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雷克萨斯就像生了风似的狂驰而过,一如顾景西心慌意乱如同脱了缰野马般的心情。十几分钟漫长的煎熬,车终于驶进目的地,停在了苏堇陌小区的公寓楼下。他快速地熄火,夺门而出。
公寓楼下一片混乱,警车无序地停着,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在艰难地维持秩序,而围观的人仍挤得满满当当,或大声疾呼,或小声嗟叹,围得水泄不通,无疑给顾景西制造了一道屏障。当他费力地挤进人群之时,汗珠从额头滑落,汗水顷刻间渗透了他的衬衫。
“这位先生,这里是案发现场,你现在暂时不能进去。”一个警察上前拦住了正欲向前的顾景西。
“不好意思,警察先生,我必须要进去,我女朋友就住在这个楼,我怕她出事。”他双目顾盼,仍欲向前。
“那也还是不行,案件还在调查,请你配合警察的行动。”那名民警不为所动,继续阻扰他进去。
被拦在外的顾景西束手无策,心急火燎地再次拨着苏堇陌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同样标准的提示音,让他的心顿时黯然。
顾景西被不断围观的人群渐渐地推挤了出去,看着灯火通明的公寓楼,却感到那样的无可奈何,就如同溺水的人连最后一束救命稻草都握不住,渐暖的五月,而他的手心却不断地冒出冷汗。
“你们知道吗,那个老公心真狠啊,就那样捅了妻子那么多刀,结果自己还跳下来了,真是惨啊,好好的一对。诶……”耳旁突然传来一阵窃窃的议论,让顾景西的心为之一震。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说是一对年轻夫妻死了?”他不可遏制地走向声源,语无伦次地问。
“是啊,就是住在13楼的一对年轻夫妻。我亲眼看着那个男的念念叨叨地数到10才跳下来的。”那个目击男人煞有其事地告诉他。
“那住在13楼的其它人呢?你有看到吗?”他眼神一亮,渴求地问他。
“其它人,什么其它人。我怎么会知道。”那个男子只是摇头,然后又高声地向其他围观者介绍情况。
“这位年轻人,你是不是问13层住的那个姑娘啊?”就在顾景西又欲求无果,再次失落离开的时候,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透过嘈杂的噪音,灌入他的耳朵。
“是啊,就是一位姑娘,大姐,你看到过她吗?”他心急地走近她,高声问她。
“她好像是被警察一起带走了吧。”
“谢谢你,大姐。”那名女子的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地道了声谢,朝停车的方向快步奔去。
警察局的白炽灯全部亮着,似是黑夜中的光明,顾景西匆匆停下车,连走带跑地冲进局里。
“不好意思,警察先生,我想问一下今晚XX小区命案有没有带回来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件紫色外套的。”
“哦,你是说那个目击者啊,现在还在做笔录呢。你是她什么人啊?”年轻的警官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行色匆匆的男子,职业性地问他。
“男朋友。”短短的三个字,却包含了多少的牵挂和不想推卸的责任。
“哦,那你就坐在这边等吧,估计还差一会就问完了。”
“好。谢谢。”
终于安然地确定了她的位置,顾景西一直悬着的心才有所释怀,只是未见其人,依旧未曾安心,他来回踱步,在走廊辗转反侧。
“景西。”轻声的低唤,却仿佛恍若隔世那么久。
顾景西迅疾的转身,眼前的女子,瘦削的身形,生动的眼眸,是苏堇陌无疑,经历了两个小时难以自拔的惶惶不安,她终于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景西,你……怎么……”
“你没事就好。”他没有等她说完,就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了她,低声在她耳旁呢喃。
没事就好。其实最简单的奢求亦不过是平安无事,她曾问他,是否明白那种劫后重生想要与人迫切分享的感受,而今,这种大悲大喜,一波三折的起伏,他体会得那样刻骨铭心。
爱情就是如此,即使再爱都免不了琐碎争吵,即使再亲密都容易患得患失,而最弥足珍贵的却是那种深处险境之后彼此的感同身受。
清晨的阳光和煦地打落,暖暖地照在踏实的大床上,苏堇陌终于从安稳的沉睡中渐渐苏醒,一夜好眠,从美梦中醒来,依稀忆起昨晚突如其来的惊心动魄,从电梯口出来的那一瞬间,只见鲜血淋漓的邻居捉住了她,然后她在恐慌中报了警并拨打了120,然后她又被带到警局,然后在她录完笔录的那一刻她却奇迹般地看到了顾景西,而最后,她被他带到了这里——他的家。
这个房间,是属于他的,而她却躺在了这儿,就仿佛如在梦中一般,短短的一夜,似乎剧情全改变,他们经历了复合、争执、又重归于好,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枕边的凹陷证明他存在过的痕迹,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他的味道,堇陌悄然起身,床头的白纸黑字显眼而醒目:看你睡得很沉,不想打扰你。早餐在冰箱里,起来记得热一下吃。短促有力的笔锋,一如既往,而温暖,一直沁入到了心里。
“跟我回家。”昨晚,他不由分说直截了当地带她回家,回他的家,似乎也变成了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堇陌不由自主地打开手机,心中酝酿着短信的内容。
就在堇陌打开短信图标的那一刹那,一条未读短信也同时跳了出来。
“堇陌,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我最好的姐妹,没想到你竟然让我这样失望。真令人心寒。”乔宛瑜的短信,字字锋芒,让她的心瞬间跌落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