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母女二人久久不语。
梅如雪还好些,用手捂着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而她的母亲梅老夫人当场就吐了个翻江倒海。
梅老夫人吐出来的,先是吃下去的那些菜,再就是汤汤水水,然后竟然是绿色的胆汁。
“没想到,天下竟然还有如此残忍的做菜方法,做这菜的人造孽,我这吃的人也造孽呀”。这是梅老夫人吐过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由于连续几天没有正常进食,好不容易吃下去的菜又都吐了出来,梅老夫人的身体虚弱得很。
在梅如雪的劝说下,梅老夫人强自支撑着吃了一点苹果后,很快,她就打起了呼噜,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见母亲睡着了,梅如雪的心里头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自己的右眼皮在不停地跳,仿佛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在母亲身上。
于是,她一面派人通知父亲快些回来,一面请保济堂的莫先生务必要再来给母亲看一下病。
不料,去保济堂的下人很快去而复返,原来,莫先生一早就出诊去了,要第二天才能回来。
听着母亲粗重的喘息,梅如雪更觉让下人照顾母亲自己放不下心来。
于是,梅如雪就把住在外间伺候母亲的下人支走了,和兰儿一起挤住在一起,她要在这里守着母亲,她希望母亲能够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此刻,她感到了身心俱疲,她切身体会到,一个女人是当真离不开一个强有力的男人的保护的。她多希望,父亲梅啸天能早日处理完帮中事务,回到母亲身边,让母亲得到更好的照顾和安慰,特别是感情上的慰藉。
不知不觉当中,梅如雪也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坐在父亲开着的轿车驶上了一条狭窄的山路,路的左边是高高的山脉,路的右边是陡峭的悬崖。
风很大,仿佛要把她这辆车吹翻。劲风里,她的父亲全神贯注地开着车,生怕稍不留神偏离了方向。可是,那车的方向盘却好象不太听使唤,任凭父亲怎样也控制不住方向。
突然,反光镜里,从他们的身后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个看不清是人是鬼的影子,那个影子伸出了一双魔爪,向父亲的脖颈抓去,可父亲却毫不知晓。
梅如雪想要喊,却觉得胸中闷得很,怎么也喊不出声,她想要伸手去抓,手却又像被一根绳子牢牢地捆住了。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影子拦在了面前。父亲想要开车避开他,可那个东西却如影随形,始终挡在面前。
父亲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顿时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向无底的深渊开去。就在车子坠入深谷前的那一刹那间,父亲把她从车子里推了出来。扭头望去,车子带着一团大火已经坠入深谷,却看不到父亲在车里的身影,更听不到他的声音。
一下子,梅如雪就惊醒了,用手摸去,不但额头上全是汗,连浑身上下也湿漉漉的,她的心脏也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个噩梦。
原来,因为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梦中,兰儿不知不觉地把她抱住了。
车轮滚滚,此时此刻,一辆轿车正在灯火阑珊的路上急驰。车子的后座上,一位头载礼帽,身穿灰色长衫的老人正在闭目养神。他就是梅花帮的掌门人梅啸天梅老爷子。他的旁边,是梅府的管家李兴,是他的心腹,帮里几乎所有的大事都是由他去执行的。
接到家人送来的消息,听到家人有关夫人的病情的诉说,他的心里一阵阵不安,此时,他正急匆匆地向家中赶来。
这些天来,虽然他的表面上和平时一样平静,依然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强自支撑。
平日里,梅啸天给人的印象总是有一付豪气凌云的气势,特别是近一段时间,他更时常感到身心上的疲惫。只有和他十分贴近的人才知道,当时,在60岁生日宴上,梅啸天的那些话的确是他的真心话。
让梅啸天感到心力交瘁的原因很简单。
随着全国抗日形势的发展,日本侵略者逐步认识到中国民众力量的强大。作为人数众多,且有一定作战能力的黑帮的力量更是不容忽视。在他们看来,这些黑帮就好比一柄双刃剑,如果能够为己所用,当然会壮大侵华力量,成为手中的得力工具。但反之,则是他们的一股劲敌。因此,日本侵略者对于黑帮采取了高压政策。对于倒向他们的,充分利用,给予扶持,反之,处处压制,逐步剿灭。
此时,梅啸天就处在这种高压之中,因为,梅啸天虽然仅是一个帮派首领,从不肯介入到党派之争当中,他却记得自己是一个中国人,他决不愿意向日本人低头。但是,要想在这种高压之中保持整个帮派如同从前那样正常运转,实在是难上加难,他常常会面临着几难的境地。
这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压力。
熟悉梅啸天的人在私下里给他的评价就是:他就像一头处于饥饿状态、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的老狼,可以敏锐地感觉到每一丝可疑的气息,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实实在在来讲,梅啸天能够在短短几年内成为威震一方的黑帮帮主,除了那个叫算破天的江湖术士的一番预言为他重新树立了勇气和所遇到的绝佳机遇外,当然还得益于他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和惨烈的拼杀当中不断变得越来越聪明的脑力,同时更得益于他过人的知人、识人的本领,这让他在无形当中避过了许多次大风大浪。
这一段时间以来,梅啸天总有一种感觉,这就是,梅花帮已经不如从前那样轻松自如地始终以他的意志为核心不偏不离的状态下运转,总会受到一些小小的不足以致命,却让他分神和担忧的阻碍。这种阻碍既来自于外部,也有内部的梗阻。但症结到底在哪里,他还没有查清楚。
而且他预感到,他的这个家庭里要有事情发生。但这事情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更说不清。
当然,梅啸天急着往家赶,还由于她对妻子的牵挂。
尽管莫先生说妻子的病只是偶感风寒,并不碍事。但是,他总是感到放心不下。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俗人,一个脱离不了尘世的俗人。
从内心来说,梅啸天如此牵挂妻子,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么多年来,那算破天的预言件件应验,这梅啸天是一直把妻子作为自己的福星来看待的。与此同时,那江湖术士算破天的”命中无子,却必有半生富贵”的预言就如同灯光下人的影子,怎么也赶不走,总会不断地在耳边回响。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也都真正应了那句”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的俗话。
就在这时,只听到车轮下转来咯噔一声钝响。梅啸天心里头顿时一沉,他大叫”停车,快看看什么事!”
司机应声下去,查看之后,却告知说:“老爷,没什么,就是一块石头垫在车轮底下,现在石头已经碎了。”
重新开车上路的司机心里头一阵子不解:“多少次危险的事儿都毫不在意的老爷今天这是怎么了?连一块石头都大惊小怪的?”
石头被碾碎的一刹那,也是梅夫人突然惊醒的一刻。
听到母亲的惊叫,惊魂甫定的梅如雪和刚刚醒来的兰儿一起冲到了梅夫人的床前。
朦胧的床头灯光下,梅夫人披头散发,围着被子斜靠在床头,嘴里头还在不停地喊:“有鬼,有鬼!”
梅如雪搂住母亲的肩头,使劲摇着:“母亲,母亲!快醒醒!”兰儿也快手快脚地打亮了灯。
在女儿的摇晃和呼唤声里,在明亮的灯光的刺激下,好半天,梅夫人才清醒过来:“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紧接着,梅夫人就向她们讲述了那个让她惊醒的梦境。
这的确是一个可怕而又怪异的梦。
梅老夫人说:“在梦中,我不知道怎么就一个人来到了旷野里。这旷野十分荒凉,不但渺无人烟,连一只鸡和一条狗也看不见。走着走着,我来到了一座庙里。庙里坐着一个阎王模样的人。一见面,他就指着我说,你残害了许多生灵,它们都向我来告状,你的阳寿到了。
我叩头不已:“阎王明鉴,阎王明鉴,我一直信奉耶酥,坚持祷告,坚持行善。您一定是搞错了。”
阎王模样的人大怒:“我怎么会错,你办的错事自己还不承认?你为了饱肚子,害了那么多生灵,难道不是事实?好,你来看看,他们是谁?”
手指处,只见一群头上血流不断,身穿像鱼鳞一样闪闪发光的衣服的人向我扑来,他们嘴里喊着:“我在水里头活得好好的,招谁惹谁了,你叫人这么害我。快还我命来!”
紧接着,又是一群头戴红色帽子、身穿白衣的人被搀扶进来,他们毫不例外的被斩去了双脚,个个腿上鲜血淋离,嘴里头还大喊着:“我们平时吃的都是草根草叶,吃素行善,你竟然这样残害我,你怎么忍心?快还我脚来!”
“他们是谁呀,我真的不认识他们呀!”我急忙辩白。阎王大怒:他们就是你吃的那两道菜,你不知道?”
阎王又问:“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我连声说:“阎王明鉴,阎王明鉴,我真的不知道会造如此罪孽呀。”
阎王大怒:“事到如今,还敢如此抵赖?”
我急忙叩头:“我知罪了,我知罪了,我以死赎罪并不足惜,只是我的女儿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万望阎王再宽限几日。”
阎王只是不允,他一声令下,黑白无常二人就要把我向奈何桥拖去。
就在此时,一个小鬼来报:“报,现有西方极乐世界耶酥派使者送来急信一封”。
阎王说:“耶酥是西方神祉,与我东方世界素无来往,今日送信却为何事?速拿来我看!”
阎王展信一读,对我说:“耶酥说,你平日里日日供奉于他,积德行善的确是事实,万望我能再给你几日阳寿。也罢,我就给耶酥点面子,再宽限你几日,你暂且回去吧。”
话刚说完,黑白无常就在我身后猛推一掌,我就醒了。”
说到这里,梅夫人哭了:“雪儿啊,看起来,这次我真的活不长了,我死不要紧,可真舍不得你们爷儿俩呀!”
听了母亲的话,梅如雪不由悲从心来,她再也忍不住了,痛哭失声。
旁边,兰儿也伤心地得掉下泪来。
一个难眠的夜很快就过去了。
一大早,保济堂的莫先生就赶到了,他出诊回来刚刚落下脚,一听堂里的伙计说梅夫人有病的事,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在梅如雪和兰儿焦灼的目光下,莫先生把手搭在重又昏睡过去的梅夫人的手腕处,先是左手,然后又是右手。接着,又详细询问了梅夫人这几天来的饮食睡眠等情况。
听了梅如雪和兰儿的叙说,莫先生斟酌了一番,说:“不碍事,夫人只是思虑过度,又受了点惊吓。吃了我开的药就会好的。”
说罢,他拔掉随身携带的毛笔铜帽,在兰儿送来的墨池里抹顺了笔尖,接着,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开了药方,仔细核对一遍之后,交给兰儿去药房抓药,并叮嘱说,”先烧开,再用文火,把三碗水煎成一碗即成。一副药煎三次,一日服三次。”
很快,药就拿回来了。
厨房里,兰儿把一包中药倾入一只药壶,又添上水,点燃了火煎熬起来。
药壶里,各式各样的药片、药面吃饱了水,渐渐膨胀,在暗红色火苗的舔噬下,凉水一点点变成热水,接着就冒出了丝丝蒸汽;随后,清水也渐渐变成了浑黄,再变成土红,又变成了紫黑色,一股苦涩的中药味儿在厨房里弥漫。
药熬好了。
兰儿用一只托盘托着药壶和一个玉白色的小碗回到了梅夫人的房间。
梅如雪接过碗,用一块手巾垫住还在冒着热气的药壶把手,小心翼翼地把药汁倒入碗里,再吹到温度适中时,服侍母亲把药喝下去。
梅夫人刚刚服下了药,梅啸天就携着一身风尘,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眼见妻子一脸憔悴,梅啸天顾不得一家之主的威严和回应梅如雪及兰儿的请安,坐到梅夫人的床头,用手去摸她的额头。
见丈夫如此关心爱护自己,梅夫人心中一阵感动,她把头靠在丈夫的肩头,脸上竟然多了一种少女才有的娇羞,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
见母亲气色好多了,目睹夫妻情深,梅如雪和兰儿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告退。
屋子里只剩下了梅啸天夫妻二人。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把金色的阳光洒在床上,他们相倚相偎,更让房间里多了一种温情的气息。
莫先生的药果然有些效果。
这一天里,梅夫人连着喝了三次药,再加上间或添吃了点稀粥,略微有了点精神。
看妻子病情略有好转,梅啸天便详细问起了她发病的经过。
本来,梅夫人是不想说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禀性。但是,如果不说,藏在心里,她又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对于梅夫人所做的噩梦,梅啸天并没有在意。用他劝妻子的话来说就是:“梦再可怕有什么,那终究是梦,毕竟不是真的。想想看,普天之下,有谁敢说没做过噩梦?要是那样怕起来,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相反,倒是女儿的婚姻大事让他着实有些动怒了。
虽然他对于王棠也只是有过一面之交,但是由妻子的枕边风的作用,使他对这个人已经有了些好印象。再加上,王棠的身份比较特殊,如果在同等情况下,如果梅家能够成了这门亲事,对于梅家的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虽然,梅啸天并不想利用女儿做交易,但在某种程度来讲,他的心里也认可了女儿可以嫁给这个王棠。
当妻子说到女儿竟然背着家里人把一个男人藏在自己的内室里养伤,住了近20天,更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到这件事,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把梅家的脸面丢尽了吗!”
要知道,虽然他们夫妻俩对于女儿宠爱有加,对女儿的婚姻大事方面比较开明,但在骨子里还是深深地有着中国三纲五常的传统观念的。
在他们看来,像女儿这样偷偷地把一个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见过的男人藏在家里,这是绝对是不能允许的,更是伤风败俗之举。
更何况,这个男人他们从未见过面,还是一个不明身份的危险分子。他们担心,他们的女儿会不会上当受骗。
梅啸天当即派管家李兴叫来了女儿。
面对父母亲的询问,梅如雪知道再隐瞒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当下就把整个经过叙说一遍。
听了女儿的诉说,梅啸天夫妇很是惊诧,他们觉得女儿在说这种私订终身的事情就像说当天的天气好与不好一样平淡,毫无顾忌。
梅啸天只觉得一阵脸热:“雪儿,你可真是长大了,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爸爸妈妈说。”
梅夫人抹了一下嘴角,脸上荡起一阵幸福的微笑,顽皮地说:“爸爸,不是你们告诉我要找个自己满意的吗!”
梅啸天一听,脸上顿时冷起来;”那我也没说让你把男人藏在家里呀!”
梅如雪听了这话,如同受到当头一击,再也撒不出娇来,心里头顿时产生了沉重的失望而变得哑口无言。
停了半天,她说出一句话:“爸爸,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做主!”
梅啸天一听,气冲顶门,几乎就要伸出手去打她了。梅如雪见状不妙,转身就跑走了。
梅啸天气得当即无力地坐下了。
却不料,偏在这时,有口无心的梅夫人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瞧瞧,这都是你把咱的女儿给惯坏了!”
人在心情烦躁时,火气本身就大。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梅啸天一听,火气顿时压不住了,只听一声炸响,一只杯子被他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响声里,梅夫人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怒:“你摔打谁呢!以后女儿要是找不到好人家,我看你的脸往哪儿搁!”
眼看着仍在病中的妻子,梅啸天一下子从暴怒中惊醒过来,他凑过去,变出一副柔声:“好了,好了,是我不好,还不行吗?夫人,别生气了。雪儿的事,以后再说吧!强扭的瓜不甜哪!”
接着,梅啸天长叹一声:“嗨,也不知道咱家雪儿看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有机会,我真想见见他!”
此时此刻,华醒民已经在日本驻中国使馆附近的一家酒吧里面埋伏下来。他叫来一杯咖啡,悠闲地品尝着。
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一个悠闲的顾客,但是,他敏锐的目光却透过玻璃窗警惕地注视着使馆的大门。
门口不远处,停着的就是那辆曾经不止一次和他一起经历风风雨雨的小轿车。
他这次的任务既特殊,又艰巨,是在其他一些人员的配合下,去营救一个日本人,这个人名字叫武南。
据内线提供的消息,这一天晚上,武南将由日本驻中国大使馆经由白渡桥转运回国。内线还提供了武南的体貌特征。
原来,日军全面侵华后,由于受到了中国军民的顽强抵抗,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设想成为泡影。长期的战争,使得日本经济日趋紧张,国内矛盾日益突出,人民负担越来越重。
特别是日军在中国的烧杀抢掠,引起了全世界人民的愤怒。中国军民的抗日斗争得到了全世界反法西斯战士的支持。各种战略物资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到国内,给中国人民以精神上和物质上的巨大支持。
在中国军民的顽强抗击下,日本军人在战斗中被大量杀伤,不断地造成了一个又一个家庭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批”大东亚圣战的英灵”被用瓷坛运回国内。
由于日本侵华战线过长,兵员紧张的困境日趋显现。
最初被迫应征入伍,投入到战场当中的是大批青壮年人,后来,连一些正在学校读书的初中学生也卷入到这场战争当中。
这些都造成了日本国内反战情绪日益高涨。自1939年起,就已经有部分侵华士兵认识到了这场战争对于他们的伤害,成立了反战同盟,从此,各种反战组织纷纷成立,以各种形式发出反战呼吁。加入反战同盟的日军士兵或者加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后直接参加战斗;或者以现身说法的形式,在战斗中向日军一方展开宣传攻势。这令侵华日军高层极为震怒。
为此,日本军方秘密下达命令,对于参加反战同盟的日军士兵格杀勿论,对国内则要宣传是该士兵已经为天皇陛下尽忠了。但是,和世界上许多的事情一样,有些事情在理论上可行,而在实际上却要大打折扣。
华醒民这次要营救的日本士兵武南就是个特殊的例子。
武南出生在北海道,他原本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的学生,学习的专业是农学。战争开始后,正处于青春期的他不顾身居高位的父亲的反对,怀着效忠天皇的想法,偷偷报名参军,来到了中国。
不料,在他参加的第一次战斗中,就因为受伤昏迷而被八路军俘虏。按现在中国国内的说法,这武南应该算是高干子弟。他的被俘,引起了日本军方的高度重视,曾想方设法要把他救出来。但由于种种原因,终于未果。
武南被俘后,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却受到了优待。不但吃的用的比八路军战士要好,他受的伤还受到了很好的医治。这与他以往受到的宣传大相径庭。特别是在他受到了反战同盟的教育之后,武南终于醒悟了,他也成为反战同盟中的一员,并参加了八路军,在八路军的队伍里,武南如鱼得水,成为反法西斯战争的坚强战士。
不幸的是,在一次战斗中,已经参加了八路军的武南因为负伤被日军捕获。因此,在武南被捕获后,日本军方欣喜万分。这恰恰是应了中国的那句古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可以让他们有所交待了。
当然,武南却没有被”格杀勿论”原因很简单,当然是由于武南在日本国内当高官的父亲。所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一个美好愿望而已。在他的父亲的威名之下,日军军方当然也不会蠢到对于这位高官的独子也采取”格杀勿论”的政策。
日本军方当即决定,先给武南治伤,然后再把他送回国内。武南身强力壮,加上军医的细心治疗,他的伤势很快就痊愈了。但对于如何把武南安安全全,不伤一分地送回国内,却实在让日本军方颇感到为难。
因为,一来,现在,日本军方兵力紧张,派出大量士兵去押送武南又目标太大,肯定会引起一些报社记者的注意,而且,这个消息传出去对日本方面在颜面上很不好看;二来,武南铁了心不肯回国,而且,日本的情报机关侦知,****地下党想要把武南营救回去;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有情报表明,国民党军统人员也对武南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就让一个原本十分简单的问题变得复杂起来。
最后,还是一位参谋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通过日本驻华大使馆把武南送回国内,而由“军方全力配合”。
这样一来,这个烫手的山芋就转到了日本驻华大使馆武官谷野的手里。
日本驻华大使馆与外白渡桥毗邻,是一座四层高的楼房。虽不算高大雄伟,却也气势不凡。
这是一座传统中国样式的建筑。门口,是四根大理石的圆柱,地面是水磨石的,擦得如同镜子一般闪亮。
和旧中国的国外驻华机构一样,日本驻华大使馆在相当程度上来说,起到了刺探情报的间谍机构的作用。在日本全面侵华之前,日本驻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为日本军方搜集了大量的有价值的情报。
哗哗哗,卫生间里,日本驻使馆武官谷野望着黄亮亮,带着明显骚味儿的尿水出神。他知道,自己上火了。
准确地说,接到把武南转运回国的差使,谷野是既高兴,又有些担忧。
喜的是,如果这件事做得顺顺利利,会让自己立下一功;担忧的是,这件事情风险太大,如果功亏一篑,很可能给自己的仕途造成影响,让他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位置毁于一旦。
谷野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长得瘦瘦的,个子不高,也还算结实。
在谷野身上,最具有明显特征的是他的眼睛。这双眼睛不大,还陷在眼窝里。平时,总是那样木然然的,有点让人吃不透,特别是他的那躲藏在眼白里面的瞳仁,完全不像东方人那样典型的黑白分明,而是明显地发黄。
这双眼睛,暗幽幽的,总有一种让人从心里面发冷的感觉。而且,这双眼睛时常在不停地转。周围的人在私下里都说,他的这双眼睛每转一次,就有一个新主意产生。这个主意付诸实施后,总会有或多或少的人为此付出代价。
谷野自“九一八事变”以来,他从驻华使馆的底层做起,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可以说每一步都历尽着艰辛。
谷野是一个浪人的儿子。他能走到今天,既得益于他在随父亲到中国谋生后学到的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也得益于他的的聪明才智,还有他看到和牢牢把握住了日本全面侵华的这个机遇的原因。
到了这个年龄的他,不想再升官的事了,他只是想平平安安地渡过余下的后半生。到中国这些年来,谷野的思乡之情日甚一日,他很想回到自己的祖国。但是,这场战争久拖不绝,让他的想法只能是一种想法。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为如何把武南安全运回国内而大费脑筋。他知道,军方所说的全力配合无非是一种托辞而已。真正办事的还得是自己。
再过一会儿,决定武南命运,也是自己命运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因为第二天一早,有一艘货轮要回到日本国内去,他必须要利用这次机会把武南送回国内。
在大使馆内,武南肯定是安全的,到了白渡桥,那里也有日本军方接应,这样关键之处就在于中途这段路上。
尽管,谷野已经对此做了周密安排,但是,他还是感到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面总是觉得不托底儿,总是怕出事儿。
因为,日本情报机关侦知和预测的情况一点儿也没有出现,他总觉得不是件好事情。
尿水在池子里分成几股,从不同的方向带着泡沫进入到下水道的排水也里,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回到办公室,就要回国的侄子谷野三郎正守候在桌前,要向他告别。
谷野三郎今年刚刚20岁出头,正是年轻力壮的好时候。他是谷野看着长大的,也说了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与谷野不会丝毫武功不同的是,谷野三郎曾和多个浪人学过刀术,有一身武功,在他看来,这是他们浪人安身立命的本钱。
谷野一直膝下无子,因此,他一直对这个侄子视同己出,宠爱有加。这谷野三郎也对自己的伯父视同亲生父亲一般,
猛然之间,谷野发现,侄子的身材、相貌与武南竟然有些相似之处。
很快,他的心里就有了一个新想法。当他试着把这个想法与侄子一说,侄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他们开始了精心的准备。
使馆大门轻轻的被拉开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黑着大灯,悄悄地从门内滑出。
目标出现了。
华醒民随即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缓步走出酒吧,来到自己的座驾前,追踪而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了驻华使馆大门,汇入了来来往往的车流当中。
车速很快,灯红酒绿的景色在窗外一闪而过。
车过闹市区,来往的车辆越来越少。跟踪变成了追踪,再无秘密而言。
一个想甩掉尾巴,一个想要追上目标,两辆车就在路上展开了角逐。
受命承担护送,或者说是押送武南任务的日本司机深知自己这次出车任务的不同寻常之处和凶险之处。
因为,临出门前,谷野对他和两个保镖进行了特别交待。
谷野说,根据侦察,很可能有人对这辆车发动袭击,而袭击的方式和人数尚不能确定。但是,不论怎样,一定要安安全全地把武南送到白渡桥,送给那里的日本驻军。
同时,谷野还交待了武南特殊的身份。
接到这一特别任务,司机觉得十分紧张,也有些意外。于是,他疑惑着问道"谷野君,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谷野眼睛一瞪:“怎么,你害怕了,难道你想违抗我的命令不成?”
司机说:“不,谷野君,我随时准备为天皇陛下献身,我只是担心武南君出现差错”。谷野一笑:“你知道吗,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你就放心去吧,我早就做了周密安排。
看到身后那辆尾追而来的轿车,再看看坐在副驾驶座上,被麻醉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武南,司机的心抽紧了,他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狂跳不已。后面的车座里,两个身穿黑衣的保镖也从反光镜里看到了尾随而来的车。他们紧张起来。把手放在了枪柄上。
后面的车上,华醒民抬腕看了看夜光表,按照时间计算,再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要到达白渡桥了,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想到这里,他加大了油门,车如同离弦之箭向前射去,他要拦住前面的车。日本司机一下子判断出了对手的意图,他把方向盘一转,一下子封住了华醒民的去路。
两辆车,就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在路上绕来绕去划开了”之”字形。
忙中出错,刚刚绕了几道弯,手忙脚乱的日本司机竟然一下子踩到了刹车上,车子一下子横在了路上,还没等他再次启动车,华醒民已经一下子横住了他的去路,并就势跳下车,用车身掩住了身躯。
此时,到是那两个日本保镖反应迅速一些。一刹那间,他们迅速跃出了车门,拔枪在手。
但是,他们快,华醒民的速度却更是快上一筹。
手腕翻处,一支小巧的勃朗宁手枪连续发出两声轻响。两个保镖一头栽倒,他们的头上,各自多了一个小小的血洞,眼见着就不能活了。
目睹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两个保镖在一一那间就成了尸体,铙是见多识广的司机也吓得痴了。还没等他再做出抵抗的举动,华醒民的大手已一把拉开了车门,随即,狠狠地掐在了他的喉咙上。
日本司机只觉得喉头处一阵阵发紧,他想要喊叫,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他的手四处乱动,就如同一个落水后垂死挣扎的人。
只一会儿工夫,他的手不再摇晃,他的脚不再乱蹬,他的生命被这只大手永远地停滞了。
华醒民低头看去,副驾驶座上的那个人依旧昏睡不醒。华醒民摇晃着他的胳膊,喊道:“是武南先生吗?我来救你了!。”
可是,那人毫无反应。
仔细看去,这是一个典型的日本军人形象。
这是一个年龄约在20岁左右的年轻人,他的肤色白晰,身材不高,略有些瘦削。
从体貌特征上看,与内线提供的资料基本吻合。
华醒民这才放下心来。他一把拉下日本司机,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把车向回开去。
按照预先计划,华醒民要把武南送到附近的一个秘密地点。
营救行动进行得如此顺利,让华醒民也深感意外,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但是,目前,除了他和这个昏睡不醒的武南之外,再没有一个活人了。他只能暂时先如此了。
车轮飞转。车子往回行驶不远,华醒民突然看到对面一辆车与他擦肩而过。
灯光闪烁。
尽管,仅仅是短暂的一瞬,受到过特殊训练的他还是马上感到这辆车竟然与自己现在驾驶的这辆车一模一样,甚至于连牌照都完全相同。假如把这两辆车放在一起,肯定难以区分。
立刻,华醒民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直觉告诉他,自己应该是上当了,坐在自己身边的武南很可能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冒牌货。他全身的神经和肌肉马上兴奋起来。就像每一次恶战即将来临之前那样。
这种感觉在以往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让他远离了危险。那么,这危险到底来自于哪里呢。通过反光镜,华醒民猛然发现,一直沉睡不醒的武南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了些变化。他暗暗提高了警惕。
车到一个道路拐弯处,车速稍缓,就在华醒民探身察看路况的一瞬之间。忽然听得武南一声狂笑:“中国人,你上当了,你就死在这儿吧!”接着他猛然一个转身,合身扑上,右手一扬,寒光闪处,一柄尖刀朝着华醒民猛扎过来,那刀用得真是又稳、又准、又狠!
事发突然,虽然华醒民早已经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但是,驾驶室内空间狭小,加上他的两只手都在方向盘上,仓猝之间无法作出反击。
急中生智。华醒民的身子急速向后仰去,同时左手把对方的那只手向上一抬。说时迟,那时快,整个动作如同电光石火一般。这样一来,拉大了攻击距离。但是尖刀还是狠狠地刺到了华醒民的右胸之上。
武南心头一喜。按照他的估计,这一刀十有八九会把对方刺个对穿。
然而,估计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刀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的东西。
原来,那是用来作接头暗号的半块银元。
武南大惊。
高手过招,胜负就在一瞬之间,再发动新的袭击却已来不及了。此时,他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华醒民的面前。
机不可失。华醒民顺势一肘,狠狠地砸在了武南的后背之上。
武学上历来有”宁挨十拳,不挨一肘”的说法,肘是人身体上攻击力较大的部位之一,因此,以威猛著称的泰国拳就是以肘为主要攻击方式。
这一肘,华醒民是含恨带怒而发。对于他这样的高手来说,威力自然大得惊人。
虽然武南正是年轻力壮的年龄,挨了这一肘之后,仍是吃受不起。只听”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而出,车窗上面顿时一片鲜红。
华醒民狠狠地踩下刹车,一把拎起他,问道:“你到底是谁?武南在哪里?”
那假武南一笑:“你中了我们的计了。我叫谷野三郎,你要救的武南就在刚才的那辆车上。估计已经到了白渡桥了。”
华醒民一听,才知道,自己中了对手的掉包计。
原来,诡计多端的谷野在发现自己的侄子与武南的身材特征类似之后,萌生了一个偷梁换柱的想法。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向侄子说明之后,马上得到了对方的同意。
于是,谷野在送武南临行前,又制定了行动计划。他的行动计划分为两步进行。他让手下准备了两辆型号完全相同的车,装上了同样的牌照,这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克隆车。
首先,谷野派身材特征与武南有几分相似的谷野三郎假扮成武南,坐第一辆车先走,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接着,为防止武南不肯就范,在关键时刻打乱自己的部署,又把武南用****麻醉。送上第二辆车,派了几名保镖保护,以防有人劫车。
由于谷野临时改变计划,地下党的内线人员来不及把情报送出,这才让华醒民上了当。
知道了前后经过之后,华醒民悔恨交加。
恰在此时,垂死的谷野三郎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冷笑道:“怎么样?我们的计策不错吧?想和我们大日本帝国斗,你差远了!我们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的。”
看着这个临死仍口吐狂言的日本人,华成龙顿时气冲斗牛,一拳击去,谷野三郎眼睛一翻,再也不动了。
华醒民再顾不得他的死活,把车门一开,一脚把他踹下了车。
扑通,谷野三郎的尸体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华醒民迅速启动了汽车,他要赶回去,把武南抢救回来。
这时候,突然,白渡桥方向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几声枪响。
听到枪声,华醒民顿觉全身一震。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悄悄地升起来了,它高高地挂在天空中,就像一面银白色的镜子。
月光很亮,它照亮了人间的美好,也让世上的丑恶无迹可藏。
军统特别行动组组长李效飞手里夹着一支还在冒着烟气的香烟斜倚在自己的车门边上,脸上带着一种自得的笑意。不远处,手下的几个人正在按照他的指令忙而不乱地清理着现场。
他知道,到了第二天,或者是再过几天,当地的报纸上就会又登出某地不幸发生车祸的新闻。
军统全称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BIS)。其前身为******于1928年创立的”蓝衣社”(一说为1932年)。1934年4月,******将南昌行营调查科与蓝衣社特务处合并,成立军事委员会特务处,由戴笠(黄埔6期)任处长。1937年4月,******重组特务机关,以加强搜集共产党人情报,组成”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由中央党部秘书长陈立夫兼任局长。”军统局”内设两处,第1处负责党务调查(即后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前身),由徐恩曾(黄埔4期)任处长;第2处为特务处,戴笠担任处长。1938年9月,第2处另立门户,升格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仍由戴笠一手掌管,内设军事情报处、党政情报处、电讯情报处、警务处、惩戒处、训练和策反处、特种及心理作战处、特种技术研究应用处。
“军统”在其最鼎盛的时期,拥有特工以及各类准军事的交通警察大队共约10。2万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势力渗透至党政、军事、教育、文化、警务各个层面。在整个第2次世界大战中,BIS一直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效率最高同时也是电讯破译技术最先进的情报机关。而那时,cIa前身美国战略情报署(OSS)不过才刚刚起步而已。
抗战中,军统特工在抗日战争时期深入沦陷区,制造针对日军的恐怖活动,而隶属BIS的各个”游击司令部”和”交通警察大队”则深入日寇占领区开展广泛的游击战,对打击日寇和汉奸,起了不小的作用。1938年起,军统成功刺杀了卖国贼唐仪后,又先后策划了对组织‘华北自治政府’的大汉奸殷汝耕,汪精卫、周佛海等大汉奸的刺杀行动。尽管这些行动并未完全成功,有效地震慑了投敌叛变人员,并成功破译了偷袭珍珠港密电,受到******介石的赏识。
皎洁的月光照在李效飞的脸上,也映在他的心里。
能够把得到日军、****地下党和军统三方共同关注的日本人武南抢先纳入囊中,除了得益于军统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外,还离不开李效飞超人的判断力。
李效飞是地道的上海人,曾留学日本,其父曾追随孙中山先生参加革命。
李效飞最初加入军统的时候,是怀着一种忧国忧民的思想。
但是,理想和现实毕竟是两码事。
时间长了,他所接触到的一切渐渐把他最初的想法消耗殆尽。
最初的时候,他并没有引起军统要人的注意。因为,在他看来,只有没有真本事的人才会在上司面前溜须拍马。而他,要凭着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番天下。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李效飞一直是默默无闻。
让李效飞得到赏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这是他精心制造的与上司密切相关的一起箱尸案。
这件事的起因是由于他的第一位上司。
他的第一任上司姓汤,原本是一位贫家子弟,但长相却绝对是出类拔萃,即便不能说得上是貌比潘安,却也是一表人才。一个偶然的机会,作为农家子弟的他给一位军统要人解了围,而这位军统要人还真是个不忘旧情的人,经过一番调查之后,他就把这位汤姓青年选进了名为第五军校,实为军统培训人才的军统特务训练班。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
这话一点都不假。这位军统要人的女儿也在第五军校就读。汤某人的长相竟然又得到了这位军统要人女儿的青睐。这位千金姓王,长相也还说得过去。加上正当青春妙龄,且家境优越,那一身剪裁合体的美式军装穿在她的身上也是独有一番风韵。
由于这位千金的主动出击,而汤某人又确实想找一个靠山,加上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便日渐升温。
终于,在一次咖啡厅的包房里面幽会时,互相说起往事,知道以往的一切竟然如同冥冥之中有天意般的巧合。
自然而然,两个人的感情在瞬间加深了一层。
由于喝了一些酒,男的越发显示得美如冠玉,而女的她越发含羞带笑,妩媚动人。
酒为色之媒。这种情况下,也说不上是谁主动,两个人按捺不住,互相宽衣解带,提前步入爱河畅游了一番。
事后,王家千金绝口不提自己的原因,却半哭半笑地说自己的清白已经交给汤某,他绝不能抛开她不管,否则就有他好看的。
此时,汤某人才知道可能是中了圈套。汤某人当然知道如果不能为此事负责的后果,再加上那时候的人可不像如今的人这般开放,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结婚自然不行了。
婚礼举行得是风风光光。当地政要官商几乎都到场了。
风光的婚礼之后,新的生活就开始了。
从此,借着老丈人的势力,汤某人的地位也开始平步青云。
不料,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结婚和恋爱是两码事。
最初的时候,两个人还算恩爱。但婚后时间长了,这位王家千金的小姐脾气表露无疑。
最初汤某人还能忍让,毕竟自己能成为“国之栋梁”老丈人家的影响占了很大部分,这一点他的确是心知肚明的。
但是,凡事都有个度。由于这位夫人动不动就以汤某的衣食父母自居,说什么他的成功全都由于自己娘家的势力而来,这让汤某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于是,他常常以工作忙为由不回家,睡在办公室里,以图个耳根清静。
不料,这一下子如同火上浇油。
汤夫人见丈夫夜不归宿,心中生疑,常常借故去其单位寻找。稍觉不对之处就破口大骂,让汤长官无所适从,甚至于连日常工作也都无法开展了。
长此以往,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汤长官的内人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泼妇。
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是由于一个偶然原因而产生必然的结果的。
汤长官就是这样。假如汤长官没有遇到一个善解人意却又风情万种的女下属柳依依的话,可能还不会有那么多以后的故事。
这柳依依长当真是像她的名字一般,苗条而不失丰满。特别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更是顾盼有神,让人难以忘记。
说起来这柳依依算起来算是小家碧玉,国立女子中学毕业,堪称校花。
自小,柳依依便与邻家男孩青梅竹马。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暗生情愫。
不料,柳依依的美貌受到了当地一位恶霸公子的注意,百般纠缠。柳依依的父母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入虎口,找出种种理由推辞。而柳依依则与邻家男孩交往依旧。
一来二去,此事被此公子得知,怀恨在胸。一日,此公子竟率恶奴在二人相会之时,对男孩一阵暴打,竟致其不治身亡。
经告官,当地警察当然偏袒公子一方。公子扬言,非柳依依不娶并随后就送去聘礼,要择日完婚。
柳依依终日以泪洗面。
恰在此时,军统当局急需要女子谍报人员,经过一番考察,选中了柳依依,这简直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公子家强来娶亲的前一天,军统的人悄然而至,把全套装备送至家里。军统要的人,这恶霸公子也无法再强行逼婚,只能含羞而去。
自此,柳依依成了军统的人。经过强化训练,成为汤某人手下。
此时,正值汤某人家庭出现危机,需要向人倾诉的时候。
柳依依正值妙龄,受过间谍训练,自然知道吸引男人的手段。加上这汤长官长相与柳依依的故去男友颇有几分相似,让他找回了一种初恋的感觉,两人很快打得火热。
柳依依的出现让汤长官如同吃了兴奋剂,更加乐不思蜀。以工作为由,夜不归宿更成为家常便饭。有红颜知己为伴,汤某人的精神越发好起来,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但是,碍于岳父大人的势力,汤某人还不敢太过于张扬。
不料有一天,风云突变。由于军统内人事错综复杂,汤某人的岳父大人突然被免职。好在汤某人已经历练多年,交往甚广,不仅丝毫没受影响,反倒升了一职。
丈夫的变化作为妻子当然不会毫无感觉,她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危机。
汤夫人对丈夫的看守越加严格起来。她没有想到,这因如此,才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婚姻生活说来对确是一门学问。
对于女人来说,男人就像沙子,你抓得越紧,它跑得越快。
所以,一个真正成熟的妻子对丈夫应该是轻轻的抓,而不是死死地抓在手里。
汤长官的家庭事实正是这样。妻子的死看死守,让汤某感到如同被圈在笼子里一般,喘不过气来。再加上,眼看前柳依依这样活色生香的美人在身边,却不能和她双宿双飞,的确是一种折磨。
于是,他渐渐对妻子由厌生恨,渐生异心。
再说那柳依依。
这柳依依正当妙龄,身边追求者甚众。但是,由于她与汤长官的关系说不清也道不明,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对此,柳依依何尝不知,所以,她也想早日有个明确的说法,以免耽误大好青春。
可是,每次幽会之时,每当柳依依提出转正之时,汤长官答应得倒是很爽快,却是一直没有具体的行动。这让柳依依感到很是不快。
时过境迁,此时的柳依依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文弱女子了。
思来想去,她决定,主动出击,逼汤长官就范,以早日有个明确的说法。为此,她做了周密的准备。
这一天,柳依依主动说当天是她的生日,请他务必前往某酒店一聚,要把一件神秘的礼物交给他。
美人相邀,哪有不赴约之理。
汤某来到酒店预约房间,见房门虚掩,敲门数声,却无人应答。推门进去,见床上刚刚脱下的衣物散乱,浴室内传来哗哗的响声。正在迟疑之间,却听浴室门一响,柳依依身穿一领浴袍含笑而出。
汤某抬眼望去,见这柳依依一头秀发如黑色瀑布直杏眼含春,领口处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隐约可见玉峰高耸,如同波浪起伏,再看衣服下摆处,一双修长如玉的纤腿若隐若现,更是勾人魂魄。
汤某眼前一亮,含笑问道:“亲爱的,今天你真漂亮,你给我什么礼物呢?”
见汤某如约前来,柳依依含羞一笑,那真是一笑百媚生,接着,整个身体就带着一阵香风,如燕子一般直扑到汤某怀中。
她把娇小的嘴唇贴到汤某的耳边悄声道:“傻瓜,我就是给你的礼物,今天,我就把自己交给你。”
感受到紧贴自己胸前的绵软,闻着那醉人的处女体香和洗发水的香味,再听到那赤裸裸的情话,汤某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在柳依依的身上游走起来。
柳依依吹气如兰,让汤某更觉激情荡漾,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什么时间,把柳依依拦腰抱起,就往内室走去。这柳依依嘴里喊着不要,却用一双玉臂紧紧地搂着他粗壮的脖颈,整个身子就如同吊在他的身上一般。
进得内室,汤某把柳依依往床上一扔,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解自己的衣扣。再看那柳依依,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她的睡袍已经展开,显出一片醉人的春色。
汤某一笑,合身扑上。柳依依娇言软语,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却主动把娇艳的红唇凑了上来,闭上了双目,准备承接暴风雨的来临……
这时,汤某才看清,这个搅了他的好事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妻子。汤某大怒,不由分说,一掌抡去。一声脆响之后,两个女人同时大哭起来,接着彼此怒骂起来。很快酒店房间周围就围起了一群看客。
恰巧,李效飞与朋友在此相聚,见此情景,急忙上前解围。
汤某与情人回到办公室,而汤夫人则含恨回了家。在柳依依的哭诉下,汤某痛下决心,让妻子从世界上消失。而这任务就交给了耳闻目睹了整个事情经过的李效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