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藏式传统建筑与雕塑(E眼藏地行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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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藏式建筑的历史沿革

迄今为止,藏族建筑历史,鲜有系统、全面的研究和探讨。有关藏族人类起源问题,从近几十年来的考古发掘中,可以充分证明藏族自古以来生息、繁殖在这块高原的土地上。作为土著民族,藏族在旧石器时代到新石器时代的发展过程中逐步创造出自己的居住点。这种情况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证明远古时代藏族的祖先数量相当大,他们生活在高原各个角落;二是证明青藏高原在不断地从地球上突起,几十万年甚至几百万年前的藏族旧石器时代的生态和自然环境及气候都比现在优越。

藏族和平解放以前,考古工作几乎是空白,藏族传统文化中也没有专门的考古学科。自从19世纪末开始,有少数的外国人,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一些考查工作,虽没能取得什么大的成果,但对于藏族考古工作无疑提供了重要线索。

第一节旧石器时代

旧石器时代考古工作者在雪域高原的考古资料里发现,约60万年前到15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的几十万年时间里,我们的祖先在藏族各个地方都留下了生活的痕迹,现在气候和环境较差的喜马拉雅山脉北麓的定日县和那曲地区、气候最恶劣的双湖尼玛县和申扎县等地,是发现旧石器时代遗迹最多的地方。为了弄清藏式建筑发展的全过程,有必要初步掌握旧石器时代藏族人类活动范围,下面把主要的藏族旧石器代表性地点略作介绍。

藏族旧石器地点据《藏族考古大纲》(藏族人民出版社1991年8月第一版)介绍,有几处:

1.苏热地点,位于珠穆朗玛峰西侧的定日县苏热山南坡,东经87°,北纬28°,海拔4500米。

2.珠洛勤地点,在藏北申扎县雄梅乡,东经88°30′,北纬31°23′,海拔4800米。

3.多格则地点,也是在藏北申扎县境内,东经87°3′,北纬31°50′,海拔4800米。

4.扎布地点,位于阿里日土县扎布乡境内,东经81°,北纬33°20′,海拔4400米左右。

5.格听地点,位于藏北班戈县色林措湖东南岸的山丘上,东经89°22′,北纬31°35′,海拔4600米。

图中的考古点,因旧石器时代内部年限有较大区别,石器精致程度和器形方面有一些差别,但总的加工方法、运用手段都同属一个石器传统。以上这些例子足以说明高原祖先在原始社会时期生息和繁殖在这块土地上。

第二节新石器时代

同我国其他地区一样,在人类发展历史进程中,藏族的新石器时代是极为重要的发展时期。家畜饲养和牧业生产出现,部分人开始过游牧生活。随着生活环境的不同,部分地区出现种植农作物。一部分人开始定居下来,逐渐为自己建造简陋的定居点。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民居建筑的开始。定居在草原上的牧民,随着牧业生产的发展和生活的提高,从山洞和地穴里走出来,利用动物皮毛制成可以移动的民居——帐篷。

新石器时代,距今一万年到五千年左右,相对时间比较接近。加上考古工作进一步深入,所发现的新石器地点和遗迹较多。(据《藏族考古大纲》)

1.申扎、双湖境内地点

藏北羌塘高原南边的申扎县和羌塘高原最北部气候最恶劣的双湖办事处境内共发现18个地点。东经87°09′—98°01′,北纬30°32′—34°47′,海拔4500~5200米。这些地点附近常有成片的沼泽草地,有流水泉水,是古人采集狩猎的天然场所。这些地点采集标本156件,没有发现居住点。可能这里是游牧区的原因之外,没有进行考古发掘的原因。

2.玛旁雍措东北岸地点

位于阿里普兰县北部圣山圣湖中圣湖玛旁雍措附近。东经81°55′,北纬30°50′,海拔高度4630米。共采集石器标本39件,没有发现居住点,估计也是因为牧区的原因。

3.帕也布也峰南麓地点

位于阿里日土县帕也布也峰南麓上,这里有泉水出现。东经81°55′,北纬30°50′,海拔5200米。是迄今为止藏族境内海拔最高的一处古代文化地点。共采集石器标本3件,原料均为半透明玛瑙。没有发现定居点。

4.瞿措龙湖西北岸地点

在日喀则专区吉隆县瞿措龙湖西北岸地面上,东经85°05′,北纬29°,海拔4620米。采集仅有细石器1件,没有遗址。

5.小恩达遗址

位于昌都镇西约4公里的昂曲河(澜沧江支流,在昌都镇与杂曲河汇流为澜沧江)北岸一个阶地地面。面积1万平方米,附近是小恩达村。海拔3200米,东经97°10′,北纬31°11′。发掘中发现红烧土块,应该是建筑遗存。没有发现墙体残存。但这里大量发现打制石器、细石器、骨器、陶片以及木炭渣等,完全是古人生活居点的遗址。这里还发现了石棺葬,墓穴为土坑竖穴,葬具以石块筑成,呈长方形石棺。考古人员认为石棺葬的年代比前面的遗址晚一些。他们认定年代为距今不到4000年。

6.云星遗址

位于林芝县云星乡西侧崖坡边,崖坡下临公路,尼洋河沿公路西侧约30米处自北向南流入雅鲁藏布江。海拔2800米。

20世纪80年代,周围村民修建一条排水沟,用推土机推出长14米,宽4米,深2.5米的大沟时,在距地表面1.1米的断层中发现灰层,在就近范围内出土石器、陶片百余片及红烧土等。因遭到人为破坏,没有找到建筑遗址。从穿孔石器等细石器出土件,都有明显的时代特征,应该说是新石器时代农区人的活动遗址。

7.“古格王国遗址”地点

位于阿里地区南缘的扎达县境内的“古格王国遗址”内。古格王国为11—17世纪内统治阿里一部分地区的统治者,为吐蕃王朝的后裔。这里仅采集到磨制石1件,通体磨光,平面略呈梯形,单面刃,有使用痕迹。专业人员认为是新石器时代。

8.卡若遗址

发掘出土了大量建筑遗迹,房屋遗址27座。此外还有道路、石墙、灶、灰坑、祭祀遗迹和圆形石台、圆形台面等。房屋分两种类型,即半地穴和地上房屋。半地穴房屋又可分为圆底、平底和石墙房屋三式。

半地穴底房屋,有圆形和方形两种,底部呈状,深12~14厘米。面积10~16.3平方米,最大的一座25平方米。居住面有三种做法:(1)将原生土稍加平整;(2)底部铺垫厚10厘米的黑灰土;(3)圆底中,地基横铺一层排列紧密的圆木,再在圆木上涂5~10厘米厚的草拌泥,一直抹到房基边缘。烧灶一般位于房屋中央,十分简单,支放三块石块即是。门向背山面水,有的设砾石台阶。遗址的柱洞很有特点:(1)房屋中央有一大柱洞;(2)周围有向内倾柱洞或用扁平砾石支垫木柱的柱础;(3)还有一种明柱,根部包有泥圈。圆形半地穴圆底房屋可复原为圆锥形窝棚式房屋。

半地穴平地面房屋,有方形、长方形两种。深30~90厘米,面积5~24.5平方米。居住面有三种:(1)将原地面稍加平整;(2)用黄土或红烧土掺细砂子等铺垫;(3)涂抹一层草拌泥。门向不一,均有台阶。烧灶有三种:(1)深锅底形,坑口嵌有石块;(2)将数块小石在居住面上一圆圈;(3)在居住面上直接架柴生火。

半地穴石墙房屋,为半地穴砾石墙建筑,有方形、长方形两种。穴深1米左右,面积25~32平方米。石墙垒砌在半地穴四壁内,四壁略向内倾斜,残墙略高出穴口。石墙外有一周柱洞,穴内亦有8~10个粗大的柱洞,直径23~30厘米,深16~19厘米,成3行分布,间距90厘米,如此粗大的柱洞分布在穴底中央,说明这种建筑可能为楼层建筑,上层住人,下层饲养牲畜。今日昌都等地也有许多这样的藏式房屋。

地上房屋也有方形和长方形两种,面积20~30平方米,最大的一座双室房屋近70平方米。居住面一般为草拌泥烧烤形成的红烧土,有的在红烧土下垫一两层圆木及土、小石子、红烧土碎块等。烧灶一种为浅盘状,位于房屋中央,均有用石板或红烧土围成的灶池和用小石块在居住面上嵌成圆圈状的灶。房屋进门处有一块踏脚石。墙壁可能是木骨泥墙。在房角处,为加大承重能力,有2~4根为一组的木柱,室内有若干木柱支撑房顶。

以下从建筑专业角度去认识并加以分析藏族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存的状况。

从古代猿人到逐步发展为现代人过程中的居住点为山洞。自古以来,藏族人就有住山洞的习俗,人类发展至今,部分藏族人仍然居住在山洞或山洞和房屋结合的居住点。阿里古格和普兰等地,当地人仍住在窑洞和窑房结合的民居里。统治阿里长达五百来年的古格王朝的城堡遗址里,专门修造了国王冬天居住的窑洞,称为冬宫。窑洞修在城堡山顶往下3米多深的地方,悬崖面上开设窗洞,面积近100平方米。山洞冬暖夏凉,食品不容易腐烂,还有防雨、挡风、防御野兽等作用。在过去,流浪人和乞丐都把山洞做为他们的栖身之处。

藏族的原始宗教本教和后来传播佛教的修行者们,都把山洞作为其最好的修行地点。本教发源地的古代象雄即今日阿里古格等地方,有很多窑洞是本教师徒们修行或开展宗教活动的场所。岗底斯山曾经也为本教所占有,山周边有很多山洞,也是本教的修行处。到了公元11世纪中期,佛教的米拉日巴和本教的那若本琼就圣山归谁的问题进行斗法,最后米拉日巴胜出,圣山归佛教,从此米拉日巴大半生在这里修行度过。岗底斯山转经道上还有佛本两位大师的修行洞。西藏山南桑耶寺背后山沟里,有很多山洞,是著名的“清仆”修法圣地,这里至今仍有上百个僧尼正在修行,他们住的全是山洞。因此,藏族人使用山洞作为居住点,并不仅是条件所限,而是对它有内心的情感,也是祖传下来的一种习俗。历史上很多修行者,在山洞里度过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他们的弟子或家里人,希望他搬到条件好一点的房子里,或者给他修一间房子,但他们不同意。当然,作为修行者要过简朴生活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愿意放弃这种祖传,条件再艰苦、生活再差他们也会坚持下去。

新石器时代的藏族古人居住点,至今为止,只有拿考古专家所介绍的昌都卡若遗址里所发现的几种房屋类型来加以分析和研究。

“卡若”是藏文“城堡废墟”或“村庄废墟”的意思,比如房屋废墟叫“康若”,残垣断壁叫“将若”。“卡若”里“卡”指的是一座城堡或较大规模的城镇和村落,“若”是指废墟,很显然,当初的村镇变废墟后才得到了这个名字。这些遗址虽然距今有四五千年历史,但对藏族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在藏区各地仍能看到类似的遗存。所以我们确信藏族民居就是从卡若遗址那样简陋的状况中逐步发展起来的。

在卡若遗址中,至少有三种等级的居住点。

第一种是最简便的木棚式居住点,其特点是半地穴式圆形或方形平面,平面中央有大柱洞,周围有向内倾斜的一周柱洞。那么这种平、立面的关系,只能是一个木棚,最简陋的木棚。现在在林区、半农半牧区的山腰间还能看到一些这种棚子。木棚是一种野外临时的住处或放牧人和采伐人的休息处,但木棚打造法几乎一样。虽然这种住处最简陋不过,但远古时代,古人从野外山洞里走出来,依靠自己的双手,建造起自己的家,确实是一个大的飞越。但这种斜顶木棚有很多毛病,防水不好,里面不好站立。从现在的标准来讲,它还没有达到房屋的要求。后来出现的牛毛帐篷可能就是从这里得到启发。半地穴的做法当然是穴居生活的继续,在藏北草原,牧民过冬的毛帐篷很多都是在半地穴平面上搭起的,这对保温、防风都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昌都卡若遗址中的半地穴地面,夏天雨季时存在穴坑里的水排不出去的问题,所以在遗址里出现地上房屋的原因应该在这里。

第二种是半地穴砾石墙建筑,平面为方形、长方形。室内有排例不整齐的柱洞,洞径有23~30厘米,是很粗大的柱子,说明是楼层建筑,这比木棚式建筑先进多了。地穴里的砾石墙应该是砌到一层高,也许是砌到二层顶,或许二层是树枝为筋骨,上面刷泥巴的轻质墙。不管是砾石墙和树枝刷泥墙,在昌都县和察隅县都能看到。

察雅县香堆镇石材非常缺少,只有河边的卵石。按常规卵石是不能砌墙的。但这里的卵石墙砌筑得非常好,两层楼的墙体都是用卵石砌筑的。昌都和察雅等地稍微老一点的民居很多都采用了树枝刷泥的轻质墙,所以采用轻质墙的比例也比较大。另外这种建筑的四周设有立柱,是屋顶的支撑点。不管是砾石墙或树枝挡墙都是不承重的,这种做法在昌都等地只能看到一些局部,除墙外支撑一些柱以外没有看到四周都加设柱子的建筑。但是在甘孜藏族自治州炉霍县、道孚县等地就有类似的建筑。炉霍等地的民居,首先在房屋基础外侧四周设立一圈柱子,然后按内部分隔状况,设立室内柱子,再把内外柱子间用大梁联结起来。这样整座建筑形成一个柱网结构,楼层的荷载由室内梁和边梁传到四周的柱子上。这些房屋均为二层,柱子也是二层高的“通天柱”,这样的房屋外墙不承受屋顶和楼层的任何荷载。因为这里是地震重灾区,这种结构有比较好的抗震性能。当大地震来的时候,墙体即便全部倒塌,但是用榫头搭接的梁柱框架不会散架。当然,新石器时代遗址中的这种做法,并不是为抗震而设计,只是他们砌筑墙体的技术还达不到承受荷载的能力,也许采用打造木棚的做法更容易一些。甘孜藏族自治州炉霍等地这种建筑,从用材质量、做工技艺等方面有显著提高之外,整体设计和做法有惊人的相似。

新石器时代人们在十分艰苦的条件下,开始了建造楼层的尝试,因此在梁柱分布和柱子排列方面出现不均匀、不整齐的现象。底层作为抬高二层的基础层,除了饲养一些小型家畜以外也没有用处,不需要其他讲究。根据粗大的柱洞和柱子的分布情况,正如考古人员估计的那样,这种建筑一定是个楼层建筑。

第三种是地上房屋遗址,其平面有方形和长方形,面积有20~30平方米,大的有70平方米左右。房屋中央设置了石板和红烧土围成的灶池,说明是一层建筑。另外这种建筑的屋面做成了平顶,这是藏式建筑最基本而又最具特色的一种做法。这种建筑还具有同内地柱网结构一样的结构特点,属我国古代建筑抬梁式柱网结构。藏式建筑不断发展和进步,在提高墙体砌筑技术的基础上,出现了墙、柱共同承受荷载的“柱网墙体”结构。不管怎样,遗址里出现的柱网结构和平屋顶的做法,是藏式建筑最早的依据、发展思路的根本。藏式建筑发展到今天,成为举世瞩目的独特建筑,其主要设计思想和基本手法还是一脉相承的。藏式建筑在进一步发展过程中,也不断吸收外来成果,如吐蕃时期从唐朝和尼泊尔等地引进先进文化技艺,使藏族建筑有了飞速的发展。但是新石器时代出现的藏式建筑发展初期阶段,完全是藏族祖先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当地的条件而创造出来的。

总体上说,藏族建筑是祖先们依靠自身的能力,根据自己生存的需要和当地的条件创造和发展起来的,是完完全全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

第三节藏族史前世纪

藏族新石器时代末期到公元前那一段时间,暂定为藏族史前世纪。这一段时间大约有二千多年时间,当时我国内地已进入奴隶社会。藏族当时的社会形态、经济结构、所有制以及政治制度研究成果甚少,只能从藏文史书《本教源流》、《神山圣湖志》、《柱间史》(甘肃民族出版社,1989年9月第一版)等文献里面寻找一些记载,并加以推敲和认识。《本教源流》说:“距今一万八千年前姓贺(音译为贺,是藏族古人的一种姓氏)的人种占据了‘上拉森’(上狮子域)和‘下松巴朗金雪’(下松巴大象域),统治整个八十万户”。按照这样计算,80万户应该包括整个青藏高原,因为“松巴”指的是今青海和甘肃的一部分地区。在萨迦王朝期间,13万户就已经把卫藏大片地区都包括进去了,还有67万户,其规模可想而知了。根据清乾隆时期第三世章嘉活佛用汉文编写的《佛祖像志》记到:“西周(公元前1061年前后)时统治藏族地区为象雄十八朝代。”又说:“西汉(公元前206年至公元23年间)前秦统治期间,酒泉等地的西羌头人姚苌举兵造反,杀死宜昭帝符坚皇帝后自任皇帝。”章嘉活佛精通藏汉满三种文字,本书是他根据汉文史书记载,结合藏族历史编写而成,有很高的参考价值,并且与《本教源流》的记载也大致相同。留居意大利的南喀诺布活佛多年以来研究的古代象雄历史,编写了《藏族远古史》,(四川民族出版社1990年4月第一版)他根据本教有关文献,介绍了古代象雄当年的统治区域,这个区域分上、中、下三部分:上区包括以达斯(今伊朗)为中心的32个地区;中区包括以从岗底斯往南走一天多路程的琼隆欧卡尔为中心(今古格地区)的古象雄遗址18大区域,以玛旁雍措(圣湖)向东十天路程虎山为界;下区包括以松巴(今青海省黄河边,另一种说法是今昌都专区芒康等地)为主的25个百户和琼布丁青(今昌都专区丁青县)的39个部落。

文献《藏族远古史》中还记载了古象雄中心区域的四大城堡和边围的六大城堡。中心区域的四大城堡分别是:琼隆欧姆卡尔,在古格东面(城堡废墟现在仍在,比较有名);布让达拉卡尔,在布让中心(布让指的是普兰县,达拉卡尔废墟现在仍能看到);玛邦布姆卡尔,在玛邦东边(指玛旁雍措湖);拉相玉洛卡尔,在雪山北面(雪山指的是神山)。这四座城堡都分布在古格周围区域内,也就表明了这里是象雄古国的统治中心。

另外,边区六大城堡是:羌迈当热琼钦宗,意为北下当热大鹏堡,大约在改则、措勤两个县的方位;羌堆热西森格宗,意为北上热西狮子堡,指的是日土县宗山城堡;洛迈芒域达姆宗,意为南下芒域老虎堡,吉隆县方位;洛堆色热珠姆宗,意为南上色热母龙堡,大约仲巴县方位;努确巴帝达确宗,指的是西边巴帝圣马堡,指拉达克方位;夏确静顿朗钦宗,意为东边静顿大象堡,位置目前不详。

四大城堡中琼隆欧卡尔和布让达拉卡尔两大城堡遗址我们可以确认,六方边围堡垒中日土县的宫堡建筑遗址现在还存在。

藏族史前世纪的历史几乎空白,只能从《本教源流》等文献中寻找古代象雄的历史来作弥补。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几千年前的建筑不可能完整地保留下来。剩下的是几经修复,或者根本上拆除重建,或者再一次变成废墟的场面。

象雄的历史一直延续到7世纪初,吐蕃第一藏王聂赤赞普在山南雅隆地区建立吐蕃王朝后的七百年里,象雄仍然以一个国家或一个大部落的形式统治着藏族西部大片地区。

干布统一全藏时,把象雄主要地区全部归顺到他的统治范围。842年,达玛赞普遇刺后,逐渐在藏族各地发生大规模的众民起义,吐蕃王朝彻底崩溃,吐蕃赞普后裔吉德尼玛贡逃到阿里后,占据古格城堡为基地,统治阿里地区。

第四节吐蕃时期

吐蕃第一藏王聂赤赞普出现在公元前大约200年,现代藏族著名历史学家更敦群培在《白史》(民族出版社2002年7月第一版)中认为,公元前237年,吐蕃王朝建立;《柱间史》(甘肃民族出版社,1989年9月第一版)、《智者喜宴》(民族出版社,1986年6月第一版)等文献认为系公元前117年。根据上述资料可以确定,吐蕃王朝的建立在公元前一二百年之间。

关于第一藏王到雅隆泽当的经过,《柱间史》中说:“赞普来到雅隆赞当,建造了自己的颇章。这种颇章不是用土石建造,而是用鹿、野牦牛,虎、豹子皮做的帐篷。”“颇章”在藏文里有“王宫”或者“赞普住的帐篷”的意思。后来这里建起了一座小的宫殿,具体年代不详,但人们把这里作为圣地朝拜,地名也取为颇章区。

“文革”中这座宫殿被拆毁,后来有关单位按原样加以修复,但其布局和造型上看不出是很古老的布局。吐蕃赞普当时住帐篷的事,在《旧唐书·卷一九六·吐蕃上》有记载:“贵人处于大毡帐,名为拂庐。”又说:“其人或随畜牧而不常厥居,然颇有城郭。”从以上藏汉文史书记载中我们可以得知,吐蕃刚刚建立的年代,帐篷仍然是他们主要的居住点。虽然有较大规模的建筑,甚至有整片的村庄,但多数人还是以畜牧为业,至少是半农半牧状态。《智者喜宴》等其他文献有不同记载:“赞普来赞当,被本教十二个智者(据介绍这十二人当中有懂医药、历算及工巧明,当时有很高的水平)发现,见他一表人才、非同一般,就问他从哪里来。他们之间语言不怎么畅通,赞普指一指天,意思是自己从很远的地方来,但智者们以为是从天而降,是天子。他于是被大家推举为王,坐简易的轿子,用肩膀抬回来,取名聂赤赞普(意思是肩膀为宝座),宫堡建在雍布拉卡尔小山头上。”根据这些记载,后来人们称“雍布拉卡尔”是藏族第一座宫堡(并非“藏族第一座建筑”)。

根据以上记载可以看出,吐蕃开始形成至发展阶段,藏族人仍然采用游牧的生活方式,不管是赞普和头人住虎豹皮的高级帐篷(过去藏族噶丹颇章地方政府举行最隆重的仪式时,要搭虎豹皮的帐篷),还是贫民百姓住牛毛的普通帐篷,帐篷总是他们主要的居住点。同时还有一定规模的村落建筑,赞普也在小山头上建起了自己的宫堡。藏文里“卡尔”是比较高大、比较坚固的一种建筑类型,比如“碉楼”或“高大堡垒”这种形式。如果是暗堡、地堡等低矮或小型的防御建筑还算不上“卡尔”。“卡尔”建筑是什么样,《旧唐书·卷一九六·吐蕃上》是这样描写的:“屋皆平头、高者至数十尺”。还写到:“囚人于地牢,深数丈,二三年方出之”。这就说明当时的房屋是平屋顶,这是我们最好的理解,现在的藏式建筑都是前面所说的平头。“高者数十尺”是说明当时房屋的高度,10尺基本等于3米,数十尺少则10多米,多则20米左右。藏式古建筑的一般层高2.5米左右,如果是20多米的高度,正好是九层房屋。况且藏族历史上很多著名的建筑均为九层高,所以可以估计当初的雍布拉卡尔也是差不多九层高的建筑。

作为吐蕃第一宫堡的雍布拉卡尔,经历了两千多年岁月沧桑,被保存了下来。但初期建筑早都不存在了,有文字记录的有三次维修的经过。第一次是14世纪初,阿里王系亚孜(现在属尼泊尔地段,历史属我国藏族所辖)王索朗德出资进行维修并设金顶。17世纪中叶,五世达赖喇嘛派专人全面进行维修,重新制作金顶,这是第二次。在“文化大革命中”被彻底拆除。1985年,国家拨专款进行修复,完全按“文革”前的规模和造型进行重建,这是第三次的维修。

公元前1世纪中叶,第九代藏王布德贡杰时期,吐蕃有了很大发展,造田修渠,学会引水灌溉,种植各种粮食,农业有了飞跃的发展。有的藏文文献认为,藏族人那时才学会种田,这符合实际。《智者喜宴》等多数文献记载:“猕猴变人过程中,古人们在泽当开始学习种田。”另外,卡若遗址中也发现了存放的粮食。但是直到直贡赞普和他的儿子布德贡杰时期,藏族农业才有了大发展。当时还学会了挖矿炼铁技术,炼出金、银、铜、铁。木头被戳穿,制成了犁和轭,两头牛套进轭里,供犁田,河上架起桥梁,修建道路。布德贡杰执政时期,注重兴修水利,修造水池,加大灌溉能力,开始混杂饲养了犏牛和骡。生产得到了发展,人民生活有所提高,吐蕃势力也得到增强。该藏王时期,权力中心移至雅隆河谷西南方的琼结河(雅隆河支流)谷平原地带,在琼结北侧小山头上建造宫堡,称为“琼域达孜”,意为“琼结老虎顶”,以兽王来形容。有的史书里写成“琼瓦达蔡尔”,意思是“琼结老虎怒吼”,有建造宫堡的山头像老虎吼叫姿势而得名的说法。总之,以老虎的名字命名,也是吐蕃最高的礼仪。《唐书·卷二百一十六上》列传第一百四十一,吐蕃上,有这样记载:“其赞普居跋布川,或逻娑川,”松赞干布当时在这两个地方居住的事实从《唐书卷》里得到证实。另外《唐书卷二百一十六上》列传第一百四十一上,吐蕃上:“赞普坐帐中,以黄金饰蛟螭虎豹,身被素褐,结朝霞冒首,佩金缕剑。”这充分说明赞普的衣着和宫堡都跟兽王紧密结合起来,以显示其至高无上的威望。

布德贡杰时期,能有这么多创造、发明,主要是当时的大臣如来吉的贡献。后人把他和藏王松赞干布的大臣吐弥等一起封为“藏族杰出七人”。以上文献还记载:“琼域达孜颇章雄据在山上,山下形成了新的村庄。”这就是说,山上宫堡和山下城墙及村落合为一体,如同古代有布达拉宫和雪城一样完整的防御体系的城堡建筑。

聂赤赞普成为吐蕃藏王,要有臣民,修雍布拉卡尔需要工匠,需要民众。不管他们是牧民还是农民,都需要帐篷或房屋。而且在象雄时代建造了“琼隆欧卡尔”等众多建筑,在吐蕃时代又建起了“雍布拉卡尔”和“琼域达孜颇章”等建筑,而且是“高者数十尺”的高层建筑。能修建如此高大的建筑,能完成大规模山上、山下完整体系的城堡建筑,充分证明当时的建筑技术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准。那么可以断定,比以上建筑简易得多的民居建筑当时已经得到大规模发展推广,达到一定的水平。

文献记载,朗日松赞新建了“赤栽蚌都颇章”,但没有交代在什么地方。朗日松赞在位时间只有十年,除了他小时候在雅隆琼结之外,父王去世后不久打败森布杰,就马上迁移到了甲玛。可以说这位赞普的活动范围只有以上这两个地方。所以新建宫堡的地方只有甲玛这个地方。“赤栽蚌都颇章”属古藏语,“赤”为宝座,“都”意为伞,“栽”和“蚌”都有堆积的意思。就是“宝座堆积”和“伞重叠”的意思,总之有个高层建筑的感觉,这不正是“高者数十尺”的建筑吗?现在拉萨以东70公里处的墨竹工卡县甲玛乡,能看到相当规模的城堡建筑遗址,城墙平面基本方形,东西长270米左右,南北宽190米,面积达4.5万平方米。四角建有角楼,南面中间设置门楼,是城墙主入口。据当地老人回忆,门楼中间设有挡墙,墙上留有射箭孔。城墙东段偏北处又有一座方形敌楼,角楼和敌楼均为三层建筑,高度约9米,城墙外留有约3米的空地后修造一条护城河,宽度8米左右,深约5米。传说城墙西边有通往山上(城墙西边靠缓坡山)的秘密地道,但现在无法找到具体位置。城墙底宽3米左右,墙高7米多,上宽1.2米,还设置了护身的垜口。城墙根部采用大卵石和毛石做基础,墙身全部为夯土制成,夯土每层大约50厘米,用黄泥和小石子混合打制,墙体十分坚硬。据现场分析,修墙就地取土,挖出土的沟,加以修整,沟底和沟壁用卵石砌筑后形成护城河。这里的土质较好,加上甲玛河谷水源充足,所以引水灌护城河一点也不成问题。

纵观历史,再进行现场分析,如此大的规模,如此完整的防御体系,并非是一般人所为。朗日松赞旗开得胜,推翻残暴的森布杰,深得人心,得到了民众的拥护和支持。在这种大好形势下,年轻好胜的赞普不可能只修建一座孤伶伶的碉楼式颇章。再说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毕竟是战乱年代,所以修建具备完整防御体系的城堡建筑是十分必要的,也是合乎情理的。距城墙500多米的西北角有一眼泉水,当地人称为松赞圣泉,泉水清澈甘甜,传说还能治一些病。泉水流下来形成一片沼泽地,旁边还有一块树林,松赞干布诞生的“强巴敏久颇章”就坐落在这里。“强巴敏久颇章”是有浓厚佛教色彩的名称,很多文献里都有这样的记载,意为“永恒弥勒宫”,松赞出生的年代,藏族几乎没有受到佛教的影响,所以不可能出现这种佛教专用名词。倒是在《国王遗教》一书中称之为“强宁颇章”,意为“慈善宫”。我们觉得这种名称比较符合历史。那么从“强宁颇章”的位置及规模来看,这里不可能是藏王的主要居住点。它离开城堡,建在接近泉水和树林的位置,种种迹象显示,这里是夏宫。所以我们可以断定,强宁颇章在甲玛不是藏王的主要宫殿,更不是唯一的宫殿,松赞母亲到这里来生小孩,说明这里是个次要宫殿。但这里因为是松赞干布的出生地而名扬四方,朗日松赞新建的赤栽蚌都颇章和整个城堡却被人们渐渐淡忘。

“强宁颇章”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已垮塌,霍康家族的长子强巴单达当年看到建筑大部分已倒塌,局部有三层多高的残墙,看来是个高层的建筑。“文革”中被当地农民彻底拆除,石材都拿去用了,目前只剩下一堆废墟。公元1992年从这座废墟中发现了19眼围棋的石板棋盘,现已陈列在藏族博物馆,经有关专家鉴定,确系吐蕃时期遗物。

630年,松赞继任藏王,两年后准备迁居“吉雪”(即拉萨)时,当地民众心里很舍不得,要求松赞不要搬走。于是松赞干布在甲玛平原东侧的贡布山半山间找出吉祥地形,建造了一座碉楼式宫堡,并在宫里塑造自己的等身像。藏语里称为“松赞故卡尔”,准确含义是“松赞宫堡”。这座建筑确系古代碉楼式建筑,20世纪30年代外国人照的照片能看出整个建筑造形,墙体造型古朴,墙面较为粗糙,是藏族“鬼墙”的砌筑风格。虽然很难考证是否松赞干布当初修建的建筑原物,但根据经验判断,至少有七八百年历史,充分体现了古老藏式建筑特征和风貌。可惜的是在“文革”中被彻底毁坏。甲玛的这些建筑虽然未能保存下来,但甲玛的这一段历史填补了松赞以前建筑历史的一部分空白点。

松赞干布迁都拉萨后,周边大小部落逐渐归顺或兼并,疆域扩大,吐蕃进一步发展壮大。先后迎娶尼泊尔公主和文成公主、木雅如雍公主、象雄公主,引进先进的建筑技术、建筑材料,为公主修建宫殿,特别是迎娶大唐公主后,藏王对大臣们说:“我父祖未有通婚上国者,今我得尚大唐公主,为幸实多。当为公主筑一城,以夸示后代。”遂筑城邑,立栋宇以居处焉。(注《旧唐书卷》一百九十六上列传一百四十六上)