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野马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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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龙凤使命(1)

梁胜天他们吃了一惊,还以为来了哪个劲敌,没想到竟是个快要死去的人。灰马主曾少文最是冲动,当即上前察看此人来历。但见此人面目虽为鲜血覆盖,却依然看出他容貌。只是这人,却不是野马山寨中人。灰马主曾少文大声道:“此人非我们中人也!”

吴铁兰迈上一步,望着那人道:“来者何人?何以身受重伤?”

只见躺在地上的大汉右臂已遭人齐肩断掉,鲜血正泉水般喷涌而出。花马主蓝夜白小眼睛骨碌碌地一转,道:“此人刚被人打伤,看来追杀此人的人片刻便赶到,我们做好准备!”

大家听得花马主蓝夜白这一番话,都神智清醒过来。刚才大家还在全神注视着这活死人,如果敌人立刻欺身进来,他们没有准备,早已落后了一步。

吴铁兰正想发问,只见倒在地上的大汉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青布包着的东西,伸长手意欲交给吴铁兰。吴铁兰心下生疑,犹豫着没去接,梁振寨忽然叫道:“手帕!此人手中拿着的是手帕!”

他这一叫当真一语点破了谜团,却也如晴天霹雳,震得大家心头一阵巨响。吴铁兰伸手接过青布包,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条白色的真丝手帕,上面用银丝绣有一只白凤凰。她心里暗暗诧异梁振寨的料事如神,急切地问道:“兄弟给我们这条手帕用意何在?”她已知道,能冒死把手帕送到他们手中,已不是敌人,故而称他为兄弟。

灰马主曾少文虽然为人糊涂,但在关键时刻他往往清醒得很。他一见来人是友非敌,当即扶住那名大汉,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创药给那大汉敷上(他因为人糊涂,脾气又大,最容易与人吵闹,动刀动枪、流血受伤是常事,因此随手携带着金创药)。那大汉痛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梁胜天见状,道:“快扶他上床去休息!花马主,劳烦你为他治疗!”

他们把那大汉扶于床上,其余各人则在出去发散兄弟,提防敌人从四面攻来。大汉却不配合花马主蓝夜白的包扎,急急地问:“白鹤先师的手帕可交给你们了吗?”

众人一听更诧异至极。梁胜天道:“敢问兄弟此事如何?我们前些日子赶去会见白鹤先师,没想到来晚了一步,待我们赶到之时,白鹤先师便已遭人暗算。”

“啊?!”那汉子大吃一惊,鲜血涌得更为凶猛。蓝夜白道:“兄弟别动!你身受重伤!”

岂知那名汉子却把仅有的一只手搭在蓝夜白肥胖的手上,阻止了他的包扎。他勉强笑笑,道:“兄弟不用包扎了,我活不长了。我身中剧毒,无人能解,今晚便命丧于此,不用劳烦你们。只要能在死之前把这至关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我赵越死也瞑目!”

众人见他重伤之余仍可以一口气说得这么铿锵有力,又见他于生死看得如此透彻豁达,都敬他是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子。梁胜天道:“赵兄好汉一条,梁某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也会为赵兄办到!”

“好!”赵越虽然重伤至深,但见野马山寨群雄个个名不虚传,便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打起十二分精神,道:“我此次冒死前来,本已不存活命之心。如果能够在死之前完成先父的遗愿,把这关系天下苍生的重任交托给你们,便安心了。”

曾少文一听这自称为赵越的好汉在重伤之余仍然能说会道,都血流不止了还在卖关子,当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跳起脚来道:“赵兄你直管说便是!我曾某洗耳敬听!”他为人糊涂,竟把“洗耳恭听”说成了“洗耳敬听”。

尽管如此,他这番话还是把大家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梁振寨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在心里觉得好玩,想:“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么?呵呵!”

“好!”赵越见野马山寨群雄皆是热血好汉,便又提了一口真气,朗声道:“靖康之难后,徽宗、钦宗二帝被俘,皇后、嫔妃、皇子、公主等皇室成员和重要大臣、宫廷女官、宫廷乐师、厨师等都被金人俘虏北上,而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因之前要求宋皇室派亲王来做人质,却又被认为是冒牌货而遣返回去,就这么侥幸躲过这场劫难,成为皇室唯一幸存的人。他在大臣推举下登基成为宋高宗,后迁都于临安,恢复了宋国号。”

野马山寨众人听赵越此话不假,都纷纷点了点头。

“经过了这一劫,宋高宗居安思危,知道终有一代子孙昏庸无能,面临亡国灭朝的命运。于是在太白山一隐秘处修得陵墓一座,里面供奉着大宋的列祖列宗。”

众人听罢,都不约而同地“噢”了一声,均想:“怎么跟周若玉所说的一样?”

大汉继续道:“此外,墓里还藏有三大珍宝。第一,粮食千顷;第二,珠宝无数;第三,一本至关重要的秘诀。此秘诀记载着至高无上的武功心法、邦国兴亡之理以及调兵谴将、抵抗敌人的复国之道。”

听到这里,众人又寻思:“这又跟周若玉所言相符!”

“宋高宗的原意,是想如果大宋真的面临亡国之难,皇室子孙可以到这一避世的陵墓里逃得一死。粮食珠宝可供他们活数十年,秘诀可供他们习武学理,以复兴大宋。”

众人听到这里,心里想的并不是那本秘诀,而是暗骂:“这皇帝老爷也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的皇室子孙高枕无忧,却置百姓生死于不顾……不过也很有远见,预知到国家的命数。”

“这么重要的陵墓必得隐藏在某处。于是宋高宗把修建陵墓的人以及当时知道该陵墓所在的人都杀掉,用金丝银线把陵墓所在地点绣在两条丝绸手帕上。这两条手帕,一条上面用金丝绣着金丝游龙,另一条用银线绣有银线凤凰,就是梁夫人手中那条……”

吴铁兰低头再看,果真一只凤凰用银线绣成,神气活现。

“当年宋高宗把这两条手帕交由一位至关重要的大臣保管,可是那大臣被金人所杀,手帕又交由生平最信任的朋友保管。后来国家大乱,皇帝老爷儿都不知去向,这两条手帕便无法交由皇室子孙。因此这手帕从皇朝大臣的朋友手里流传下来,传至最后一代,因为没有子孙,便把这手帕交由了先父。”

众人听罢又“噢”了一声,没想到眼前这位汉子竟与宋朝朝廷有关。

“不过,当先父得知这手帕的来历和用途时,天下江山已易主,他普通人一个,何德何能改变世道、扭转乾坤?家父数十年如一日只想找出陵墓所在,把所存粮食分发给大宋饥民。可是他耗尽一生精力,也无法找出这些粮食所在。因此,他找到白鹤先师,想将这两条手帕交由白鹤先师保管,让他发动武林中的好汉一起来寻找这陵墓,以复兴我们大宋。只是在寻找白鹤先师的途中遇到一些变故,银线凤凰被小偷流氓偷走,因此交到白鹤先师手上的,只有金丝游龙。后来几经曲折,家父才重新找回银线凤凰。他飞鸽传书给白鹤先师,白鹤先师让我们先将手帕交由野马山寨,然后他会跟你们会合。没想到这飞鸽传书被人知道,不知为何这秘密泄露了出去,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这事……”

虽然众人耐性极高,但听到这里,却不禁要说两句话。

吴铁兰心有所触,道:“为什么是我们野马山寨?我们野马山寨何德何能来保管这关系国家兴亡的手帕?”她刚才还说梁胜天和蓝夜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然而此刻却自认无德无能了。看得梁胜天摇头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好摸胡子瞪眼。众人也一脸困惑。显然,他们虽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这等关系天下苍生的事,他们野马山寨何德何能肩负得起?

赵越察言观色,便已猜到几分,微微一笑,道:“白鹤先师道野马山寨虽为绿林大盗、江湖莽夫(听白鹤先师这么说自己,梁胜天吴铁兰等人立刻怒发冲冠,但转念一想,白鹤先师所说也没有错,便又暗自好笑),但各各都是不为名不求利的好汉。”

众人听说白鹤先师赞扬他们是不为名不求利的好汉,心下一喜。

梁胜天道:“承蒙赵兄看得起我们野马山寨。赵前辈宅心仁厚,感怀苍生,我梁某敬重不已。这事关乎天下苍生,我们野马山寨各位虽然不是英雄好汉,但为了完成这一重任,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花马主蓝夜白虽然聪明至极,却有一事想不明白,问:“说到意欲反元复宋,江湖上自有这些英雄好汉,少林、武当、峨眉、崆峒、昆仑等更是人才辈出。白鹤先师何以只挑中我们野马山寨?”

未等赵越道,梁振寨便若有所悟地“噢”了一声。众人听他这么一噢,都心生好奇,拿眼睛望着他。他也不理,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小孩子别来插嘴!”吴铁兰恼怒梁振寨没礼貌,打断了赵越的话。

然而赵越丝毫不介意,道:“小兄弟,你明白了什么尽说!”

梁振寨便接口道:“白鹤先师不愿将这手帕交给那些英雄好汉,是因为那些英雄好汉,虽然也有反元复宋的心愿,却难逃天下武林第一这一名誉的诱惑。如果把这手帕交给他们,恐怕他们会为了练成天下第一的武功而互相争夺这本秘诀,却不会取得千顷粮食分发给饥民。这非但帮不了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还会造成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

众人听罢,都觉得梁振寨所说言之有理。赵越道:“这位小兄弟所言甚是。家父不愿遵从宋高宗的意愿,把这手帕交由皇帝后代让他们挥霍浪费;再说,大宋皇帝后代早已不知去向。因此他只想帮助我们的老百姓。但天下正邪两道的武林人士难免会为了所谓的‘武林之尊’而相互争夺,绿林大盗一心只想着金银珠宝,而蒙古人也要亲手毁灭南宋的复国之道,因此他们都无法专心一致地完成这一使命。只有野马山寨,才会心怀苍生,完成先父遗愿,找到陵墓所在,取得粮食分发给饥民。”

说到这里,赵越已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众人听罢这等关系天下百姓疾苦的事,也都极其重视。梁胜天拍着胸膛道:“赵兄,我们野马山寨虽为江湖大盗,但这等关系天下百姓的事,我们不会置之不理。我们会拼尽全力实现赵前辈的遗愿,把这千顷粮食尽数分发给天下饥民,也会寻得这本秘诀交给当世的少年英雄张无忌。他虽然练就了绝世武功,但对治国统天下的事却一窍不通。要是把这本秘诀寻来交与他,还怕蒙古人什么!我们汉人尽做汉人的主人便是!”

赵越听到梁胜天这番话,两眼一亮。他点头道:“对!我只想到把粮食分发给饥民,却不曾想过要把这秘诀也交给当世能人!赵某鼠目寸光,梁兄当真高瞻远瞩!”

梁振寨不想听他们赞来赞去,道:“张无忌是谁?小弟我孤陋寡闻,不知此人何人也。”

赵越接口道:“张无忌是当今一大教会明教的教主。明教一向跟朝廷作对,是蒙古人最为忌惮的一大教会。把这本秘诀交与张无忌,我们便有把握驱除鞑子,恢复我汉人江山!”赵越说着,对明教张教主的敬仰之情溢于颜表。

“噢!”梁振寨又道,满脸疑惑。“小弟我真是孤陋寡闻了。我只听说过朱元嶂所带领的军队所向披靡,没想到还有个张无忌!”

赵越微微一笑,全然不似身受重伤之人。“朱元嶂虽为英雄好汉,但野心太大,势必称皇称帝。一旦称皇称帝,便是与民为敌,因此该秘诀不可交由朱元嶂也!”

梁胜天吴铁兰等人听罢都点了点头。梁胜天拱手道:“赵兄你放心,我们野马山寨定会谨记这一番话!”

当晚,赵越便毒发身亡。幸好追捕他的敌人不敢贸贸然前来野马山寨,那晚倒也相安无事。

那以后,野马山寨众人均警惕着山前寨后有什么风吹草动。众山贼大盗知道本寨肩负着如此重任,都不敢有丝毫大意。他们深知,要是谁粗心大意,就可能引起武林中一番腥风血雨,而鞑子却坐收渔利了。

梁振寨此刻才后悔当初不习武。自从那晚得知这大件事后,他就懊恼极了。纵使他想有所作为,却也有心无力。他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无知而后悔:“习武也并非就是杀人害人……习武者,如若用于害人,固然大大不该;可如若用来保家卫国,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梁振寨啊梁振寨,枉你饱读诗书,却糊涂至极,看来野马山寨最糊涂的人,并不是曾叔叔,而是你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梁振寨呵……”

千红知道少寨主为此事烦恼不已,便常常温柔安慰道:“少寨主,你不要太自责了。人各有志,性格不同,有些人就爱打打杀杀,而有些人则心怀苍生,喜欢太太平平。你是善良宽厚,才不喜武啊。”

她伶牙利齿的,声音清脆,说得婉转而真诚,很让梁振寨感动。他有时会想,要是万紫也这般善解人意,多好!可是,一想到万紫,他便头痛。

“千红,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不那么难过。不过我真的好生后悔。天下哪有男子像我这般,全靠妻子保护的?万紫保护了我这么多年,我要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的,便知道习武以保护身边的人,而不用自己的妻子来保护了。我身边的人都是粗犷豪迈的英雄好汉,我理当耳濡目染,也学会半斤八两才对!可是瞧我!整天与琴棋书画美酒佳肴为伴,说话之乎者也文绉绉,哪有半点男子汉气概!气死我了……”

万紫听得他这般怨天尤人,本想继续保持沉默,但又被他气得着实恼火,便说:“只是长吁短叹,又是什么男子汉了?既然现在这么想了,怎么不开始学武?”

梁振寨听得万紫终于主动跟他说话,虽是冷嘲热讽,却也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讨厌万紫,只是因为她倚老卖老,总是摆出一幅高深莫测、自以为是的冷面孔,看着让人不舒服。而现在她终于像个正常人那样开口说话,他又惊又喜,立刻转到万紫身边,道:“那万紫,你教我啦!你教会了我武功,便不是你来保护我,而是我来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