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钱小沫送雷恩炀出门上学后,公寓里再度冷清到了令人窒息的感觉。
她站在茶几前,深吸了一口气,才用电话拨通了林菀白的手机。
响了没几声,电话很快被接通。
“小沫姐?”
“今天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嗯,还有雷铭。”
“你可以直接和雷铭联系啊。”
“我担心他不肯接我的电话,而我想要谈的事情,只会对你们有好处,我不想雷铭误会。”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
钱小沫担心自己会后悔,赶紧说道:“一个小时后,我在公寓里等你们。”
话音落地,她匆忙地挂了线。
不用说太多,钱小沫知道,雷铭肯定会来。
他既然想要和林菀白结婚,那么他必须先要和自己离婚,所以,雷铭肯定会来。
钱小沫看了眼茶几上的离婚书,这就是她的筹码。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和雷铭的关系,竟然成为了她可利用的筹码。
钱小沫冷笑着,自我挖苦地嘲笑着。
一个小时候后,钱小沫面前杯子里的水已经冷掉。
可她对面的两杯水,却热气腾腾。
“我已经决定在离婚书上签字。”钱小沫开门见山,说得毫不含糊。
林菀白忍不住抬眸看向雷铭,他面无表情,神色严肃,好像事不关己。
钱小沫将茶几上的离婚书打开,翻到最后一页,她并没有签字,只放了只笔。
“我可以当着你们的面马上签字,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说话间,钱小沫拿出了另外一份离婚书。内容和之前雷铭签署过的离婚书并没有大的出入,甚至小细节也没有变化,完全就是复制粘贴。但是唯独,多了一项。
“我要彬彬的监护抚养权。”钱小沫毫不犹豫地开口。
雷铭依旧面无表情,将新的离婚书拿在手里,看都没有看一眼,立刻签了字。
钱小沫有点诧异,她以为雷铭会和自己争的,可是雷铭却立刻答应了?
为了摆脱和自己的关系,雷铭已经着急到了这种地步?
不想要雷恩炀的监护抚养权,是因为雷铭想要和林菀白拥有自己的小孩吗?
钱小沫真的是欲哭无泪,她怎么以为雷铭会在乎雷恩炀这个和他毫无血缘的人呢?
雷铭签好字,将离婚书递给钱小沫。
钱小沫努力不想要自己的手颤抖,可是偏偏抖得不行,竟然没办法将离婚书接过来。
林菀白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将离婚书接下,并放在了钱小沫的面前。
白纸黑字,雷铭的签名依旧刚劲有力。
钱小沫咬着唇角,努力稳住心里的思绪,在离婚书上草草签下自己的名字。
和雷铭的名字放在一起,她的名字签得歪歪扭扭,毫无力气。
哪怕是在签名上,他们也是毫不搭调的。
“离婚公证的时间我会让王秘书安排。”雷铭面不改色地说道,“对于离婚书里涉及到的财务分割我也会交由我的律师处理,我们曾经签过婚前协议,该给你的财产,我分文不会少。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和王秘书联系,他会给你我律师的联系方式。”
说完,雷铭的神色毫无异常,牵着林菀白的手站了起来。
他们都走到了玄关,钱小沫并没有来送他们,林菀白却有点心疼地回头看了眼钱小沫。
侧坐的背影,白光的勾勒,瘦削得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
林菀白看着雷铭张嘴却又欲言又止,直到两人进了电梯。
压抑的气氛越演越烈,林菀白还是忍不住低语道:“她哭了。”
雷铭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起伏的变化,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楼,他毫不犹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林菀白只有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这件事情就算到此为止了吗?”
雷铭钻进跑车,林菀白跟进去,坐在曾经钱小沫专属的位置上。
“并没有。”雷铭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菀白,“我说过,离婚是为了保护钱小沫和雷恩炀的安全。现在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所以,危险的麻烦就会转而找上你。事情,并没有结束。”
林菀白沉默。
“对不起,我无路可走,但我肯定会保护你的安全。”
“我知道,我也并不害怕。”林菀白莞尔一笑,“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这是自由的代价,也是我欠小沫姐的。不管是什么危险,我都会替她扛下来。那……接下来呢?你准备做什么?”
雷铭目光如炬地盯着车窗外,干脆地说道:“该是正式出击的时候了。”
风吹过,树影婆娑,阳光西斜,像是墨色的魔爪在慢慢伸向这辆银色的跑车。
……
……
一个星期后,钱小沫和雷铭在民政局走完了所有离婚的流程。
钱小沫正式宣布自己和雷铭毫无关系,她离开了公寓,离开了雷铭的世界,一样东西都没有带走,除了雷恩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钱小沫才告诉了李千雅,顺带将萌萌寄养在他们家。现在就算钱小沫不说,李千雅和柯浩瀚也会很快知道。
甚至,早在之前雷铭和林菀白闹绯闻的时候,李千雅就该知道了。
只是钱小沫不说,她也不说。
当钱小沫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讲出来的时候,李千雅还是气得怒发冲冠。
如果不是柯浩瀚在,李千雅绝对冲到凯盛集团。
于是,后果就是整整一个月,柯浩瀚寸步不离跟着李千雅,唯恐她胡来。
而钱小沫和雷恩炀则在疗养院度过了一个月平淡的日子,不问世事的安宁。
一个月刚过去,迎着暖春的朝阳,雷铭和林菀白正式举行了订婚仪式。
新闻媒体闹得沸沸扬扬,雷铭和林家的联姻,几乎撼动了整个深海市。
雷恩炀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可钱小沫,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日子照过。
外人不敢撕破她的伪装,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可只有钱小沫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已经不在了,还能怎么哭?还能怎么碎?
只不过,她无法忘记,那抹嫩黄色的春日阳光,似乎还能嗅到别样的花香气息。
因为,从民政局走出来,分道扬镳的那天,是那样的阳光。
因为,雷铭和林菀白订婚的那个日子,同样也是那样的阳光。
“这条裙子好美啊!”
佣人在整理林菀白的衣柜,从此后,她将搬走和雷铭一同住在雷家别墅。
林菀白循声回头看来,佣人拿在手里的,正是那条金色的订婚晚宴礼服。
金光璀璨,像是金色的鱼鳞。
“可我并不喜欢。”林菀白漫不经心地说道。
佣人嘟了嘟嘴,不明白,“为什么呢,小姐?这么漂亮。”
“因为这条裙子只是做得很漂亮的面具罢了。”
“面具?是面具的话,那可太大了。”
佣人显然无法理解林菀白话外的意思,衣柜收拾好了之后,林菀白和姜慧道别,坐着雷铭的跑车到了雷家别墅。自从雷晴搬到美国去后,这栋别墅便空了下来。虽然每天都有佣人打扫,但是,当林菀白站在客厅环顾四周的时候,还是嗅不到任何家的气息。
想来,钱小沫每天住在空无一人的公寓里,也是这种感觉吧。
钱小沫……
林菀白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她,只要一想到钱小沫,林菀白就觉得自己是一个虚假的人。她以真情爱着雷铭,可她能和雷铭在一起,单纯的只是因为雷铭想要保护钱小沫。林菀白心里很清楚,可她更愿意欺骗自己,雷铭是爱她的。
至少,这样一来,林菀白会幸福一点。
也说不定,他们将来真的会结婚,真的会白头到老。
林菀白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憧憬着。
在这样的憧憬下,不知不觉,林菀白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像往常反抗姜慧的那些事一样,越发抵触和雷铭在一起,反而,林菀白越发用情至深。看见雷铭专心致志的样子,看见雷铭思念钱小沫的样子,林菀白竟然更加深爱这个男人。
她好想,也有一天,这个男人能如此思念自己。
于是,林菀白甚至毫无抵触的念头。
“对这里还满意吗?”雷铭站在她的身后。
林菀白点了点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笑道:“至少这样我能更接近你一点了。”
雷铭淡漠地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林菀白发现,他面对除钱小沫以外的任何人,都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今天我会回来晚一点。”
“现在就要走?”
客厅里,佣人陆陆续续将林菀白带来的行李箱运进来。
她都还没有安定下来,雷铭就要离开了?
“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是公事,还是……危险的事情?”林菀白的眼睛里是真心实意的担心。
雷铭看了眼手表,“不用等我吃饭,早点休息。”
说完,雷铭转身离开。
林菀白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雷铭离开别墅,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林菀白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他,无尽的哀愁。
雷铭看了眼时间,在车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现在在赶来的路上。”
“老地方,我的人,会接应你。”
的哒一声,手机挂了线。
奎因阴狠的一笑,笑得得意又狡黠,“等着吧,你的宝贝干儿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杜建萍倒在血泊里,遍体鳞伤,血肉模糊,身上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今晚,是你最后一顿团圆的饭了!哈哈哈哈!”
刺耳冰冷的笑声回荡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头顶,一滴一滴的锈水打在杜建萍的身上。
她半眯着眼望着奎因,眉骨流下来的血让她没办法睁开眼睛,虚弱无力地一声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