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们原本看起来像二十岁出头,在受到整整二十二年时间逆转的作用力之下,就算不消失,至少应该回归到婴儿状态!”
二桃笑了起来。
笑容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他说:“徐怀古和林浩,是为我卖命的。他们外表上看起来是才刚二十岁出头。实际上,他们都已经活了上千年。二十二年前的他们,和二十二之后的他们,模样并无明显变化!”
“还有杜一航。二十二年前的杜一航,还是个女儿身。2030年的杜一航下面长出了一根玉米蛇般的男性之物,即人茧。当世界中心点的时间发生调换之后。徐怀古将他从右掌心的黑痣里释放出来了。但他的模样并没有变回到2008年4月8号的模样,仍旧以下面长有人茧的形态示人。倒是遇上了2008年4月8号的,作为一个接生婆的自己!却又作何解释?”我道。
“这个也容易解释!徐怀古将杜一航收进右掌心的黑痣里之后,再自黑痣里释放出来的杜一航并非原来的杜一航了,而只不过是一道杜一航留下来的分身。分身自体被灌注了大量法力,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模样。”二桃解释道。
“那原来的杜一航,即主身呢?”我忍不住问道。
“那本神奇小说的作者,既然选择杜一航,让其身上长出人茧。说明杜一航绝对不是一个别人想象中那般简单的人物,哪有那么容易被徐怀古俘虏。他被徐怀古收进右掌心的黑痣后,只在黑痣里留下了一具分身,主身早已顺着徐怀古的血管,藏匿到了不知何处!弄不好,他会要了徐怀古的命!”二桃道。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救一下徐怀古呢?他可是为你卖命的!”我道。
二桃语气不屑道:“没用的废物,我是不愿意救的,死了倒干净!”
“唉!”又一声长长的叹息散发了出来。
画上的女人流出了更多的眼泪。
她开口说话了:“请把我带回2008年4月8号!”
突然,这间寝室又颤抖了一下,面积骤然缩小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