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后,我又问母亲:“初一晚上,我在甄家老宅里上吊的时候,地面上不是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将你漏下去了么?我看到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掠过,将你从大窟窿里捞起来,飞走了。那个救你的人是谁?”
“你问的是一身古代打扮,穿着银色铠甲的人啊!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当时他用面具蒙着脸。但他的身材非常高大魁梧。比你那个后二大娘还要高。他的手很白,白得像瓷碗,其中一只手掌上少了一根中指!他将我放在咱家院子后,去二楼的东厢房里转了转,然后又飞走了!我说让他在咱家吃饺子呢,人家也不怎么爱搭理我!”母亲说道。
“他去二楼的东厢房里干什么?”我问道。
“他说东厢房里有个人,爱玩玻璃珠,让我小心点儿,万一那玻璃珠砸到谁头上,谁就没命了!当时把我给吓坏了。但我去东厢房里找过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母亲说道。
我不再说话了。
母亲望着我,脸上布满岁月留下来的沧桑痕迹,已生黄斑的眼珠里充斥着慈爱,但神色中也搀着复杂。
“怎么了?”我问道。
“宝子,以后你不要再犯病了,娘现在啥指望也没,就指望你了!你一犯病,我觉得自己活着也没啥意思了!真想一死了之!”母亲眼圈又泛红了。
我情不自禁地喉头哽咽,潸然落泪。
“娘,万一有一天我把你害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傻孩子,说什么呢?”
“我是说如果,你会原谅我吗?”
“会!当娘的有什么不能原谅孩子的吗?”
母亲回去歇息了。
我躲在被窝里,用被子蒙上头,抽抽噎噎,哭得不能自己。
哭累了以后,便昏沉地睡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后,天已经大亮了。
母亲做好了饭,让我赶紧吃。说吃完饭后还有要紧事要干。
所谓的要紧事儿,就是要掘我奶奶的坟了。
本来是要在初二那天掘坟的,可那天下大雨了。再加上后来的各种拖,就拖到了今天。不知道咋回事,今天母狼狗一直呜呜叫不止。从我早上醒来,它就一直叫唤。叫声甚是凄惨,还自眼里流下了污浊的液体。我问母亲狗是咋回事。母亲说,你瞧它的肚子,里面有个棱角突兀起来了,肯定是被扎疼了,它这是在疼得哭呢。
我担忧地说:“这狗一直不生,可别再撑死了!”
母亲脸上露出无奈:“那怎么办?家里也没钱给它看病!”
我说:“你不是藏着一桶子俺大娘的粪便么?怎么不淘金了?”
母亲气的骂道:“淘了,没黄金了,你大娘的金腿也开始褪色,怕是以后再也屙不出来黄金了!”
到了中午十二点,是个吉时。可以对着我奶奶的坟开挖了。是我大娘雇了几个专门移坟的工人。虽说她屙不出黄金了,但拿出个几百块钱还不成问题。可谓家财散尽后,土豪的作风算是保留下来了。
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两个时辰过去后。我奶奶的棺材,除了底部以外,其它的地方全裸露出来了。
接下来,要起棺材盖子了。
一番点香烧纸的,磕头拜了拜之后。工人用撬杠对着棺材盖子别了起来。咣咣当当,咔咔嚓嚓的忙乎了一阵子。
终于把棺材盖子撬开了。
见我奶奶的尸体栩栩如生,没有腐烂迹象。但寿衣被撑破了。因为从背部长出来一对翅膀。翅膀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黑色羽毛。令人大为吃惊,议论纷纷。
“看来婆婆是真的要飞了,连羽毛翅膀都长全了!”我大娘感慨道。
我奶奶突然睁开了眼,露出一双精光爆射的眸子,霍地从棺材里蹿了出来,晃动着翅膀往天上飞了去。
引起围观群众发出一片惊呼。俱是举着手机往天上拍摄。
然后好端端的天就阴了,刮风不止,又是打雷又是下雨,闪电如乱蛇一般在天上蔓延飞舞。
人们都开始传说,我奶奶是雷震子。因为经常看电视,见到过《封神榜》里的雷震子,也是长了一对羽毛翅膀,呼风唤雨,玩电砸雷的。
回到家,再看我奶奶的遗像,血泪不见了,也不再龇牙瞠目了,面部表情恢复了和善微笑。
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透着怪异。
但至于哪里怪异,我却又说不上来。
眼看离二月二越来越近了。
我这心里头一天比一天慌。
整天都是在思考:这二桃说让我的灵魂在精神世界里完成升级改造,是不是指得到聚变丹,吞下去后变得厉害无比。
人厉害到一定程度,说不定就能悟出大道来了。
于正月二十号这天,我终于下达了决定,要得到聚变丹。
若要得到聚变丹,首先得找够八个活死人。
目前,我所知道的活死人包括:明月心,班花赵世兰,我大娘赵玉芬,我二伯,白眉校长张元。总共五名。其中我二伯和张元为怀疑对象。明月心已被天龙抓去,换取了一颗龙蛋为我所有。赵世兰和赵玉芬已被确定。
还差三个。
我不由得想到了南宫霞。她有好几次死而复生。不晓得算不算活死人。深值得怀疑,可以列为怀疑对象。若算上她。目前总共六个了。离八个还剩下俩。
我来到了刘小翠家。
她家人还记得我,并没好态度,不客气地问我:“俺姑娘不是没愿意你么!你又来干啥?”我说找刘小翠有点儿事儿。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不仅笑着脸,手里还掂了一大兜子礼物。
家里穷得很,没钱买啥好东西,我这兜子里装的都是大个子红薯。但我没让他们看见,将兜子系得严严实实的,提着说:“树上结的西瓜,没吃过吧,我给你们捎了点儿!”
他们的脸色果然好转了不少。答应让我见下刘小翠。
刘小翠的肚子更大了,大得比一般女人怀胎十月还要大。她家人说她整天缩在屋里不出门,吃喝拉撒全在一间屋里,得给她端屎端尿的,伺候她就像伺候老佛爷一样,端的令人头痛死了,如果她能看上你杨大宝,就把她嫁给你了。
我问刘小翠:“肚子里的胎儿怎么不打掉?”
她怒声道:“不是胎儿,是囊肿,你不要乱说!”
我又问:“是不是打不掉?”
沉默了一阵子后,她哭了。最终点点头,说是。
我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她一怔,然后摇摇头,说不相信。
回到家后,天已黑。
又将过去一天。我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吃着晚饭时,我问母亲:“娘,把刘小翠介绍给我的那个媒人,你还记得不?”
她点点头,说记得,怎么了。
我问:“他叫啥?家在哪儿住着?”
“岳三梅,家在马龙庄住着!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继续埋头吃饭。
夜里,星疏,刮着大风,作得呼呼响。我躺在床上想事儿。觉得岳三梅,能让女人怀上打不下来的孩子,跟明月心一样,应该算作一位男性活死人。
已经七个了。
离八个,还差一个。
我不由得激动起来。
可越激动,思维越是乱如麻。
噹噹......
屋顶上又传来了玻璃珠掉在地上发出来的那种声音。
“是谁?”我愤怒地大吼。
自从知道这是一个精神世界,我在这里变得大胆,甚至有些狂妄。就跟做梦一样,若在梦里不胡乱来,醒后便会后悔。
“我的精神世界我做主!”抱着这样的一个信念。我从床上起来,噔噔地跑上了二楼,东厢房里果然亮着灯。我飞起一脚踹开了东厢房的门。
里面果然有一个人正在玩玻璃珠。
看见他,我宁愿自己的眼瞎掉。彻底慌神,身子如同筛糠一样哆嗦起来,小腿肚子抽筋,禁不住尿了一裤子。
只见他浑身湿漉漉的,不住地往地上淌水,散发出一种浓烈的恶臭。但远没他的脸让人介意。他的脸只有二指宽,长度赛过一般人的脸,细眉细眼的,红嘟嘟似血的嘴巴,如同在白色木棍上画了一张脸,正在不停地摇头。
摇头棒子!
他张开嘴发出尖利笑声:“嘿嘿......!找俺有啥事儿?!”
“狗......狗!快点儿上来!”我一边往后退,一边声音发颤地吆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