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姚根发正忙着在货场清点钢材,只听见一个工友大声喊他:“姚根发!姚根发!找你的电话!”姚根发赶紧把手里的活交代给其他人,急急忙忙地跑到值班室接电话。他边跑心里还边嘀咕:是老家又要来人了?
“喂!你是谁呀?”他抓起话筒大声问。
“爸,是我,我是存刚。”话筒那头意外地传来姚存刚的声音。
“是存刚?”姚根发心中一阵惊喜,他还从来没有接到过姚存刚的打来的电话呢!他兴奋得握电话的手都有点颤抖:“存刚啊,你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你啥时候回来看看啊……”
“我明天就回去。”还没等姚根发来得及高兴,姚存刚已经接着说:“爸,我明天回去不是一个人,还要带三个人。”
“带三个人?噢,好好好,是单位的同事吧?那我明天多买点菜买点酒,你放心,爸不会慢待你同事的。”姚根发知道姚存刚终于要回家了,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爸,不是单位的同事,是……是我……”姚存刚那边吞吞吐吐的,这边可急坏了姚根发:“哎呀,到底是谁你就直说吧,我保证好酒好肉好招待就是了。”
“爸,是我女朋友,还有她的爸爸和妈妈。”听了姚存刚的话,姚根发不觉大吃一惊:“啊,你女朋友?存刚,一直也没听你说有女朋友呀?这咋一下子人家父母都要上门来了?”
“我有个女朋友已经谈半年多了,一直没给你们说,怕你操心。其实我平时周末都在她家,她父母对我挺好的,她父母明天想到咱家去认认门,也算是相个家吧……”
“噢,那好那好!”姚根发这才从惊讶中醒悟过来,欣喜万分:“欢迎欢迎!欢迎他们来!我明天一大早就去买菜,把你哥你嫂子也叫回来帮忙,你尽管放心……”
“爸,我看就别叫我哥他们了。”姚存刚那边小声说:“我跟他家说我是您的儿子,可到时候一看我哥和存萍他们对我那个冷脸,怕人家怀疑,所以,明天就你一个人在家行吗?那样我也自在些。”
姚根发听完愣了一会儿,细想想存刚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便连声说:“好好好,照你说得办,明天就我一个人在家,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你就带他们来吧,中午在家里吃饭。”
放下电话,姚根发高兴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虽然这个消息让他感觉太突然,明天准备的时间有点紧,可对于姚根发来说毕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一直在操心姚存刚的婚事,可存姚存刚总是推说不用他管,没想到这孩子闷不声地自己谈了一个,而且丈母娘都要来相家了,既然到了这一步,那这事准是八九不离十了。姚根发的心中不禁乐开了花,并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身边的工友,还高兴地给大伙撒烟。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明天存刚不让哥嫂过来,也不想让存萍在家,那客人来了谁做饭呢?自己平时炒几个青菜对付肚子还可以,但是家里来客人自己还从来没有掌过勺呢,平常老家来人也都是他们自己动手或是把儿媳妇高淑娟叫回来做饭,这明天招待客人的事可咋办呢?人家女方家可是第一次上门来相亲的呀!他思前想后,突然眼睛一亮:“赶紧打电话,让老家的大哥大嫂来,一来可以帮忙做饭,二来也可以亲自相一相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又被自己迅速掐灭了:不行,他们来了,姚存刚如果还像平常一样左一声爹,右一声妈,那岂不露馅了?再说,那姚存刚长得又特别像她妈,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姚根发苦思冥想半天,突然想到两个人:自己的大姐和外甥女冬梅!大姐烧得一手好菜,冬梅现在又是一个见多识广的村干部,让她们来把把关准没错!想到这儿,他赶紧跑厂办公室打长途电话去了。
星期天一大早,姚根发就匆匆忙忙跑到菜市场买菜,他按照头天晚上列写的菜谱清单认真采购:老母鸡炖汤,五花肉扣梅干菜,排骨糖醋,鲢鱼红烧,牛肉炖土豆……还有一大堆青菜。他把两个大大的菜筐装得满满的,拎得两个胳膊直发酸。等他买完菜走出菜市场的时候,厂里的一些老熟人才从家里往菜市场来。人们见他这么早就把菜买好了,就笑着问:“老姚呀,这么早就把菜买回来了?老家又要来客呀?”姚根发家一年四季客人如流水在厂里是出了名的。姚根发一改往日的应答,乐呵呵地告诉所有的熟人:“今天二儿子女朋友的父母要来相家,不得好好招待人家?”
“哟,老姚,那先恭喜你啦!看来你家今年二儿媳妇也要迎娶进门了。一年娶一个儿媳妇,你可真是有福气呀!”
姚根发得意地笑着:“哪里哪里,老二的女朋友今天才上门,恐怕要等到明年结婚了。”
“那好,我们就等着喝你家的喜酒了。”
“好好,到时候一定请你们。”
一路上不知碰上了多少熟人,姚根发也不知陪着笑脸说了多少相同的开心自豪的话。开门进家,两只胳膊抻得弯都弯不过来了,手指勒得乌紫,撸也撸不直。他坐在凳子上喘了口气,水都来不及喝,就赶快把所有的菜拿出来了,择的择,洗的洗,想赶在姚存刚的女朋友一家人进门之前把这些繁杂的事忙完,不耽误姚根莲和陈冬梅俩人来了做饭。
他忙前忙后地在厨房转着,突然扔下手中的菜又生起气来。
昨天下午一下班他就赶紧回家,煮了半锅白菜面条,自己随便扒拉了两碗,便兴致勃勃地穿上一件旧衣服,拿起苕帚打扫屋顶清洁墙面,等姚存萍放学回家一进门,满屋子的尘土飞扬。姚存萍忙捂紧口鼻,屏着呼吸。只见姚根发正站在桌子上认真地大扫除,顶棚电线上的蜘蛛网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她满脸的疑惑大声问姚根发:“爸,你这是干啥呀?厂里卫生协查队又要到家里检查室内卫生了?”
姚根发停下手中的活,一边用手扒拉着被灰尘迷着的眼睛,一边兴奋地大声告诉她:“不是厂里要来检查卫生,是咱家明天要来几个贵客。”
“贵客?谁呀?”姚存萍对家里经常来人已习以为常了,但从未见姚根发如此大动干戈过。
姚根发仍是满脸掩饰不住的笑容:“是谁呀?你肯定想不到。”他故意停下不说了,想让女儿猜一猜,但见女儿一脸的不耐烦,丝毫没有猜客人的兴致,他才得意地告诉姚存萍说:“是你二哥的女朋友和她的爹妈明天来相家,你看我这一下班就忙的手脚朝天……”
不等姚根发说完,姚存萍的脸就垮了下来:“他们算什么贵客?我大嫂第一次来咱家,也没见你这么忙上忙下的呀?咋?姚存刚在你心中比亲生儿子还重要?值得你这样为他付出?他不是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次吗?有本事永远别回来!”
姚根发原本阳光灿烂的心情被姚存萍搅得阴了下来,他跳下桌子,用手指着姚存萍:“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二哥的女朋友不该来这个家呀?”
“他带咱家来干啥?他咋不带回他自己家?”
“你让他带到哪个家?姚存刚的名字在咱家的户口本上,他就是我的儿子,他就有权利带到这里来!我告诉你,这个家永远轮不到你这个丫头片子对我说这种话!”姚根发气呼呼地说。
“是呀,他明天带女朋友来你当然高兴了。你用女儿换儿子的最终目的眼看就要实现了,姚存刚就要为你们姚家在城里传宗接代了,你当然高兴当然得意了!”姚存萍依然对父亲当年的做法耿耿于怀。
姚根发听完姚存萍的话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到姚存萍面前:“死丫头!你今天疯了?你到底想干啥?”
“我想干啥?我就是不想见到他!”姚存萍怒视着父亲布满灰尘的脸提高了嗓门。
“你不想见到他?他还不想见到你呢!姚存刚对女方家说他是这个家的儿子,我不愿看到你明天在客人面前给他甩脸子,所以你明天不用在家,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姚根发不耐烦地用力地挥动着胳膊,恨不得立即把姚存萍轰走。
姚存萍一听,两眼瞪得像铜铃:“啥?他不愿看见我?你为了他竟然想赶我走?爸,你搞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他的家还是我的家?你为了给姚家传宗接代,不惜逼死了一个女儿,难道你还要把我这个没妈的女儿再逼走吗?”
姚根发被戳到了痛处,气急败坏地挥起了手中的扫帚:“这个家当初是因为有他姚存刚的户头,厂里才按五口人给咱家分了这套房子,你现在凭啥不让他进门?我告诉你!明天是你二哥的终身大事,你敢在家给我撒野,看我不打断你这个死丫头的腿!”
姚存萍委屈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声哭喊着:“好,他是你最亲最好的儿子,那你将来就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吧,我再也不进这个家门了!”
“我指望他养老咋啦?我还就指望他了!难道我还指望你这个将来嫁出门的闺女给我养老?你想滚现在就给老子滚!滚得远远的!”
姚根发挥动的扫帚几乎扫到了姚存萍的脸上,姚存萍转身边跑边哭骂着父亲:“你是世界上最自私最恶毒的父亲!”
姚根发想追过去打她,姚存萍已快速跑下楼去了。姚根发气呼呼地涨红了脸,转身“砰”的一声把门踢上,手里拎着扫帚犹如一头困兽在屋中转来转去。活到这把岁数,家里还没有哪个晚辈敢这样顶撞辱骂自己呢?没想到自己一直偏爱心疼的小女儿今天竟然这样无法无天!看来都是从小把她惯坏了。姚根发心里恨恨地说:死丫头!你跑吧,你跑了,我明天倒省心了!姚根发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子,抬眼看看乱七八糟的房间,不得已,还得继续打扫,再怎么气恼,还是明天姚存刚的事情重要啊。至于死丫头姚存萍,过几天再给她算总帐!
姚根发一边剖着鱼一边为头天晚上的事生气,突然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他匆忙去开门的同时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九点,存刚他们不会来这么早吧?
他走到门口驻足镇定片刻,强打着精神把笑容挤在脸上,缓缓地把门打开,从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是外甥女陈冬梅和大姐姚根莲。
历来自我感觉良好到舅舅家从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陈冬梅,一进门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首先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开水狂饮起来,喝够了,又随手给自己的妈倒上一杯递到手上,这才开始说话:“我这次来首先要恭喜二舅了。昨天我在村广播室一接到电话,就赶紧安排会计今天替我去乡里开会去了,今天天不亮我和我妈就一路小跑赶到汽车站挤上第一辆长途车进城,就怕耽误了二舅家的大事。”
姚根发听了陈冬梅的一番话,心中刚才的郁闷也释然了许多。要说姚根发重男轻女那是真的,但是他特别偏爱外甥女陈冬梅也不假,更确切地说,他偏爱陈冬梅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洼子村所有的亲侄子亲侄女。究其原因那是因为:在姚根发眼里,这个外甥女可不是一般的农村女孩子,她可是在老家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飞出来的一只金凤凰!他不仅喜欢外甥女那种有勇有谋、说话做事周到缜密的性格,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是闫家湾的村长了,这么年轻的女村长在全乡也是独一无二的,她不仅给自己的爹妈争了光,也给洼子村的老姚家争了面子。虽说陈冬梅不是姚家的根,但毕竟是娘舅亲哪,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姚根发除她之外,翻遍姚家所有的亲戚,再也找不出一个当“官”的了。
陈冬梅就是姚根发心里的骄傲。陈冬梅不仅毫无保留地传承了父亲的高傲自信和精于心计,而且还把母亲姚根莲的伶牙俐齿更加发扬光大地继承了下来。陈冬梅汲取了母亲的能言善辩,但她很好地摈弃了母亲因头脑简单有勇无谋的一面,她处事冷静圆滑更像远近闻名的“小诸葛”父亲,她不是那种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而乱了自己远大计划的目光短浅的女人。
陈冬梅刚开始嫁入闫家后并不得势。婆家的人仗着人多势众,想杀杀她趾高气昂的威风给她来个下马威,没想到两个回合下来,夫家竟然彻底败下阵来。
第一次挨打受气时,陈冬梅不畏强势,摆出一付不要命的架势抡起棍子与婆家的一帮人对骂对打起来,别人惧怕她不要命的拼劲,都纷纷退下阵来,可她依然不依不饶哭哭闹闹折腾了婆家好几天,然后还哭天抢地跑到村长家添油加醋地告了婆家人一大状,老村长和支书都跑来把婆家人狠狠训斥了一顿,直至她如愿以偿地与公婆分了家才偃旗息鼓作罢。
但没过半年,公公婆婆看这个三儿媳妇的气焰越来越嚣张,整天把儿子管得缩头缩脚,家里的大小事情儿子都要看她的眼色才敢行事,这还成何体统?自古以来村上还没见过哪个媳妇这么管男人的。背后骂了儿子贱骨头之后,儿子的骨头还是硬不起来,所以,婆婆趁儿子不在家的机会,找了个茬与陈冬梅吵闹撕打起来,先是婆婆单枪匹马地上,然后小姑子加入了阵营,再后来两个即厌恶婆婆又嫉妒陈冬梅的嫂子伸出手来推波助澜和着稀泥拉偏架,孤军奋战的陈冬梅在这次战斗中吃了大亏,但她哪是那种忍气吞声甘于受气的女人?陈冬梅披头散发连夜跑到十几里外乡政府,在书记的办公室门口整整蹲了一宿,当第二天乡干部们都来上班时,陈冬梅可怜兮兮伤心欲绝地把婆婆家控诉了一番,又把自己连夜忍痛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大腿、脖子,展示给各位领导看。众人看到她身上伤痕累累的自然是义愤填膺,纷纷声讨她婆家人的不是。书记亲自派人给她端来了热乎乎的饭菜,让她吃完先回去,乡里马上通知村长和她婆家的人来接受处理。在农村,女人挨打受气是最常见的家庭矛盾,领导们即使是万般同情,也只能这样安抚处理解决。但陈冬梅跑这么远想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吃完饭,她并没有听领导的劝说马上走,但她也深深明白,大哭大闹撒泼打滚只能让领导心里厌烦,说不清要害,问题反倒得不到解决。
陈冬梅放下碗,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泪眼婆娑地讲述被她夸大的婆家对她经常使用的虐待手段,慢慢讲到广大农村妇女在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所受到的歧视,并深刻阐述了农村普遍存在的殴打妇女的家庭暴力行为的危害性,并提醒诸位领导:如果这样危害广大妇女身心健康的虐待事件得不到严惩,今后还会助长此类事件的不断升级,这样不仅有驳于我们国家的法律,而且殴打妇女不仅是一种严重的家庭暴力,同时也是一种刑事犯罪行为……
陈冬梅那极付渲染力的口才和所具备的法律知识,令在座的领导们惊诧不已,尤其是年过半百的妇联柳主任,听了陈冬梅的讲述更是暗自赞叹:这正不是自己苦苦寻找的能协助自己做妇联工作的好帮手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当即问她文化水平,娘家在哪儿?陈冬梅一一认真做答,当得知陈冬梅的爹就是陈台村的村长时,有几个领导同时把陈冬梅和她爹陈来喜对上了号。妇联的柳主任心中更是暗自惊叹:难怪她有这么好的口才,原来是陈台庄陈来喜的女儿!
妇联柳主任对陈来喜之所以有如此深刻的印象,主要来自于她当年在做计划生育工作时,陈来喜对她的大力支持。那个时候都还是生产队,当年任生产队长的陈来喜用极强的说服能力和变化多端的工作方法,帮助柳主任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难题,柳主任才得以顺利完成上级下达的任务。特别是当时国家的计划生育刚出台,上门宣传去做结扎手术工作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有几家是已有五六个女孩的钉子户,可他们顽强抵抗,气势汹汹。有几次,那几个执意不肯去做计划外流产的家庭,对柳主任一次次上门感到十分的憎恨,后来当柳主任再登门时,家人便挥起铁锹往柳主任身上抡,每次都是陈来喜不顾一切挺身而出冲上前去拦下的,而且率先让自己连生了四个女儿的老婆做了结扎手术,对此,柳主任对陈来喜心中一直充满着感激。虽然,陈来喜也在村里和家族亲人中挨了不少骂,但由于他的坚持,最终使陈台庄的计划生育工作打开了新的局面,并以此带动了整个大队计划生育工作的有序进行。
现在,看见陈来喜的女儿被婆家人打得遍体鳞伤,柳主任岂能袖手旁观?她走过去,亲自给陈冬梅倒了一杯水,并关切地问她:“你在婆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娘家人知道吗?”陈冬梅坚毅地摇摇头:“我从来不把这种事告诉娘家人。这丈夫是我自己找的,又不是父母逼着我嫁的,现在出了问题就要靠我自己来想办法解决,告诉爹娘有啥用?这样做只能让老人跟着生气、伤心,总不能让他们带着陈台庄的亲戚跑来替我报仇,再把婆家人大打一顿吧?那样做不仅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反而会使问题更加复杂化,两家的仇会结的更深,将来不仅影响我们夫妻的生活,更会伤害到许多无辜的亲戚们,使事件的矛盾更加扩大升级。如果我自己解决不了,我就来找上级领导解决,我相信上级组织一定会为我们深受歧视的广大妇女撑腰,一定会为我们那些还在挨打受气的姐妹们说话!”
听陈冬梅如此一说,在座的各位领导无不点头称赞。柳主任见状,便向书记建议:“咱们现在正准备面向农村基层进行普法教育,我看能不能就这件事在她婆家的阎家湾开一个现场会?请公安局的同志去讲一讲,目前在农村易发的一些违法伤人案件和家庭暴力等方面的法律知识,这样,不仅让广大农民懂得守法,更让广大的妇女明白如何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还可以进一步警示那些经常虐待妇女的男人们,这样的话,基层普法教育就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书记听完,与其他几位领导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一致同意柳主任的提法,让她着手去办,并要求她请上公安局的同志带领相关领导干部一同下去。柳主任听完很是高兴,陈冬梅更是欣喜不已:没想到事情发展的比自己想象的更好。她原来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乡里能派个干部去家里,把婆婆家的人狠狠地训斥一通,一来给她出出气,二来也可以震慑一下婆家的这帮人:她陈冬梅不是好欺负的!她有乡里的人给她撑腰!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乡里竟然派领导去闫家湾开现场会!真是太解气了!这次非让婆婆家的那帮人吃不了兜着走!
现场会的气氛比土改时还热闹,小小的阎家湾这么多年来啥时候来过乡里的干部呀!听说乡里要来人专为陈冬梅挨打的事开现场会,这在十里八村还是第一次,不仅奔走相告的乡亲们感到新鲜和兴奋,就是经常在外见世面的老村长也惊得不知所措。当然,那次现场会开的相当成功,不仅有乡里的领导和妇联柳主任讲话,还有公安局的同志给广大群众上了一堂生动的法制课,最重要的是陈冬梅的婆婆还灰头土脸地在大会上做了检讨。
这次陈冬梅斗争的结果,不仅震慑住了悍气十足的婆婆,也唤起了全村长年挨打受气的妇女们的觉醒,她倔强的性格和突出的口才更征服了乡里的领导。两年后老村长退下来了,乡里领导直接点将让陈冬梅当上了阎家湾的村长。这不仅是阎家湾开天辟地的第一个女村长,更是全乡远近闻名的最年轻的女村长。这样一来,每次到乡里开会时,陈冬梅经常和父亲陈来喜平起平坐,这在乡里也是风传了很久的一段佳话。
陈来喜一辈子只有四个丫头没有儿子,平常在人面前总是感觉底气不足,但自从女儿陈冬梅当上了村长,陈来喜见人都感到容光不少。陈冬梅的母亲姚根莲就更不用提了,一连生了四个丫头,令她人前人后受了半辈子冷脸,现在女儿当上了村长,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现在碰到熟人时她总是把头仰得高高的,似乎她生养的这个陈冬梅是个威震全国的贵妃娘娘。
当上村长的当年,陈冬梅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就更加巩固了陈冬梅在婆家的地位。儿子刚满一岁,她就要去乡卫生院做结扎手术,气得公公婆婆罢工不给她带孩子了,但这些并没有吓倒陈冬梅,她不仅以更快的速度做了结扎手术,还毅然决然地给儿子断了奶,把孩子送到娘家让母亲带着,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村里的工作中。她的举动再次牵动了乡里的领导,柳主任亲自带人驱车赶往陈冬梅家探望慰问。因为,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在农村执行得还是十分艰难,一般人家里最少还都是有两个孩子。像陈冬梅这样只生了一个孩子,就主动去做结扎手术的在全乡还是首例。所以,陈冬梅顿时成了大沟乡计划生育的典型,广播里有声,报纸上有影,前不久乡里点名让陈冬梅去参加一个年轻干部培训班,传言不久就要得到提拔重任了。
陈冬梅喝完水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家里的其他人,很是疑惑:“二舅,今天这么大的喜事,你家存毅和存萍呢?”
姚根发摊开双手无奈地说:“存刚昨天来电话说不想让他们俩在家,因为存刚跟女方家说他是我的儿子,怕存毅和存萍对他的态度不好被人家看出来,反而会坏了事,所以,我也没告诉存毅。昨晚为这事,存萍还跟我大吵了一架,赌气跑了,一夜都没回来。”
姚根莲在一旁听了急得直跺脚:“啊?一夜没回来?那你还不去找找?”
姚根发很轻松地说:“肯定又跑到对面楼她同学小娟家里去了,这死丫头从小到大没少给我吵架怄气,每次都是跑到小娟家,过两天不管她,自己就跑回来了。”
姚根莲和陈冬梅听完也放下心来。陈冬梅像领导一样进厨房查看了一番,笑着说:“二舅,可以呀,你真舍得,今天这一顿饭要花掉你大半个月的工资吧?
姚根发笑笑:“可不是吗?但为了存刚能早点娶上媳妇,就是花我一个月的工资也是高兴的呀。”
姚根莲指着灶台上的鸡鸭鱼肉感叹不已:“啧啧啧!这该叫根粮他们两口子过来看看,看你是咋掏心掏肺待他家存刚的,而他们又是咋对待……”她“存兰”两个字溜到嘴边又咽下,忙改口说:“等将来存刚结了婚,看他们两口子咋来感谢你。”
姚根发笑笑说:“都是一家人,说啥谢不谢的话,将来不落埋怨就不错了。”
陈冬梅边撸袖子边接口说:“就是,就大舅妈那个人,你就是把心掏给她吃,她还要闻闻是不是臭的呢。好了,咱现在闲话少说,趁客人还没来,抓紧时间赶紧干活吧。妈,你和二舅负责洗菜切菜,我负责卤肉煎鱼。”说完,拎起鱼就刮起了鱼鳞。
姚根莲边洗菜边问姚根发:“存刚的对象是哪的?家里几口人?在哪儿上班?”
姚根发头摇的像拨浪鼓:“我现在满脑子还都是问号呢。存刚跟那个女孩谈半年多了,他都没跟我吭一声,昨天突然给我打个电话,就说女孩家人今天要来相家,我到现在啥都还没来得及问呢,也跟你们一样,啥都不知道。”
陈冬梅边忙着手里的活边说:“存刚可真沉得住气。”
姚根莲摇头叹气:“说来说去存刚毕竟不是亲生的,跟你还是隔着一层肚皮呀,我看你对他将来也是个肉包子打狗白忙一场。”
姚根发笑道:“不会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咋说也养了他十几年。”
姚根莲打赌说:“不信你走着瞧!你将来只能指望存毅养你了,他存刚要能给你养老送终,我头朝下给你在屋里走八圈。”
快到中午了,姚存刚带着女朋友王雪和她的父母来到了姚根发家。饭桌上姚根发竭尽全力热情招待,唯恐哪点招待不周得罪了女方家人。饭桌上,王雪的母亲何晓芬又详细问了姚根发家里的人口状况,并也向姚家介绍了自己家的情况:原来,王雪是他们两口子的独生女儿。何晓芬在生王雪时是难产,不得已做了大手术,当时医疗技术也落后,造成了终身不能再生育,一辈子只生了王雪一个孩子。王雪的父亲王志光是县化肥厂的采购员,何晓芬是化肥厂的财会科的出纳,王雪做为独生子女受厂里照顾,在同龄人还在四处碰壁找不到工作时,她已做为特招人员进了父母所在的化肥厂小商店当了一名营业员。王雪家中的条件,姚根发自然是一百个满意,姚根莲和陈冬梅在一旁听了也是笑逐颜开频频点头。
直至酒足饭饱后,何晓芬才又开口慢悠悠地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我们老两口这辈子只有王雪这么一个孩子,舍不得让她嫁得离我们太远。所以,如果他们俩的婚事如果能成,我们准备在化肥厂给他们申请分房子,这样将来离我们老两口也近点,我们也放心些,只是我们厂离你们钢铁厂这里有点远,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啥意见?”
姚根发他们三人一听:这当然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呀,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做饭时他们还在发愁:姚存刚如果结婚住在哪里呢。要知道钢铁厂是小伙子扎堆的单位,有权有势的县城人又多,年轻人结婚分个房子比登天还难。当初大儿子姚存毅结婚,不也是靠大儿媳高淑娟单位分的房子吗?不然的话就是等到现在也结不成婚。现在,王雪的父母既然说能在他们厂里要到房子,那真是姚家上下求之不得的事呢!哪能还会有意见?三人听完都连连摆手,姚根发说:“没意见没意见。只要孩子结婚有地方住,离我们远点就远点。”
何晓芬见他们也都是在意料之中的爽快答应了,便又笑着说:“他们如果能结婚,房子的事我可以给你们打保票,厂房产科的科长是我们家老王的同学,王雪又是独生女,厂里有明文规定,双职工子女可以留一人在身边,所以房子的事你们大可不必操心。”
姚根发他们三人一听,那更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姚根莲拍着两个大腿乐呵呵地说:“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存刚如果将来能在你们身边过日子,那我们一百个放心。”
何晓芬停了一会儿,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水,又笑笑:“还有一件事我们要摆在桌面上跟你们说清楚。我以前对存刚说过,不知道他跟没跟你们说。我们家呢,只有王雪一个孩子,在她找对象的问题上,我们首选的一条就是男方家必须是个多子女家庭,而且不能是独子,只有这样,女婿才能长期住在我们身边,等我们俩老了才能有个靠山。如果你们家只有一个儿子,他们俩这事我一开始也不会同意的,因为我们也理解,谁家养儿子不是为了防老?所以,想找个儿子多的,到我们家来,这样男方家也不会太为难……”她说到这儿,以询问的眼光扫视在姚根发的脸上。
姚根发愣住了,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啥意思。
反应敏捷的陈冬梅忙走上前,一边给王雪的母亲何晓芬续茶水,一边试探性地微笑着问:“阿姨,您的意思不会是让存刚给您当上门女婿吧?”
何晓芬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就是要招他当上门女婿,所以才来跟他父亲商量的。”
“哎哟!当倒插门女婿可不行!别的条件我们没意见,要是去当倒插门女婿这可坚决不行。”姚根莲大呼小叫地从椅子上窜起来。
在农村把儿子送给人家当上门女婿的,不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就是儿子长得有缺陷,不得已而去的,倒插门女婿在农村可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在周围人眼里那是矮人一大截的,村里分宅基地和耕地的时候都没有他们的份。
何晓芬听了这话,脸上明显地露出了不悦。她也斜了姚根莲一眼,不满地问姚存刚:“我一开始就让你回来跟家里人商量,你没有跟他们说过吗?”见姚存刚低头不语,她又转过脸对姚根发说:“这件事我们今天是想来听听你这个当父亲的有啥意见,不是来征求所有亲戚们同意的。”姚根莲被何晓芬的话噎得一愣,只好闭了嘴。
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姚根发身上,姚根发还沉醉在刚才的高兴劲里没有缓过神来,突然被这个问题堵得有些措手不及。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用自己女儿的命才换得侄子进城工作,到头来反倒是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他内心绝对不甘心,但他又拿不准姚存刚到底是啥意思,大哥大嫂那边又咋想……他正在那里犹豫不决,陈冬梅又笑眯眯地问何晓芬:“让姚存刚去当养老女婿,将来你们不会让他们的孩子也姓王吧?”
何晓芬白了一眼陈冬梅,非常不满地冲着姚根发:“我真是有点搞不明白了,你们到底谁是姚存刚的父母?谁当家做主?你当爸的一声不吭,外人咋都当上家了?”
姚根莲也不示弱:“这不是谁当家不当家的事,让存刚去当上门女婿肯定不行!这事我们谁说的也不算,这么大的事还得等他亲娘老子点头才行。“
何晓芬和王志光夫妇俩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他亲娘老子?他妈不是去世了吗?”何晓芬用手指着姚根发:“这面前坐的不就是他爸爸吗?”
陈冬梅忙打断母亲的话,上前陪笑道:“阿姨,您千万别跟我妈一般见识,她一个乡下妇女没文化,连话都说不明白。我妈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这件事归根结底还得他爸……”她用手指指姚根发:“也就是我二舅点头才行。但是,叔叔,阿姨,你看这件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存刚一直也没有跟我二舅说过这事,你们这次来既然说了这个意思,也得留点时间让他爸好好考虑考虑,再好好跟存刚商量一下,过两天再给你们答复好吗?”
何晓芬不耐烦地推开陈冬梅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拉起坐在身边的女儿王雪:“那你们慢慢商量吧?我们先回去了。”王志光也站起身来紧随妻女身后,边走边摇头:“你们这个家真搞不清到底谁说话算数!”一家三口很不愉快地离开了姚根发家。
客客气气地送走了王雪和她的父母。姚根莲等送客返回的姚存刚刚迈进屋门,就冲着姚存刚大发脾气:“你这个孩子,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啥好!你二叔当初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把你从农村弄进城里,是为了现在让你给人家当倒插门女婿的?早知道你现在这样断了姚家的这门香火,还不如当初把存兰……”
“妈,你又扯哪去了?”陈冬梅呵断了母亲的话,她知道再往下说,有些话伤害的不仅是姚存刚,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更刺痛的恐怕是二舅姚根发的心。她转身看了一眼姚存刚,又看看坐在那里闷头抽烟的二舅姚根发,上前问道:“二舅,你看这事该咋办?”
姚根发闻声半天不语,直至把烟头猛吸到最后烫了手指头,才狠狠地甩在地上,用脚踏上去用力地碾得粉碎,似乎这碾碎的不是一个小小的烟头,而是他十几年来一直憧憬的一个梦。他心事重重地抬起头,极力压抑着烦躁的心情,问一直低着头危坐在角落里的姚存刚:“你俩是咋认识的?他们家以前给你提过这事没?”
姚存刚自顾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我俩是去年冬天在舞厅认识的……”
“还是在舞厅认识的?到那里去瞎蹦乱跳的能有啥好姑娘?你认识那么长时间为啥不跟家里人说?”姚根莲仍旧对侄子大发雷霆。
陈冬梅不耐烦地驳斥着母亲:“你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现在是让他自己说说这件事是咋回事?目前该咋解决?现在不是怪他说早说晚的时候!”又指着姚存刚:“你接着往下说。”
姚存刚接着说:“我刚开始去他们家时,他们家就提到让我上门这件事,我当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后来我们俩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她父母又提出了这件事,而且这也是娶王雪的首要条件,让我考虑清楚,但我想这事我自己也不敢乱答应,就跟她父母说,让他们直接来找二叔谈谈再说,所以今天……”
姚根发终于忍无可忍了,气愤地把桌上的搪瓷杯抓在手上狠狠地顿了顿:“这么大的事你为啥不早吭声?到现在了把他们带到家里来突然跟我提这个条件,你说你让我咋办?”
“咋办?根本就不能同意!咱姚家穷是穷,可再穷谁家也没有让儿子去给人家当倒插门的!就算你存刚自己答应了,这老姚家人也绝不会答应!我们跟你丢不起这个人!”姚根莲仍旧气呼呼地唠叨着。
陈冬梅上前劝姚存刚:“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做事总得要分出个轻重,你自己是咋进城的,他们王家不知道,可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你今天如果答应了这件事,将来孩子随了别人的姓,别说你二叔不同意,就是你的亲爹亲妈也饶不了你!”
姚存刚厌恶地瞪了她一眼,扭过脸去不愿意再理陈冬梅,心里恨恨地想:这个表姐刚才在王雪一家人面前的表现已经让他们很生气了,现在还在这儿多嘴!陈家表姐在姚家算个老几?当个破村长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二叔还没说话呢,哪儿就轮到你多嘴多舌的了!姚存刚平时就特别讨厌陈冬梅那个显巴劲,好像哪里缺了她别人就办不成事,谁家有事她都想插一手,似乎自己多有能耐似的。今天这事他事先就预感到会有困难,但没想到首先跳出来极力反对的是竟然是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大姑和一个早已远嫁出门的表姐!刚才大姑说那些话时,他的心里就特别的烦感,但他把自己内心对大姑的不满情绪极力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没想到现在旁边又跳出一个陈表姐抢先阻挠,让他心中更加气愤。
姚存刚非常不满怒视陈冬梅的那一眼被姚根发看得清清楚楚,这一下子激起了姚根发心中的怒火:“你翻啥眼?你这事做得有理呀?你姐说得不对呀?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去王家倒插门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姐说得句句是理,这就是我的意思!我没你姐那么有文化,说不好那些话,但她的话就代表我的决定!也代表你爹妈的意见,你明天就去王家跟他们摊牌:如果王雪嫁过来,我们欢迎;如果让你去当上门女婿,我们姚家绝对不会同意!她王雪愿嫁不嫁!就这话!”
“我看那闺女长得也就那个样子,一双大牛眼,颧骨高高的一副刻薄相,瘦的得像个柳树条,她有哪点好?要不因为她是个独生女,家里的经济条件好一点,我看这王雪找婆家也是个困难户。行了,存刚,你这事就这么定了,绝对没商量!我们三个今儿就做主了,赶紧跟她吹!”姚根莲愤愤地说。
姚存刚听了姚根莲的话,心里气得要命:我自己找的对象,你凭什么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还说的那么难听!其实,姚存刚虽然对王雪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但是否去当上门女婿的事他一直在犹豫着。他心里十分明白,这一条件对于姚家意味着什么,对辛辛苦苦把他带进城的二叔意味着什么,这是摆在他面前很难逾越的鸿沟。即使二叔那里自己勉强犟着过了关,还有亲爹亲妈那一关呢。但现在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一关还没过呢,突然拦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大姑和表姐,说话不仅难听而且理直气壮,凭啥呀?她们有什么资格对我姚存刚的婚事评头论足!既然她们那么说,那这婚我还就结定了!我就要到王家当上门女婿!不管你们同不同意,即使亲爹亲妈出来反对,我也非王雪不娶!他打定这个主意,更加坚定了信心,索性坐在那里,任凭旁人咋说,他就是一声不吭了。
姚根发走到他跟前,又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明天就去他们家人说去,听见没?”
姚存刚是哑巴吃秤砣铁了心,依然低头看着脚尖一声不吭。
姚根发火了:“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陈冬梅刚才被姚存刚白了一眼,也知趣地不再规劝姚存刚了,看见姚存刚对姚根发的话置之不理,她走到二舅身边拽着姚根发坐下,悄悄地给他指指姚存刚,然后又摆摆手,后来故意对姚根发说:“二舅,我说这事你也别把存刚逼得太紧,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这事还是慢慢商量吧。”她又走到姚存刚面前:“存刚,你看这件事这样解决好不好?我们三个这样说来说去,其实谁也不能代表你亲生父母的决定。你二叔虽说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但这婚姻大事还是得你亲爹亲妈点头才行。我看这样吧:咱们明天就让你爸妈进城来,听听他们俩是啥意见,如果他们对你倒插门这件事举双手赞成,我们啥都不说了,你看行吗?”她说完看看姚根发,姚根发一听是个好主意!便频频点头同意。
陈冬梅见二舅同意了,便转身又催促姚存刚:“如果你没啥意见,我现在马上就赶回洼子村通知你爹妈,让他们明天一大早过来,你们再好好商量。”
姚存刚知道,这是陈冬梅耍的小奸计,她想把这件棘手的事情推到姚自己爹妈面前,姚存刚心里明白,自己爹妈这一关肯定是躲不过去的,与其再拖下去,不如让这个暴风雨来得更早一点吧。他思考片刻只好点头:“好,那就这样吧,等他们来了我再过来。”说完,他站起身来对姚根发说:“爸,那我就先回去了,还要赶回去上中班呢。”
姚根发一连的阴沉,生硬地说:“去吧,等你爹妈来了我再叫你。”
姚存刚转身理也没理大姑和表姐,径直开门走了。
姚根莲见状气得浑身发抖,怒指着姚存刚的背影:“这……这个死崽子!”她委屈地对这姚根发不停地抖动着摊开的双手:“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这好心好意为了他,现在反倒成了他的仇人,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陈冬梅不耐烦地打断姚根莲的埋怨:“妈,我说你就少唠叨两句吧,你只是个远嫁他乡的姑姑,不理你有啥稀罕的?二舅这儿不比你委屈?你没看见刚才存刚那架势,任凭二舅磨破嘴皮子,他就是一个一声不吭,这一说请他爹妈来,马上就开口说话了。这说明啥?这说明不是自己亲生的,你就是砸锅卖铁豁出老命来疼他也白搭,到头来还是自己的爹妈亲。”她回头看见姚根发一旁独自生气,便又对姚根发说:“我说这话二舅你也别不高兴,就像我妈说的,别看从小你把他看得比存毅还亲,到头来等你将来老了爬不动了,给你养老送终的还是存毅,你不信就看着吧!”
“就是,我看存刚这孩子也是个白眼狼,将来娶了媳妇认不认你都难说……”姚根莲又气呼呼地添油加醋。
陈冬梅再次打断姚根莲:“咱不说他将来娶完媳妇的事,咱就眼前这个当上门女婿的事情掰扯清楚。刚才我为啥提议让大舅他们两口子来,主要是想为二舅解这个围。二舅,其实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也理解你的想法,你是认为你养他疼他十几年,你有权为他做这个主,可二舅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今天坚决反对这件事,存刚如果因此而娶不上媳妇或将来娶了别人过得不好,你不仅得罪了存刚和王雪,将来还会落大舅和大舅妈的埋怨;如果你同意了这件事,成全了存刚,大舅和大舅妈也绝不会同意的,大舅妈不天天住到你家骂你才怪呢!所以,我想,与其这样让你左右都是得罪人,还不如把这个难题踢给他的亲爹亲妈来解决,他们若不同意,存刚也怨不上你;他们如果同意了,将来存刚过得咋样,大舅大舅妈也怨不到你,这事就跟你没关系了,你也不用犯这个难了。二舅,你说呢?”
姚根发听了,觉得外甥女分析得是这个理,可他心里十分不甘:“照你这么说,我这十几年白辛苦了?当年为了姚家能多一个儿子在城里传宗接代,不惜拿存兰换他进城,到了今天反倒打了水飘?他的婚事我就没有一点权力管了?”
陈冬梅坐下来耐心的开导着姚根发:“二舅,我知道你是一个大好人,是姚家的大功臣,是一个拿姚家任何人的事情都当成自己的事尽心来办的人,你对存刚比亲生的孩子还亲,我们都认为你有权利管,而且有绝对的权力制止这件事。可人家不那么认为呀,大舅他们家可能心里还觉得,帮助存刚进城是你当二叔应该做的,因为你有这个机会这个条件呀,你不帮才是不对呢。可反过来呢?孩子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你要骂存刚一顿,他肯定记仇,但他亲爹亲妈就是把他打一顿,那还是人家的亲爹亲妈。刚才他那个态度,你还没有看出来吗?”
姚根发慢慢地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深深地叹出一口长气,愁眉不展地说:“你说的这些我也明白,可我还是觉得这事绝不能答应。……唉,咱们不提了,等你大舅他们来了再说吧。”姚根发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瞬间又露出了笑容:“冬梅,说实话,你这次处理问题的能力又令二舅刮目相看了,真是说话越来越有水平,处理问题更果断更有方法了,更会讲究策略了。你这段时间没来二舅家,这次一看,你进步不小哇……”
“那是当然的了,”姚根莲得意的搭过话来:“她前几天才从乡里学习回来,这次开会是乡里点名让她去的,听说准备明年提她去乡里工作呢……”
“妈,这事还没影呢,你可别一天到晚在外面瞎咧咧。”
“哎呀,这还不是当着你二舅嘛,又没有外人,再说,这也是你爹亲口跟我说的。”姚根莲一脸的自豪。
姚根发听了,心里乐开了花:“呀,冬梅,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比让二舅当官还高兴!到时候你真的提升到乡里当了干部,二舅亲自回老家给你请客,大摆三天筵席庆贺。”
陈冬梅也欣然接受:“好哇,到时候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二舅。”
当天下午,姚根莲留在城里住下了。陈冬梅急急忙忙赶回洼子村去大舅姚根粮家了,把姚存刚已谈对象并已去二舅家相亲的事刚对姚根粮两口子说完,两人欣喜若狂地还没等高兴地笑出声来,陈冬梅一句“当上门女婿”的话把他们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不听陈冬梅再说啥了,把院子里的猪鸭鸡匆匆忙忙交代给了三弟家后,就火烧火燎地赶到姚根发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姚存刚就被姚根发打电话叫回了家。姚存刚一进门,李菊香就大呼小叫地扑上来劈头盖脸地打着姚存刚:“你这个挨千刀的呀,你咋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来?我们当爹当妈的辛辛苦苦把你送进城里来,是为了让你给别人倒插门呀?你以后给别人养老送终去了,我和你爹可咋办哪?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
姚根莲急忙上前拉开她:“你看你还是那急脾气!这孩子也没说就真去人家倒插门,只是女方现在提出这个条件,存刚回来跟家里人商量,你们如果真的不同意,存刚又不是非要跟那个女孩结婚,你好好听孩子说完也不晚呀……”
李菊香停住了手,扯着姚存刚把他摁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催促道:“你快点跟妈说,这从头到尾都是咋回事?她家咋会提出这个条件呢?”
姚根粮也急急地凑上前去:“对,快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姚存刚被母亲又扯又骂搞得很不耐烦了,远没有很久没见亲爹亲妈的那种亲热劲,看到母亲对这件事如此地咆哮,知道这事儿指望他们同意简直永远是不可能的,他便暗自横下一条心:无论他们同不同意,我就是要跟王雪结婚!
姚存刚以一副敷衍的口吻满不在乎地说:“也没咋回事,就是王雪是家里的独生女,想找个家里儿子多的男孩当养老女婿,就这些,别的也没啥。”众人都认真地听着,专心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姚存刚却抬头望着他们没了下文。
“那……那就这么简单?”李菊香着急地问。
“就这些呀,这不跟你们商量来了吗?”
“那她家开始就提出了这个条件?”
“是的。”姚存刚轻描淡写地点点头。
李菊香的嗓门突然又提高了八度:“你是不是在人家面前显摆咱家有五个儿子了?所以人家……”
姚存刚冷笑着斜眼瞥着母亲反问道:“家里五个儿子有啥好显摆的?我要是把咱家真实情况跟人家实话实说了,他们家还不同意了呢!”
姚根粮不解:“这话啥意思?”
姚存刚说:“我可一直跟人家说我是二叔的儿子,”他用右手食指垂直用力地指着地面明确地说:“我一直说我是这个家的儿子!我如果说我家是农村的,她父母早就把我撵出来了。她们家选女婿的首要条件就是不找农村人,人家还怕将来负担大呢,我敢对他们说咱农村那一大家子人吗?”
李菊香听出儿子这些话是明显的瞧不起自己农村那个家,心中的火又憋不住腾腾地往上窜,上手又要撕扯姚存刚,突然她眼睛一亮:“儿子,那正好,明天你就去跟他们家实话实说,就说咱家是农村的,一大堆的负担等着你呢,他们家不就对你死心了吗?回头咱再找个好人家……”
“就是,你去跟她家说明白了,咱重新再找一个。这两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女人还不有的是!”姚根莲也态度坚决地附和着。
“好了,你们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跟她家说这话的,你们这不是逼我抽自己的嘴巴打自己的脸吗?”姚存刚极不耐烦。
“这么说你这个王八羔子是铁定心了?”李菊香咆哮到。
姚存刚歇斯底里道:“是的,我铁定心这一辈子就非王雪不娶了!当年你们把我送进城,不是已经把我推出家门了吗?你们身边不是还有四个儿子吗?你们还在乎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吗?这么多年你们谁关心过我?谁问过我?可今天咋又全都跳出来对我管手管脚的?”
李菊香突然抬手狠狠的扇了姚存刚一个响亮的耳光:“混帐东西!我儿子再多也不是给别人生养的!当初让你进城是为了让你出人头地进城端上铁饭碗,指望你在城里给咱姚家传宗接代,靠着你将来给我和你爹养老送终的!没想到你今天说出这么昧良心的话来,既然你今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给你交个底:你要想去给王家当儿子,你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姚存刚也毫不示弱:“你们如果死活不同意的话也行,我这辈子就打一辈子光棍,永远不结婚!”
姚根发怕母子俩矛盾激化,上前拉开姚存刚,厉声对他呵叱道:“你有你的想法,你妈也有他们的顾虑。虽说在老家他们还有四个儿子,可哪一个也不是挣钱拿工资的呀,将来他们老了,包括你几个兄弟家,哪个不还得你出钱出力帮衬着点啊?可如果你去了人家当养老女婿,你在那个家里就矮别人一头了,就成了端人家的碗看人家的脸,你在家说话就不算数了,别说给咱姚家传宗接代的事化成了泡影,就是将来想在经济上帮帮父母和兄弟都难哪!存刚,当上门女婿这件事事关重大啊,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姚存刚十分的不满:“你们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让我帮这个帮那个,可这么多年咋没人问过我,我整天是咋活的?我的心里是啥滋味?每次看到家里的人不是吵就是骂,到哪个家里都得不到一点真情和温暖。但我每次到王雪家,她父母都忙前忙后地给我做好吃的招待我,得知我母亲已经去世,她的爸妈对我更是比亲生儿子还亲,把我当座上宾伺侯着。人家家人从不吵骂孩子,一家人整天在一起其乐融融开开心心的说说笑笑,从来没有像咱家这样有那么多没完没了吵吵闹闹勾心斗角的事儿。再说了,你们现在跳着脚地反对我俩的事,你们谁有本事帮我解决结婚住房的问题?我的几个师兄都结婚五六年了还没分到房子,孩子都满地跑了,一家人还都挤在爹妈家。你们没人能帮我解决房子,你让我跟别人结婚以后住哪儿?哪里有我姚存刚的栖身之地?我是能带着老婆回农村住啊?还是能住进这个家呀?你们只知道自己将来的养老送终,你们谁考虑过我眼前的困难?我自己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经济条件不错,家里又能帮忙解决住房问题的女朋友,你们不仅不帮忙,还百般阻挠!实话跟你们说吧,我前面已经谈过两个对象,但都是因为我分不到房子,女方家也没住的地方,最后都不得不分手的。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王雪,你们如果再极力反对,我就打一辈子光棍!你们照样不能传宗接代!”姚存刚说完,谁也没理,扭头拉开门就冲了出去!等屋里人都反应过来时,他早已冲到楼下去了。
姚根发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平日里不吭不声的姚存刚嘴巴这么能说,更不知道他的心里装着这么多的委屈和对家人的不满,听完姚存刚的痛诉他心里十分震惊,他一直以为自己费了千辛万苦把他弄进城里当了工人,在家里又对他百般疼爱,姚存刚的心中一定是天天自豪着高兴着,没想到他的心里有这么多烦恼。
突然,“哇!”的一声,李菊香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我的天哪!我没法活了!我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我儿子结婚后能把我接进城里享清福呢,没想到我却落个鸡飞蛋打,我的命咋这么苦哇?我的天哪……”
姚根粮和姚根莲忙上前去拉扯她,让她起来,谁知她越发地大哭大叫起来,姚根发心里实在烦不过,对着撒泼哭闹的李菊香断然喝道:“别哭了!你整天光想到你自己鸡飞蛋打,你咋没想想我呀?当初为了把你的儿子换进城里,我不惜搭上自己的亲生闺女,可我今天又落到了什么?你还在这儿哭闹,我还不知道找谁哭呢!”
呵叱声使李菊香的哭闹声嘎然而止,她涂满了鼻涕眼泪的脸木然地耷拉下来,突然,她又发疯般的冲起来,对着姚根发撕打开来:“都是你,都怪你们家!如果不是你家的丫头存萍死厉害,不是她天天撂脸子给存刚看,存刚能一年到头不回这个家吗?我家存刚说起来是你家的儿子,可你们啥时候让他感觉到过自己是这个家的人了?你的儿子闺女哪个把他当亲人看了?”
姚根莲使劲地把李菊香拉开,为姚根发打抱不平:“你这么说他二叔是一点都不凭良心!自从存刚进了这个家门,他二叔对存刚哪点不好?为了存刚,他二叔把存毅和存萍都得罪光了,连存兰和春妮的命都搭进去了,你还想咋的?”
“你放屁!她们娘俩是自己掉进河里淹死的,又不是我家存刚推进去的!你姚根莲休别想血口喷人!他姚根发对我家存刚好你亲眼看见了?他要对存刚好,我儿子咋过得这么委屈?为啥他的女儿能舒舒坦坦地住在这个家里,我的儿子就不能住?这家里还有我儿子的户口,这房子还有我儿子的份哪!他们要对我儿子好,我儿子咋会连这个家都住不进来,逼得他窝窝囊囊地去给人家倒插门?不行,我一定要让我儿子回来住!我儿子以后结婚就住这儿!我看谁敢把他往外撵?”
姚根发推开她的手,扯扯自己的衣领子,恼怒道:“你别这么胡搅蛮缠!存刚跟王雪的事是他们自己谈的,我们根本一点影都不知道!今天不管你说话多难听,我都暂时不跟你计较,为了姚家的将来,你只要能把存刚的事给扭转过来,我今天当着根粮和根莲的面跟你说句拍胸脯的话:我就是把存萍撵出去到学校住,我也要把存刚和他媳妇接到这个家里来!你是他亲妈,后面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菊香怒指着姚根发的鼻子:“好,姚根发,这可是你说的!你可是个大男人,一颗啐沫星子掉在地上摔八瓣!你可别说话不算数!如果到时候你闺女姚存萍敢不腾出房子来,就别怪我把她撵出去!”
下午,几个人又匆匆忙忙赶到姚存刚的单位劝说姚存刚,但费劲口舌,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姚存刚整个一个油盐不进。没有办法,姚根发又把能说会道的陈冬梅叫进城来前去耐心地劝导,仍然无功而返。无奈之下,陈冬梅又前去拉上极不情愿掺和这件事的姚存毅和高淑娟一同前往规劝,仍然没能拉回姚存刚那头犟驴。
在垂头丧气回来的路上,陈冬梅极不耐烦把造成姚存刚今天后果的原因都怪罪在姚存毅的身上:“存毅,不是我说你,如果你平时多关心一下存刚,他今天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看看你爸这两天都急成啥了?你们俩倒好?跟个没事人似的!”
姚存毅听完心中虽然不悦,但顾忌到她的面子也就没有吭声。见姚存毅没有说话,便以为他自认理亏了,陈冬梅又更加埋怨起他来:“你是家里的老大,不能自己结了婚就不管家里老老小小了,你没事多回去看看弟弟妹妹,看看你的老父亲,别光顾自己的小家……”
高淑娟停下脚步不愿意听了:“冬梅姐,你没有调查就没有权利这么说存毅吧?你咋知道我们不经常回去呢?昨天是爸打电话不让我们回去的,说是存刚带女朋友来相家,而且出了这事儿以后谁也没跟我们说,我们到哪里会知道咋回事?你让我们怎么管?”
陈冬梅被驳得哑口无言,脸上讪讪的没有再说啥。
高淑娟心不甘地又讥笑道:“再说,我家存毅憨厚老实,即没啥本事,又没啥口才,像个没嘴的葫芦,即不会哄人又不会来事,一般家里有啥事,你二舅就是跟存刚和存萍说也不会找存毅商量的,他这个长子可没你想像的在家里有那么重要。”
陈冬梅冷笑道:“恐怕那是你对我二舅的偏见吧。”
“我的偏见?”高淑娟又冷笑到:“哼哼!偏不偏见你自己心里比我更清楚。他们家里除了出钱出力的事,一般情况下有事宁可找你商量事情也不会跟存毅说,因为他知道这个窝囊儿子除了出钱啥也帮他解决不了。就说存刚这事儿,你都从老家来回跑两趟了,你今天若不来叫我们,我们不还是不知道吗?你能说是存毅不想管家里吗?这不是他偏心是啥?”
姚存毅拉拉高淑娟的衣角:“少说两句吧。”
陈冬梅第一次没能完成二舅交给的任务,脸上感觉很没有面子,心里愁着该如何回去交差呢,也就没心思跟高淑娟继续斗嘴了。但她第一次领教了高淑娟犀利的口才,内心不免觉得毛躁躁的。
姚存刚一心要娶王雪,姚家人轮番上阵,不仅没有一点效果,反而更激发了姚存刚的斗志:如果谁再逼他,他不仅要马上跟王雪结婚,而且今后要跟姚家所有人断绝一切关系!永不来往!姚家人不想将来连个影子也见不到他的,万般无奈之下,李菊香捶胸顿足地把姚根发大骂了一顿,才失望地伤心欲绝地回洼子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