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完全侵占偌大的天空,一辆黑色的奔驰如同划破天际的旋风,疾驰而去,驶向灯火通明的欧式别墅。十几分钟后,车缓缓进入两扇宽大的黑色的自动铁门,穿过花园以及喷泉悠扬喷洒排列的小池,终于在金碧辉煌的宅子前停下。
从始至终,坐在车内的苏堇陌就如同一具木偶,毫无生气,只觉得闪烁明亮的霓虹灯一帧帧倒带的时候,迷乱了人的眼睛,让她愈加陷入迷醉。时间仿佛还停留在那一刻,她彻底失去顾景西的那一刻,堇陌记得,她是完全陷入一种沉痛中,没有理会任何的声音,似乎快要在自己的世界中溺死过去。
闪烁了很久的手机终于在某一刻停了下来,然后堇陌便听见了时间停滞不动的声音,只剩下愈演愈烈的情绪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捣腾,没有了哭泣,所有的眼泪都一并流入心中的黑洞,暗野成殇,成为再难治愈的伤痛。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堇陌只感觉到没有开灯的房间暗了下来,后来,便很快又一道光线透过戛然打开的门缝透彻进来,“啪”,有人开灯,然后整个房间都瞬间亮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后,那个悄然进来的人慢慢蹲下身子,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心疼地开口。
“苏妹妹,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那个声音,细腻好听,却感觉有些遥远到不可触碰。堇陌默然抬头,眼前竟然真的是许久不见的裴嘉凝,她姣好的面容在灯光下愈发光彩照人,愈加暗衬自己的颓废和落拓,她暗自低头,却说不出话。
“苏妹妹,我打你电话找你很久了,却一直没人接,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才多久没见,却看到你这副样子,真让姐姐心里难受。”裴嘉凝慢慢扶起跌坐在地上的苏堇陌,抚着她的肩膀,宽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来,我带你去洗把脸。”
说着,裴嘉凝带失魂落魄的苏堇陌走进洗手间,洗了脸、梳了头,勉强收拾了之后,裴嘉凝才又默默开口,“苏妹妹,我舅母她想见你,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说着,她二话不说地牵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苏堇陌走出酒店,上了等待已久的黑色奔驰车。
直到上车以后,苏堇陌混沌不开的脑子才渐渐意识过来,原来裴嘉凝所说的舅母,正是古翊晖的母亲,和她曾经有过交易的那个威严的妇人。现在的堇陌,其实不想见任何人,更不要说是古夫人,只是她却躲不过,事情总是如同急降的暴风雨一般向她突然袭来,连躲闪的时间都不曾给她留下。
“我们到了,下车吧。”在车停下后,裴嘉凝轻声地对苏堇陌说,然后毫无招架之力的堇陌顺从地下了车。
随着裴嘉凝的引导,苏堇陌跟着她走在高档的地毯上,穿过长长的回廊,终于在一个房间默然停下。
“你进去吧,舅母在里面等你很久了。”裴嘉凝轻轻为她打开门,推了推完全不在状态的苏堇陌,示意她进去。堇陌愣神地走进檀香味浓郁的房间,整个人如同坠入云中,分外不真实,感觉像是一个平民,突然走进了一个宫殿,九曲十八弯之后,即将要面见一个尊贵显要的人。
“过来吧。”一个威严的声音慢慢传过来,让苏堇陌不得不顺从地走过那一排排布局森严的书柜,走进书房正中心,只见赫然的大大书桌旁,一个妇女正襟危坐,即使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一如既往地高贵优雅,皮肤保养得一丝不苟,只是眉头间多了几分忧虑,经历了丧父之痛,掩饰不住几分苍老,表情依旧严厉,让堇陌不敢直视太久,很快低下头。
古夫人也目光迥然地打量着不过几面之缘的苏堇陌,依旧穿着随意,没有任何的考究,牛仔裤加白色T恤,简单到极致,头发柔顺地披散着,乌黑亮丽,完全算不上什么惊艳的美女,也只算让人看着顺眼罢了,唯一可圈可点的也就那副大大的明亮眼睛,只是眼前的她,眼中倒没有什么光彩,只显得黯然;她和几年前比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越发得瘦了,下巴尖得更加明显。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的目的。”古夫人打量过后,立刻单刀直入,进入谈话。
“抱歉,古夫人,我……并不清楚。”堇陌低声地回答她。
“晖儿说要娶你。”古夫人直接进入了主题,丝毫不给堇陌任何缓冲的余地,一句话,却让她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作答。“但是我并不赞同。”还未等她有所说,古夫人立刻再次表态,否定得干脆。
“苏小姐,那年我曾和你做过一场交易,以你母亲的医药费作为交换,让你和晖儿交往,作为一个母亲,那时我实在是见不得他因为你那样黯然神伤,一蹶不振。从小到大,只要是他要的,就没有得不到,我和他父亲年近三十五才得一子,自然是宠爱有加。我以为他亦不过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不过因为得不到而不依不饶,等到和你在一起后,久了也就会心生厌倦了。”古夫人说到古翊晖,自己心爱的儿子时,脸部的表情才稍稍缓和,却有着几丝难掩的无奈。
“然而我却没想到,我竟然错了,错的那么彻底。你们是分手了,但提出分手的人竟然会是你,而他,却从始至终都不曾想要放掉你,而且你们分手那天,他还差点因为车祸赔上性命。”
说到痛处,作为一个母亲,古夫人的声音瞬间软化,几欲落泪。
“苏小姐,作为一个母亲,我怎么会愿意让他娶你。除了伤害,你还能带给他什么,所谓的幸福,你永远给不了他,你只会让他痛苦。”
“古夫人,对不起。”面对古夫人深重的批判,堇陌无话可说,除了抱歉,她却想不出任何的词语为自己辩驳或者安慰眼前的老人。
“但他却仍旧一意孤行地想要娶你,也不知道他是为你着了什么魔,放着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女孩不要,面对顾家小姐的刻意示好置若罔闻,对于我为他细细挑选过的家世优秀的大家闺秀一律连一面都不愿意见,他却偏偏只要你。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你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古夫人,如果可以,那么我不嫁他,您满意了吗?”面对着古夫人劈头盖脸的控诉,苏堇陌更是无力,明明是他刻意缠着自己,她却让自己放过他,那么谁能来放过自己呢?
“你必须要嫁。”还未等古夫人说话,只听得“砰”的一声,书房静默的门被陡然打开,旋风一般,古翊晖破门而入,疾步走进谈话的两人,当他靠近堇陌的时候,她顿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