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雨落在地上,溅起火花。犹似打电焊时落下来的火团砸在地上。不过,温度奇高。掉在地面上,烧得留下黑色的印记。将置于这片范围内的植物全部毁灭。但我抱着肉身,和代伏天站在一起,并没有受到金色雨的浇淋。有一个透明的罩子笼罩在了我们头顶上方,将骤急坠下的金色雨阻挡开了去。
不仅下起了金色雨。
还下起了冰雹。
此时,我眼睛的灵敏度不再异常,视觉效果已恢复了从前那般,不能再看空气中尘埃数百倍放大。在这等状态大,看天上落下来的冰雹,体积赛过普通的洗脸盆。里面蕴藏着更粗的闪电。落在地上如炸弹一样轰然爆炸,炸得地面上到处是大坑。
当然,冰雹也落在了透明罩子上,引发密集的爆炸,炸得透明罩子不住地摇晃。我真担心这薄薄的透明罩子撑不住。其实我的担心多余了。待雨和冰雹都下完了,透明罩子依然完好。
代伏天将透明罩子撤了去。
硕大无朋的龙头又从乌云层中探了出来。
金辉万丈。
“你不要再逼我了,行不行?”雄浑苍劲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给我个面子!”代伏天冷冷地回应道。
“放过他一次可以,但不能让我白做!”龙头看起来犹豫了很久,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哦,你想要什么?”代伏天问道。
“这小子身上蕴藏着宝贵的无上道义,我让他帮我解答一个难题!”金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代伏天略一低头,望着我的眼里充满了复杂。
“什么难题?”我仰天大声问道。
“我怎样才能长出翅膀来?”
代伏天的脸色倏地变了,猛然抬头厉声喝道:“老龙,你不要太过分了!”
心中蕴含的无上真义告诉我,金龙生翅,乃亿万年难得一遇的至尊蜕变。一旦金龙长出翅膀,便能立刻撕破九天,闯入到宇宙之外的世界。
我想知道宇宙之外的世界是什么,可无上真义并没有为此解答。
“这怎么过分了?谁不想进步?难道我有一颗力求上进的心也是错吗?”金龙激动地大叫道,就差掉出眼泪了。
无上真义透露给我:只要金龙舍得吐出腹中的磁源,才有可能生长出翅膀,磁源虽然是至宝,却乃阻碍金龙迈向至尊蜕变的罪魁祸首。
我张口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金龙真相。
“哥,你晓得了么?”代伏天注视着我,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又变了变,目光变得更加复杂了。
“要不要告诉金龙?”我询问代伏天的意见。
“哥,你自己拿主意!”代伏天扯动嘴角笑了笑。
笑得有些勉强。
谁让我心宅仁厚,觉得天上金龙怪可怜,便将实情告诉了他。
“真的假的?磁源可是我们金龙一脉的传承宝贝!怎么说吐出来就吐出来呢?”雄浑苍劲的声音里透着质疑。
“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随便你!”我说得理直气壮,不禁有些生气。
“你一定是在骗我,想害我是真!”雄浑苍劲的声音说得肯定。
我气得浑身发抖。
“哪个骗你,哪个全家不得好死!”
“少用毒誓蒙我,你到底说不说实话?”金龙愤怒了。
我深感无奈。
代伏天正在冷冷地瞧着我,似乎也不相信我。
我笑了。
心中涌出无限悲哀。
也难怪,你让一个人舍,他一定会猜忌你。
“奸计被你识破了,不愧是天上的执法者。好吧,我招。真正的办法就是,你要多吞磁源,当吞够一定量的磁源,你的身体上才能长出翅膀!”我冲天上大声说道。
金龙沉默了。
慢慢地,他将硕大无朋的龙首缩回了乌云层中,连金色巨爪也收了回去。
很快,乌云消散,天上放晴。
太阳璀璨炽烈,照耀着大地。
这片空间被解封了,柏油马路上的汽车开始多了起来。
“哥,无上真义好使吗?”代伏天问道。
“一般般,怕是没多少有用的东西!”我故作谦虚地说。
怕高调了遭人嫉妒。
“哦!”
他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失落。
气氛变得沉默了。
两兄弟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话要说。
“你的肉身生病了?”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瞧着怀里昏迷不醒的肉身,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忧。
“我会治病!”
我选择相信了他。
他果然会治病。他治病的方式,就是把手放在肉身的头顶上。单从外表上看,瞧不出他这样做有什么妙用。
肉身慢慢睁开了眼。
他呆住了。
过了很久,他问道:“是不是我的眼花了,怎么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跟我也长得一模一样!”
代伏天笑道:“不用大惊小怪,我们是三胞胎!”
肉身说:“刚才还是双胞胎呢,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三胞胎了?”
气氛又变得沉默了。
三胞胎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话要说。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西沉,彩霞占据半边天。
天接近了黄昏。
“想不想全家团聚?”代伏天问道。
“怎么可能!”我生满了怀疑。
肉身说:“我是不是把母亲给杀了?”
母亲死了,一个家庭还怎么团圆。
代伏天道:“你杀死的只不过是她的肉身!”
“她的灵魂也死了,在精神世界里!”我说道。
肉身脸上现出了一片迷茫。
“母亲的灵魂没死!”代伏天说道。
“怎么会,还是我把她给埋葬的!”我惊讶不已。
代伏天笑了,说:“她的灵魂确实没死!”
我们走在了回家的路。
“灵魂若非实质化,在现实世界中,是什么样子的?”我忍不住问道。
代伏天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天黑了。
我们回到了家。
家中已经摆好了桌子。
很大的一张圆桌。
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
菜肴大部分都是热气腾腾的,凉菜很少。
在这还冷着的天气中,吃热菜比较好。
这个家里好像充满了温馨。
却多出了一个大肚子女人。
她的模样,很陌生,甚至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但她很热情。
热情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寻找母亲的灵魂,却看不到。
“是不是母亲的灵魂还未实质化,我在现实世界中看不到?”我问。
“就算她的灵魂还没实质化,你一定能看见她,因为我从师傅那里讨要了玄黄之泥,给她重新捏了个身体,跟这世上的肉身还有什么区别吗?”代伏天说道。
我忍不住一阵激动。
肉身脸上一阵迷茫。他好像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大肚子女人让我们三个围着饭桌坐下来。
父亲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换谁,一下子多出来了两个儿子,而且傻儿子变得也不傻了,他的心情都会不错。
“吃吧,这么多菜,随便吃,不要客气!”他举筷招呼道,自己先夹了一筷子送嘴里嚼着,还带着闷了一口酒。
三胞胎,谁也没有动筷子,俱是静静地发着愣。
大肚子女人的脸上有些尴尬,讪讪笑着,笑得脸都红了。
她也没有动筷,而是一杯杯地给我们倒水和酒。
黄色的茶水,纯净的酒。
“长成男子汉了,应该学着喝酒了!”父亲再次举起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口,说道。
他看起来,心情真的很不错。
母亲终于出现了。
她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瞧着屋子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仅她出现了,就连二桃和八臂人魔也出现了。
父亲停下酒杯,没有抬头。
“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我一直在等你!”
“是吗?”
气氛变得沉默了。
这么多人,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话要说。
最终,还是大肚子女人打破了沉默。她站起来冲门口说道:“别再愣着了,快进来吃饭吧!”
母亲进来了。
二桃和八臂人魔也进来了。
他们每人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筷子早已经替他们摆好了。连酒和水也给他们倒好了。
黄色的茶,纯净的酒。
大部分菜肴热气腾腾的。
这个家里好像充满了温馨。
“是男人就喝一杯酒!”父亲说道。他自己又喝了一杯。别人谁也没有喝。
大肚子女人脸上带满了尴尬。她努力扯动着嘴角,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二桃就挨在我旁边坐,好像看不见我。
“杨三炮!”母亲喝道。
喝声如一声炸雷,崩散了这宁静的气氛。
“哎!”父亲应了一声,嘴里的嚼动未停。
“你还要脸吗?”
父亲笑了。
笑容中充满了说不出的讥诮。
他继续喝酒吃菜,并不说话。
“一个不要脸的人,却拥有两张脸,这是什么世道?”二桃嘲笑道。
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安静极了。
过了一会儿。
我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父亲翻目瞧视过来,问道。
“我想离开这儿!”我没好气地道出一句。
“为什么要离开这儿?”
“因为我不想在这儿!”
“为什么不想在这儿?”父亲又问道。
我没有再说话了,因为说得都是一些废话,还不如不说。
“吃饭!”母亲说了一声。自个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流泪。
吃得越多,泪流得越多。
二桃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吃得不紧不慢,一副事不关己,悠闲悠哉的样子,不时喝上一口小酒,不时喝上一口茶水。令人忍不住羡慕他的状态。
八臂人魔嫌筷子不够了。
他有八只手。他非要八双筷子不可。他现在只有一双筷子。
父亲不禁皱起眉,语气不满道:“我们有两只手,谁也没有说要使两双筷子!”
“那不一样!”八臂人魔大声说道,显得很不客气。
“怎么不一样了?”父亲问道。
“因为你们的左手拿不住筷子!”八臂人魔说道。
说得竟然好有道理,让人无从反驳。
大肚子女人只好又拿来了七双筷子给他。
现在他有了八双筷子。
可他只用了七双筷子,因为他还要腾出一只手来,用以喝酒或茶水。
父亲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因为八臂人魔的每双筷子夹菜都不慢,不停地往嘴里送着。他甚至连嚼都不嚼,直接把菜给咽下去了。照这样下去,就是再摆上十桌也不够他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