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冷清，当苏堇陌用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闻到的是安静的气息，她告诉他不用来接她，她亦说会晚些回来，所以顾景西，真的没有丝毫等她的迹象，总是这样，他似乎更喜欢一个人的世界，选择一个人承受一切。
“哼，苏堇陌，你终于回来了？”那冷冰讽刺的声音，陌生而又熟悉，凌厉得像要刺破她的心。
堇陌愣愣地转身望向远处的深源处，只见楚小怜从一个暗角的走廊悄然而出。她慢慢地走向她，除了姿势有几分异样，已经完全可以不借助工具独立行走了。
“小怜……你回来了？”她明知故问地和她寒暄，只是对上她那冷漠的眼眸，心中涌上丝丝的凉意。
“是啊，苏堇陌，我回来了，而且借你吉言，我的腿正在痊愈。呵。”小怜凄冷的笑了，那种笑意，带着无比的冷冽，“怎么，看到我回来，失望了？”
“没有，小怜，你的腿在康复是好事。”她迎视着她的误解，还是感到稍许欣慰。
“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难道我还不该回来吗？苏堇陌，我哥现在被人告了吃上了官司，而且他还濒临丢掉工作的边缘，难道我还能坐视不管吗？”楚小怜慢慢地靠近她，把她逼到了一个墙角。
“小怜，我都明白，景西现在的处境不佳，我也在努力想办法。”即使是在遥远的B城，楚小怜还是能准确无误地了解顾景西的一切动态，其实她对他亦是那样上心，堇陌心里自忖。
“够了，苏堇陌，你不要再装了，我哥现在落到这副田地，你应该心知肚明。”她狠狠地盯着她，继续责问她，“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那你就错了，我什么都比你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哥他会被人这样陷害吗？”
“小怜，其实这件事……”
“不用再说了，这件事的原委我根本一清二楚，这件案子过去了那么久却又被重新翻出来，是有人想要打击报复我哥不是吗？而那个想要报复我哥的人——就是古翊晖。”不是疑问，而是彻头彻尾的肯定，在楚小怜说出古翊晖的那一刻，堇陌顿时就震惊了，她感到那样的不可思议，明明隔了那么遥远，她却比她还要了解的透彻，她深重的心机让她不寒而栗。
“是，的确与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哼，其实是与你有脱不了的干系吧，苏堇陌，如果不是因为你，古翊晖何苦千方百计、处心积虑地想要把我哥逼至绝境。”
“是，是因为我，一切都是我害了景西。”
“是，就是你害了他，难道你害得他还不够吗？”
“我会陪着他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啪。”堇陌话音未落，脸上便被结结实实地闪了一巴掌，如一阵旋疾的风猛然刮过。楚小怜怒目而视，“苏堇陌，不要总是用这种方式显得你够伟大，你知道我哥一直都是医学界的翘楚，而现在却蒙受了这样的阴影，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他多少。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陪着他，而是应该去求古翊晖，你不懂吗？”
“我懂。”受了楚小怜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堇陌纹丝不动地站着，愣愣地开口。
沉寂的几秒钟，面对盛气凌人的楚小怜，堇陌终于再次开口。“我会去求他的。”
是的，连楚小怜都明白的事她竟然到了现在才下定决心，既然他说她不够诚意，那么她就以他想要的要求和他谈判，为了顾景西，有些尊严，其实没那么重要。
“哼，你知道就好。”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楚小怜噙着笑意离开，丢下苏堇陌独自一人，恍然失神。
清冷的书房，顾景西愣神了良久，才慢慢起身，走到了窗口边，打开窗户，望着外面的天空悄然点燃了一支烟。烟草的气息很快地弥散开来，他完全置身于此，若有所思，他从来不曾想过，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手术有一天真的会衍生出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也许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他自己酿下的错误，只有自食其果。
如果那一次做手术之前，他没有打那个电话，是不是就不会分心失神，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了那个低级错误？
“喂。”他至今都还记得，拨通号码的那一刻，他的手颤抖得那般厉害；他亦记得，他是彷徨犹豫了多久才默然按下了一串号码，一串他不知道是否还能接通的号码。
“喂，你好。”一个男子的声音清晰的贯穿进来，让他的心在瞬间抽紧。
“我找苏堇陌。”不是已经想过这样的情景了吗？不是只是想和她说几句话吗？所以他竭力压抑情绪，冷声地应答。
“她现在有点事，手机由我保管。我是他男朋友，你有什么事的话，我替你转达。”“啪”，他迅速切断了电话，“男朋友”？呵，不是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吗？不过是她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新欢的怀抱，那么他，又何必顾念旧情，愚蠢地打她电话。
他就是还能念念不忘地想到与她有关的一切日子，而他在挣扎了几天后终于拨了这个尘封太久的号码，亦不过是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他记得他答应过，每一年的生日都会给她祝福。所以他还牢牢地记得这个承诺，而她，或许早已经忘了。
陈旧的过去如同那氤氲般的烟雾，化不开浓郁的愁绪。就在他陡然失神中，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堇陌轻声地走进来，和转身的他四目相对。
“你回来了？”他低低地问她。
“嗯。”她轻声应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心疼地看着他，突然觉得那张俊脸，清瘦了许多。
“哦，只是暂时停职，没事。”他轻描淡写，眉宇却难掩几丝忧虑。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你就不会……”
“傻瓜，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是因为我当初犯下的错误。”
“不是的，景西，是因为我，所以阿古才那样抓住你的把柄不放。”
“我说了不管你的事，不要胡思乱想。”他轻轻地揽过她，紧紧抱在怀里。他自然知道是古翊晖搞得鬼，从他给他那份资料之后，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些未知的坎坷。
“景西，我……不会看看着你这样下去的。”靠着他的胸口，她郑重其事地在心里再次告诉自己。
如果还有拥抱可以温暖彼此，那么谁愿意在谁的隐瞒中沉沦，谁有能够在谁的割舍中承让。
“哥……我……”楚小怜突然地闯入打破了所有的静谧和安详，几分钟，像是几秒钟那样昙花一现的短暂，顾景西松了手，堇陌亦是不自觉地退开。
“景西，我……下去做饭，给小怜接风。”她识趣地退离，和迎面的小怜擦肩而过，寒意，很近很近。
走在盘旋的楼梯，苏堇陌低头看着握紧的手机，终于，在走下最后一阶楼梯的那一刻，她轻轻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电话顺利地接通了。
“喂。”
——就在对方响起声音的那一刻，她顿时就那样不知所措是神恍然地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