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一丝阳光冲破云层,黑暗在最后的挣扎中败阵下来,却发着余威,不肯放过任何可以逞威的时机。
“大漠三姐妹?是吧?”雪莎手里拿着皮鞭,看着眼前的人,每一个,她都恨入骨髓。但,最恨的人现在却失去踪影,那么,既然是姐妹,那就该来承袭她的怒气。
啪!鞭子狠狠的落在翩翩身上,立时皮开肉绽。
“女人,有气向我发!”炙焰急红了眼,奈何全身被缚,又中了毒,实在是动弹不得。
“向你发?”雪莎轻笑,走向旁边的柱子,被绑在柱桩上的男人,模样像极了她那十几年的丈夫,一样冷血的人,相似的面容,让她恨,但是,为何,如果他们冷血,为何却能那样的爱一个女人?她的丈夫如此,而这两个男人也是如此!
她十几年伴着冒顿,日日与新来的妃子夺宠争爱,饶是如此也是认了命,毕竟,那个男人至少那么多年多多少少会在她身上停留一眼,就算是卑微,就算是心碎,她也不得不向命运低头,她是女人,他是天,只要他的臂弯能替她挡一点风雨,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她也满足了。
可是,那个女人一出现,她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的眼里,再也没有她!一刻不停留!哪怕是施舍,他也不给。
啪!鞭子落在炙焰的身上,“我哪里不好?十五岁便嫁了你!”她的声音开始疯狂。
啪!炙焰的脸上落了长长一鞭,血染上他的脸,但他却未染上任何痛苦,只是转头看一旁的翩翩,给她以无声的安慰。
雪莎突然扔掉鞭子,奔向前,抚上炙焰的脸,“王!你痛吗?臣妾给你上药!”她一脸的焦急。
“滚开!”炙焰偏过头,嫌恶的避开雪莎的碰触。
滚?雪莎踉跄两步。是了,是了,自从有了那个女人以后,他见她就如空气,她唤他,他只会给她冷冷的一眼,不用他开口,她也知道,他是叫她滚!
“呵呵~~”吃吃的笑了,慢慢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皮鞭。站起身来时,她的脸变得异常麻木。
她抬头望向了天空,天际一直雄鹰在血红的丹霞里徘徊,她记得他说过,他是大漠的苍鹰,天有多高,他就想飞多远!而她,一个懵懂的少女,哪里能明白男人的勃勃野心,只知,他是她的天,他要飞,就算是头破血流,她也要给他想要的天空!
如今,他的天空太广,广到她连仰望他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待我?”泄愤的皮鞭再再落在那相似的男人身上,看到男人身上的道道刺目的伤口,她麻木的心才有些感觉,她已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她只想索回她遗失的心,和她那么多年来卑微的付出,现在的她已然疯狂!
翩翩在一旁己是哭得双眼红肿,但任凭她如何叫喊破骂,那个女人却是充耳未闻!那个女人疯了!她的皮鞭再不停,老头子就会死的!她要怎么办啊?冒顿,你快回来吧,回来救替你受罪的兄弟吧!生凭第一次,她是如此渴盼除老头子以外的男人!
而她的老头子挨了那么多鞭却只微笑的看着她,想告诉她他一直对她说的那句话,他是她的山,只要她在,他就不会倒!多傻的笨蛋!“老头子,痛你就叫一声吧,我求你了!”翩翩落着泪,他是人啊,有血有肉的人,为何到了现在还要逞强?
“可悲的不懂爱的女人!”被绑在炙焰身旁柱桩上的冥火开口,声音虽是不大,却字字清晰。这句话如玫瑰上的细刺扎进雪莎的心窝,手上的皮鞭愣愣的停住,她机械的偏头,嘴角染上一抹苦涩的笑“可悲?哈!”怪笑一声“确是可悲,可是爱情是什么呢?”她的脸换上不解的表情。
“我不要做可怜虫!再也不要了!”露出嗜血的面孔,啪!重重的一鞭甩在冥火的身上。
炙焰心知二哥是想要把眼前疯狂的女人引过去,让他得到喘息的机会,但是,二哥大伤未愈,怎受得住那般狠毒的皮鞭!
“就算到死,女人,你都只是一只欲求不满的可怜虫!”炙焰忍住胸腔那股翻腾的痛意,用极为鄙夷的口吻说道。
果然,这一句话让雪莎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她却未再扬起,“翩翩,多美的名字!蝴蝶翩翩起舞,可是要是折翼的蝴蝶呢?没了翅膀,就是飞不起来的可怜虫了!”
雪莎走到翩翩的身边,用鞭柄抬起翩翩的脸,“啧!真是好样貌!”她低叹!眼底燃起恶毒的疯狂。
“可怜虫?哈哈?我是可怜虫?你们还不知道什么叫绝望吧?今日,我便让你们领教什么叫毁灭!”她的话让人听来毛骨悚然!。
“雪莎,你别动她,求你别动她!”炙焰看出雪莎眼底的情绪,现在的他被恐惧笼照着。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让惧怕,就算是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唯独翩翩,唯独她受一点伤害都是他不能容忍的,这个女人要毁了翩翩!这样的认知,刺痛了他的四肢百骸!第一次,他被击溃了!他开口求着疯狂的女人。
“求我?堂堂大匈奴的三殿下求我?”雪莎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但得意过后又是怅然和恨,“你竞然为了别的女人求我!你不是最孤傲不凡的吗?你不是宁折骨不折腰的吗?你不是说,世上最重要的是你的匈奴吗?你却要为女人来求我,冒顿,我的王,你可不可以一直冰冷,一直无情,不要让我看见你的温暖为别人绽放!我一直摸不到,我的王,我求你,不要让我摸不到……”雪莎己然将炙焰当作了冒顿,流着泪,说着一些痴痴傻傻的话。
“我求你,所有的伤害都对我来吧!”炙焰看着几近疯狂的雪莎,她是想毁掉他和翩翩的一切!他知道,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是要把对王兄的恨通通加诸在他身上!
“求我?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来人,给尊贵的三殿下松绑,看他到底是如何来求我!”雪莎莲步轻移,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娇好的面容,尽是戏弄的冰冷残酷。
“老头子,任凭她怎么样吧,大不了是个死!老头子,你别……”
扑通!刘翩翩的话还没说完,炙焰的膝盖已跪落地上,扬起一片沙尘。
“三弟……”冥火焦急的喊。
“老头子!不要!老头子这个女人是疯子,你不要跪呀,你起来……”翩翩奋力的挣扎着,喊叫着。
碰!炙焰的头磕在地上,“我求你!”抬起时开口道。
碰!碰!碰!又磕下去,他嘴里只一径地说着‘我求你!’三个字,任凭头破血流!
雪莎看着一直磕头的炙焰,突然说道“好了,三殿下,起来吧,磕得血都出来了,看了真是可怜虫呢!”
炙焰停住了磕头的动作,他全身是伤,头发凌乱脸上血沾着泥土,看来已是狼狈不堪,但紧抿的唇和冰冷的眼神却掩盖不住他绝世的强悍,这样一个男子,纵然跪在别人脚下,也是掩不住天生的狂傲,然,现在的他,却只能做收住利爪的困兽。
翩翩已经哭到喉咙沙哑,就连心也是痛到无以复加,“老头子,你好傻~~”
“来人,放了翩翩!”雪莎一步步的走向被放在地上的翩翩,突然,轻笑一声,回头对一直站在一旁的兵士说“你说翩翩是不是长得很美?”
兵士一愣,眼睛落在地上女人的身上,又回头傻傻的点了点头。
“那你一会儿可要很温柔的对待人家啊!”她掩嘴轻笑,仿佛在说着吃饭聊天的话。
兵士的眼睛一转,明白了雪莎的话,眼睛立即闪出令人嫌恶的渴望,“属下遵命!”说完,便一步步的走向翩翩。
“你放了她!放了她!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放了她!”炙焰爬起来,伸手想要掐住雪莎的脖子,奈何早有兵士将他摁倒在地,他再如何挣扎,也是挣脱不了,他的脸被压在地上,眼睛已急得血红。
“老头子,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好的人了,我走了,你要怎么办?”翩翩躺在地上,泪滑落,不顾身上男子在她的身体的动作,与地上的炙焰对望着,
“翩翩,乖,不要怕,会过去的,乖!”炙焰看着对面被凌辱的翩翩,不再挣扎,眼神坚定的看着她,那神情,无比坚定,仿佛世上所有的伤害他果真都能替她挡去。
“老头子,来生见!”翩翩闭上眼,泪已流干。
“你要是死,我必不独活,听见没有,你要是死,我必不独活!”炙焰大声的喊,他将他的决心坚定有力的传进她的耳里。
嘶~衣服碎裂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翩翩睁开空洞的眼睛,看向不知名的方向。
“乖,翩翩,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炙焰一遍一遍的说着,到了后来,嘴里哼起不知名的歌调,歌声平静悠长,夹着风声,听上去却觉得是时间最凄凉的呜咽。
男人肮脏的手粗暴的退下翩翩的裤头,现在的她已几近****,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止不住的颤抖。
男人也开始急速剥落的剥落自己的衣物~~
噗~突然男子嘴里吐出一滩鲜血,喷在翩翩雪白的肌肤上,他高大的身体缓缓倒下,背后插上一柄长箭。
“哈哈,还是来了!”雪莎站起来看着白马上威武不凡的男子,笑了,父王肯定也是死于他手吧?他无往不胜!他永远是她的王,永远是她摸不到的啊~~
冒顿一个跃身,已飘致翩翩身侧,背过身,他将身后的宽大披风盖在翩翩的身上。
“王!”雪莎站在风里,如同世上最温婉的妻子,痴痴傻傻的看着如天一般的夫君。
“那毒,也是你下的吧?”冒顿从怀里拿出一柄羽箭,声音如同冰块砸落地板般的令人心寒。
“是又如何?”雪莎看着她夫君手里的鸣镝,她的下场居然与他的生生父亲一样!多么的讽刺!那时她亲眼看见军臣单于被抬回来时死不瞑目的样子,在她看来,那是他心上人勇猛的战利品,而今,时过境迁,她死后是否也会一直睁着眼?
“我向来待你不薄!”冒顿手里的鸣镝微微抬起,而他的十万亲卫铁骑大军也如雷霆般的赶到他的身后,所有战马上的将士皆拉弓拔弩,只待他们的王将鸣镝指向所要射杀的猎物。
“不薄?”雪莎苦笑,“你让我活下去就是不薄?”她助他登上帝王之位,而他毫无顾忌的将她冷落,仿若世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果是不薄!
冒顿看着眼前的女子,刀刻的脸上沾满一路的风尘,他连夜赶回王庭,调回自己的十万铁骑连夜赶路拼杀过来。
突图尔知冒顿已逃,为防有变,在二更天时就整装到前方军营,但终究还是对突来的十万铁骑措防不及,死于乱箭之中,临死之前犹不信冒顿何来的天降神兵,匈奴单于大军不是全在他掌控之下吗?
其实冒顿的铁骑大军才是他身为匈奴王最隐密的致命武器,是他身在月氏国时便暗中陪植的力量,每一个武士不单身强力壮,而且每人配有汗血宝马及匈奴最精良的武器装备,十几年前己是所向披糜,况是今日统冶了匈奴各部落的单于王直属的王者之师?
冒顿的铁骑一到,左贤王之军即时溃散,原本受胁迫的军士也当即倒戈相向,胜负也在雷霆之间揭晓,叛军溃败,突图尔卒死,这匈奴的江河怎会脱出冒顿之手?
而现下,他唯一要待解决的是,救下自己兄弟的性命,而此刻天已大亮,不知那女人会否一直等他?心急若焚,他只想早早的解决了,便去抓回自家老婆。
“放了他们,拿出解药,饶你性命,你便依旧是匈奴阏氏!”冒顿冰冷的开口。
“我的王,今日是我饶你,你以为我会不知你的十万铁骑军?”纵是背叛,她也不忍断了他最后的生路,若是真的狠下心肠向父王透露哪怕一个字,今日怎会落到父女二人同赴黄泉的田地?
究竟爱要多深才能打动这个冷血的男子?究竟爱要多深才能只为让他刻骨铭心才会以命相赌?她现在已不明了,她只知如果她是飞蛾,他便是将她化为灰烬的烈火,虽早已知晓会粉身碎骨,但宿命里已是注定,他的温暖是她唯一渴求的热源!就连最后一刻,她都只想为他绽放!
“除非我死,否则休想!冒顿,看剽!”说完,她便从怀里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抛飞向冒顿。
几乎同一时刻,冒顿手里的鸣镝出于本能的指向雪莎。
立时,箭飞如雨,根根刺中被鸣镝指向的玉人。
眼见铃当落入冒顿之手,雪莎美丽的脸颊滑落一滴晶莹的泪,带上一丝笑容,缓缓的向后倒去,眼晴已是安详的嗑上。
冒顿看着手里的银铃,这是他此生唯一送给她的礼物,那时只是无心之举!
长叹一声,他将手里的铃铛握了又握,然后将它扔回雪莎身上。
“将阏氏按国礼厚葬!”说完,便不再看地上女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