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萝的唇角微微上扬,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眉梢一挑,扯了扯裙幅,俯身坐在了顾云裳身旁的圆凳上,一双深琥珀色的瞳仁,对上了顾云裳的双瞳,淡淡地说道:“姐姐说的也是这个理儿,明儿便是你和南宫玉大婚的日子了,这些物件儿,姐姐又怎么能够看在眼中呢。”
顾云裳冷冷地横了一眼顾绮萝,鼻端之中发出了一声冷哼,缓缓地抬起了一双狭长的凤目,原本是一双秋水剪瞳,可此时却充满了一条条宛如狰狞的毒蛇一般的血色,朝着顾绮萝吐出了猩红的信子,冷然道:“你来我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
“怎么会呢!”顾绮萝唇畔含笑,将一双星眸,弯成了弦月状,莞尔一笑,对顾云裳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要来瞧瞧,姐姐的喜服,可有赶制出来了没有,姐姐,你应该是知道的,这一次,咱们姐妹同时出阁,可是咱们国相府之中的一件大喜之事。”
说话间,顾绮萝端起了桌案之上的茶壶,在青瓷茶盏之中倒上了一杯,刚欲端起茶盏之时,眉心微微地一蹙,抬起了睫眸,望向了房门口的腊月,启唇道:“你是怎么伺候姐姐的,连房中的茶凉了,也不知道给姐姐换上一壶!”
顾云裳闻听了顾绮萝的话之后,面色倏然一变,原是苍白的脸孔,此时变得更加的苍白了起来,听着顾绮萝话中的意思,分明是想要将腊月换掉。
还没有等到顾云裳开口的时候,顾绮萝倏然抢了先,沉沉地说道:“像是这般偷奸耍滑之人,留在姐姐的身边,怎么能够好好的伺候姐姐,若是,从咱们国相府之中出去的丫头,被南宫家笑话,岂不是丢了咱们国相府的颜面。”
既然,顾云裳有心灭了顾绮萝的喜服,那她绝对不会让顾云裳有好日子过的,顾云裳将腊月收入成了心腹,那么,她偏偏不遂顾云裳的心思,让她带不走腊月。
唇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顾绮萝缓缓地抬起了染着凤仙花蔻丹的手,轻轻地抚了抚云鬓之上簪花的流苏,眉梢微微一挑,淡淡地说道:“咱们阙府之中还有不少的可心的丫头,花蕊,你去给姐姐挑几个来。”
花蕊站在房门口,唇角含笑,点了点头,便欲要转身。
“慢着!”就在这个时候,顾云裳倏然开了口,冷冷地剜了一眼顾绮萝,冷哼了一声,启唇说道:“腊月伺候我相当周全,我觉着,没有这个必要。”
说着,顾云裳朝着腊月挥了挥手,再道:“去将那些东西扔了吧,看着就扰我心烦,也不知道,布庄之中的工人是怎么做事的,纺出来般的缎子,这般的粗糙,都划破了我的手。”
顾绮萝闻言,唇角之上的笑容愈发地浓郁了起来,一双眸子瞥了顾云裳的手指一眼,瞧着,在顾云裳宛如水葱般的手指上,的的确确有一道伤口,浅浅的粉色,说明这道伤口,应该是新造成的。
顾绮萝眉心微微一簇,刚刚从正厅过来的时候,顾绮萝曾经瞧了瞧被剪成了布条的喜服,她曾瞧见了,在其中一条破布上,的确是沾染了一丝血迹。
现下,应该不用做过多的寻思了,应该是顾云裳所为不假,淡淡地扫了一眼顾云裳,顾绮萝端起了桌案之上的茶盏,放在了朱唇下,轻饮了一口,一双眸子,始终凝视着顾云裳。
她将手中的茶盏搁在了桌案之上,淡淡地说道:“姐姐手上的伤,我怎么瞧着像是被利刃划破的呢?难不成姐姐……”
“难不成什么?谁做针线活计,还不碰剪刀了。”顾云裳嗔了一眼顾绮萝,冷声冷气地说道。
“呵!”顾绮萝冷笑了一声,唇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淡淡地说道:“剪刀可是利器,身怀有孕的女子,是万万不能够碰剪刀的,难道,姐姐没有听说过吗?”
顾云裳的心头猛然一颤,微微地眯了眯双眸,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瞳仁当中,泛起了森然的寒意,仿佛,只要顾云裳一眼,就能够将房间之中的一切事物冻结成冰一般。
倏然,顾云裳感觉到自己的心头,仿佛被顾绮萝捅了一刀,一股宛如万蚁钻心的疼,瞬间席卷了顾云裳的全身。
不由得,顾云裳将水袖之中的双眸紧攥成拳,欣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由于这几日,顾云裳失去了孩儿,所以,为了祭奠这个失去的孩儿,顾云裳总是一身素服,连指甲上的蔻丹,都没在继续染,由此可见,顾云裳有多么疼爱着自己腹中的孩儿。
顾云裳满腔的怒火,从她的周身蔓延了出来,她眸光灼灼地看着顾绮萝,怒声道:“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离开!”
“难道姐姐忘却了,你左不过是我们国相府之中的一个养女而已,这里都是我国相府之中的地方,怕是,我的好姐姐,没有权利让我离开把。”说着,顾绮萝扯了扯裙幅,缓缓地站了起来,凑近了顾云裳的耳畔,哂笑着说道。
又是一把无形的刀子,捅入了顾云裳的心头之中,不由得,顾云裳将宛如水葱一般的纤纤玉指捏地更紧了,泛白的直接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顾云裳抬起了睫眸,冷冷地剜了一眼顾绮萝,怒声道:“你今日来我这里,不会就只是为了羞辱我的吧!”
“羞辱你?”顾绮萝眉梢一挑,冷然一笑,道:“你可是我的好姐姐,我怎么会羞辱你呢?”
说着,顾绮萝便迈着莲步,朝着房门口走了过去,堪堪走到了房门口的时候,顾绮萝忽然驻足,侧目看了一眼顾云裳,冷冷地说道:“对了,我的好姐姐,我有一件好事忘记告诉你了。”
顾云裳闻听了顾绮萝的话后,凝眉看向了顾绮萝,一脸不惑的模样,眸光之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前两日,我无意间听闻,好像是皇上已经为拓跋煜物色王妃了。”说着,顾绮萝轻叹了一口气,盈盈地抬起了纤手,手腕之上的金玉手钏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冷笑着说道:“不过可惜了,姐姐你没有这个福分。”
言毕,顾绮萝便抬起了手,搭在了花蕊的手臂上,迈着莲步,走出了顾云裳的房间之中。
“啊!”
顾绮萝还没有走出几步,身后顾云裳的房间之中,便传来了一道凄厉是嘶吼声,紧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摔东西的声音。
“呵!”顾绮萝微微地阙了阙双眸,欣长的睫羽,在阳光的照耀下,映下了一双剪影。
……
梅苑堪堪整修了出来,顾绮月端坐在主位之上,一直到这个时候,顾绮月才觉着自己像是一个主子。
原来,坐在主位之上的感觉,是这般的舒坦,这是顾绮月从来没有发现的,她将双手搭在了黄花梨木椅子的扶手上,瞧着梅苑之中的顾夫人新送来的丫鬟,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浅薄的笑。
“打今儿开始,你们就都在我的梅苑当中伺候,我便是你们的主子,若是,做错了什么,亦或者伺候的不周整,就别怪本小姐手下不留旧情了!”
顾绮月眉梢一挑,眸光环视了几个丫鬟和婆子,沉声吩咐道。
“是。”
一种丫鬟、婆子异口同声地应答。
顾绮月挥了挥手,吩咐道:“欣兰留下来,其他人都下去吧。”
顾绮月身边的丫头和婆子,都是从锦绣阁当中带过来的,唯独是欣兰,是顾绮月从清池做换洗丫头之中挑出来,因为顾绮月,始终认为,在国相府之中的丫鬟,都是听命于顾绮萝,而欣兰是自己亲自挑选的,自己给了她一个恩典,她绝对不会背信弃义。
欣兰眨了眨一双水汪汪的杏子眼,不禁瞟打了顾绮月手指上的一个伤口,当即,欣兰踱步走到了顾绮月的身边,急声道:“小姐,您的手受伤了!”
顾绮月对欣兰的态度很是满意,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小伤口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
“小姐,这可不行,我娘说过,小伤口若是不仔细着,也会变严重的。”说着,欣兰在顾绮月的房中,寻到了伤药膏,涂抹在了顾绮月的手指上,然后用白纱包裹了起来。
顾绮月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微微地颔了颔,越是瞧着欣兰,顾绮月就越是喜欢,到底是自己挑选上来的人用着顺心。
顾绮月翻看着自己的手,被欣兰精心的包扎过,将莹白的纤手,递到了欣兰的面前,当即,欣兰便扶住了顾绮月的手。
顾绮月撩起了裙幅,盈盈地站了起来,便朝着内室走了过去。
“月儿。”
顾绮萝刚刚走到了房门口,忽然,身后传来了顾绮萝的声音,倏地,顾绮月的面色一般,心头不禁一沉,暗暗想着,“难道,她发现了我剪破了她的喜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