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早就知道,他的穿越会改变历史,但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穿越,竟然会让他的第一次攻城战变得那么戏剧性。
陈震猜得没错,刘协计退吕布之后,并未沿途南下与徐荣汇合,而是转道回武关。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才大军突动,横冲直撞地赶到了宛城。
宛,屈草自履也,其义四方高而中央下,正符合南阳西、北、东三面环山,当中低平的盆地地貌特征。‘屈草自覆’意为芳草盖地,植被葱绿貌。
春秋初期,南方的楚国日益强大起来,先后向北吞并了汉水流域诸国,吕、申两国也被楚文王所灭。楚国占据这片既有沃野美壤,又有江河之便的土地之后,便在这里建置宛邑,作为问鼎中原的基地。宛之名,即自此而始。
这是座有着悠久历史的一座名城,就算从刘协这个时代说起,这里便也走出了一代商圣范蠡、汉光武帝刘秀、医圣张仲景、三国蜀汉大将黄忠四位历史名人。前两位刘协无缘得见,不过,后两位……他还是无缘得见。
张机张仲景目前已在长沙当县守,而黄忠不过还是一员偏将,在江夏太守黄祖的手下打工。
这样一座历史古城,修筑规模与坚固程度是丝毫不下首都长安的,更不要说这里还是路中悍鬼袁术的老巢。
袁术这家伙在宛城建官邸,征钱粮,选美女,吃大户,日日欢歌,夜夜宴饮。为了保证他能安全的享受,他可是两番征抓壮丁,将宛城重新修葺了两遍。所用的石块都是河底的鹅卵石,用白垩泥和糯米夯实,就算是根铁钉,也难以在城墙扎个眼儿。
但作为刘协第一次攻城的处女秀,宛城必须被攻破,且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破。因为,这不仅关系着轩辕山徐荣那一万将士的生死,更关系着南阳百姓的明天。
在进军的一路上,刘协少见地没有骑马纵横,因为他不忍看到所经道路的惨状。南阳一郡的百姓在袁术的祸害下,已一个个都不再是人,他们仿佛孤魂野鬼一般出没在白日,寻找着树根和草皮充饥。幸好这个时节还是夏末,若是挨到冬天,这些人定然会被全部冻死在野外!
坚壁清野的命令让袁术将南阳百姓家里的每一粒粮食、每一点财富都席卷入宛城,只留下那些孤苦无依的百姓在城外等死。
不过,纵然一路上憋了满肚子的愤恨,但到达宛城之下后,刘协却没有贸然攻城。虽然纪灵离去之后,宛城只有桥蕤这位三流武将守城,且城中不足一万杂兵,但刘协仍旧没有轻举妄动。
他要先听一个人的意见,一个在历史上连字都没留下来,却被人尊崇了数千年的人意见。
“高将军,若朕指你为主将,几日可攻破此城?”看着面目沧桑甚至还带点幽怨的高顺,怎么看都觉得跟抢了吕布媳妇儿一样忍不住心里偷着乐。
虎牢关下,吕布拒绝了刘协延请他重回汉室的提议,但面对茫茫未知的前路,乱世孤狼也有软弱的一面,所以他接受了刘协另一条折中的提议。但对于那个提议,刘协附加了一个条件,便是要将吕布手下一员大将借来以做两军联盟的诚意。
原本,刘协是想将张辽和高顺两人一块儿弄过来的,但这样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于是刘协便在张力和高顺两人之间徘徊苦恼了很长时间,最终想到两人不同的命运,刘协还是决定先把高顺搞到手再说。
毕竟,张辽那小子还年轻,在吕布手下落到最后也没殒命,还深受吕布的喜欢。
而高顺这家伙就太耿直了一点,最后白门楼一心求死,名节倒是保住了,但脑袋却搬家了。并且,虽然目前吕布对高顺还没有多少介怀,但两人性格的天差地别导致两颗心渐渐走远是迟早的事,刘协可不想最后得到高顺时,高顺已成一位轻度抑郁症患者。
不过,即便这个时候就把高顺拐到了手里,但刘协发现自己高兴得也有点早了。一路上高顺便沉默寡言,与其他将领更是格格不入。形单影只地犹如一条被人抛弃的藏獒,自怨自艾不说还对他人冰冷相待,一副生人勿近的欠揍模样。
此时闻听刘协主动向他问到攻城事宜,高顺的眼中才有了一丝暖意,恭敬抱拳回道:“陛下,千战万战,攻城最难。虽说宛城目前只有不足一万民壮,以及声名不显的桥蕤镇守。但宛城固若金汤,本就是天险屏障,若是一味强攻,不需桥蕤有多厉害,只需中规中矩守城,我军亦然数旬难下。”
刘协点了点头,高顺的话不无道理。但这只是从一个将领的角度看到的一面,战争从来不是孤立事件,刘协也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将领:“若依将军之见,如之奈何?”
“若依末将之见,陛下应大张旗鼓、虚张声势以震慑敌军胆核,同时遣精锐先登猛攻城角一处,待城中军心动摇之际,围三阙一,敌军定然溃散出城。届时令伏兵以逸待劳,尽可全擒!”
此策入耳,刘协不由加大了点头的力度。高顺果然不愧是与徐荣一般被历史湮埋的名将,精通兵法,深谙攻守两方心理:“既如此,令将军麾下陷阵营为攻城主力,不知将军可否割舍?”
此言一出,刘协本以为按照正常剧情演绎,高顺慨然跪地,说出一番‘为汉室尽忠乃末将本分,何谈你我’这类的豪言壮语,随后陷阵营勇敢无畏、几番冲击宛城城头,打得宛城守军魂飞魄散。
最后城破之日,刘协按功授赏,高顺麾下陷阵营当为首功,被赐予‘汉室第一铁军’荣誉称号。高顺也热泪盈眶接受了汉室大帝的丰厚赏赐,决心死心塌地为他刘协打工卖命一辈子。就算吕布那位旧主回心转意抛媚眼儿,他高顺也不屑一顾,就这样一路不回头地跟刘协混到底……
可想不到高顺听了刘协这句话后,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刘协被高顺看得更加奇怪,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道:“高将军,可是陷阵营只善游击,不善攻坚?”刘协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想起史书上好像还真没怎么记载陷阵营攻过城……
“为兵者,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攻如火、不动如山,攻坚退守此乃本分,末将麾下兵士自上得了战马、攻得了城池!”
“那便是将军不肯将陷阵营抛洒在宛城之役上?”刘协更加疑惑,既然陷阵营是全能兵种,高顺也像那种小气之人,他为何这般踌躇?
也就是此时,高顺久久、默默看了刘协半晌后,最后脸色一红,才迟疑地向刘协问道:“陛下,您是否还不知晓,末将已将陷阵营归还奋武将军,只孤身一人前来报效汉室?”
刘协一听这话,那脸色顿时如天打五雷轰一般忽黑忽白,左手死死攥住右手才止住了暴揍高顺一顿的冲动,却仍旧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向高顺逼问道:“你知不知道,在张辽与你高顺之间,朕最终是为何才选择了你?!”
“你知不知道,朕为得到陷阵营,可是给了吕布大军整整一个月的粮草和辎重!”
“你知不知道,那些粮草和辎重堆起来,能够塞满半个未央宫前殿!”
刘协这时气得手都开始哆嗦,忽然出手如电,竟然一把抓住了高顺这准一流武将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痛心疾首地呼道:“你知不知道,朕现在的心有多疼,在流血啊……你知不知道?!”
“末,末将,知道,不,末将不知道……”高顺这时面对面目狰狞的刘协,真心有些开始怕了,这时他在多年战场上从未遇到过的突发情况:“陛下,末将到底是该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哎!高顺,活该你被历史埋没啊……就你这样的情商,你咋没被历史活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