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从十五岁起,就接过他父亲肩上的货箩,当起了走腿货郎。
每一天虽说都在走路窜巷子的,但是钱却是挣的还可以,特别是把这里的东西,运到下一个目标没有这种东西的地方去。
但是,这种走腿货郎也是很辛苦的,最明显的,就是一个人走夜路时,那是很可怕的。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单的月光下,就只有自已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走着,如果不是胆子大的人,还不得被吓死。
而这个货郎就被自已吓过好几次。一次是走小路的时候,自已的脚上踩着一根藤蔓,却不知晓。只觉得自已每走一步时,那沙沙的声音就会响起。一停下来,沙沙的声音又没有了。
可把他吓的够呛,以为是遇上了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吓的拼命的跑,没想到这种声音也跟着他一起跑,且声音越来越响。
最后,他跑不动了,想着如果就这样子死了,那也太不值得了。就在他弯腰拿纸笔留书的时候,才看到自已脚上的腾曼,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货郎说完,又喝了一口水笑道:“听着很无聊对吧,可是那时候,自已一个人挑着担子,听着那种沙沙的声音,真是连想死的心都不敢有。”
一个大姐笑道:“咱们的小货郎啊,这是越来越坚强了,要是我家男人,定会吓的再也不敢走夜路。”
“对,不过,这个确实有点无聊的。”另一个大姐附和道。
货郎嘿笑了一声,双眼望向前方道:“那就说一个不无聊还稀奇的事给你们听。”
货郎在黄浦这一带转了三天,可就在昨于,发生了一件让他想骂人的事。
昨天,他照样挑着担子行走在大街小巷子里,然后就在老地方停下,手中的竹板敲的绑绑响,大人小孩姑娘家的,就都面带笑容的往这里冲来。
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长的还挺漂亮的,先是买了一朵布花戴,然后又买了一条丝巾。布花不值什么钱,可是丝巾却是很值钱的。
那还是他从浙江那里带来的。
可是那个姑娘买了以后,却没有立即附钱,而是指着自家的房子对货郎说道:“小货郎,看到没有,我家就住在那里,我现在就去拿钱,而且有这么多的婶子们看着,我跑不了的。”
看着离自已才不过十米的小屋,再加上有婶子们的保证,还有老熟客,货郎就同意了。
没进去一会,那位姑娘又出来了,对货郎说道:“我还想买面镜子,你让我看看,等一下一起附钱。”
货郎把镜子拿出来让她挑,可是她挑来挑去也不满意,就要货郎压箱底的那一面镜子。
婶子笑骂道:“你这货郎也真是的,这里的东西不都是要卖的吗?怎么偏偏人家姑娘看上的镜子,你倒还不卖了呢?想留着给婆娘啊。”
众人取笑,货郎最终把那面看上去,很古老,背面有雕花的镜子给了姑娘,要价也不算很高,却胜在好看。
姑娘拿着镜子笑眯眯的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就再出来了,可是她给货郎的钱却是布花和丝巾的钱,没有镜子的钱。
“你这姑娘也真是的,那面镜子虽说不是最好的,但是也要二十个铜板,怎么你拿了东西后却不认帐了呢?”货郎很气人,本就不想卖的,可是你却偏要,如今要了,你又不附钱了,这是什么道理吗?
“我没买镜子,我就买了头上这朵布花和丝巾,其他的我没有买。”姑娘也是气的不得了,眼睛都气红了。
“女娃,那面镜子,你买了,大家都看到了。”一个婶子说道。
其他人也附和着,可是姑娘就说她没买,货郎就说她买了。气的姑娘把买的东西还给他,货郎却说:“东西还给我也成,把镜子也还回来。从来没有遇上你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姑娘,明明长的那么漂亮,结果心思却这么多。你买东西时,大家都看着呢。你却非得说没买。”
姑娘被气哭了,货郎也气的不轻,真是公说有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时,姑娘的娘亲来了,一听到原委,就要动手打货郎,说货郎看到自家姑娘长的漂亮,起了歹心,定要做什么事。
货郎这下更是不干了,两人就扯着吵着,可是大家还是说姑娘拿了镜子进屋里,还把镜子的样子说的一清二楚。
姑娘的娘亲就让大家进屋搜,搜出来就出钱,没搜出就不附钱。
众人一起进到姑娘家里面,在进门的洗脸架上,就看到镜子安安的躺在那里。
正是货郎说的那把镜子,姑娘却哭着说,她真的没有拿镜子,这不是她拿的。
但,事实俱在,她再怎么说都没有办法解脱自已说谎的证据。
她哭的撕尽裂肺,还被自家老娘骂了,货郎说把镜子拿走,姑娘老妈却说,竟然为了这面镜子,闹出了那么多,这镜子就自卖给她们家吧。
听完货郎的话,大家都笑了,李大姐笑他:“你这货郎也真是的,至于为了一面镜子就把人家小姑娘弄哭吗?”
“可是她真的拿了我的东西,那面镜子很好看,我还打算留给我将来儿媳妇的,如今却被她给拿走了。”
货郎很郁闷的说道,恐怕是心里还在不舒服那件事。
“她拿走了就让她给你做媳妇吧。”
“对啊,以后就让她跟着你,你走哪她跟到哪吧。”
“也可以她走到哪,你跟到哪。”
“这叫做镜子缘。”
大家嘻笑道,而我却怎么都觉得货郎整个人阴森森的,特别是印堂发黑,全身冒着丝丝黑气。
我侧着头看向将帅,就见他蹙着眉看着货郎,感觉到我在看他,他轻声道:“快了。”
“什么?”
货郎快死了吗?
大家还嘻笑着,而货郎却不再嘻笑了,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拼命的喝水,好似心里有一团火一样的样子。
又一个活人要去地府报到了,看着却没有办法帮他。
将帅牵着我的手,对着我摇了摇头,我回牵着他的手,正准备走人的时候,却听到对面传来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