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治明想起儿子捂着小屁股满屋跑,娇妻穿着染了墨汁的裙子气鼓鼓追在后边的情形,忍不住大笑起来。
“另外,董哥几个老头子给你写信告状了吗?先前他们要儿子斋戒祭天,以便让上天开恩收回蝗灾,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我把蝗虫裹了鸡蛋,炸得好吃又漂亮,骗他们吃了很多。哼,他们吐得稀里哗啦,后来才同意收购蝗虫的事,如今蝗灾过去了,我也给他们赔罪了,但是他们看见我还是鼻孔冲天,脸色泛绿。宝哥哥回来给我做主,我为了你的江山可是受了很多委屈。”
蝗灾突起,这样的大事,作为帝王,虽然出征在外怎么可能不知道。方丞相已经写了详细的奏折发来,显见这老爷子也是个幸灾乐祸的,连董阁老等人的脸色都描写的一清二楚。当时他刚刚巡营回来,见到奏折,硬是笑喷了茶水。
如今再听娇妻说的硬气,实际暗藏忐忑的话,心里不知怎么就生出几分怜惜和愧疚来。他不在京都,想要那些重臣阁老们听从,她怕是也用全力应付了吧…
尉迟悔偷吃了一大碗坛肉,美滋滋回来就听得大帐篷里的主子,时而大笑,时而叹气,就有些不敢进去了。
倒是老武欢喜端了一碗浇了肉酱的手擀面从后边回来,见他站在大帐门口探头探脑就抬脚在他屁股上来了一记。
“没规矩的小子,肆意探看皇帐,死罪!懂不懂?”
尉迟悔被踹得一个趔趄,回身见是这老爷子,哪里敢发话,腆着黑脸上前行礼,笑道,“武伯,这小活儿就喊我做啊,您老怎么亲自来了。”
说罢,他就伸手要接大碗,却被老武躲了过去。
“你可算了,小子,先把你嘴上的油花儿擦干净吧!就是怕你们伺候不好皇上,我这老头子才跟着过来的。让你端进去,到皇上跟前怕是面汤都不剩了。”
尉迟悔脸红,扯了袖子抹去嘴角的油花儿,末了打开帐篷帘子,高声禀报到道,“皇上,武伯送面条来了。”
公治明正好看完了信,抬头见得武伯端来的面条上浇了红彤彤的牛肉辣酱,立时就觉得腹中饥饿难忍,于是随手把信放到了怀里。
“少爷,吃完手擀面吧。那叫小青的丫头手艺很是不错,您先垫垫肚子,一会儿酒宴,这些部将们不会少灌酒。您肚子里有食儿,也能多放倒几个。”
老武小心把面碗放好,又摆上了筷子。末了一拍脑袋嚷道,“人老了,就是记性差。看我都忘了给少爷再端碗坛肉了,娘娘亲手做的,您总得先尝尝味道如何。”
说罢就要出去,不想却被公治明拦住了。
老武是跟着老侯爷征战过沙场的老兵,当年老侯爷夫人做主把身边的大丫鬟给了他做媳妇儿。可惜,后来公治明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老武媳妇儿跟着劳心劳力。待得公治明年亲雪崩去世,公治明父亲又病故,紧接着是老侯夫人,许是打击太多,老武媳妇最后也没了,连个血脉都不曾留下。
老武之后再不曾娶亲,一直守在武侯府,多年如一日,哪怕公治明诈死之时都不曾离开,可谓是忠心耿耿第一人。
这次御驾亲征,云伯因为身子不好,不能跟随,他实在不放心尉迟悔这个吃货,就亲自请命跟随,借口说想看看草原风光。其实,谁都知道老人家是一片忠心,待他也都存了三分敬意。
“武伯,我有碗面就够了,你吃了吗?”
公治明拿起筷子先问了老人家,果然武伯脸上笑开了花,一迭声应道,“吃了,少爷快吃吧。老奴得去给您看着娘娘送来的坛肉,否则别被后营那些人拿错了,糟蹋了娘娘一片心。”
公治明吃了一口面条,熟悉的味道让他心情大好,想了想就道,“总共送来多少吃食?”
武伯想起那些吃食就觉得欢喜,应道,“听说,月饼足够大军每人分两块,咸蛋也是每人两个,猪肉之类的足够大军吃一顿好的了。至于娘娘特意给您带来的,各色肉酱十坛子,坛肉二十坛子,各色月饼二百块,酥饼和各色饼干等点心五箱子,牛肉干两箱子,配粥肉松五坛子,还有各色小咸菜十坛子。”
老头儿这几日就为了给主子整治可口的饭菜犯愁,原本草原多牛羊,如今牛羊也没了,粮草供给全靠边城,为了聚拢军心又经常要同军卒吃一样的饭菜,眼见主子就瘦了下来。如今终于盼得京都送了吃食过来,老头儿可是欢喜坏了,说完突然想起主子怕是要分出去一些给那些部将,于是赶紧又开口拦阻道,“少爷,这可是娘娘亲手做的,您可不能送人啊。实在不成,以后您吃饭的时候,哪位将军赶上就赏赐一餐也行啊。您舍得,老奴还舍不得呢。”
公治明听得苦笑,他心里也是同割肉一样舍不得,想起娇妻在这样的大夏日里挥汗如雨,为她精心张罗这些吃食,他每吃一口都是心里暖甜。但帐下部将都知道皇后娘娘送了体己吃食,这些时日也都馋的够呛,若是一点儿不分润,又有些吝啬嫌疑。
于是就道,“坛肉分出五坛上酒席吧,其余都妥善保管,以后再…”
“以后再什么?”公治明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帐篷帘子一挑,魏老爷子就钻了进来。这老头儿可是从不把公治明当皇上看待,只当做哄骗自家徒儿的大灰狼,从来不给好脸色,进出皇帐也同自家一般随意,以至于亲卫们也把老爷子当做空气一般不拦阻了。
虽然自家徒儿送来的体己吃食,他的那份也送去营帐了,衣衫鞋帽吃食用物也是应有尽有,但老小孩的脾气也是贪婪的狠。老爷子自认为后营的那一大车吃食里还有以自己一半,一听说公治明要送人情,恨不得心疼的跳脚。
“不成,那是我徒儿孝敬我的,绝对不能动!”
公治明无奈,只能道,“这五坛在我的那份里出!”
“这还差不多,”魏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末了指了面条,吩咐尉迟悔,“给我也来一碗,真是好久没尝到徒儿的手艺了。铁勒这些该死的蛮子,骑马跑的飞快,到处躲藏,草原这么大,还真是不好收拾,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回家啊,”公治明放下面碗,眼里也是闪过一抹期待,转而说道,“明日开始,梳理草原,横向推进,即便费些功夫,倒是能把所有漏网之鱼捞干净。”
“好主意!”魏老爷子难得赞了一句,末了道,“说起这个你是行家里手,我这老头子只保证你平安无事回到京都,省得我徒儿念叨我没照料好你。”
一老一少说的热闹,老武就笑眯眯在一旁伺候茶水,不是插句嘴,大帐里倒是那得的温馨。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除了巡营戍守的兵卒,其余所有人都是守在自己所属的锅灶前等着分晚饭。金灿灿的月饼一手一个,兜里揣了两个咸鸭蛋,面前再放上一碗油汪汪的红烧肉,白面大馒头,简直比过年还丰盛。
众人谁也没舍得吃月饼,都是放了起来,等着以后馋了再吃,或者留下做个念想。有的甚至还想等战争结束了,拿回家给儿女吃。
倒是大帐篷里,一众将军们吃的是热火朝天。
有几个西征时候就跟随在公治明身边的老资格将领,甚至还半真半假的埋怨公治明藏私,惹得众人都是大笑。进入草原之后,积累多日的紧张也在说笑中不翼而飞。
待得月上中天,人人酒足饭饱,搀扶着回去自己营帐的时候,各个都是想起了京都的妻儿,恨不得插翅飞回去。于是,第二日再出兵,无论是将领,还是兵卒都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杀向草原。赶紧平定了铁勒,收拾干净这些世代仇敌,然后抬头挺胸回家去啊…
京都里, ;茶馆酒楼也都在密切关注草原的战事。但凡有得胜消息传来,处处都是欢声雷动。倒是让丁薇第一次发现,东昊居然人人都是战争狂。不过这也是好事,总被软弱被人欺负,还不知道反抗强。比如她那个时空的某个朝代,丧权辱国,还活生生烧了一个最好的园子。记得当初旅游去看的时候,真是气得咬牙切齿。
日子就这样一****过去了,有了朝廷的支持,泉州那里的船坊日夜不停的再打造海船。于是海南的各色水果,几乎每半月就送来京都一趟,渐渐已经被京都人当成了习惯,不再像当初一般新奇了。
甚至还有船队按照吩咐在泉州收集了很多海带,咸鱼,运去受灾的惠州株洲两地,减价甚至白送给当地百姓,既顶了菜,又省了买盐的钱,很受百姓喜爱。如今时节又不晚,田里再种一茬豆子或者菜瓜,秋时储存起来,总能让全家熬过半冬。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从东边岛国回来的运银船,每次抵达,即便所有人都装作很平静模样,但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红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