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顾云裳在外人的眼中,像是高贵的公主一般,可是现在,她声嘶力竭的咆哮嘶吼,竟和街边的市井泼妇没有什么两样。
丫鬟心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打自己跟在了表小姐的身边之后,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表小姐是温顺的绵羊,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表小姐竟然是一头饥饿的母狼。
愣了好半晌,心儿方才回过了神来,瞪大了一双眸子,看向了顾云裳,用力地抿了抿双唇,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顺着心儿的双颊滚落了下来。
顾云裳觉着自己失了态,垂下了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一直以来,都极力的忍耐着,在下人的面前,表现出来一副菩萨心肠,可是这会子,竟然因为无法完成拓跋煜吩咐的事情,而变得疯狂好似罗莎。
竟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和顾绮萝斯皮脸,顾云裳便没有必要在继续的忍耐下去,国相府之中已经没有自己能够信赖之人,若是自己再不争取的话,怕是国相府的金银、锦绣布庄和煜王妃的位置,都轮不到自己了。
微微地眯了眯一双凤目,顾云裳抬起了下巴,冷冷地剜了一眼心儿,稍纵,顾云裳的面色恢复了几分,心儿左不过是国相府之中的一个小丫头而已,若是自己能够好好的利用,说不能能够为她所用。
想到了这里,顾云裳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了一抹邪魅的冷笑,但是,在她的脸上,却是稍纵即逝,下一瞬,顾云裳脸上的表情,便恢复的温婉恬静,踱步走到了心儿的身前,伸出了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心儿的面前,抿了抿双,眉黛一凝,双眸之中泛起了一抹水色,用力地抽了抽鼻子,顾云裳颤声道:“心儿,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竟然动手打了你了。”
说着,顾云裳卷起了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心儿嘴角之上溢出的鲜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颤抖地更加的厉害了起来,“心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心儿左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见到堂堂国相府之中的表小姐,竟然对自己一个小丫头赔礼道歉,话还说得如此的谦卑,没有丝毫主子的架子,心头忽然一软,或许刚刚表小姐是有什么烦心事,亦或者,表小姐脚上的伤势没有痊愈,才会动怒的。
心儿这样想着,面色的表情柔和了几分,欠身一副,柔了一抹轻声,道:“表小姐,您是主子,心儿左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您有权利责罚自己的丫鬟,您无须对心儿道歉的。”
顾云裳闻言,一把拉住了心儿的小手,颤声道:“心儿,你也知道,进来我身子不痛快,许是一时间心思烦乱,才会如此的,你可千万比往心里去啊,刚刚没有打疼你吧。”
心儿听见了顾云裳的话,心头倏地一暖,微微地摇了摇头,唇角扯出了一抹浅笑,对顾云裳说道:“奴婢没事的,只要表小姐开心就好。”
“真实委屈了你。”说话间,顾云裳将手腕之上的一个玉镯子退了下来,带在了心儿的手腕上,“心儿,今儿发生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够告诉妹妹啊,若是妹妹知道了,非要以为你惹了我不痛快,以微微刁钻乖戾的性子,非得将你逐出国相府不可。”
心儿想要推脱,可是,顾云裳紧紧地攥住了心儿的手,她就怕心儿不肯收下自己的镯子,正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再加上,顾云裳巧舌如簧,她有自信,心儿一定会为自己所用。
心儿执拗不过顾云裳,便点了点头,说道:“心儿知道应该怎么和嫡小姐说了,还请表小姐放心好了。”
听见了心儿的话,顾云裳的心头不禁一笑,这一抹笑容,染上了顾云裳的面颊,轻轻地在心儿的手背上拍了拍,莞尔道:“我也只不过是从小寄养在国相府之中的空有虚名的表小姐而已,让你跟在我的身边怕也是委屈了你,这点子心意,你先收下,若是我再有好的,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心儿闻言,嘴角上扬,扯出了一抹笑意,点了点头,说道:“心儿多谢小姐。”
小姐,心儿称呼顾云裳小姐,而不是表小姐,这已经说明,顾云裳的这一招依然奏效。
顾云裳微微地眯了眯一双凤目,朝着心儿点了点头,随即,从荷包当中拿出了一定银子,塞进了心儿的手中,道:“我刚刚打了你,这些银子你收下,寻个郎中瞧瞧,我心情不好,四处走走。”
“是。”心儿看着手中的银子,足足有十几两之重,她一个月在国相府之中的月银,也不过一两而已,这么多银子,可足以抵得上心儿一年的月银了,自然,心儿应允了顾云裳,眼瞧着,顾云裳离去,心儿便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走去。
顾云裳七拐八拐的,生怕别人跟踪她似的,终于,在绕过了一个小巷子之后,走进了煜王府的后门之中。
……
法华寺后山。
“啊!”
顾绮萝从睡梦之中惊醒,不禁瞪大了一双星眸,仿佛是刚刚在睡梦之中,再次回到了那漫天大雪的夜晚,剜目之痛,堪比锥心,她额头之上汗流如浆,瞬间双颊滚落而下,一缕缕的青丝,紧紧地贴在了她欺霜赛雪的侧颜上。
“呼呼……”
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才知道,她已经重新回到了事情发展之前,她不会让自己再次踏上相同的道路,王府、皇宫,她发誓,自己再不会嫁入其中。
即便是,她明白拓跋离琅的心思,她也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双手紧攥成拳,欣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之中,宛如蚂蚁钻心一般的疼痛,瞬间席遍了周身上下,顾绮萝抬起了手来,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这一碗心头血,伤了顾绮萝的身子,即便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怕是也不能够痊愈,而眼前,还有不足半日的时间,便要进宫参加皇家祭祀仪式了,她心中多少有些担心,眸光之中闪过了一丝幽光,顾绮萝缓缓地站了起来,踱步走到了桌案前,倒上了一杯清茶,猛地灌入了口中。
抬手卷起了帕子,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双颊之上的冷汗,顾绮萝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刚刚因为噩梦而变得躁动不安的思绪。
“吱嘎!”
就在这个时候,花蕊推开了顾绮萝的房门,举步跨过了门槛,径直地朝着顾绮萝走了过去。
顾绮萝寻着声音,看向了花蕊,算一算时间,也应该是从法华寺到锦绣布庄一个来回了,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案上,顾绮萝挑起了眉梢,看向了花蕊,问道:“阿福都已经将锦绣布庄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花蕊颔了颔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信笺,双手奉上,递到了顾绮萝的面前。
顾绮萝垂下了眸子,看见信笺之上署名阿福,便将信笺接了过来,拆开来看了起来,阿福在书信当中,写着已经将黄-色的锦缎送往了内务府,并告知了顾绮萝,从头到尾,他都一直监督着,在内务府仔细的验收后,他才离开,在书信的结尾,阿福还提到了晌午的时候,顾云裳曾经来过了锦绣布庄。
在看完了阿福的书信之后,顾绮萝微微地蹙起了秀眉,眸光之中泛起了一抹狐疑之色,她明明已经下令,不得顾云裳踏入锦绣布庄,而她在这个时候进入锦绣布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看来,即便是顾云裳有伤在身,她也不安分,上一次,花蕊和素狸还真是下手轻了,真应当打的顾云裳躺在床上几个月下来不床,这样,自己也好慢慢的折磨顾云裳。
想着,顾绮萝的面色愈发的阴沉了下来,事出无常必有妖。
顾绮萝刚刚给了拓跋煜一个教训,没想到,顾云裳和拓跋煜又按耐不住了。
沉吟了半晌之后,顾绮萝抬起了睫眸,看向了花蕊,吩咐道:“替我准备马车,我现在就要回去。”
花蕊闻言,不禁蹙起了眉头,原本,小姐是想要在法华寺当中多休息一天的,好修养身子,可现在,为什么看完了阿福的书信之后,又改变了心意呢。
花蕊不解,抬起了一双杏子眼,看向了顾绮萝,眨了眨一双眸子。
顾绮萝淡淡地说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对国相府和锦绣布庄构成威胁之事,你赶紧去准备一下,咱们现在就回去。”
花蕊知道顾绮萝的性子,只要是顾绮萝认定的事情,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当即,花蕊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顾绮萝的禅房之中。
便可之后,花蕊折返了回来,朝着顾绮萝点了点头,须臾,指了指门口,示意顾绮萝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随即,顾绮萝离开了禅房之中,叫上了素狸,便准备离开法华寺。
走到了法华寺外,素狸放下了小凳,顾绮萝上了马车,素狸撩开了帘子,顾绮萝刚刚要走进马车之中,不禁微微怔,沉声道:“你怎么也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